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咸鱼的我被迫成万世之师 第252章

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许大成眨巴着眼睛:“侯爷的意思是,他们……佛郎机人在找黄金?”

“不错!”花满楼笃定道:“这可不是一星半点的黄金,而是一船一船的黄金啊!”

“一船……”许大成彻底迷瞪了。

还就那个话,哪有太监不爱钱?所以听得整顿吏治他兴趣缺缺,可听得黄金……

若是其他人说有黄金,那许大成八成会嗤之以鼻:有黄金你自己不会去找?

可花满楼么……

花满楼说倭国有银山,于是真就找到了银山;花满楼说海外有玉米土豆,于是就真找到了玉米土豆;最重要的是,花满楼说会带他许大成发大财,于是他就真的发了大财——旁的不说,今次何庆带回来的土特产可是有他一大部分呢。

所以如今花满楼说海外有黄金,许大成立刻就信了,他的双眼闪烁着谜样的光彩:“需要咱家做什么,侯爷只管说!”

(rua!)

663.忽悠

身为大赵内相,许大成可是真的管着许多事儿的。

尽管光兴皇帝勤勉,司礼监披红权可谓是被他收了大半,但很多事情许大成依然是能做主的,不然的话当年的天津知县……

咳,总之听得花满楼的话后,许大成第一反应就是花满楼又有什么脏事儿需要他处理了。

很正常嘛,虽然侯爷已经是大佬之一了,但在所有的大佬中就他的根基最浅——嫡系的根基,光有个西山卫还多半都去收复西海了,那遇到些许事情后,总不能侯爷自己亲自抄刀子上吧?

因此,他许大成就是处理这些脏事儿的最佳人选——这是许大成在花满楼这里给自己找的定位,因为吧,普通人找他是想走上层路线,可在花满楼这儿人家的上层路线比他硬,所以也就只剩下干脏活了。

再稍稍联想一下,和出海有关联的事情大体上就是开海了,因此许大成的小眼睛里开始闪烁凶光: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胆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捅开海的事儿?活腻歪了!

正当许大成思索的时候,但听花满楼道:“好,伴伴有心了,那你这就回去收拾收拾,随天津水师出海吧。”

许大成点了点头:“行,咱家这就……等会儿,出海?”

花满楼道:“昂,出海。”

许大成愣了,半晌后才道:“侯爷,不说好的不消遣咱家么?”

“消遣?”花满楼愕然道:“这怎么是消遣呢?”

许大成咂摸咂摸嘴,然后站起身来往外走:“不早了,咱家也该回宫了。”

这次花满楼甚至拦都没拦,待得许大成走到门口时才慢悠悠的说道:“黄金。”

许大成立刻站住了,他回过头就嚷嚷道:“侯爷,您这……到底想让咱家做什么直说就是,何苦如此?”

“我不说了么,想让伴伴跟着船队下西洋啊。”花满楼捧着个茶碗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直说了你又不信,这找谁说理去?”

许大成走回来坐下,也捧起茶碗灌了一气儿后才道:“侯爷,咱们开诚布公的说,咱家有下西洋的必要么?”

花满楼扫了他一眼,无奈道:“伴伴是真傻还是装傻?”

许大成快跳脚了:“这又是怎么话说的?”

花满楼叹息一声,然后揉着额头:“伴伴,那可是黄金啊,是一船一船的黄金啊,伴伴觉得得到黄金后,水师的官兵是会老实麻溜的将之运回来呢,还是找个地方自己逍遥快活去?”

“这……”

“伴伴如今也知道了,这世上可不止大赵一国,遥远的西方还有无数国家呢,而且大伙都喜欢黄金,都认可黄金的价值。”花满楼抿了口茶,继续忽悠道:“换句话说,这些黄金拿到那些小国甚至都可以直接买爵位了,如此一来,你觉得他们还会回来么?”

