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闻涛
布兰度看了一眼在椅子上打呼的男爵,吩咐了一个侍者好生照顾他,然后便搀起拉法耶特。
“元帅,咱们,换个地方?”
迪努瓦的豪宅房间众多,布兰度便扶着元帅去隔壁坐下,贞德也跟了过来。
他们隐约察觉,这似乎是拉法耶特元帅的考校,如果不能通过的话,这位老元帅就要毫不客气地在军务上指手画脚了。
“奥尔良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元帅翘起腿,深深地靠在椅子里,“你们准备了八千人的军队,法斯托夫有四千五,参考过往的战例,他们占据绝对的上风。所以,你们还能做些什么?”
贞德鼓励地看着布兰度,他便答道:“充实军备,筹集火炮和铠甲;发足薪饷,得到士兵的信任,再用纪律约束他们。”
也就是孔子所谓的:足兵、足食、足信。
元帅慢慢地点头:“这是战争的正道——可你没有时间。”
“是的,我拿了法斯托夫的钱,必须速战……”
“不。”元帅锤了下椅子的扶手,“说的难听些,你算什么?”
“嘿。”贞德冷冷地说,“老先生,你是来找茬的吗?”
布兰度把她按回椅子上,轻声说道:“请指教。”
拉法耶特眨了眨眼:“我不是针对你,勒曼格尔,我也是个废物,但好就好在我有废物的自知之明,那就是:法斯托夫,绝对不是一个靠练兵就能解决的对手。”
布兰度摇头:“您是想让我,放弃练兵,去法斯托夫擅长的计策领域里挑战他?”
他掀开一旁的水壶,蘸着水渍,在桌上画起了歪歪扭扭的地图:“你还年轻,没怎么吃过法斯托夫的苦头,这是好事,让你们有勇气去挑战他。但面对那家伙,永远也不要有【我们按部就班做好自己的事,就一定能击败他】的想法。”
“在韦尔纳伊,我们的军备,士气,给养一切齐备,那是阿金库尔战败以来最有希望的一次,可法斯托夫……只用了一手诈败和数以万计的金
9.圣女经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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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前,布兰度刚告别了国王,又在门口被人截住。
“勒曼格尔团长,您说过会给我时间的,对吗?”
里夏尔神父披着教士的黑袍,向布兰度发出不容置疑的邀请。
布兰度随他移步,进了附近的一间耳室,然后他的面颊便不自在地抽动起来。
“问您一个问题,勒曼格尔团长。”神父旁若无人地撕着一只烤鸡,优雅而敏捷地把鸡肉塞进嘴里,“您的骑士团,是立誓保护圣女的,对吗?”
布兰度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是。”
“那我冒昧地问下一个问题,您所保护的,是圣女,还是让娜·达尔克这一个体?”里夏尔娴熟地拆解着鸡胸,仅用了四根手指就把骨头干干净净地剔下来。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的,达尔克小姐这样的英杰,一千年也未必能再有。”神父将撕下来的碎肉捏成团,在满是油脂的餐盘上擦了一转,这才送进口中。
“但是圣女,可以有很多位,随时都能诞生。”
布兰度又瞟了一眼餐盘,神父像是有强迫症一般,将散碎的鸡骨又拼成了鸡的轮廓。
“神父,如果您想打造几个圣女,我对此完全没有意见,但看你的意思,是想借助让娜的名气?”
“当然,我国从不缺乏【圣女】,但能带来胜利的仅此一位。只要托庇于达尔克小姐的光辉之下,新的圣女便能立即赢得人们的信任,把王室的恩泽传播到更多的城市。”
布兰度沉思了片刻。
很好理解,就像后世的偶像经纪人一般,发现了一个爆火的苗子,便将她塞进一个女团中,准备用贞德的热度吸引更多的关注,带火整个女团。
这世上的聪明人还是很多的,奥尔良的胜利刚传出去,立即就有人想复刻【宗教偶像/圣女】的成功了。
不好阻止。他很快得出结论。
第一自然是拿人手短,国王刚刚在里面许下了好大的前程,而眼前的计划显然也得到了国王的许可。
第二嘛,这个计划确实有用。团结各地的人心,对北伐大计绝对有利,那姑娘只要一看到这一点,肯定会立马赞成的。
只能试着索要更多好处。
“一个很好的计划。不过,里夏尔神父,您对战争又有多少了解?”
