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攻略组长 第620章

　　沈苍夜失笑，“别那么紧张，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沟通的。”

　　片刻，他又听到黎博利女孩犹豫的、又试探般的提问，“您会直到任务结束才走，会跟我一起，不会中途扔下我的，对吗？”

　　沈苍夜有点错愕地抬起头，见到琴鸟惶惶不安的深蓝色双眸。

　　“我……我如果做错了什么，我会改。您可以，不要直接扔掉我吗？”她又问道。

　　……不要再被抛弃一次了。

　　沈苍夜有点无奈，伸出手想去拍对方的肩膀，却见到她惊惧般的目光和瞬间瑟缩的身体。

　　最后他放轻了动作，道：“没有人要抛弃你。”

　　“谢谢。”黎博利女孩似是还在发抖。

　　沈苍夜看出了她的游移不定，“你好像有话想说？”

　　“我……”晓歌沉吟好久，才试探着道：“到雷姆必拓之后，我能有一点点自己的时间吗？我是说，我会在任务结束之后才去，您会允许吗？”

　　沈苍夜拧起眉头。

　　直觉告诉他，黎博利女孩的这个“自己的时间”，或许她包里装的那些好似裹尸袋的大袋子有关。

　　他斟酌了一下，决定问出来，“你是有什么事情？”

　　晓歌不语。

　　沈苍夜抓了抓头，“随便问问，不想回答就算了，自己的时间什么的，当然是可以由你自己的把握的。我跟你签这个合约，只是希望给你找点事情做，并不是真的要把你绑住，就像是雇佣关系，我支付报酬，在没有工作的时候，你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晓歌的目光很疑惑，过了很久才理清这个所谓的“雇佣”，似乎与她曾经效力的玻利瓦尔军火组织不太一样。

　　沈苍夜看着她的表情，决定不再追问，只是道：“任务之后，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放松些，就只当是一个普通的任务，我们不会为难你的。我们明天出发，你稍微准备一下吧。”

　　说完，他便起身离去。

　　就在他即将走到门外时。

　　晓歌开口道：“我其实……”

　　沈苍夜的脚步顿住。

　　就听身后的黎博利女孩低低的说：“我想去给我曾经的朋友……收尸。”

　　“什么？”沈苍夜回过身。

　　他的视线打去，晓歌身体一僵，又闭口不言。

　　过了几秒，晓歌又说：“我的第一个朋友，我曾经是她的家庭教师……她被武装集团的杀手杀掉了，尸体抛弃在雷姆必拓近郊……我想去把她的尸骨带回来。”

　　她迟疑着，最终只是用“武装集团”来指代那个真正的刽子手。

　　她说出这几个字，又不免陷入回忆。

　　意外罹患矿石病，晓歌被曾经的那个武装组织抛弃，扔在玻利瓦尔的贫民区等死。

　　……等死，这件事情，却令她如获新生。

　　她不知道得了矿石病的自己还能活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但她想了一个法子，以期能弥补那些曾经死在她或她的同伴手上的生命。

　　亦或是永远也无法弥补，但是她这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了。

　　她卖掉了一把琴，换来了十几个裹尸袋，拖着病体踏上了旅途。

　　——她要给他们收尸，送他们最后一程。

　　至少，不让那些无辜的枯骨在死后依旧被日晒雨淋。

　　如果死在路上，那便死在路上吧。

1056.真的不是情侣自驾游

　　沈苍夜没有去追问关于晓歌想要为她收尸的朋友的事情。

　　他转而问道：“你要去的地方，距离钢铁萝卜城有多远？”

　　“钢铁萝卜城目前的位置，大约在它南面一百公里左右。”晓歌说，“您无需担心，我会等任务了结之后再自行前往，不会耽误任务。”

　　作为一名情报官，她的记性一向是很好的，尽管那已经是一段许多年之前的往事。

　　“等任务结束——你是要走着去吗？”沈苍夜才回过神来。

　　“是。”晓歌说，“不会影响任务，也不会给您添麻烦。”

　　沈苍夜抓了抓头，“哎，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子吧，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你就别自己又走路去了，开车过去快得多。我们几队人马从各个地方赶来，准备也需要花一段时间，这期间我可以带你去。”