许大成愕然道:“可是……可是他们的家在大赵,家人也在……在大赵……”

说到后半句,他自己也不自信了。

事实上,换做一般人的话肯定不会相信花满楼的鬼话,因为这年头宗族、家族意识非常浓厚,抛妻弃子不要爹娘的人是会被戳脊梁骨的,主流意识形态并不能容忍那种数典忘祖的行为,所以大多数人还是有那种落叶归根的想法的——就连许大成自己也是,他在朝中抠抠搜搜贪墨无数,但在家乡却无比阔绰,又是修桥铺路,又是接济穷人,为的就是死了能进祖坟,毕竟……

太监的葬身之处一般都是乱葬岗。

而且楚霸王都说了,富贵不回乡如锦衣夜行,这代表的是许多人发达后的心态——也就是说,回家让别人看着眼馋眼红,让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后悔,所以绝大多数人还是期望回乡的。

但偏偏许大成就立刻信了花满楼的鬼话,这不是因为他蠢,而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对‘家’这个概念意识最淡薄的莫过于太监这个群体了,因为割掉了后,许多人也就彻底和过去割裂了——连祖坟都不让进,家和家族等同于没有,你让他们怎么对家有感情?

就许大成自己而言,他在家乡花钱其实是在买名声而非是真有什么认同感,对于父母也是抱着一些比较模糊的怨愤心思的——昔年就是因为穷,他爹妈才将他送到了宫里。

那以己度人,在得到了足以买个爵位的黄金后,那些人又怎会回来?

花满楼看着许大成时而愤恨,时而忧郁的表情不由得好笑,于是继续忽悠道:“所以我就需要一个肯定希望回来的人带队出发,甚至不止一个,否则的话,如何确保那些人老老实实的回来?耿天成那人我信得过,但他手底下那些人我不了解,所以伴伴若是有信任的且还有些分量的人跟着去那也行,可若是没有,那就只能劳烦伴伴跑一趟了。”

太监能有什么信任的人啊?

宫里那些人奉行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有上进心的人那可太多了,哪怕有人管许大成叫爹他都不敢轻易相信,因为历史上坑爹的太监属实不少,还多有将爹弄死自己上位的……

半晌后,许大成苦着脸道:“侯爷,为何是咱家?合伙干海运的可不只是咱家吧?”

花满楼叹息道:“是啊,有国公,有阁老,有好几个侯爷,还有某几个尚书,陛下和太子也在其中,所以你觉得让他们谁去?”

“可是咱家分量也不低啊!”许大成抓狂道:“在宫里咱家也深受陛下器重……”

花满楼打断他的话:“正因为父皇他信任你,所以你才是最佳人选。”

“陛下最信任的难道不是侯爷么?”

“嗯,我走了,这里的事情你来办?”花满楼嗤笑道:“水师的发展,开海的布局,玉米和土豆的培养种植和推广,舰船、舰炮的改良,这些东西伴伴会么?还有东南那边的海运,若无我,只怕明天就散成一摊了,到时候损失的是谁?而且说实话,我留在大赵就可以确保水师出海后回来的可能提高至少三成,这个道理伴伴不会不懂吧?”

这个许大成明白,因为花满楼在的话,胆敢不回来说不定哪天就有一支战斗力更强经验更丰富的舰队找到他们按照处理叛贼的方式将他们处理了,这就是花满楼在水师中的威慑性。

但是明白归明白,可下西洋……

许大成阴沉着脸:“咱家……不能去。”

664.你悟了吗?

“伴伴在担心什么?”

看着一脸阴沉的许大成,花满楼笑嘻嘻的问道:“是担心路上会遇到的风险啊,还是担心……失了圣宠?”

许大成猛然抬头看着花满楼:“侯爷你……成,咱家就把话说开吧。咱家不能离开宫里,也不能离开陛下,不然的话咱家就什么也不是了。”

太监生存法则:离皇帝越近越好,圣宠越多越好,毕竟他们一切都来自于皇帝,而若是被皇帝淡忘的话,那么他们就离死不远了。

比如明朝第一任西厂厂公汪直就是这么个情况,巅峰时期他任御马监掌印太监、西厂厂督,总领京兵精锐十二团营,开禁军掌于内臣先河,可谓是权势滔天,结果最后因为久镇辽东和宪宗皇帝疏远,被东厂厂公弹劾后贬到南京守皇陵去了。

因此比起黄金,许大成更揪心的是这个——万一远离了京师后被哪个兔崽子背后捅刀子的话,他还要不要活?

