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闻涛
拉海尔放下搭在耳边的手,捻着小胡子,啧了一声:“布兰度小子,你理解错了呀。不过这也挺好,让她先朝你多走几步吧。”
在他们的背后,英军的要塞群上正渐渐地冒起浓烟。最后的围城军收拾着他们不多的物资,缓慢地汇入法斯托夫的队伍,沿着卢瓦尔河向西而去。
在英军从奥尔良城视野消失的那一瞬间,数不清的信鸽腾空而起,骑着快马的信使赶赴四方,将这个喜讯传播出去。从大西洋边的拉罗谢尔到地中海岸的马赛,每个法国人都将在欢呼中迎来黎明。
而黄昏时分,奥尔良城的大宴会刚刚开始。
迪努瓦贡献出了奥尔良家族的豪宅,这宅邸在围城期间一直封存着,直到图列尔攻克他才住了回去。首席亲王慷慨地宣告:“大家尽情庆祝,我们有足够的房间,玩累了直接睡,没关系的。”
这一对比,就更显出国王的窘迫了,即使被围了七个月,奥尔良城作为法国第二大城市,能调动的物资仍然比在希农的国王要充裕。
鲟鱼、鲑鱼、鳟鱼煎成酥嫩的鱼排,同烤好的野雉和鹌鹑流水价送入大厅。堂中烧着鹿和野猪,带酥皮的蛋糕不限量地呈来,就连葡萄酒里也炫富般洒上肉桂和茴香。乐队吹打着欢快的歌曲,还有小丑和艺人卖力地耍着杂技。
一切都那么热闹。
这时代法国贵族的宴饮,遵循的还是中世纪的原则:高油,多吃肉,多放香料。但至少自14世纪以来,欧洲的厨艺已经得到了不错的发展。对于在军营中呆了几个月的布兰度来说,这顿饭应该是有十足吸引力的。
只不过他有些心不在焉。
席间数不清的宾客来找他搭话,这时他可不是在希农宫廷里供人观赏的动物了,贵族们想向他推销自己的女儿,商人们则想打听军队的动向,布兰度偏头望过去,贞德同样也被一群人包围着。
那姑娘罕见地穿着长裙,是找夏洛特借的。据她自己说是因为受了伤穿男装勒得慌。
布兰度看着她周围的人,都敬畏地看着她,像看着一尊神像。
莫名地有些焦躁,他礼貌而坚决地推开了眼前的人,找到一旁的侍者。
“我有些累了,请给我找个安静的房间,最好高一些的。”
侍者眨了眨眼,表示明白。
十分钟后,侍者回到宴会现场,惊讶地看到圣女正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
“刚刚那位先生,他到哪去了?”她以不容质疑的态度逼问道。
59.你,还没有接吻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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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带去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布兰度径直穿堂而过,半圆形的阳台对着南方,左右两边没有旁的房间。
他凭栏远望,月光匀称地洒在卢瓦尔河上,光洁如银。下面是奥尔良喧闹的街道,成千上百的市民还在街上欢庆胜利,仿佛回到了歌舞升平的繁华岁月中。
卡嗒一声,背后似乎传来锁门的声音。听着熟悉的脚步声,布兰度心中一动,没有回头。
“锵锵!”捧着两杯琥珀色的饮料,贞德像是献宝的少女一般钻到他的身边,“布兰度先生,这么高兴的日子,再喝点东西吧?”
“不是酒吧?你这样的伤可不能喝酒!”布兰度双手齐出,把两杯饮料同时夺下。
“不是!”少女抗辩道,“这是……这是……”她突然不说话了。
布兰度皱眉抿了一口,入口酸甜,确无酒味。他又狐疑地嗅了嗅贞德的那一杯,这才放心,还给了她。
二人碰杯,对饮。
“你是今天的主角,离开不太好吧。”布兰度淡淡地说着。
“嘻。”少女靠在栏杆上摆手,“我其实也应付不来的啦,我只学过使用拳头和长剑的方法,本来还以为布兰度先生能帮我一下呢,结果你先逃出来偷懒,人就全跑我这来了!”