　　晓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受宠若惊，又手足无措，“这个，会给您添麻烦吧……我不值得您做这种事情。”

　　沈苍夜摇摇头，“你不需要担心，没关系，如果你一直带着这个念头，恐怕连任务都没办法专心。反正也顺路，如果你记住的地点准确，花不了多长时间的。”

　　青灰色的黎博利垂下眼眸，“可以吗？”

　　沈苍夜耸耸肩，“有什么不可以的，就这么决定了。”

　　晓歌将自己的包拿出来，满包乱翻，最后掏出她所有值钱的东西，递给他：“沈医生，这是我……这是我所有的财物。”

　　“不必了。”沈苍夜笑笑，“留着路上用吧。”

　　他们所在的这座小镇，是荒野上的重镇之一，主要功能是让旅人们休息中转，同时也有简单的集市。集市不大，但是东西俱全。

　　沈苍夜花了半天时间准备，待到次日一早出发。

　　镇子东面是一条河，再往东就需要攀山而行了。

　　这座山横亘在荒野，连绵百十公里，寸草不生。

　　山中是风化的碎岩，车子一边走，石块便碎成砂砾状，滚滚而下。

　　“要不要我下车走？”晓歌坐在车里，看着车子摇晃，总是担心自己的重心影响了车子的平衡。

　　“怎么可能还让你下车走。”沈苍夜失笑，“你别动就好了。”

　　车子七拐八弯，越往山中行，路越坎坷。

　　风在山壁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满地碎石滚动。

　　转过一片山壁，便是一道山口，烈风呼呼的穿梭其中。

　　“最危险的地方已经过了。”沈苍夜说，“下车休息一会儿吧。”

　　连续五六个小时的山路，坐在车上也是很劳累的。

　　晓歌皱着眉头，她鲜少有长时间乘坐交通工具的经历，将近六个钟头，双腿已经有点发麻，稍微一动就如同针刺一样疼，只是一直忍着，没有发声。

　　沈苍夜看看她眉尖若蹙，便说：“下来走一走，坐的越久就越疼，稍微活动就会有所缓解。”

　　黎博利少女咬着唇，只好挪到车边。

　　沈苍夜伸手拉她，只轻轻一带，她便往他肩头跌来，一下撞个满怀。

　　“慢点。”沈苍夜稳稳的接住她的肩膀，“你休息会儿，我弄点吃的。”

　　“让我来吧，沈医生。”晓歌缓了缓身子，忙说，“我们说好的，路途中这些事情我来做。”

　　沈苍夜扬了扬眉，“好吧。”

　　晓歌很麻利地搭起炉灶，守着锅等米香，时不时用汤勺搅一搅粥汤。

　　荒野一马平川，风很大，沈苍夜从车上拿了张盖毯，两个人在风口在车后的避风处休息。

　　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土黄暗红的岩土地面上，蓝天阔远，沈苍夜回来时，隐约嗅到米香，脑子里已经可以勾抹出米粥翻沸的画面，恰到好处，锅里应该都已经熬出米油了。

　　晓歌在灶边，已经盛好了粥，加上烤荷叶饼，期期艾艾地等他吃饭。

　　荒野行车，伙食上没有那么多讲究。

　　他走过去坐下，黎博利女孩立刻端了粥碗地给他，粥里似乎是加了甘草，有一种淡淡的甜，蘸着饼吃十分合适。

　　沈苍夜忽然觉得，带了这么个人儿，也不错。

　　晓歌的身体坐的笔直，进食取食姿势都柔美，拿放有规矩，咀嚼安静无声，显然是受过良好教养，看她吃饭，也觉赏心悦目。

　　沈苍夜又觉唏嘘。

　　她看起来，就好像是个莱塔尼亚贵族家的大小姐，她又是如何沦落到了如今的地步，变成这么一副，连她自己都憎恨的模样？

　　临走，火堆熄灭，沈苍夜推开灰堆，从土里翻出三个用锡纸包好的红薯。

　　“喏，这是刚生火的时候埋下去的，现在应该正好。”沈苍夜说着，把红薯拨到晓歌的面前：“拿着路上饿了吃。”

