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咸鱼的我被迫成万世之师 第143章

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估摸着此时若是有个会看相的,八成要告诉他他今日有血光之灾,很浓郁的血光之灾,不然的话哪能这么红?

酒过三巡,搂着个青楼女子的钱大鹏转头看向一旁的二当家陈元化,笑道:“二弟啊,昔年在惠州府,你可曾想过有今日?”

陈元化则揽着个体态丰腴的女子,闻言笑道:“昔年?昔年被个典吏害的家破人亡,求告无门,哪有今日快活?”

没错,这俩人……不如说这些人绝大多数曾经都是大赵的百姓,如今却都做了倭寇。

事实上,三年前这支倭寇的首领还是个倭国浪人来着,可后来被本是屠夫的钱大鹏砍了,自此钱大鹏就成了这支倭寇的带头大哥……

很经典的篡位操作。

钱大鹏闻言一阵大笑:“典吏?典吏算个屁!正三品卫指挥咱们说砍都砍了,典吏?”

陈元化叹道:“若不是昔年太懦弱,何至于搞成后来那个样子?罢了罢了,如今都已经过去了,大哥又何必再提起?且先坐着,我出去巡察一圈儿。”

说着他就要起身,可钱大鹏却一把拉住他:“巡察个屁!坐下,喝!”

陈元化哭笑不得道:“昨夜小三子说看到个黑影出了海峡,说不得就是什么人摸了进来……”

钱大鹏笑道:“多半是他看花眼了,你又何必如此小心?咱们这里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碰的!来来来,继续喝!”

不得不说,嵊山本就是嵊泗列岛最东边的宜居岛屿,将据点设在这里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其他倭寇发现。

可若是将码头之类的地方设在海峡内的话,船就可以隐蔽起来,便是有其他倭寇舰队路过也会将这里忽略掉。

而钱大鹏耗尽心思挖了这么大一个洞的目的也大概在这儿了,晚上闹腾的时候声音和光都传不出去,这就进一步的避免了被发现的可能。

此外,普通来说登陆陌生海岛一般都是白天而非夜晚,情况不明下胡乱登陆,不说岛上的危险吧,单单浅滩和礁石就够船喝一壶了。

所以基于以上理由,钱大鹏根本不担心有人晚上来找茬。

更何况么……

小股的倭寇打不过他们,大批的倭寇一般也不会碰他们,毕竟四百多战力可不是闹着玩的,真拼杀起来便是三大倭也得付出巨大代价——有这体力,抢掠大赵不香吗?

都是海上讨生活的人,没必要见了面就拼个你死我活,对不对?

至于大赵么……

大赵压根没什么像样的海上力量,这是倭寇的共识。不然的话,自己一伙人何以一次又一次的抢掠后逃脱?

因此莫说钱大鹏了,几乎所有的倭寇都觉得昨夜守夜的小三子定然是喝多了马尿,看花眼了。

陈元化见钱大鹏这么说,只好压下了心中那一丝疑惑不再提巡察的事儿——为了这次寿宴钱大鹏可谓是准备了许久,自己又何必为这点事情坏了他的兴致?

倭寇们玩的很嗨,有人在拼酒,有人在嚎着瞎编的歌,还有的从山洞内揪出几个抢来的女子,东摸一把,西掐一把,在一群人的哄笑声中宛若猫戏耗子一般一点点将那几个女子身上的衣物撕掉……

没了法律和道德的约束,这群曾经看见个官兵就腿软的人,如今已经变成了禽兽。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这群人依然在闹腾。

看着疯闹的人群钱大鹏笑骂了两句,随即站起来揽着身边的女子对陈元化道:“有些乏了,今日就散了吧。”

陈元化刚刚点头,还不等他说话便听得‘轰’的一声,仿似是地动了一般,洞穴顶上的土扑簌簌的便开始往下掉。

一瞬间,洞内落针可闻,只听得几个女子低低的啜泣声。

钱大鹏晃了晃脑袋,兀自不明所以:“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一个汉子就慌慌张张的从洞外跑了进来,呼喝道:“大哥,不好了,有人打过来了!”

“什么?”钱大鹏瞪圆双眼:“你可看清了?”

那汉子战战兢兢的喊道:“看清了,船头挂着的是朝廷的旗,朝廷水师打过来了啊!”

