作者:顾闻涛
蒙哥马利摇了摇头:“那我就不好说了。难道是因为西边的会战,法国人只能进去敲边鼓,不如自己独开一个战场的利益大?”
“恐怕不止如此。”塔尔伯特的目光渐渐深邃,“这小子的野心不止这么一点……我看他是刻意等着威尼斯人匆匆忙忙地填上缺口,再以逸待劳地过去偷袭——但这只是佯攻,为了骗他们再扯转回去,守备本国领土。”
“啊,”蒙哥马利有些明白了,“要是这样的话,把威尼斯人调度一圈,再南下突破波河,威尼斯人就没那么容易组织救援了。再这样去围攻西面的军队……”
“为什么要围攻西面?”塔尔伯特却打断了他,“那终究是几万人,而且最不济还能从佛罗伦萨走陆路逃跑。要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肯定会在突破波河之后继续南下,以至于……”
到了夜间,崔丝汀里里外外都被布兰度喂得饱饱的,安然睡去,布兰度才能颤抖着起身,把中途卡特琳娜从楼下扔上来以示抗议的杂物都归置好。
老宅子的质量确实不大好,不过临时居所也顾不了那么多,布兰度想,不知道塔尔伯特他们有没有新编好的战术来同自己分享。
塔尔伯特究竟是百年战争后期里,英军第一善攻的猛将,旧时代节约人力物力的防守反击被法军彻底破解后,只有他还能靠硬实力和法国人打得有来有回。只可惜英国的国力不能支持一比一,甚至一比二的伤亡,岛国的国力决定了他们必须豪赌以小博大……最后的败亡也是当然的。
但话说回来,这样的人物用在自己手中,倒是如水得鱼。想必塔尔伯特也会领会到自己的精神,帮助完善这个计划,最终能……
彻底,安全,进军梵蒂冈。
44.战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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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在加达尔湖边的游船里,布兰度郑重地,重新将塔尔伯特一众引见给法军诸将。
说是诸将,有资格上船的,也就是英方的塔尔伯特、蒙哥马利,加之法军的德 比埃和退尔。
湖光潋滟,天色晴好,于心旷神怡的景色间,英法之间的龃龉似乎都……
一点没少。德 比埃就是个流氓蛋子,布兰度只能调了一下座位,让忠实听话的矮人军官把他们隔开,这才恢复了和谐。
反正这不是战前动员,这些人也难以猝然捏合到一起去,努力也就到此为止。
塔尔伯特看见湖边一片船只,都盖着帆布,心知这便是布兰度的准备,是要一竿子捅进威尼斯人的腚眼里的。
布兰度并没同他事先说明,塔尔伯特也有自觉。如果这时出现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小子手下桑特拉伊之类的将领,布兰度肯定会提前把议程说明,给足思考的时间。
不过轮到自己,大抵没有这样的待遇。布兰度一来要考校他的本事——指敏锐的洞察力;二来也要考校他的本事——指临机应变的能力。
塔尔伯特全力以赴。
布兰度首先公布了大了致的战略,仍是先提兵东渡,对维罗纳北面的土地进行打击,并时刻保持机动性以便游离。就此,同塔尔伯特的预料差距不大。
到这一领域,英军就是绝对的专家,因为他们的将军们早已习惯了在敌境作战,而法军嘛……很抱歉,在布兰度之前,上一个带兵出国的法国统帅还是布锡考特。
由此,塔尔伯特立即提出了各种问题。
“补给的后方运输和就地征集”、“步兵装备的回收和修补”、“士兵与牲畜的医疗和饮食”,“敌方的守备兵力和将官情报”。他一开始按照英军的制式询问,可布兰度不但能轻松作答,还掏出充分得多的准备。塔尔伯特便设法刁难,将亨利五世死后,一些英军都不再恪守的规则都拿出来问,但布兰度还是有准备……
“倘若威尼斯人把田里的青苗都烧掉呢?”
“我准备了专项资金,可以同稍远处的这五个村子购买粮草。后方可以饱和式运输,以维持十天的自由活动为限。”
“倘若这一处的威尼斯人不惧火炮,要同你们奋战至死呢?”