　　“这是您之前埋下的？”晓歌有点意外，她不想耽误沈苍夜的时间，立刻去捡红薯。

　　锡纸和内里的红薯余温还很高，晓歌一不留神被烫到，呀的一声松了手。

　　“还很烫。”沈苍夜伸手出去，稳稳地接住她扔下的红薯，放在地上，“先放凉一会儿。”

　　晓歌甩了甩手，缓过来，又忽然想到什么，“沈医生，您的手？”

　　“嗯？”沈苍夜摊开手。

　　“很烫，所以我才扔了的，没有烫伤您吧？”黎博利女孩忙拉过他的手查看。

　　她的双手细嫩，或许是长期弹奏乐器或是使用武器，指尖有着细细的茧，被这一双手握着，好似柳叶在轻轻地拂。

　　沈苍夜静立不动，就望着她。

　　晓歌查看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被烫伤，抬头正要说些什么，见到对方的视线，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什么。

　　……握着，一个男子的手。

　　而且是，他的手。

　　黎博利女孩发觉自己失态，忙放开他，讷讷地绷着脸，哪有刚才仪态端庄的模样。

　　沈苍夜瞧着她，不觉自己笑了。

　　“您在笑我……”晓歌愣愣看着他，脸上发烧。

　　沈苍夜尴尬地摆手，“没有没有，走吧，上车，出发了。”

　　“沈医生，您……您好过分……”黎博利女孩不知所措，只能把手藏到身后，乖顺地跟着他上车。

1057.“这片大地”深度游

　　简单吃过东西，重新启程。

　　又在风中行了一段时间，前路逐渐开阔，山丘变得低缓。

　　再向前，又是连绵的荒野地，景色萧索，车声沉闷单调，寸草不生，砂砾满地，视线之内，连棵树都看不到。

　　这一带极易迷路，每隔一段时间，沈苍夜就会停下车查看地图，有时候甚至要下车探路。

　　车窗都已经关上了，但是呼呼的风还是不断的将沙粒带入车内。

　　耀阳炽烈，炙烤沙土的热量散在车上，加之日光直射挡风玻璃的升温，空调也难以将其抵消。

　　只听到一阵阵诡异的低沉啸声从风里挟裹而过，像人的低声哭泣，断断续续。

　　风声凄厉，无孔不入，把整个车子周围映衬得如同鬼蜮。

　　晓歌有些惴惴，小声询问，“我好像听到……”

　　“别怕，是风声。”沈苍夜安慰她，“这一片的岩石被风蚀严重，大风吹过满是小孔的风化岩石的时候留下的声音就像是哭声，加之前面有一片枯萎的胡杨林，风从树梢刮过也会形成奇怪的风声。”

　　话刚说完，眼前便出现了一片枯死的胡杨林，森白色的枯树无边无际，林中树木已被风化，枝木虬结延展。

　　那些铁骨铮铮、伤痕累累的树干，历经沧桑巨变，形状千姿百态，如蛇、如虎，好像死去的冤魂在挣扎。

　　那些断断续续的泣声，是风穿过胡杨的枯枝带出的声音。

　　“荒野地区缺水，土壤呈碱性，许多植被都无法在这里存活，只有胡杨能活下来。”沈苍夜说，“许多年前这里大概是绿洲，湖水灌溉形成了树林，后来湖泊干涸，胡杨林也就枯死了。死后，它们根系发达能扛住大风，水分稀少也不易腐化，因此保存下来。”

　　晓歌定定看着那些胡杨，她第一次见到这般长达数百年的死亡，心中震撼不已。

　　植物的生命力远比人要坚强，人是那样的脆弱，谁又有资格剥夺他人的生命？

　　沈苍夜从后视镜里望着她，温声说：“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现在做些什么也没法逆转过去，你瞧，你也可以像之前那样去拯救其他人。至少，那个小女孩——若是没有你，她已经死于非命了，你还能挽救他的生命，这不是很好吗？”

　　琴鸟抬起眼望了望他，终究是没有回答。

　　胡杨林过后，又是一望无际的沙砾地，这才是荒野的主旋律。

　　几个小时之前走的路，看到的风景，可能跟几个小时之后看到的一模一样，驾驶员必须要全神贯注，方能保证不迷路。

　　四面都是粗砂砾石的荒漠，很远的地方有起伏的戈壁山，地上的砾石随风滚动，发出哒哒的声响，一成不变的荒野，连续几日从清晨走到日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