“怎么可能!”钱大鹏酒醒了大半,他一把丢开身边的女子抄起身边的刀:“弟兄们,上船,来活了!”

尽管大赵水师打过来很让人意外,但钱大鹏依然不觉得水师有什么可怕的,毕竟又不是没打过。

前番崇明岛将临山卫狠狠收拾了一顿后,钱大鹏甚至开始做皇帝梦了——在他看来,朝廷的官兵如此窝囊,那自己是不是只需一点时机就能揭竿而起,最后打入京师坐上那张椅子?

所以出洞的时候钱大鹏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觉得水师坏了自己的兴致,所以他要让将这些人一个不留的丢进海里去喂鱼——尽管不知道那炮声为何那么大,可朝廷嘛,便是用再好的武器又能怎样?不定刚刚接战就都跳海逃了呢!

然而……

刚刚带着人跑到码头,钱大鹏就看到了让自己惊骇的一幕:远处的海面上灯火通明,十几艘看起来有些眼生的战舰一字排开,紧接着……

轰轰轰!

密集的炮火声仿似连成了一片,炮弹落在岛上宛若地动山摇,爆炸的火光一瞬间将周围都照亮了。伴随着声震九天的巨响,尘土硝烟弥漫,同时弥漫的还有浓郁的血腥味,以及……

巨大的恐惧和惨烈的嘶嚎。

372.老大跑了

钱大鹏惊骇的时候,天津水师旗舰上的花满楼却在骂骂咧咧:“干,哪个孙子跟我说这炮不震耳朵的?我他娘的又听不到声音了!你说啥?大声点!”

没错,开这平倭第一炮的人自然是花满楼了。

若干年后有人找到了旗舰上的士兵采访他,问他花满楼当年开这一炮时说没说诸如‘此战必胜’或者‘靴刀誓死’之类的话,当时士兵的表情非常精彩,最后为了维护花满楼的光辉形象只得含糊其辞……

所以说,诸如‘死国可乎’之类的话,多半是后人杜撰的。

旗舰是跟着正面迎敌的耿天成一起行动的,花满楼开的这一炮其目的就是叫倭寇们起床——花伯爷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人家钱屠夫在过寿,压根就没睡……

并且花满楼也没算到,其实倭寇是有防空洞的,而依着如今火炮的威力来看,理论上若钱屠夫不出来的话他便是轰个一天一夜都拿人家没辙。

可是……

再次重申,这他娘的是冷兵器时代。

钱大鹏既不知遭遇炮战最好是躲在洞里憋出来,又不知遭遇炮火时最好别掌灯举火把,更不知西山火炮在这年头简直是大杀器,所以么……

瞧见山坳里忽然冒出的火光,正面迎敌的耿天成简直喜出望外:“开炮,给老子炸!”

尽管海上波涛起伏,火炮的射击精度根本不高;尽管如今的炮弹偶有炸不开的情况;尽管天津水师的士兵们如今也陷入了亢奋状态中,开炮时可谓是手忙脚乱,可是……

隔着老远用大炮轰敌人,对方还拿自己一点脾气都没有,这种仗谁不爱打啊?

前番侦察的时候黑漆漆的没看到岛上有建筑,是以花满楼还以为倭寇们多半会散布在岛上各个地方,所以才让郝良才带着一部分人绕岛,为的就是在战事起来的时候进一步造杀伤,同时让倭寇们更加慌乱什么的,可谁知道这群人居然都住在码头旁?

所以耿天成这边第一轮炮击就造成了比较可观的杀伤,而此时在岛东侧的郝良才则一阵气闷:这边没人?这他娘的,功劳都被老耿抢了!

海峡是个八字开口,北边小南边大,是以倭寇的情况南面的何庆看得还算清楚。所以眼见开战后只有码头附近一处山坳亮起了火光,何庆当机立断立刻吼道:“往前压,压过去,若有船只动弹便立刻开炮!”

何庆还是蛮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守住南边的主要作用是防止敌寇跑脱,是以只要堵住后路他就算立功了。

北边,耿天定部一轮炮击后,岛上的倭寇已经彻底吓得不知所措了。

有人吓得瘫倒在地,有人夺路狂奔,有人跪地祈祷,还有聪明的已经悄然隐没进了黑暗中,随即疯了一样的跑进山洞拎起细软,然后向着岛内奔去……

不管来攻打的是不是朝廷的水师吧,可这支水师明显不是什么善茬,所以还不如先躲起来不是?

