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渡鸦
西格尔看着深坑中似乎有些仪器在闪闪发光，或许里面有什么财富或者宝藏，不过他们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彩虹小队用链锯拆卸下来一些金属板用来搭建一个简易的桥梁，众人得以通过深坑，顺着金属梯爬上了更高一层的甲板。
进入上层甲板之后，西格尔发现这里的环境反倒还要恶劣一些，破碎的船体结构随时都有失压的风险，整个空间的温度处在零下三十几度的环境。
赫尔艾斯裹紧了自己的斗篷和虚空服，其他人开始抓紧时间整理自己的装备。在队伍整备的过程中，一个人带着好奇的目光走到了西格尔的队伍周围。
他双手举高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手中拿着撬棍或者扳手作为武器，试探性地朝着西格尔这里走过来。
西格尔看着这些人。这个人看起来又小又瘦，他看起来是从通风口和管道中爬出来的。他将自己包裹在太空服，风道隔热材料和防护膜的破烂残骸中抵抗寒冷，他的身体看起来异常虚弱，不过西格尔从那个人眼中看到了狂热和兴奋。
“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吗？！”他的低哥特语居然还算正宗，除了混杂一些甲板口语之外完全没有异味，“你们的装束看起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部落，你们一定是从外面来的。”
领头的那个人想要继续前进，彩虹小队不得不举起枪让他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
“如果你说的是从泰拉之光号外面来的，那么是的，我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西格尔接过对方的话头。
“他口中的世界大概率就是泰拉之光号。”梅尔贤者则在一旁说出自己的论点，“从人类历史上来看，脱离文明世界的人类定居点会急速地衰落，考虑到这艘船在亚空间中游荡的时间，与之前我们打死的那几个人的装填，这里或许已经退化到部落制的程度。”
蕾缪乐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点评了梅尔贤者的这番评价。
但对方却不以为意，或许是完全沉浸在发现西格尔等人的喜悦中，他叫嚷着想要邀请西格尔等人前往“我要把你们虚空行者的营地，将你们介绍给帕里克长老，对于你们的出现，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等等，这位小哥。”西格尔赶紧叫住了这个有些自来熟的、有些热情的舰船遗民，“到你们部落的事情先放一放，你知道从这里要怎么去……这艘船的舰桥上吗？”
西格尔琢磨了好一会也没想好要怎么和对方解释舰桥这种存在，他最终还是决定用原本的名字去描述他打算前往的目的地。
他仿佛听到了梅尔的笑声。
这名遗民思考了一会西格尔的说法，接着西格尔按照自己舰桥的样式和对方描述那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他终于明白了西格尔想要去的目的地。
“你是说‘神谕王座’，那个地点我知道，部落的长老们会定期前往那里供奉先知。”这个遗民为西格尔的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不过西格尔在大约第七个转弯处的时候就已经听晕了。
“这样就能抵达那里了，我需要通知部落长老关于你们的到来，稍后请在神谕王座等待，我会带着部落长老前去找你们的。”
说完，这名遗民就钻进了通风管道中，消失不见。
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西格尔慢慢收起了笑容，他对梅尔说道：“贤者，你记住对方说的路线了吗？”
“你觉得呢？这种完全意识流的路线有什么记得必要吗？”