“不可能,这里的李斯特守备买了我们的债券,仓库里也有一笔坏账要平。况且我还准备了专项资金,可以周济当地的【穷人】。”
“神经病啊!”塔尔伯特气哼哼地将手套砸在桌上,“哪有你们这么浪费钱的!我们进攻法国,恨不得一个图尔德涅尔掰成两半来用……”
“所以你们输得屁滚尿流。”德 比埃忙不迭地蹿起来,隔着矮人大肆嘲笑。布兰度一使眼色,退尔便将老兵拽回座位。
塔尔伯特仍有些愤愤不平。大约觉得布兰度这样一掷千金的做法,玷污了烧杀抢掠的战争事业吧。
是的,也许仍然会有布兰度考虑不周,产生的种种疏漏,但只要威尼斯人没法再变出五千以上的军队,有这份【专项资金】打底,他仍然可以全身而退。
布兰度只觉得好笑,耐心地解释说:“塔尔伯特大人,你觉得,赚钱对我是个难题吗?”
“还真不算。”塔尔伯特冷静下来,诚实地说道。
他对布兰度有一点点的小偏见,但不可否认的是,布兰度手中的金银往来如流水一般,同小家子气的英军截然相反。
给士兵和军官发训练补贴,筹备专职医院,批量配备铠甲和军装,这些教曾经与法军为敌的塔尔伯特恨得跳脚。他完全能理解:训练更多、铠甲更坚、疗伤愈强,那么军队的战力自然提升。古代的罗马军团似乎也是如此的。
可问题就是,英格兰他妈的没钱呀!倘若不列颠岛是个流淌着蜜与奶的应许之地,那百年战争就该是穷疯了的法国人去岛上打了。
“很遗憾,各位,我来到意大利不是为了发财——当然我不会减少你们的战利——也不是为了统治任何人……至少这次不是。”布兰度磨着指甲,笑容恬然,“我只是想给人一个教训,至少在我的一生中,应该这样地给人一次教训。”
“那就是以为法国人可欺,以为我可欺,以为让娜可欺的奸佞小人看清楚了,我会挨个粉碎这样的人,不管是英格兰、勃艮第还是教皇国的贵人,不惜代价。”
塔尔伯特打了个寒噤。
精灵不认为饱含杀戮的战争不义,只要战争能带来财富和生存的权力。可是像布兰度这样,口口声声地说着为了让他人恐惧,不图名利地参与一场数万人的战争……至少布兰度已教塔尔伯特感到恐惧。
布兰度不以为意,继续道:
“所以如果前一部分的进军计划顺利的话,塔尔伯特大人,后面的计划是这样的。”
“我们调动威尼斯人,再回师拿下克雷莫纳,再进一步直逼拉文纳,挺进教皇国——然后我们再一次回身,将回师救援的教皇国军队,全部消灭。”
塔尔伯特恍惚间,看到法斯托夫的影子
,正漫不经心地在他面前笑着,顺手拿匕首朝他一指:“这种仗,你能不能陪我打?”
是相当复杂的计划,但全程充斥着避实击虚的要义,引君入瓮的诡谋,优先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的主旨,完全是英军战略的翻版。
非但是塔尔伯特,连列席的蒙哥马利,似乎都听到了熟悉的战鼓声,教他们碧绿的眼珠泛起不定的亮光。精灵们对视一眼,如盈烛之望皓月。
“打。”塔尔伯特兴奋地说。
在这一刻,他仿佛得到了最佳的礼物,即使不作为主要的指挥或者先锋,但他仿佛又回到过去,同托马斯 蒙塔古,约翰 法斯托夫他们一起在陌生土地上如野兽般闯荡的岁月。
“您没有足够攻城的重炮。”他立即对布兰度托以心腹,“但您有足够的战争经费,对吗?”
布兰度点点头,期许地望着精灵。
塔尔伯特立即将他带来的手下卖个精光:“是的,这里有几位老伙计,是曾经的【战狼】技师,我们可以试着,对意大利人的城墙制造威胁。”
“啊。”布兰度也有些惊讶,他自然知道这个,帝国时代里不列颠的特色科技,【战狼】投石机,堪称是投石机的巅峰之作。威力是蒙古帝国横扫欧亚的【回回炮】之三倍!只可惜一来成本过高,二来生不逢时,撞上了蓬勃发展的火炮时代。
但并不意味这玩意威力不足,正相反,它使用简易的燃烧弹,能越过城墙焚烧城内建筑,对于特化了抗火炮能力的意大利堡垒而言,似乎有那么一点用?
