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闻涛
因为他们为君解烦的举动,夏洛特自然对他们百般逢迎,但同时又带着一丝歉疚:“让娜,你们是不是因为我才……”
“对呀,就是因为贪恋你的美色——哎呀!”贞德豪迈地揽着公主,又被布兰度一手刀劈在头顶。
“别在意,夏洛特。”布兰度安慰道,“我们本来就有主动出击的打算,去外围消耗英军,现在阴差阳错,也算是回到了原计划。”
公主的忧郁却不减半分:“不要说这种话,布兰度,现在的敌情和当初可不一样。”
其中最大的变数,便是里夏尔通报的,贝德福德占用宗教税组建的十字军。
布兰度刚准备扯上十字军的虎皮,还没有回信,结果回过头来发现,英国人已经早早落好了子。这四千人的水分是最小的,装备多半也很精良,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但有人对此毫不畏惧。
“应该打打。”贞德哼哼道,“我们是不能停下来的。”
少女阐述着她的见解:“我们法国军人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骑士团的军人也就算了,可其他部队的,尤其是最近被陛下招来的那些家伙。”
“他们几乎不听命令,做什么都要靠军官弹压,明明稍微训练一下,他们就能在战场上多活下来几个,他们就是不听。明明在农民手里抢不到什么东西,可他们为了一个苹果也敢杀人。”
“布兰度,夏洛特,我是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呀。”
他们只能对天真的姑娘报以沉默。
“所以,我们必须战斗。”贞德总结性地说道,“而且陛下也没有多少钱可以支付军队的薪水了,他们一旦解散,尖耳朵们又逼近过来,布兰度先生的麻烦会比现在更大,至少,我们现在还能选择决战的地点。”
布兰度点了点头。
法国人的弹簧舒张到了最高点,而英国人的弹簧正被压至低谷。现在避战看似能躲过战术上的失策,可随后他就会连战略上的主动权一并失去。
“我本来,只想和亲爱的两位,在香槟过一阵平静生活的。”布兰度笑道,“每天一定要睡足八个小时,绝不把我们的精力留到第二天。”
“但既然贝德福德,要成为阻挠我睡眠的敌人……”他把目光投向西方的黑夜。
那就把兰斯收复中未能爆发的决战,在这里开启吧。布兰度想,正好我们的训练也需要一点实战的检验。
翌日,在贞德的圣旗之下,八千名士兵开赴向西。由拉法耶特元帅替布兰度留守香槟。
骑士团的人手已膨胀到了两千整,给德·梅斯和桑特拉伊编了两个齐编的方阵,在前的有拉海尔的骑兵五百,布萨克元帅的两千人和阿朗松公爵的千人伴着中军行动。吉尔·德·莱和一班布列塔尼的新贵率两千五百人殿后。
他们预估敌军至多不过九千人,而且不可能倾巢而出,这很有可能是一次相互炫耀肌肉的行军,就像几十年前英国人经常在法国土地上做的那样。
但贞德并不这么打算。
“既然可能有一支九千人的敌军,我们就确定那是九千人。既然有爆发决战的可能,我们就一定要做好决战的计划!”
很漂亮,姑娘。布兰度心想,就算打开盒子,发现薛定谔的猫没死,那我们也要给它来上一枪,确保出现可以预测的结果。可以称之为【让娜测得准定理】。
“但是,我们要怎么
达到这一点呢?”
