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攻略组长 第619章

　　晓歌离开了镇子，重新进入了荒野。

　　她又走了。

　　或者说，临阵脱逃了。

　　晓歌本想给沈苍夜写一封信，亦或是留下些什么来表达谢意。

　　但是面对苍白的信纸，她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能写出来。

　　她感谢他所有的好意，只不过，她认为自己配不上这样无偿的治疗，更配不上他不求回报的好意。

　　她是这么危险、这么肮脏的一个人，手上沾满了鲜血，她不配活在光明里，更不配从他人身上索取温暖。

　　直至今日，她已经索取了太多，该到此为止了，不能再连累别人。

　　只是……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疼。

　　没关系，自己早就习惯疼痛了，不是吗？

　　除了少数有商队经过、还算安宁的小镇，荒野的更多地方充斥着战火，饥荒和灾难。

　　两方争夺地盘，常常不顾平民的死活。

　　对此，晓歌早已习惯到麻木。

　　她的脚步不曾停下，一直朝着雷姆必拓荒野的方向行去。

　　刚离开小镇没多久，镇子外有一片空地。

　　拓荒人三三两两地，在荒野上低头行走着。

　　天空似乎变暗了一些。

　　晓歌心事重重，也没有多加注意。

　　直到耳际兀然传来惊呼，她抬头，见到一块巨大的、足足有两层楼高的源石结晶，朝着远处人群所在的方向，直勾勾的坠落下来。

　　……天灾。

　　总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天灾。

　　人群里爆发出惊呼，众人尖叫着，四散开来。

　　晓歌正要回身逃离，猛地一晃眼，见到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姑娘，在逃跑的时候，冷不丁被绊倒，重重地磕在泥地上。

　　“跑啊，快跑啊！”晓歌冲着那个小姑娘喊道。

　　那源石结晶愈发靠近，小姑娘她哇哇大哭，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晓歌盯着那个半大的孩子。

　　一刹那间，她仿佛看到多年前的那位……“朋友”。

　　——不要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难道到头来，她一个人都救不了吗？

　　晓歌盯着那个摔倒的小女孩。

　　她浑身都在冒冷汗，人也是动弹不得。

　　求生的本能令她迈不出步子，静立原地不动。

　　“动啊——动啊！”

　　她猛咬舌尖，放射开来的疼痛令她陡然清醒，身体箭一样地冲出去，朝着小女孩奔去。

　　她抱起小姑娘，不顾一切朝着一旁的草垛上扑去。

　　就在她扑上草垛的同一秒，巨大的源石结晶轰然落地，砸在方才小姑娘跌倒时伏在的地点。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片地域，大地剧烈震动。

　　晓歌被巨型源石结晶砸落地面掀起的气浪掀翻在地，大脑一阵眩晕。

　　她听到怀里的小女孩还在哇哇大哭，大概是受伤不严重。

　　她正要起身，忽而被人按倒下去，有个人压到了她的身上。

　　下一秒。

　　轰——！

　　巨型源石结晶发生剧烈爆炸，无数的碎片如同导弹一样炸开，到处都是人们被源石碎片击中的惨叫。

　　耳边响起一个沉静的声音。

　　“还能走吗？跟我上车！”

　　接着她被人拢着腰抱起来，怀里的小女孩也被轻轻松松拎起。

　　小姑娘满脸泪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晓歌已经没有力气去安慰她。

　　她被塞到了车上，受伤的小姑娘也被扔到了后座。

　　晓歌抬起脸，发觉无数次的巧合再一次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是第几次？又被他给从地狱门口捞回来了。

　　“别担心，没事的，我现在带你们去医院。”沈苍夜坐进车里，猛踩油门，在引擎的咆哮声中，车子冲了出去。

1054.保全派驻需要先锋

　　晓歌又回到了她刚刚离开的镇子。

　　只不过，这一次多了另外一个小姑娘。

　　这个摔倒的小姑娘，伤势本就不是很严重，几天之后，小女孩顺利出院，沈苍夜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晓歌。

　　尽管极为不易察觉，沈苍夜还是隐隐从那一双漠然的青灰色瞳孔中读出了些许……欣慰。

　　他拉了一张椅子，在晓歌的对面坐了下来。

　　天灾之后，罗德岛的办事处临时接收了许多在天灾中受伤的难民。

　　医疗处人满为患，连走廊里都摆满了病床。

　　此时，两人所在的是医生的办公室——也仅仅是通过布帘隔开的，一个算是独立的小空间罢了。

　　沈苍夜摘下口罩，空气里还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人不禁皱眉。

　　这几天，晓歌一直待在医疗处，有时候守在小女孩的床前，有时她会站起来，似乎想帮着做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来回转了几圈，又有点丧气的坐回原位。

　　大多数时候她的目光是茫然的。

　　医疗站的医生闲聊时常常提到，晓歌——“那个黎博利”，精致得像一个洋娃娃，虽然可能是营养不良，让她的脸色有点苍白，但同样的让她看起来更惹人怜爱。

　　只是，从她的身体中感觉不到生气。

　　如同医生所说，她仿佛只是一个被绝望和迷茫填满的布偶。

　　有几位男干员向她搭讪，去遭遇了她漠然的婉拒。

　　沈苍夜有点头疼。

　　就她这个状态，免不了过几天又要自己跑了。

　　沈苍夜坐了下来，说：“这些天我一直忙着救治病人，没来得及跟你打声招呼，抱歉——如你所见，这个医疗站是罗德岛设在这里的，主要是救治一些矿石病患者，你瞧，这里的医生、护士也都认得我，你不用那么局促，你可以相信我的。”