本能地,布兰度觉得少女说的只是托词,但他还是夸张地躬身:“抱歉,圣女大人,我没能履行我的职责,因为我太想偷懒了。”
贞德端着杯和他一碰:“好,我赦免你的罪过。”
她把两只手都趴在栏杆上,慵懒得活像只吸了猫薄荷的狮子。
“布兰度先生,为什么那么孤独呢?”少女把头埋在手臂里,问道,“就像是稻草堆里的麦穗,羊群里的小黑羊一样。”
“嗝。如果非要说的话,我最讨厌孤独了。”布兰度毫无保留地说着,仿佛没有秘密值得在她面前隐瞒一般。
“可我总是喜欢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
“比如宇宙星辰无言的美,比如竞技运动暴烈的美,还有那些历史和传奇中,一个个英雄怀揣勇气和智慧,用我永远也不可能拥有的决心走进荒野。”
“每当我举起杯,想要与人诉说这份激动,耳边却只有鸽子般的吵嚷。他们谈论金钱、婚讯、赌博、丑闻,谈论昨天的戏剧和时兴的艺人,然后拼了命地想把我拽进他们的议论中,同化成鸽群的一份子。”
“我讨厌孤独,又不甘于失去它,仅此而已。”布兰度仰头,把杯中的甜饮一饮而尽。
掺了葡萄汁和蜂蜜,他想,女孩都喜欢甜口吗?
贞德趴着栏杆,卷着耳边的金发:“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喜爱布兰度先生,想和您更亲近一些啦。”
“让娜,你真是个好女孩。”布兰度怅然地笑了笑,“我自然也知道,我想要分享,想要诉说的这份心情,本来就是要发酵,蒸馏出来才能感动自己的,就像他们杯中的酒。而我能描述给他们的,不过是葡萄干和麦粒一样干瘪无味的东西,回字的四种写法罢了。”
“啊,后面的我不太懂啦。所以,布兰度先生想得到支配鸽群的权力,这样人们就会仔细听你的话了吗?”
布兰度无奈地揉乱了贞德的金发:“那只是因为我是个恶人而已,让娜。”
“没办法啦,谁让我这么好心呢?布兰度先生,以后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由我来倾听吧!”贞德一抖胸脯,突然间牵连到伤处,豪迈的表情动摇了一瞬,但她随即掩盖下去。
“恶人,需要一位恶人的救世主吗?” 她甜美地笑着,仰头,带着朦胧的眼神。
布兰度内心一荡,像是有湛蓝澄澈的清泉飞如流瀑,在阳光下冲荡山岩,激起层层浪花。
他旋即不甘示弱地反问:“那英雄呢,英雄需要英雄的救世主吗?”
英雄的坦诚远超预料:“也是,需要的。”
她扔下杯子,伸向布兰度的左手,十指相错。
布兰度将杯子放在栏杆上,按捺着心中的激动,用最后的理智劝说着:“可……你说了你要继续做圣女啊。”
“那又有什么关系!”
少女激动地宣告:
“上帝给我的使命也好,上帝予我的宝物/dior也好,我全都要!在你面前的让娜·达尔克,像你说的那样,是个贪心得一塌糊涂的女人!”
就像是启明天空的星辰一般,纯粹耀眼,绮丽无边。
她只管竭力地伸出自己的光辉,去挑战不可动摇的黑暗,去触碰遥不可及的理想,至于自己的结局,本来就是全然不顾的。
贞德以从未有过的勇气,直视着面前的男人,射出重炮一般的诘问:“我们,能互相成为对方的救世主吗?”
身为圣女守护者的布兰度,身为雄性动物的布兰度,在这一刻得出了相同的答复:
“好。”
他不管不顾地说:“但别以为我在回应你的请求,让娜。这是因为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孩,是你成为我的东西!”
两个人互不相让地对视着,气氛没有想象中的暧昧,反而有一点……大眼瞪大眼的尴尬?