阿朗松公爵疑惑地问道。
布兰度只笑着,指向前方奔涌的河水:
“我们,绕道向南,再去巴黎。”
勃艮第公爵指了一条好路,从苏瓦松到贡比涅,这些城市确实都暗中向法王输诚。从此路前往巴黎,将是最轻松的路径。
可贝德福德的主力一定也守在路上。
而取道向南,虽然路程远些,但他们会为拉海尔收复他的隆格维尔伯爵领,以此作为后方,同时得到本来在西线佯动的里什蒙策应。
更重要的是,走北线,无论在哪都是贝德福德预设的战场。在宽阔的南面,就轮到法军调动贝德福德了。
兵法原则:致人,而不致于人,只有走这一步,才能真正挣脱英军的剧本。
53.城下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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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之前,布兰度先回了一趟夏隆,做一些走前的安排。
时维八月,秋收将近。在看到西面瓦卢瓦公国的惨状后,他对香槟的事业更加关心,特意在走前请来了拉法耶特和朱维纳尔。
对于前者,他自然明白,拉法耶特主动留下,一是因为他看好香槟的前景,二是因为他不看好西征的前景。这老爷子一贯是这样明哲保身的。
老元帅素有威望,但根基不深,所求的就是给他的一堆儿子搭好阶梯。正可以帮布兰度坐镇后方,又不用担心鸠占鹊巢。
对于后者,布兰度只觉得是个大才。虽说热吕主教看不起里夏尔,但他推过来的这位朱维纳尔修士,实质上的权力心与里夏尔神父并无二致。
而比起里夏尔的高调,朱维纳尔更喜欢做些实事,出任法官、清查账目、管理仓储,偶尔还会去巡视乡村。除了他的同事,每个人都称赞他的勤政。
贤人处世如锥处囊中。得到这样的人才,布兰度自然要委以重任,让他统筹负责全香槟的秋粮入库。
“明白啦,我会支持他的,那是书呆子推荐的人嘛。”拉法耶特元帅斜着独眼,一脸遗憾地摇头,“你真的准备打到巴黎去?”
“这时候还在劝我么?”布兰度笑道,“而且我不是说了么,这次出兵不是为了攻城略地,是为了战略防守。”
打得一拳开,避得百拳来。只有把两军主力都拖在外线,才能给香槟争取到收获的时间,而且说不定能吓得巴黎一带纷纷抢收,压缩贝德福德过冬的军粮。
秋天一过,面对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度,握有最大产粮地的人,才是法兰西最大的强权。
“可是,布兰度,我还是觉得只考虑胜负的时候,你要更强大一些。”拉法耶特扔下这句话,他们便就此告别。
布兰度越来越觉得,拉法耶特老头就是个杠精转世,在自己只考虑成败的时候,他偏要自己多想想政治,而自己掌握政权了,他反而要自己专心胜负。
怪不得布锡考特不喜欢听他的谏言呢。他带着一点恶意猜想。
在兰斯分别五天后,他在隆格维尔重新追上了贞德。
簇拥在圣女旗下,法军日行二十五公里,一方面要打贝德福德一个措手不及,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们没时间违反纪律,在法国境内劫掠。
不过到了隆格维尔,后一点几乎不必强调。这片土地是拉海尔伯爵的私产,法军士兵宁可去劫掠王领,也不敢对拉海尔的封地动手。于是贞德下令在此多休整一天,收拢掉队的士兵。
布兰度正在一个清晨走进营地,贞德飞驰而出,一下扑进他的怀里。
“好女孩。”他摸着她的头发,倒不急着互诉衷肠,“这几天情况如何?”
少女挽着他的手臂,已进入了统帅的状态:“英国人在前面的蒙特罗有堡垒,但拉海尔已经把它拿下了,昨天我们收到了迪努瓦大人和特鲁瓦的支援,准备沿塞纳河建立补给线……”
布兰度知道,奥尔良方面的问题是吃饭的人太多,所以迪努瓦乐意支援大批民夫随军,如果幸运的话还能抢收一些英占区的粮食。
而特鲁瓦方面则是在他的命令下,又购置了一批粮食送往军中,反正秋收在即,特鲁瓦的存粮也还充裕,便让那十二家族稍微效力一番。
布兰度看到士兵们正拉开河边饮水的马匹,把拆下的营帐又打包装船,还有的人兴奋地讨论着前方的发财路线——越过隆格维尔便算是敌境,法军的纪律便不再那么严苛了。
“累吗?”布兰度轻声问道。
少女用力地摇头,纷飞的金发抽着他的脸。
“一个国家在我的手中得到拯救,还有你的陪伴,怎么会累呢?”
