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这样的家伙不是福将，那什么是福将？
眼见花满楼老老实实的坐下，光兴皇帝这才道：“说说吧，你是如何劝他们自请裁撤的？”
花满楼一听这话就郁闷了：虽然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可您老就直接认定是我干的了？一点都不怀疑？
心中腹诽，嘴上却在满嘴跑火车：“微臣属实没多说什么，只是因为……咳，因为陛下英明神武，领导有方，天下臣民莫不景从……噫！”
花满楼的废话还没说完，光兴皇帝已经拿起藤条开始在手上拍打了，并且目光不善的盯着花满楼貌似喃喃自语道：“这竖子最近越发跳脱了，要不要替他爹教训教训呢？”
所以说嘛，得了子侄般的待遇就得承担子侄般的压力，太子殿下都还跪在角落画圈圈呢，花满楼又怎会被区别对待？
而且，倘若花满楼真的是个普通的臣子，那他这堆高帽子自然是没什么毛病的，但光兴皇帝感情上已经真拿他当子侄了，可子侄……你说谁家长辈喜欢这么个油嘴滑舌的货？而且光兴皇帝本就喜欢忠厚老实的人，花满楼在他面前戴高帽，这不是找揍么？
所以花满楼立刻怂了：“陛下且慢，是那什么……天津右卫指挥何庆酒后说了几句天津卫没仗打之类的话，所以微臣就说了几句要他去打倭寇的话，最后就……就成这样了……”
这个解释虽然敷衍，但光兴皇帝却非常理解，他斜倪着花满楼道：“只是几句？依着朕对你的了解，只怕你是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的侃侃而谈了一番吧？”
花满楼尴尬不已：“微臣……惭愧。”
光兴皇帝丢下藤条，又问道：“那么这改制你是怎么想的？何以要在天津开始？又为何要将之改为水师？”
花满楼面色凄苦，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往出倒了：“陛下，在何地开始不重要，微臣觉得更重要的是要给这些人一些希望……或者说，甜头。”
“哦？此话何解？”
“陛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此话虽难听，可到底是说透了人的行为本源。”花满楼一边整理思路，一边慢慢的说道：“于高层军官而言，他们想的是封妻荫子，可在天津卫莫说是打仗了，便是盗匪都少见，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自是会在任上一直做到老，所以微臣只需抛出个平倭寇的饵，他们就上钩了。”
光兴皇帝缓缓点头：“不错，你看的倒是蛮透彻。可是高层军官答应了，下面的人就未必愿意改制吧？”
花满楼小心翼翼的组织措辞道：“陛下，于普通士卒来说，他们……其实更愿意去务农，而非是当兵。民间有好男不当兵的说法，这就是因为当兵属实没有什么前途，而且……而且卫所中喝兵血的事情也……咳，也不少见……”
瞧他这样光兴皇帝不悦道：“朕先前就说过你可以畅所欲言吧？非得要朕给你加一句敕你无罪你才肯好好说话？尽管说便是！”
顿了顿，不待花满楼开口光兴皇帝又道：“卫所中种种糜烂的事情就莫要多言了，朕比你知道的清楚。若非如此，朕为何要改制？”
花满楼自是不知，光兴皇帝原本也以为卫所这事儿是个例，可大同那边的高层军官有一个算一个全拿下了之后，他心惊肉跳之余也曾派人暗查过，可得到的结果让他心寒不已……
所以此刻花满楼这遮遮掩掩的话怎如得了耳？而且让他说出来岂不是又得生一肚子气？
花满楼见状连忙乖巧道：“是，陛下英明。总之……咳，基于卫所中的这些烂事，士卒也苦不堪言，所以回去务农就成了大部分人的甜头，因此他们对于改制一事也是不会有异议的，只要办事的人将朝廷的意思说清楚就是。如此一来剩下的就是普通军官了，可普通军官……上有高级军官压着，下面的人又不会跟着他们瞎闹，那最后可不就是只能顺其自然了么？”
“当然，微臣这说的只是可以改为水师的天津三卫，其他地方绝不能依着这方式硬套。但其他地方可以因地制宜，或合并、或调迁，哪怕是将一些属实太过分的将领拿下后趁乱分化都没有问题，而且在有了天津三卫起了这个好头后，只要徐徐图之，改制一事绝不会掀起什么大的波澜。”
光兴皇帝缓缓点头：“依你的意思，此事的前提在于天津三卫真的改制成功？”