但是,这样的‘聪明人’不多。

错愕了一瞬的钱大鹏回过神后拔刀将一个慌得不知所措的手下砍翻在地,然后红着眼睛嘶吼道:“朝廷的水师而已,慌什么!随我登船,攻上去!”

不得不说,这货还算是有几分本事的,倘若崇明之战临山卫指挥如他这般反应快些,将身边逃窜的士兵砍杀一两个的话,想必那一战也不至于打成那个德行——有时候吧,杀人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尤其是在战场上。

可对于倭寇们而言,钱大鹏此举形同于带着他们奔向地狱。

因为角度的关系耿天定部看不到大多数海船,且老耿依着计划故意没往码头开炮,只是朝着岸上有火光的地方打。而何庆部的视野却非常开阔,他压上前瞧见倭寇船上燃起灯火后便阴森森的一笑:“来啊,给他们来个大的!”

今日,恰是南风。

一艘小船被水手们吊着放下了战舰,随即一艘小型战舰开了过来将几样东西布置在船上,然后拉开风帆,那艘船便由慢及快的朝着挤作一团的倭寇码头飞驰而去。

此时的钱大鹏正怒吼着指挥乱做一团的倭寇们开船迎战,但堪堪解开缆绳便听得有人喊道:“有船过来了!”

钱大鹏回头就看到了那艘黑漆漆不甚起眼的小船。

那船很小,甚至比独木舟还小,船上也空无一人,若是不细看的话压根注意不到这玩意。

可是不知为何,常年厮杀游走在生死边缘的钱大鹏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恐惧,但还不等他有所反应,那船便轻轻撞在了旁边的一艘大船的侧舷上,紧接着……

轰!

巨响、火光、硝烟、水花、气浪……

大船直接被掀翻并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船上的人尽数掉进了水中,哭爹喊娘。更旁边的一艘船也没能幸免,船头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钱大鹏非常幸运,他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动作使得他没被气浪掀飞——抱头蹲防。

但这一炸也使得钱大鹏彻底丧失了和朝廷水师对抗的勇气,他那刚产生不久的皇帝梦也彻底不存在了,此时脑子里只剩下一片混乱:朝廷水师何时这么犀利了?刚刚那是什么东西?这是朝廷的水师?我是不是该逃命?

混乱中,钱大鹏觉得自己该逃了,于是他就纵身一跃,跳进水中游上了岸。

不是不想驾船离开,毕竟谁都不知刚刚那种小黑船还有多少,且即便没有吧,海面上那舰队也不是泥捏的啊,万一再来几炮……

这个念头还没结束,南面的何庆部就开炮了。

挤作一团的倭寇船完全是活靶子,炮手们甚至都没怎么瞄准就炸沉了一大片。

钱大鹏只回头看了一眼就胆寒了,紧接着就玩命一般的往岛上跑去,什么都顾不上了。

老大跑了,小弟们还会顽抗么?

完全不。

一部分的人看见钱大鹏逃跑便跟着他跑掉了;一部分的人又跪下了,哭爹喊娘的喊着要投降;更多的人没了钱大鹏指挥后陷入了彻底的慌乱中,多有从船上一跃而下的,貌似是觉得水里更安全……

武器装备的优势外加奇袭,使得这支貌似强大的倭寇几乎是一瞬间就败了,而此时,倒霉的郝良才还没能依着计划从东边绕过来支援何庆部……

373.人都呢?

战事进展的可谓十分顺利,顺利的花满楼都没反应过来:“嗯?不说倭寇凶悍么,怎么还不见杀出来?”

在花满楼的设想里,这股倭寇应该是那种悍不畏死的典范,所以遭遇炮袭后,他们应当凶悍的驾驶着各种型号的倭寇船只迎着水师的炮火冲上来,然后挥舞着刀剑吱哇乱喊着将勾索抛上船舷爬上来死战。

而为了确保己方在白刃战时不吃亏,花满楼不仅仅安排了众多的火铳手和投弹手在甲板上严阵以待,还安排了一些随他到天津的御林军持长兵器守在这些人身边,告诉他们要力战不退,可……

从尾楼上望去,倭寇码头那边已经被何庆轰了三轮排炮了,结果愣是没一艘船开出来——角度的关系,花满楼的旗舰上也看不到码头状况,而唯一一艘看着貌似是在活动的船还是受到爆炸余波横着飘出来的……

耿天成也是一脸茫然:“他娘的,伯爷三番五次叮嘱我一定要顶住倭寇的正面突击,可突击在哪儿呢?老何都开三轮炮了,这也没见有人冲出来啊?”