神父正细致地用餐巾擦着指甲缝:“在您面前,我算是个门外汉,请尽情表述您的意见。”
布兰度便换了个轻松的坐姿:“三个月前的奥尔良,拉海尔、布萨克、迪努瓦,还有几位苏格兰和意大利的指挥官,他们全都英勇善战,但谁也不服谁。所以,当我们走出城门,落进法斯托夫的陷阱时,我们很快就溃败了。”
神父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勒曼格尔团长,这个圣女的团体,绝对会以达尔克小姐为核心,不会有人动摇她的权威。”
布兰度继续说道:“眼下的首要大计,是击败法斯托夫,在这之前,也最好别让她分心。”
神父慢慢地点头:“可以理解,即使我未曾握持刀枪,也听闻过这位将军的名声。我会静候你们胜利的消息。”
“在此之前,”他又说道,“您可以先听听几位圣女的候选人。”
布兰度抻了抻胳膊,身子向神父倾斜了些:“请说。”
“夏洛特·德·瓦卢瓦,珂赛蒂·洛塞尔,还有拉罗谢尔的卡特琳娜。”
一个高贵,一个亲民,一个有钱。老实说,布兰度对他的人选并不意外。关于让珂赛蒂顶替上去这一点,他也一早做好了预备工作。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要糊弄一下,只能说些有的没的:“想必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些人应该都具备成为圣女的资格,只要审议通过,我和圣女骑士团当然会承担保护她们的责任……”
里夏尔神父却提起水壶:“啊,并非如此,勒曼格尔团长。”
他为自己倒了杯水,堪堪与杯口齐平,然后他极平稳地端起水杯,饮了三口,这才解释道,“事实上,卡特琳娜小姐曾有过两次婚姻,分别是米兰和佛罗伦萨的富商,这也是她家财的来源。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让她通过审核。”
“喔……”布兰度想道,这下就说得通了。
连年的战乱之中,一位持有巨量家财的寡妇,怀着野心想要涉足一桩谋国的生意,又希望弄到一块名为【圣女】的护身符么?
怪不得她见面就要送自己三百匹马,她以为这就够让布兰度·勒曼格尔违背自己的良心么!
当然,足够。
布兰度咳嗽了两声:“神父,您总不会是让我出面,来证明卡特琳娜女士的贞洁吧?”
里夏尔拈起桌布,擦掉水杯外壁的水珠:“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私下联系一番,不过您应该猜到了,我真正想请您做的事——”
“是砸开陈旧的框架,修改【圣女】的定义。”神父的声音缥缈不定,一时神圣得如同天国之声,一时又如同魔鬼的劝诱,“这都是,为了法兰西
啊。”
布兰度无意识地敲着桌子。
第一步是,让结过婚的女士也能成为圣女;那么发展下去,会有让人不介意圣女守贞的一天么?
正巧现在的教廷还处在几百年未有的虚弱之中,里夏尔的雄心,恐怕不止于这一条规章吧?
神父放下水杯,瞪起猫头鹰般的眼睛,盯着布兰度:“我想,您应该能和我达成共识。”
布兰度笑着,朝他伸出了右手:“我只是尽我的职责,去保卫那些为法兰西和天主的事业献身的,女士们而已。”
里夏尔郑重其事地擦了擦手,同他握到一起,有节奏地摇了三下,分开。
“感谢您的理解,勒曼格尔团长。我想我不是一个令人感到愉快的相处对象,正好也有人来找你,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勒曼格尔团长便向神父告辞,刚出门没两步,就看见贞德远远跑来。
——
事后,布兰度想了想,里夏尔神父大概确实在国王身边憋坏了。
毕竟,阿朗松公爵这种著名的穷鬼,在被国王宴请了一顿之后,他的猎犬都能心疼地去给主人猎两只兔子回来。神父不过是多吃了只烧鸡,实在不能算是失礼。
可惜国王只在奥尔良盘桓两日,到军营和医院慰问了一番便又仓皇南渡,躲回法兰西的腹地。
对于布兰度来说,国王造成的唯一改变,不过是医院里多了一位富婆,军议上多了一位元帅罢了。
眼下,雅克·科尔挠着光头,笑着说道:“我恐怕得向诸位告辞了。再待下去,我在国王身边的椅子都要被那个神父偷走了。”
“反正您一向也是站着的。”贞德笑了笑,“科尔大师,您先说说打听到的情况吧。”
术士定了定神,指划着眼前的地图:“团长前天告诉我,去侦查雅尔若周边的局势……”
随着他的讲述,人们渐渐眯起眼睛。
蒙塔日,空虚。
洛里斯,空虚。
奥尔良以东,雅尔若周边的几座城市,城中的英军居然都在几天前消失不见。
而雅尔若城本身,则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原本松懈的城市突然间戒备森严了起来。
布兰度越来越精神了。好家伙,法斯托夫这个老家伙,竟然真的想搞偷袭!