“正是。”花满楼道：“所以一开始并不能说是改制，也不能大规模动作，只需依着这三份奏本做文章，先有理有据有节的说出天津三卫属实没有必要维持，如此一来朝中也多半无话可说；然后以将领自请改编为由将精干士兵汇集一处设置个新的卫所，而这个卫所实际上行的是募兵，那么如此一来改制就算成了一半了。”
光兴皇帝沉吟道：“此事……可行。那么另一半呢？”
花满楼小心翼翼的看了光兴皇帝一眼：“另一半，那什么……微臣还没想好……真没想好，陛下且先放下藤条……总之国库没银子，微臣也没辙啊！”
206.没办法就去想办法
朝中是极度缺银子的，所以改制的阻碍虽然不会特别大，但水师的筹建从一开始就会刺激到某些人的神经。
莫忘了，前些日子因为钱的事情户部和其他几部还打了一场群架，此时想从他们的钱袋子里拿钱是非常不现实的——见识过火铳威力后给边军每卫配置一百杆都成问题，何况水师？
所以依着花满楼对朝中文官们的理解，待得这件事提出后，他们的做法应该是这样的：先反对改制三卫，然后对筹建水师一事扯皮，最后提出使用现有‘战船’来装备水师使得新水师也沦为此前的水寨，继而不了了之……
可花满楼意识里的水师是这样的嘛？
且不说海洋霸主之类的话吧，这水师起码要能远洋航行，能攻打倭寇水寨，能维护大赵东南海洋主权，若真的搞几个只能在近海打打渔的水寨，那还要啥水师啊？
此外么……
筹建水师还牵扯到一件事：禁海政策。
不得不说，片板不许下西洋这事儿不管在花满楼前世还是在如今的大赵都是天朝史上最迷惑的政令，没有之一。
赵太祖和明太祖将这事儿搞成了祖制，并且自以为自己鼓捣的是万全之策，足以让大赵或者大明继承人们依照他自己的想法执政，打造一个前无古人的万世基业，可是……
实际上禁海政策却给子孙后代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填都填不上的那种。
且不说这事儿将海洋主权彻底的拱手让人吧，倭寇日渐嚣张、江浙一带走私盛行、朝贡体系逐渐崩溃、对周边各国的影响力也逐渐弱化，还错过了大航海时代……
所以花满楼要筹建的水师不但是一件违反祖制的事情，而且还是一件极其招风的事情，因为水寨倒是罢了，可远洋水师会让江浙一带走私商贩绷紧神经——谁知道这事儿是不是朝廷开海的征兆呢？
所谓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倘若开海的话，那么这群人的利益势必会受到损害——且不说正常的商业竞争吧，单单市舶司那边的关税就能让他们的所得少一大块，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乐意看到开海么？
而这些走私商贩大多都是当地的豪族，豪族占据良好的教育资源后家族里自是会出现一大批读书人，那读书人最后会汇聚到哪儿？
朝廷啊……
所以朝中是真没人看到禁海的弊端么？绝不是。
但是动海禁就会对上这群人，在百多年来蛋糕已经分好的前提下，他们绝不愿意被人横插一脚，因此有这征兆他们必然会群起而攻之。而且恰好太祖订下了禁海祖制，所以这群人看似是冥顽不化抱着祖宗成法不放，可实际上么……
将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排队枪毙后，估摸着还有俩漏网之鱼。
也就是说，改制后筹建水师不单单要解决银子的问题，还要碰一碰禁海政策，最不济也要想个不那么刺激某些人神经的理由，可花满楼身为咸鱼，为何要给自己添这么多麻烦？
所以他今次回京本来就想捞个平白莲的轻松事儿来做，压根不想管水师的事儿，因此自是不会去思谋着怎么搞这一出，如今当然是没有任何思路。
可是……
光兴皇帝会由得他如此偷懒么？
不得不说，光兴皇帝又不是何不食肉糜的那种皇帝，虽然局限于眼界他并不能解决大多数大赵的顽疾，但在发现问题这件事上他做的比许多皇帝都好——不然在北方的事情堪堪有个眉目时他的目光就投向了西南和东南呢？
而且提起东南的倭寇后，光兴皇帝也意识到了水师和禁海的问题，正觉得此事棘手时，花满楼自己一头撞了上来，所以光兴皇帝才在看那三份奏折时喜不自胜：原本还想着怎么套你小子的话呢，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自投罗网了？
所以么……
当一脸幽怨的许大成应光兴皇帝的吩咐送花满楼出宫时，花满楼的脸色更幽怨：陛下你不讲武德啊，我一个翻过年刚刚十六岁的柔弱少年，你让我去想辙鼓捣水师？这不是闹呢么？