花满楼笑了起来,笑得非常畅快。

许大成忽然恼怒起来:“侯爷何故发笑?咱家有哪儿说错了?”

花满楼摇头道:“格局啊伴伴,你就这么点格局?”

许大成破天荒的说了粗话:“这他娘的和格局有什么关系?”

“有,而且大有关系。”花满楼嘿嘿一笑,然后正色道:“伴伴觉得,父皇是怎样的一个皇帝?”

“这……”许大成一滞:“那当然是中兴之主,是励精图治之主……”

“伴伴真这么觉得?”

“侯爷莫不是想给咱家下什么套儿?那咱家也把话放这儿了,天王老子来了咱家也这么说!”

花满楼点点头:“那既然父皇是励精图治之主,以前不知道的话倒也罢了,但现在他知道了海外还有那么广阔的疆域,你觉得父皇会怎么想?”

许大成张了张嘴:“那当然是……”

“凡日月所照,皆为汉土,江河所至,皆为汉臣。”花满楼再次一本正经道:“伴伴可知这话出自哪里?哦,伴伴读书少可能不知道,这话就刻在汉宣帝的定胡碑上。听着热血么?”

许大成阴着脸不说话。

花满楼继续道:“看看咱们大赵吧,原本周边的一些小国对大赵就有些阳奉阴违的味道,这事儿伴伴知道吧?此前是因为大赵周边有太多的麻烦难以解决,比如北边儿的草原,比如海上的倭寇,朝中又是那么个鸟德行,所以大赵甚至都有些日暮西山的味道了,连瓦剌那样的小国都敢朝大赵叫嚣。可现如今呢?”

“如今鞑靼乱作一团,瓦剌开始朝贡,倭寇被我荡平了,此后琉球、倭国、吕宋、暹罗、满刺加、苏禄、麻剌朗,最后甚至连远在天边的僧伽罗都跑来向大赵朝贡,四方来朝八方来贺,这才是天朝上国啊,对不对?”

“原本父皇还挺高兴,可何庆拿着那地图回来后父皇一瞧:豁,好家伙,外面还有这么多蛮夷呢?这些蛮夷居然都敢不对大赵朝贡?”

“那伴伴说,现在父皇的心里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呢?”

许大成嘴唇蠕动几下,默然道:“想必……有些不痛快吧。”

“是吧?你也知道父皇他不痛快对吧?”花满楼一拍大腿:“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啊伴伴!现在父皇感觉忧虑的很,你感到耻辱了吗?”

许大成抹了把脑门上的汗:“这……自然是有的。”

实话说,在如今的大赵敢如此编排光兴皇帝的只有花满楼,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揣测上意的也只有花满楼了,但你还不能断定他说的不对——包括光兴皇帝知道后估摸着也是‘咦?朕还有这志向呢?那既然你都说了,想必朕也是有的’这样的反应,毕竟……

举凡靠谱的皇帝其毕生追求大体上都是功盖三皇德超五帝泰山封禅,在么就是超越秦皇汉武也行啊,那眼下扯出汉宣帝的定胡碑……

嗯,三皇五帝咱比不了,秦皇汉武估摸着也够呛,可汉宣帝你凭啥?

而且许大成是知道光兴皇帝最近有些心绪不宁的——当然,这不是因为日月所照还没那么多汉土之类的原因,而是因为他深刻的觉得自己处在了千古未见的变局中,有些惶恐罢了。

毕竟华夏自上古以来……嗯,刨除山海经外,谁真真切切的见过海外的事情啊?

所以光兴皇帝一来是激动,二来也有些担心自己一个决定没做好而担上骂名——花满楼话里话外都隐隐对西方的那些小国有些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忌惮,但光兴皇帝又哪儿能看不出来?

可是许大成不知道他是这心情啊,因此花满楼这么一解读后,许大成就通达了:原来陛下是在忧虑啊!

“明白了吧许伴伴?”花满楼叹息道:“陛下如今的志向已经在海外了,可是能替陛下分忧的有几个?文官?勋贵?伴伴觉得朝中那些文官有下西洋这个脏腑么?至于勋贵……嘿,荣国公和宁国公已经把几个孙子送船上去了,伴伴莫非看不出他们的意图?”