　　“谢谢。”

　　尴尬和静寂持续了一段时间，这只孤独的琴鸟终于有了一点反应，用很微弱的声音开口道了谢。

　　过了很久，她说：“沈医生，您为什么要救我？我不明白……您救了我两次……三次了，您知道我无法支付治疗的医药费用。”

　　沈苍夜一阵无奈。

　　你以为我想吗？你这一身反骨天天跑，我要把你骗上岛啊我不救你我还能怎么样？

　　他开口，“医生接受病人，这是正当且合理的事情，更何况，一开始你就拒绝进一步的治疗，三番五次连招呼都不打就跑了，你的身体没有康复，我还是很担心你的健康状况的。”

　　“我无足轻重，也不能为您做什么事情，您没有必要这样救我……”晓歌无力的垂下双手，眼神也变得空洞。

　　“你好像很茫然找不到方向的样子，如果不介意的话，我给你找点事做？”沈苍夜说。

　　“可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的竖琴已经交给您了，我也没有什么钱了……”晓歌抬头看他，只是一眼，又深深的低下头。

　　她看到面前人的眼睛，似乎真的是想要把她从泥沼中拉出来，亦或许真的是想要救赎她。

　　那双眼睛清明而坚定，她不敢直视，怕自己身上的混浊与迷茫侵染了这份美好。

　　这是她所向往的，也是她所失去的。

　　好像夕阳一样暖，但她却不敢迈入阳光之下，每当想要伸出手，脑海中的回忆便会将她拉回现实。

　　本以为自己将会孤身一人在痛苦中死去，可命运却似乎不肯饶过她，她一次又一次获救。

　　明明已经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但还是带着生还的迷茫活了下来。

　　她不信任任何人，也深知不会被他人信任，可事实还是这样发生了，那个人正在邀请她成为同伴。

　　晓歌矛盾着，对方是不是另有所图？

　　她不知道，也不安心。

　　她想要为他做点什么，可自己的价值没法补偿他的恩情。

　　沈苍夜道：“之前我跟你谈过的，目前我们准备前往雷姆必拓的钢铁萝卜城，执行一个保全派驻任务，你愿意加入任务团队，用你的劳动支付你的医疗费吗？”

　　晓歌摇了摇头，“但是，我很危险，我是矿石病患者。”

　　“我们就是救治矿石病患者的机构啊，我们总不可能觉得矿石病患者危险吧？”沈苍夜觉得自己要失去耐性了，“你在瞎担心什么？”

　　这个姑娘大概是太久没有与人交往，每一步都走得谨小慎微，好像生怕自己加入了队伍之后，又有一天会被嫌弃地扫地出门。

　　晓歌还待开口。

　　沈苍夜看了她一眼，起身直接出门去了。

1055.朋友，罗德岛欢迎你

　　晓歌怔怔望着他的背影，没有动。

　　过了会，沈苍夜回来了，大踏步过来，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

　　笔记本，还有一支笔。

　　沈苍夜耐着性子说：“你觉得你欠我的，没关系，给我写个欠条，我当你付清了。”

　　他把记事本和笔推到她手边。

　　晓歌抬头看着他，有点茫然，“我要怎么写？”

　　“写你欠我三次救命的钱，嗯，日期是今天。”沈苍夜说。

　　晓歌写下日期。

　　沈苍夜继续说：“这个钱，需要你加入罗德岛，用执行任务的酬劳来抵销，这第一个任务就是和罗德岛干员一起去雷姆必拓成完成保全派驻任务……在任务完成之前，你不许再寻死，要好好活着。”

　　晓歌迟疑着。

　　“快写啊！”沈苍夜道，“听着，我没有兴趣白白去救任何人，也不是无缘无故救你的，我需要你参加罗德岛的工作来还我，这之前你不许死了。”

　　“可我，我没有任何——”

　　“你有没有用处不是你能决定的！”沈苍夜知道她又要说那句话，“我现在说你有用，有价值，值得我救，那就是这么回事！”

　　他摁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上次在那破屋里，你都不要命了。你记住，我是顺手把你捡回来的，反正你都把命丢开了，是被阎王捡到还是被我捡到，你都没有发言权，我让你干什么，你是死是活，你没有决定权，都是我说了算，懂了吗？给我写！”

　　“沈医生，我让您生气了吗？”晓歌很丧气的道歉，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一点点的情绪波动。

　　她急切地解释，“我不是想让您生气的，我很抱歉。我、我对您只有感激，我绝对没有惹您生气的意思。”

　　“我没有生气。”沈苍夜不得不承认自己口是心非了。

　　这个自暴自弃自轻自贱到极点的患者，他真的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

　　“我很抱歉。”琴鸟小心的观察着他的神色，“沈医生，我对您……不，我愿意为您做事。我只是不知道我还能发挥什么作用。”

　　沈苍夜耸了耸肩，“既然你到过荒野，你应该也知道荒野行车需要注意些什么，我们这一行，将会走访荒野上的几处罗德岛安全屋，然后越过荒野往雷姆必拓去，你和我同车，你看你自己看一下你能做些什么吧。”

　　“我、我明白，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晓歌如临大敌，认真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