他们便携手向前,看着手下的军队拉成一条宏伟的纵队,沿着马恩河的河谷向塞纳河行去。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抵抗,他们在枫丹白露建立了兵站,又在周围抢收了一批小麦,在塞纳河谷中绕了四个弯子,崎岖的丘陵终于变得平缓,在西北面呈现的是一片荒芜而平坦的田野,还有冒着烟的苍凉村庄。
绝对的坚壁清野。法军将领们都被敌军的决心震惊了。
士兵们更是目瞪口呆,眼前有村劫不得,英军焚火在上头。
巴黎盆地是无险可守的,仿佛一颗装在碗里的黄金。上述数百年,维京人曾经架着长船,一路血洗塞纳河,往后数百年,北面的贡比涅流尽了法国人的血。
但是,在这个时代,巴黎本身就是最大的险塞。
法国人本着人定胜天的精神,从查理五世开始,用几十年的时间,在巴黎周围挖下长壕,修建带雉堞的城墙,把从未设防的郊区和守城必备的农田都围了进去。方塔、炮台、枪眼、巡逻道、护墙阶这些新时代的守城创造一应俱全,打造了一座坚不可摧的战争堡垒。
结果这样的坚垒,就在市民的暴动中,被勃艮第轻松攻陷。若是查理五世泉下有知,他苦心经营的堡垒被英国人占据着对抗法兰西,真不知该作何想。
“固国不可以山溪之险。”布兰度小声说道。
“战争的关键在于人心。”贞德应和着他。
诚如斯言,贝德福德显然也没打算,只靠着巴黎城的城防来抵抗他们。
大地传来遥远的回声,在巴黎城还只是一个小点的距离上,一支庞大的军队迈出了地平线。
双方的斥候早已发现了彼此的动向,此起彼伏的号角声中,他们隔着两倍的炮程站定,在野地里做战前的弥撒。
贞德也跪在草地里,晨光照得她格外虔诚而圣洁,她为即将被布兰度和她的命令送去天国的士兵们悲伤,但站起来时也全无迷惘。
视线所及之处尽是长枪,如海浪一般地摇晃起伏。统帅们和传令兵的声音轻易地盖过了军队的喧闹,成千上万的靴子踩在草地上,为即将洒下的鲜血奠基。
法军的左翼沿着河,是阿朗松公爵和布萨克元帅,对上对面的杂色英军。中坚则是吉尔·德·莱迎战贝德福德旗下,铠甲鲜明的十字军。右翼是布兰度和拉海尔,面前的是华丽的勃艮第人。
看来看去,倒是没有熟悉的灰狮旗和三色堇旗。布兰度遗憾地摇头。
勃艮第军率先开炮,一轮惊天动地的齐射,成功砸伤了一个法军的倒霉蛋,而吉尔德莱即刻向敌人中军开火,在英军中掀起了细微的涟漪。
这种微弱的试探随即结束。
勃艮第人的骑兵,就像是这片土地上一直出现的那样,毫无纪律地冲出了阵列,拉出一条灰黑色的死线,汹汹向前。
集群冲锋,何其雄壮的力量!交叠的战吼和马蹄声动地而来,犹如席卷天野的海潮。这磅礴的气势是英军从来未有的,即使是最忠勇的骑士团步兵,也禁不住要回头打量,期待统帅的命令。
然后他们便能看见,披着蓝白色大氅的圣女和红蓝大氅的团长,都肃然立于旗下,两面大旗亲密地依偎着,作为他们的坚实后盾。
这里是平原,并无可资利用的地势,布兰度的大方阵里也并不强调拒马这类的装具,只留给火枪兵防身。
能让步兵们抵抗骑兵冲击而丝毫不乱的,只有两件武器,第一是纪律,第二是信任。
这也正是布兰度和贞德希望带给他们的一切。
发现法军的正面无隙可乘,勃艮第的骑手纷纷转向,试图绕袭侧翼,但法军的反应也很快,他们依靠着训练的模式,马上做出了反制。
不是立即延伸侧翼,正相反,圣女骑士团收缩了队形,原本严密的阵线暴露出大断的空隙。
勃艮第骑兵还来不及惊喜,从这空隙里面,法军骑兵已经昂然冲出,一马当先的自然是——
拉海尔!