“伴伴担心远离了陛下会失了圣宠,可如今陛下的志向在海外,伴伴出海就意味着伴伴和陛下的志向在一起,如此又怎会失了圣宠?伴伴没发现么,何庆那个货此前可谓是一文不名,便是随我平了倭寇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将领而已,可如今出海一次拉回半船宝石后都能与帝同乘一车了!这算不算是圣宠?”

说到这儿,花满楼哐的一声将茶盏顿在桌子上,仿佛要一锤定音:“所以说,跟随陛下的志向才有圣宠,跟随陛下的志向才有未来!伴伴,你悟了吗?”

不得不说,话说到这儿许大成是真的心动了。

尽管还有许多担忧的地方,但对于光兴皇帝的志向一事他不怀疑,而且隐隐觉得花满楼说的才是长久之道——就比如这次文官的事情吧,他们闹腾起来自己白白挨了顿打,可是光兴皇帝却没有真正公平公正的替他讨回公道,这……

出去了就是使臣,是大赵的代表,是陛下的意志,而在京,始终是家奴罢了。

“侯爷,你……你让咱家再想想……再想想。”

许大成留下一句话就告辞了,走的时候花满楼甚至觉得他有点一瘸一拐……

665.流放三千里

许大成这边种子算是种下了,就好比玉米种子种下了一样,只要等着收获就是。

花满楼笃定,只要许大成确定了光兴皇帝真的在改变,那他一定会不辞劳苦的下西洋——理由真就如花满楼所说的那般:圣眷。

这死太监坑起来太顺手了,以至于花满楼都有点舍不得真放他下西洋了,以后可以有事儿没事儿叫来忽悠一顿,让他干点蠢事调剂心情,大家也能看个乐子对不?

可惜了啊,这么好的工具人呢。

事实上,许大成比花满楼想的还要着急。

放在曾经,许大成是个合格的助理,因为宫里的事情他熟悉,外廷的朝臣们他也熟悉,而且他在历代司礼监秉笔中也算的上本分,只要他这辈子不犯大错不作大死,那么就一定可以活到死。

因为在彼时,光兴皇帝虽然被叫做是中兴之主,但严格意义上他只能算是守成罢了,大赵依然是不可避免的在衰弱。

道理很简单,流水不朽,户枢不蠹,想要真正的让大赵焕发新的生机,那么刨除要解决一些大的问题外,还要进行一些幅度较大的改革——比如老张头的一条鞭法就算。

所以在花满楼还没开始折腾前,大赵宛若一潭死水,赵氏集团的股价稳中有跌,许大成这样的人混在其中也不妨事。

可如今时代变了,大赵的‘纤芥之疾’被花满楼药到病除,然后兵制改革,又偷偷搞海运,今次连科举都撬动了一点点,甚至还让高层见到了海外不一样的色彩,那么如此一来,大赵的格局肯定会有所变化。

因此,许大成这样的人想要如曾经那般混下去显然不可能了,他自己也偶有觉察,因为如今光兴皇帝思考的某些东西他不懂了。

但是许大成当然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可又不甘心就此走下西洋的路子,因此回宫后他就第一时间去见了光兴皇帝,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陛下。”

“嗯,回来了?”正在批阅奏折的光兴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花满楼那竖子最近忙什么呢?”

许大成道:“回陛下,侯爷说是在种田。”

这是光兴皇帝给他的任务,尽管他自己去找了花满楼,但他带去的人可是没闲着,都打着宫中的名义四处询问呢。

“种田?”光兴皇帝放下笔,似笑非笑道:“以他那个怠惰的性子,他肯下田种地?”

许大成赔笑道:“奴婢也是不信,可随处打问了几个人后,都说侯爷最近一直在他那农学院忙活,还真亲自动手了,眼下玉米、土豆都已经种下,侯爷还让人每日记录,还鼓捣了什么流程的,奴婢这才信了。”

光兴皇帝饶有兴趣的问道:“流程?什么流程?”

“这……奴婢不懂。”许大成有些讪讪然。

光兴皇帝一下子就觉得索然无味了:“你啊,让你去可不是纯看热闹的,你搞清楚他到底干了什么,往后他来汇报的时候朕也不至于一惊一乍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