南边的何庆部视野开阔,瞧见倭寇已经彻底乱了后,他也是有点拿不准到底该继续开炮还是该派人冲上去:“嘶……伯爷数次叮嘱我将南边堵住,适当的火力压制别让倭寇从这个方向冲出来就行,可现在瞧着怎么已经彻底打残了?”

不得不说,花满楼又漏算了一个情况:钱大鹏过大寿,数百倭寇大多喝得五迷三道,这就已经让某些酒量不行的躺在洞内挺尸了,且喝过酒的人都知道,喝大了虽然勇吧,但能不能走直线都是问题,操作船只这种需要大量配合的事儿就更是问题了,所以便是真有那悍不畏死的愣头青,也只能站在甲板上无能狂怒。

何况钱大鹏还跑了呢?

瞧了半天状况,见倭寇是真没法儿冲出来,何庆这才冲望斗里的水兵喊:“打旗语,告诉伯爷咱这边要压上去了,让老耿别开炮轰着自己人!”

花满楼这厢收到消息后,略一沉吟就下令了:“全军压上!火铳手、投弹手准备,如遇抵抗即刻开火!”

两边舰队小心翼翼的往前压缩战场,可是直到耿天成部尽数开进海峡,倭寇那边都没有反击。

何庆部的速度略快些,到了近前借着倭寇船燃起火光一瞧,老何顿时就是一头黑线:“娘的,人都呢?”

没错,如今码头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尸体,其他人早都跑完了。

事实上,何庆的第二轮炮击给倭寇的感觉是朝廷要诛杀殆尽一个不留——当时已经有人举起白旗要投降来着,可黑灯瞎火压根就没人看见有人投降,是以倭寇们以为这是人家表态拒不受降,便跑得一个都不剩了,所以何庆的第三轮炮击基本上打的就是寂寞……

硝烟和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海浪卷着尸体和船只的碎片四处飘荡,倭寇船被火烧的噼啪直响,简易搭建的码头不知在哪一轮炮击中已经毁掉了,一面白色的旗帜插在一艘还算完整的船上,随风飘荡……

看着这一幕,何庆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略一思索便道:“放小船,登陆!搜索一下附近,不要太深入岛内!”

下完命令后,何庆这才骂骂咧咧道:“他娘的,临山卫就打这群货色打输了?废物,都是废物!”

事实上,不单单是何庆有这样的感慨,在现场的天津水师都是一样的感慨:这一仗打的如此简单,无非是大伙趁着夜色将船开过来开了几炮而已,然后……就赢了?

何庆部登陆后,耿天成部以及从头到尾没找到敌人的郝良才部也陆续抵达码头,三人汇合后来到花满楼的旗舰上时,心情都无比的复杂。

战前又是紧张的准备,又是未雨绸缪,还规划了许多种方案,设想了各种倭寇反击时的应变措施,甚至耿天成还偷偷给旗舰上的官兵下令,若是战局不利的话,不管花满楼说什么都拉着他往回跑,有多快跑多快,结果……

就这?

站在尾楼上的花满楼看着下方的状况也是一脸懵逼,他感觉自己就和某个过分慎重的男人一般,战前又是想办法动员士兵,又是鼓舞士气,还亲自带着侦察舰跑来瞧了一圈儿假扮了一次大无畏,若非觉得太过浮夸,他甚至都想拉着水师上下演讲一场,说几句诸如‘我将带头冲锋’之类的话……

现在想想,得亏没说啊,不然就现在这状况得多羞耻?

四人聚到一起后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谁都不知道该说点啥,末了还是花满楼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那什么,派一部分人在附近探索一下吧,不要跑太远啊。”

何庆别扭道:“已经派了……”

“……瞧着倭寇貌似都在西边儿这岛上,派人开船绕这边转转,免得这群人坐备用小船跑了。”

郝良才咳嗽一声:“已经去了……”

“……打完仗大伙都蛮累的,歇息一会儿吧,待得天亮在搜索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