将军如出笼的猛虎,瞬间带队截断了勃艮第骑兵的攻势。战马的哀鸣声一时大作,在漫天的血沫中喷出濒死的鼻息。
“这倒不是方阵的战法,如果我们再训练半年,这时候就能用火枪兵给他们打击。不过好在拉海尔熟悉我们的部队,之前演练的杰士卡战法同样领先这个时代……”
布兰度正在给贞德讲解着,虽然少女未必全然不懂,不过她知道这样能缓解布兰度先生的紧张感,便做出乖巧的学生姿态。
可看着看着,她的头陡然昂了起来:“布兰度先生!”
她期许地喊着,若背后有尾巴的话,一定已摇了起来。
“去吧。”布兰度放心地说道。
贞德一声欢呼,拔起大旗,催马而出。德·梅斯得了指示,带着本部的方阵,追随着拉海尔一起,朝臃肿不堪的勃艮第骑兵围去。桑特拉伊也随即进军,掩护德·梅斯薄弱的两翼。就连中军的吉尔也观察到形势,分出几支小队,连接起延长的战线。
敌骑一时间战意全失。
勃艮第的骑兵,还没有同英军作战的磨炼,对中欧的胡斯派战术更是一无所知。在他们的世界里,面对骑兵就该对冲,面对步兵就该不停地威吓迂回寻找机会,全没见过这样完美的步骑结合。
在这时,勃艮第的二线部队才刚刚起步。那个一表人才,长袖善舞的好人菲利普,正在他的大旗下气得咬牙切齿,看着自己的王牌部队在一照面间就损失惨重。
巴黎城外虽然没有可以抢收的小麦,却有另一种带血的稻谷淤积在田野里,任圣女骑士团的精兵们收割。
布兰度回头看向中军,贝德福德的军队仍然踏着原本的步调,不因右翼的激战扰乱分毫,用一阵阵箭雨铺开前进的道路,即使躲在战车的挡板后,英军的抛射仍然压制得吉尔·德·莱无力还击。
但唯独没有投入肉搏。
而更远处的英军战线的动静更小了,似乎就是两军隔着最大射程互相对射。
贝德福德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布兰度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54.团长大人为何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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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枪折断,战马倾覆,勃艮第的贵族骑兵如雪崩般溃散。
还没被绞在其中的老爷们,接二连三地调转马头,丢下他们的勇气和荣耀开始逃亡。
混战场里,忽律律地奔出一匹白马,那面耀炫整个战场的大旗破阵而来。
少女的金发已在交战中散开,纷纷扬地飘舞着,绽放夺目的光华。她不挥动带刃的剑或矛,却自有无数英勇的法军骑兵不畏生死地追着她,为她撕咬前方敌军的队尾。
宛如草原上的狮子,引领着捕猎羚羊的狼群,点点朱红,都开在她蓝白色的大氅上,明艳动人。
勃军阵中,有人看着这一切。
利尼伯爵,让·德·卢森堡,这位年轻的勇将正眺望着远方的战场,在脑海中预演稍后交战的场景。
她并非英国人所说的魔女,伯爵想,但也决不可小觑。
持着这样的旗杆奔驰,迎风不动,她的臂力便足以匹敌二流战将,再加上她娴熟的马术,在法军众骑中领袖群伦,还可以高估一些。
伯爵做了最差的预想,把她当作一个未怒的拉海尔,有五成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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