“行吧。”总之，西格尔带领着队伍再次踏上寻找舰桥的行程。
大约行进了两千米的隧道，西格尔对比着目前他们所在的位置和鸟卜仪上面象征着舰桥信号的位置，
他们现在距离舰桥很近，又距离舰桥很远，一面金属墙将舰桥内部和他们相互隔开。迷宫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和终点往往只有一墙之隔，却宛如天堑。
“叶戈尔，上破拆炸弹。”
但好在西格尔有高贵的热熔和链锯，小队成员们开始破拆舰桥外部的金属墙壁。
暴力拆解的速度很快，大约两个小时，他们便打开了一个足够人员通过的缺口。
西格尔拿着军刀和电浆手枪率先进入到舰桥内部，他看着曾经是一艘光荣船只的舰桥，现在变成了一个尘土飞扬的地下室，到处都是部落长老提供的贡品的残渣，舰桥内部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其他队员也相继进入到舰桥内部，彩虹小队开始确保舰桥内部的安全，在例行检查结束之后，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舰桥的中心。
在舰桥的中心，在一团腐烂的生命维持装置的光环中，是泰拉之光号船长德拉肯·罗斯干涸的尸体。
罗斯似乎已经死了，他的身体干瘪了，他曾经辉煌的海军制服变成了易碎的破布。他的眼窝中眼睛已经彻底干瘪，他的头骨从皮肤中露出，皮肤干燥而薄，就像古老的羊皮纸一样。
让巴尔有些震惊地捂住了嘴，曾经的海军英雄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
蕾缪乐轻声念诵着国教的祷文，希望可以接引英雄的灵魂回归帝皇身侧。
而梅尔正在检查泰拉之光号的沉思者阵列，查看是否可以篡夺这艘舰船的控制权限。
西格尔缓步走向德拉肯·罗斯，他之前收到的消息很大概率是这名舰长发给他的。
但现在看起来这名舰长似乎已经死了……
而那边在尝试唤醒舰船机魂的梅尔有了新的发现，这艘舰船的机魂并不服从她的指令，有其他人在操控着这艘船。
德拉肯·罗斯还活着！
“西格尔！”
梅尔声音传来的一瞬间，西格尔看着面前的德拉肯·罗斯抬起了自己的头，睁开了枯萎的眼皮，露出里面干瘪的眼睛。
西格尔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没有让自己抽刀出鞘。
“啊……你来了……”
第二百八十章 德拉肯·罗斯
“啊……虚空的同路人。”德拉肯·罗斯船长干涸的嘴唇低声说。“你来了……你是来放我自由的人……”
西格尔看着传说中的泰拉之光主人，他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舰长宝座上，被神秘的维持生命的装置永远束缚着，这些装置已经取代了他那枯萎的身体，他的思想、他的灵魂依然保存在这副机械的躯壳当中。
“是你发出的通讯？”
“是的，我是……泰拉之光号的舰长，我是……德拉肯·罗斯，荣耀的……帝国海军。以帝皇的名义，你是让我摆脱污浊的人，求你……帮我……”
看见西格尔等人的到来，德拉肯的心情似乎有些激动，被固定在舰长宝座上的身体尝试着移动，那如同羊皮纸一样脆弱的皮肤有了些许的皲裂。
“泰拉之光号发生了什么？”
“迷失……永恒的迷失……这迷失的时间如此之长，泰拉之光的一切都已经被遗忘……船舱内仅剩下我曾经部下的愚昧子嗣，他们已经不再知道曾经的任何事情了。而我……亚空间的能量污染了这艘船，也污染了我的灵魂……我已经没办法回归帝皇身侧。”
“胜利……荣誉……都已经从我的身体中消失，我所剩下的一切……只有信仰。”
“不，泰拉之光号的胜利和荣耀一直记录在海军档案中，您的传奇事迹也一直被海军所传唱。”让巴尔插入了德拉肯和西格尔之间的对话，德拉肯看着对方的样子，她身上残存的海军标志似乎让他的眼睛有了些许光芒。
转瞬即逝。
他尝试着咧开嘴角露出了笑容，而面皮却再次出现裂纹，尽管安格文远征结束了大约两个千年，但没人知道他在亚空间之中感受的时间有多么漫长。