至少,只要能让人相信它有越过城墙烧城的能力,这本身就很有用。
沉默了十几日后,驻跸布雷西亚的战争机器再次开动。法军拔营的举动,既教布雷西亚人松了口气,忽然又有些不舍。
至少这样一支有钱,有纪律的军队,对布雷西亚的治安很有裨益。依依惜别之际,布雷西亚议会遵循古制,给布兰度加上了【布雷西亚督政官/podestà】的头衔。巴望着城市有难时,这位法国贵族能出面支援。
所谓督政官,便是城邦内部有多名执政官矛盾冲突时,便去邻邦请一德高望重之人,以督政之名重理市政,类似于独裁官。当然,如今已成了全无实权的名誉称呼,连米兰公爵收服布雷西亚的时候,都没限制这项权力。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布字,布兰度也就笑纳了这份心意。法军走了,却没全走,还留下声称的几百人驻守城池,保护卡特琳娜和崔丝汀两位圣女呢。
随后便是渡湖。
随后便是乏味的战斗,千余人的威尼斯守备队岂是骑士团的敌手?
随后便是望风而降。
维罗纳以北,阿尔卑斯山下,半是森林半是田野,村镇零落地点缀其间,既方便法军征集军资,也方便英国工匠收罗建筑投石机的材料。
不时地,布兰度还要派出游骑去焚烧一些空仓库,回头宣传自己缴获了满仓满谷的布帛粮食……有时候当地官员太过热情,法军骑兵赶到时还没搬空府库,免不了要给法军一些慰劳的金银细软,再向上通报遭遇了法军主力。
更有甚者,连维罗纳城都通报遭到了围攻,法军虽没攻进城,却用可怕的投石机和希腊火烧掉了粮仓。
威尼斯震惊不已,维罗纳可是威尼斯领地的西大门,岂能容忍法军肆虐。自然是一面从海外调兵回来,一面催促西线的威尼斯军收兵回救。
在威尼斯人想来,法军缴获了堆积如山的小麦和布帛,行动一定迟缓无比,加达尔湖的运力全被占用,即以陆路行军的疲敝之师,也能在本土捉住这支敌兵,至少追回大半的物资。
可当他们火急火燎地赶回时,却只见到一片空旷的原野,和维罗纳城下几具废弃的巨型投石机。至于各方情报里拼凑出的上万法军和巨量战利品,不见半点踪影。
而此时,塔尔伯特已经在克雷莫纳城下,慨然大笑了。
“布兰度大人。”他稍显尊重地对法国人说,“我还真是喜欢战争,胜过战争后的缴获啊。”
布兰度微微一笑:“我倒是不喜欢战争,也没那么喜欢缴获。”
只喜欢赢。
他策马,在修道院长曼苏埃托 斯福尔扎的引领下,堂然地步入克雷莫纳的大门。
45.圣女骑士团: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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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维亚以西,米兰联军大营。
米兰至帕维亚只有三十公里路程,且先公爵吉安 加利亚佐修葺了一条农商两用的运河,将米兰公国的两大重镇联系起来,联军如今的补给线十分通畅。
相比起来,威尼斯联军的补给,要么穿过佛罗伦萨进行供应,要么走漫长的波河路线。关键点帕维亚还在敌军控制下,就此一点上,米兰方面已占据了绝大优势。
只是面前毕竟还有两万以上的敌军,单想到他们对自己领地的破坏,米兰公爵脸上便不能生出一丝笑意。
现任公爵菲利波 马里亚 维斯孔蒂,肥头鼠目,残忍阴鸷,又十分在意旁人的评价。因着维斯孔蒂家族世传的毒蛇名声,总教人心生畏惧。
他手中拿着从米兰转发过来的信,朝斯福尔扎轻声笑道:“我们的……勒曼格尔,终于宣布要进军克雷莫纳,切断波河了。”
“那么计算时日,您可以当他已经成功。”斯福尔扎谦卑,而坚决地说道。
米兰公爵尽力地将眼睛睁大一些:“弗兰奇,我以为你们佣兵做事都会更顾虑风险。”
“在地上看见一枚佛罗林,然后捡起来揣到兜里,似乎并没有什么风险。”斯福尔扎讲了个笑话,即使并没有人笑人。
米兰公爵眯起眼睛:“啊……我明白了,既然法国人如此可信,那么明天,我们就发动全线进攻,给他们一点压力。”
任谁都有私心,唯独米兰公爵没有,任何有益于战局发展的举措,他都会不假思索地去做。