怎么能和我用一样的手段呢?无耻!
他望向拉法耶特元帅,老头的眼里闪着锋利的光。
“诸位,看起来我们抓住法斯托夫的小尾巴了。”布兰度说道,“当然,这也可能是他故意留下的陷阱,可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不能对雅尔若视而不见。”
“必须拿下雅尔若。”吉尔率先响应,“我带着所有人跟你们一起。”
“只出动我和德·莱元帅的部队就好,沿卢瓦尔河进军,带足船只和火炮,万一不利,或者法斯托夫突然来袭击奥尔良,可以顺流撤退。”布萨克元帅很快给出了稳妥的方案。
“我反正要跟你们去!”阿朗松踊跃请战,“义勇兵都可以留下。”
“拉海尔留下,防备法斯托夫。”
“我和拉海尔搭档留守吧。”迪努瓦看了一眼堂弟,叹了口气。
拉法耶特摸着右眼上的伤疤:“出动三个元帅,打一个小小的雅尔若也太好笑了,我就留在这。请把胜利带回来,勒曼格尔和少女让娜。”
贞德搂着布兰度的肩膀,坚定地说道:“那是当然,主会保佑法兰西的。”
布兰度微笑着看向将军们,他们比过去的每一秒,都更有胜利的信心。
“今天傍晚开始准备装船,明天一早,出兵雅尔若。”
对法斯托夫的反击,就从现在开始。
10.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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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上午,法军都牵着马举着旗,傍着河水唱着歌,士气高昂地向雅尔若挺进。
毋庸置疑的是,贞德绝对是队伍的焦点。她骑着白马,戴蓝色的小帽,穿着紧身的上衣和露膝的短裤,靴子里面是一双过膝的长筒袜,肩披一领金呢绒和丝绸混织的大氅。晨光照在她的脸上,那一定是极美的。
不只是士兵们怀着崇敬的目光看着她,即使布兰度就在她身边,也还是忍不住地频频回望。
“果然,这么穿着太奢侈了吗?”贞德被他们盯得有些脸红,小声地询问布兰度。
“不。”布兰度当即否认,“圣女大人,你这可不是向尘世的虚荣心让步,你只是在用一种全新的形象,宣告神的荣耀和我们胜利的信心。”
少女还是有些不自在地打量自己:“明明夏洛特都只穿着朴素的衣服,我还收了她这样的馈赠,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布兰度脑子里瞬间飘过一个低情商回复:“反正这是男装,她也不会穿的。”
要还是在进入奥尔良之前,他准会这么说,然后继续和贞德笑闹,不过现在……
他咳嗽了两声,答道:“让娜,这是因为大家都想欣赏你的美丽,就连公主殿下也不例外。”
贞德如他所料地红了脸,推了布兰度一把,将白马带开一步,仍和他并辔而行。
这时吉尔从后方挥着手催马赶来。
“让娜,布兰度!”他的喊声里夹着罕见的喜悦,“你们一定得来看看这个!”
贞德迷惑地看了布兰度一眼,便调转马头,迎上手舞足蹈的元帅。
正好到了中午休整的时间,船队都收了帆,泊在河上。吉尔一路引他们上了船,自豪地走到堆积的木箱前:“你们看!”
这条船上载着各种辅助攻城的物资,尽是向奥尔良人募集的,包括了用来清理炮火轰击后城墙残垣的十字镐、铲子,用来搭在壕沟上以便让战车通过的短梯等等。
木箱上都打着记号,大多歪歪斜斜地刻着jeanne la pucelle,也即是“圣女让娜”,表明这些物资全是赠给贞德的。
恍然间,布兰度感觉自己像是打开了直播间,满屏幕都是奥尔良人整齐划一的打赏和弹幕。
“这行字你该认识了吧。”他朝贞德笑道。
她昂起头,自豪地说着:“它们凑到一起了,我当然认识。”
就算贞德昨天已收到了奥尔良人的善意,但看着满是自己名字的木箱堆在一起,她还是有些感动。
“吉尔,你带我来就是看这个吗?”少女定了定神,问道。
“不。”吉尔笑着摆手,“布兰度,你看,这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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