“再这么看下去,我可不保证不会发生什么。”布兰度恶狠狠地威胁道。
“那就不要看咯。”少女蠢呼呼地笑着,突然伸手掩住了布兰度的双眼。
随之,贞德踮了脚又落下,唇与唇的接触轻盈而狡黠,如蜻蜓在水面上荡起的涟漪。
“要造反啊。”布兰度以怒掩羞,咬牙切齿地说道。
贞德的脸上泛着诱人的红晕,她得意地用大拇指朝自己一指:
“布兰度先生,你还没有接过吻吧,你的初吻可不是别人的,而是我让娜·达尔克哒!”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一股无名的冲动催促着布兰度,他低下头,双臂环住贞德。
“这是我的台词!”盯着她微微泛红的唇,布兰度恶狠狠地说道。
刹那间,乌云袭月,黑虹贯日。他的吻像剑一样,径直命中了少女。
搂紧腰肢,不许离开,不许逃走,就像把他的人生都揉进她那场寸步不让的冒险。
然后,一往无前地叩开牙关,挑起她甜美的舌尖,笨拙地挑逗,粗鲁地纠缠。
他抚摸着少女冰冷的手臂,让他想起蒙塔日郊外清冽的溪水。
耳边传来欢悦的歌声,让他想起圣卢堡的英军宴舞。
贞德金色的发杈胡乱地扫着他的脸,让他想起渡河时那明媚的春光。
紧贴在一起的身躯让他想起月光下的惊鸿一瞥,她玲珑小巧的锁骨让他想起同室而眠的暧昧一夜……回忆不断地在他眼前浮现,仿佛拥吻了三个月之久。
渐渐地,怀中的少女挣扎了一下。
布兰度想着她身上有伤,手当即松开一分,结果猫儿一样的少女却不依不饶地扑了上去,双手捧住他的脸。
仿佛追逐了数日的狮子,本能地用前爪死死按住灰狼的颈项。
“别想后退。”她金色的瞳孔里明明白白地刻着这行字,宛如原野里的猛兽至死方休的搏杀。
深吻太久,两个人都不懂得换气,竟憋得满脸通红。
终于,他们粗喘着气分开,拉出一道晶莹的月光。
贞德侧头,擦了擦嘴角,轻轻地用食指戳着布兰度的脸颊。
“呐,怎么还可以这样的,你怎么那么熟练啊,布↗兰~度↘,你到底有没有和人接吻过啊?”
布兰度哼了一声,硬着头皮说道:“你会记得吃过多少片面包么?”
贞德嘟起嘴,突然又咯咯地笑起来:“骗子布兰度先生。”
“哦,骗子让娜小姐。”
夜风清凉,贞德微微颤抖,布兰度把她重新拉进怀里。
风中,感受着彼此成为唯一的温暖,他们清醒了许多。
圣女,即是为上帝守护贞洁的人。她想要拥有爱情,其阻力可想而知:
要么,他们抛下各自的事业,飘然远遁。但不管是为了布兰度的利欲还是贞德的理想,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要么,他们建立前无古人的伟业,彻底地扫清法兰西的敌人,以不容质疑的威望贯彻自己的意志。但那将是许多年后的事了。
不过,布兰度唯独没有考虑过放弃,这份禁忌的背德感反而让他愈加不能自拔。
少女伸手环住他的双肩,踮起脚,咬着他的耳朵说道:“这一路上,我们互不抛弃,互不欺瞒,互不背叛。”
似曾相识的誓言,布兰度也咬着她小巧的耳垂,做出了似曾相识的答复:“我也一样。”
“再亲一次。”她低声说着,闭上了眼。
“嗯。”布兰度点头,含住她柔美的双唇。
他弯下腰,双手大胆地下滑,进一步亵渎那份不可侵犯的神圣。
“布-兰-度。”贞德狠狠地咬了下他的上唇,龇牙警告。
“知道,我会把珍贵的部分留下的。”布兰度舔了舔唇上的血,右手滑进少女的腿弯,把她打横抱起,“但不是为了庸人的规矩,是因为我的女孩还有伤在身呢。”
月光如水,他像是抱着只温驯的猫儿,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
要是被人看到这一幕,他们恐怕不仅会失望,还会大惊失色吧。解开她衣带的瞬间,布兰度愈加兴奋地想道。
——
楼下的阳台上。
洛塞尔男爵收回了探出的半个身子,老怀大慰地感叹道:“真不愧是那小子,元帅当年都没敢对白圣女下手。真是让人热血沸腾,为之折服!”
他猛然四顾,讶然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拉海尔一向对战场敏感得很。” 有人捻着精致的小胡子,笑意止不住地上扬。
“我们在拉海尔后面。”阿朗松公爵抱着夫人,公爵夫人用力地把头探出去,嘴里还低声念叨着“磕到了”一类意味不明的话。
“他们牵手的时候。”吉尔·德·莱兴奋地
说道。
“第一个吻我才来的。”夏洛特公主低着头答道。
“加量不加价的,两杯勇气药水的账,有谁结一下吗?”雅克·科尔笑眯眯地问道。
“什么啊,我看你们都在这我才过来的,夏洛特姐姐为什么要堵我的耳朵啊?”珂赛蒂温驯地缩在公主的怀里,茫然不知所措。
“都走都走!阳台都要给你们挤塌了!”男爵赶紧挥手驱赶,“我来给你们讲讲,布锡考特元帅和白圣女的故事,这总行了吧。”
拉海尔咳嗽了一声:“以防万一,拉海尔觉得该就地构筑战线,免得有外人闯进来。”
将军向上一指,天花板的另一侧正传来床柱吱呀作响的声音。法国人们大声地咳嗽起来,房间上下一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60.五等分的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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