没错，光兴皇帝笑嘻嘻的告诉花满楼：没办法就去想办法，反正现而今还在过年期间，十五过后给个思路就是。若是没有思路也无妨，到时直接派花满楼去天津，就地想办法，想不到办法不准回京。
操……是魏武帝的名讳。
花满楼当场就险些哭出来，这不是逼人上吊呢么？
原本就想平个白莲，又好玩又没多少危险——没看赵仁这货都想掺和一下了么？可水师……
怨念不已的花满楼瞧着前方引路的许大成的目光就有些古怪了，并且开始在心里祈祷：你们东厂最好把事情办砸了，到时候必定是我顺势接手，然后不就可以摸鱼了？
而且说起来啊，陷害忠良的事儿不是你们东厂的特长么，你们去怼文官才专业对口对不对？若是你许厂公来搞水师，到时挥着大棒刹那间刘谨、王振、九千岁上身将不服的治服帖，顺势开海下西洋一气呵成，成就比三宝太监还三宝的伟业……啧啧，想想都带感啊！
所以……要不要忽悠这家伙去鼓捣水师？
感受到花满楼的目光，带路的许大成则立刻调整了脸上的表情，转头笑眯眯的对花满楼道：“花千总，往后咱家可要多仰仗你了。”
不得不说，许大成现在压根不想和花满楼结怨了，尽管他心里依然在泛酸吧，可亲眼看到光兴皇帝对花满楼是何等的器重后，他连进谗言的胆子都没了，何况怼花满楼？
花满楼见他这么说，连忙客气道：“督公言重了，都是给陛下办差，说什么仰仗不仰仗？”
许大成笑道：“是，是，都是给陛下办差，白莲的事情可马虎不得呢。”
花满楼道：“这几日我就将白莲的资料整理整理送过来，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督公尽管吩咐。此外西山的短铳也可以调一批给督公，普渡……若是需要的话也可以分一批过来，不知督公还有没有别的需求？”
花满楼这态度自是全面配合的态度，许大成分外受用：难怪陛下看重这小子，瞧着尽心尽力的样，咱家也瞧着顺眼啊！
可花满楼心中却在想：得和这家伙打好关系，到时候……说不定能忽悠一下呢？
忽然间，气氛就融洽的一塌糊涂了。
207.仿佛貌似就是妹妹
东厂厂公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即便他长得慈眉善目人畜无害。
对于花满楼突如其来的示好，许大成的表现简直是恰如其分：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拒人于千里之外，态度上仿似和花满楼前世那位没什么交情的隔壁部门领导一模一样。
而花满楼也不急于一时，毕竟此前又没和这位打过交道，反正……
日子还长着呢不是？
和许大成虚与委蛇一番后，心累无比的花满楼终于能回家了。
“少爷！少爷呜呜呜呜……”
回到东街时天已经擦黑了，花满楼习惯性的望向家门口，果不其然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并且在察觉到自己接近时，这道身影便起身跌跌撞撞哭哭啼啼的冲了过来，期间甚至还因为激动‘啪叽’的一声摔倒在地……
“我说……你慢点儿！”花满楼心疼不已的跳下马，将不管不顾冲来的小丫头接住揽在怀里：“摔疼了没？有没有伤到哪儿？”
沁儿浑然不管花满楼在说啥，只是拦腰抱住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呜……少爷……少爷回来了呜呜呜呜……天可怜见，少……少爷平安无事呜呜呜……”
花满楼苦笑道：“是是是，我没事儿，回家说可好？”
“呜呜呜呜……少爷若是有个……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这说的是什么蠢话？少爷我怎可能有三长两短？乖，莫哭了哦？”
沁儿先前那一嗓子嚎得街坊四邻都跑出来看热闹了，且花满楼身后还跟着一群西山卫少年，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花满楼着实不怎么好意思逗自家萝莉——感觉有点像是犯罪。
而沁儿却对花满楼的话充耳不闻，她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荡气回肠，瞧着围观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花满楼索性直接将沁儿横抱起来，大踏步往家里走去——瞧见这一幕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还说呢：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敢强抢民女？