军官们爆发出一阵低声的议论,却鲜有质疑这一决定的人。他们很快商议停当,各自领下了攻击任务。
但最艰巨的任务悬于空处。菲利波 维斯孔蒂冷笑着环视,军官们一个个低下头,像是结实后垂首的麦子。
米兰公爵傲慢地抬了抬手,叫来侍从:“去通知法国友军我们……不,你带我过去,我亲自和拉海尔说。”
他小心地将公爵的威仪都收拢起来,蹑手蹑脚地往法军骑兵的驻地行去。
进营时拉海尔正在大笑,周遭的法军也没训练,一个个面带喜意。米兰公爵压下好奇,甚至没教侍从打听,先趁着劲头去找拉海尔说了,来日割裂敌军阵线的难题,拉海尔笑容一收,双眼神莹内敛,上下打量了公爵一阵,才轻飘飘地答应。
然后拉海尔将手中的书信与他,公爵接去,教侍从读了,才发现这是一份法兰西宗教界,兼着中西欧一大批女贵族联名所署的请愿书,旨在申明圣女贞德的贞洁,请求梵蒂冈澄清之前的不实传言。
也不必由拉海尔吩咐,公爵自识趣地说:“我也会向教宗请愿的,相信米兰城的市民们,都愿意为这一位纯洁的少女祈祷并欢呼。”
他说瞎话的本事是如此高妙,拉海尔的嘴角都禁不住抽搐了一阵。
时至如今,法国第一勇士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他也全不当对面的几万人马为什么有生以来之大敌——交手了几次,掌握了意大利军队的强度,拉海尔知道他们战术尚可,然在最关键的战斗意志上,大不如英法两军。
因另一封私信的缘故,现在拉海尔欲除之而后快的敌人,已经变成了那个不知道在哪的……
吉尔 德 莱!
数天前,兰斯大主教莱吉泽用力地在请愿书上敲下印泥。
跟对了人之后,他从普通的特鲁瓦主教,一路升格为法国六大主教之一,再进步成了法国宗教界至高的兰斯大主教,莱吉泽全然心满意足。
毕竟法国控制教廷的时代已过去了,教廷里的法国枢机被打压清洗,轮替时也都从他国任命,法国人在宗教界能达到的权位,他已走到了尽头。
于是在贞德的贞洁会事宜上,他可以毫不犹豫,不计毁谤地站到这一边。
质疑声当然是巨大的:“主教阁下,难道您真觉得世人会相信,有处女怀孕这样荒谬的事迹吗?”
莱吉泽却能不留情面地反诘:“难道您不承认,世上就是存在这样的奇迹吗?”
当然不能不承认,否则圣母玛利亚诞生耶稣的圣迹就要被动摇了。但这样并不足以说服对手,当教士的哪里会敬畏圣经呢?况且在逻辑上也还有漏洞可循……
接下来就是逐字逐句的辩论,即使有许多法国教士,购买了骑士团的债券,心中希望骑士团一方得胜,却还是在这场冲突中羞答答地选择中立。
反对派并不在意,相较于反对派的教士,愿意为贞德呐喊的教士还是太少了,只要群起振臂一呼,这些毫无良心的歪理邪说,自然会被淹没在正义之潮——
并没淹没,反对派的教士们绝望地发现,在一大批人选择中立之后,他们并不能通过宗教界的网络,快速地把自己的声音传递出去。可那些为骑士团收买的喉舌,却能轻易地将他们的言论落于纸上,先行散播于北法西德,这一片高识字率的地区。
而且,有许多的贵族夫人就来自这一片区,她们自然也乐意推波助澜,共同参与这场新世纪的造神伟业——反正天塌下来
,有芭芭拉王后顶着呢。
一段时间内,反对的声音全受到了压制。而就趁着这一点窗口期,白圣女就此完成了贞洁检测,教与会的人们都联名请愿。
唯一的不谐音,来自夏隆城外。
不管花多少钱,控制多少喉舌,都无法否认的是,一支军队正挺进城下,兵戈喧嚣。
夏隆顿时动摇起来,因为布兰度增筑的新城并没有严密的城墙,新城区还在蓬勃发展之中,并不预以严密的城墙来阻滞,虽然有基本的防御设施,市民的组织也还得体……
但现在不是涌入了百余位贵妇人,和她们随行的侍女团体吗?再加上一些远道而来,尚无组织的民众,混乱也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有一位少女并不觉得这可以接受。
她稍显艰难地踏石上马,小行几步,夏洛特立即闻讯赶来,试图拦住她。
“天啊,让娜,你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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