“呜呜呜……”
“怎的变轻了？这几日没好好吃饭么？”
“呜呜呜……”
“忙活了半下午还未吃饭，后厨你可有安顿？”
“呜呜呜……”
“你……我这还没死呢，等我死透了你去我坟头慢慢哭可好？”
“少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沁儿怒了。
花满楼笑嘻嘻的将沁儿放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差不多行了啊，你这么哭下去没准旁人还以为府上在办丧事呢……好好好我不说这个，你也莫要瞪我，总之少爷我饿了，去准备饭菜可好？”
沁儿不满的嘟着嘴，吸了吸鼻子道：“好，吃过饭再……再数落少爷。”
看得出，小丫头对于花满楼被劫走那天所做的决定非常不满。前几日她一直心忧花满楼的安全，而昨日得知花满楼平安无事后这才怨念了起来，憋了一天多后，小丫头已经急不可耐的想向花满楼讨个公道了……
……
回家的感觉相当不错。
就咸鱼这事儿来看，家里是最适合咸鱼的地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说吧，还可以逗自家萝莉玩，也不用揪心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多惬意啊？
要说美中不足的么，大体上就是沁儿足足数落了花满楼半个时辰，小丫头义正言辞的声讨了一番有关花满楼独自面对危险却让她逃走的事儿，最后甚至还妄图让花满楼发誓以后去哪儿都不得丢下她……
洗漱一番又吃过晚饭后，沁儿才终于消停了下来，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和花满楼聊起一个非常突兀的话题：“少爷，你打算何时纳巧巧姐为妾？”
正眯着眼品茶的花满楼闻言乐了：“我何时说过要纳她为妾了？说起来，今日回来怎的没见巧巧？”
沁儿干巴巴的说道：“巧巧姐……说她没脸见你。”
“哈？”花满楼愣了。
“少爷被劫的这几日都是巧巧姐在操持家事，然后……”沁儿磕磕巴巴道：“然后少爷又带回来个美的不似凡人的万俟小姐，他们……就是少爷的亲兵说万俟小姐是要嫁进府里的，所以……”
近一段时间，巧巧和沁儿的关系越来越好，俩人也颇为投缘，这就使得沁儿在见到万俟嫣然后不由得就担心起了巧巧的未来，所以她才提起了这差事儿。
而回府后花满楼自是先去见万俟嫣然，毕竟她现在还算是客人来着，只是圣女小姐姐回京这一路也疲惫的很，没等花满楼回来便早早的歇息了，所以花满楼就径自回了屋，竟然忘记了家里还有巧巧这么个人……
所以听得沁儿这么说，花满楼不由得挠挠头：“巧巧操持家事有什么不对……呃……”
说了半句话花满楼就意识到事情有点莫名其妙了，也还就是那句话：巧巧在府上妾不是妾、婢不是婢，属实有些尴尬。
花满楼被劫走后府上没了主心骨，巧巧站出来扛起家事安抚人心这事儿虽然算是事急从权吧，可也间接表明了她的态度，这……
不得不说，巧巧虽不似万俟嫣然那般美的惊心动魄，但好歹也是实打实的头牌清倌人，颜值自是在线，可花满楼愣是对她没多少心动的感觉——说到底，人和人之间的感官就是这么奇怪，有些女孩子哪怕她不漂亮吧，可就是能在对视的那一刻让人恋爱，可有些女孩子哪怕非常漂亮，可就是擦不出什么火花。
但问题在于，自某位急公好义的小公爷替巧巧赎身送到淮安伯府上后，尽管花满楼对她没有什么想法吧，可巧巧这个人本身就属于花满楼，理论上来说她就该是花满楼的妾室。
可根红苗正的花满楼虽然嘴上号称要一个团的瘦马，但潜意识里一夫一妻的思维定式依然在影响着他，外加巧巧本身就是个柔弱的妹系妹纸，所以……
花满楼总觉得巧巧仿佛貌似就是妹妹，所以竟然压根没表态，也就没给巧巧名分。
而在这种情况下，府上忽然多了个盛传要嫁给花满楼的万俟嫣然，巧巧哪儿还有脸见花满楼啊？
咂摸咂摸嘴，花满楼道：“得，我去看看她吧。”
（最近忙的要吐血，总之尽量保证每天更新）
208.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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