“帝皇在上……真好啊……”德拉肯回应了让巴尔的话语，接着他抬起头对西格尔说道：“同路人……帮帮我……我已经疯了……这副残躯无法让我寻回过去的荣耀，也找不回曾经的生活……我的灵魂……我残存的信仰……那是维持我理智仅剩的枷锁……即使这样……我依然感觉到它们在不断地……侵蚀……深入。”
“同路人，请你帮帮我，这艘船就是我的棺椁……我不能……我不能让……我和泰拉之光……带着耻辱记录在帝国的史书中……求求你……帮我恢复对泰拉之光的控制……我会带着……她……进行最后一次航行……我们将前往光晕群星的深处……寻求一份荣耀的死亡……求求你……同路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德拉肯的祈求，西格尔握在军刀上的手松了下来，他相信了对方的说法。亚空间扭曲了这位帝国英雄的身躯、侵蚀着他的灵魂，他依靠着自己的信仰维持着最后的理智。
帝国海军也好、行商浪人也好，凡是驾驶着搭载亚空间引擎的星舰指挥官都要承担在亚空间迷航的风险，他们或者死在了亚空间能量的折磨下、或者堕落为帝皇之敌、或者像德拉肯这样被扭曲成为一个怪物。
能像斯派尔一样在亚空间之中迷航了八百年，八百年盖勒立场正常运作、舰队船员团结一心的，凤毛麟角。
西格尔半跪下来，平视着泰拉之光号的舰长，用毫无波动的声音询问到德拉肯·罗斯：“罗斯舰长，我该如何做，才能将你从苦难中释放出来。”
“啊……我看到了……”德拉肯再次陷入了一种不明含义的呓语……但转瞬间就恢复了意识，他虚弱地回答着西格尔的问题：“我和……她……已经混为一体……但……她的机魂陷入了沉睡……她的引擎变得冰冷……我无法控制她离开这里……同路人……帮我唤醒她……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和她迎来最后的结局……”
西格尔伸手握住德拉肯那仅剩手骨的左手，试着让对方感受着自己的温度，同时避免太过用力捏碎对方的手骨。
“我会给予你这个机会，罗斯舰长。”
“谢谢你……帝皇会庇护你的……虚空的同路人……”德拉肯的精神又开始变得萎靡。西格尔拄着膝盖站直身体的时候，蕾缪乐和让巴尔一左一右地把他搀起来。
“谢谢你。”西格尔带队转身从舰桥出去的时候，听到了让巴尔低声说了一句。
西格尔看了一眼对方，让巴尔已经转头去和其他彩虹小队交流着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我还以为你会给他一个体面的死亡，或许我们有机会将泰拉之光据为己有。”梅尔贤者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调对西格尔说道。
“我有这么想过……但是……”西格尔看了看自己手臂上被灵族烙印上的星图，上面的节点星球大约有十几个，“即使我杀了德拉肯，我们也没办法现在就把泰拉之光号带离扩区，或者将舰船的藏宝室拆解装箱。我们的对手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这里，原本属于我们的发现现在不得不与人共享，想到这里，我觉得不如帮德拉肯一把。”
西格尔说完之后，并没有等待梅尔的评价就逃离了这次对话，而梅尔贤者看着离开的西格尔，笑了一声。
“呵，口是心非的男人。”
西格尔和自己的队伍在舰桥外侧和其他人讨论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目的主要有两个：启动战舰的等离子引擎以及唤醒机魂。
梅尔贤者跟在西格尔的身后加入了讨论组，不过她并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一群不懂技术的人在想怎么解决泰拉之光的问题。
最后这些人的计划变得越来越离谱，梅尔贤者也终于绷不住了，本来想看乐子的她如今被这些人的毫无逻辑与章法的计划弄得有些破防，尤其是他们想让自己在这里唤醒这艘舰船的机魂。
【当别人开始讨论你的专业时……】
“在这里没办法唤醒泰拉之光的机魂，她的核心沉思者阵列的服务端出现问题，需要重启，在这里没法操作。”
“你说的那个东西在哪？”
“在舰船的中下层，我们需要恢复那里正常的运作才行。”
西格尔想到他们登陆泰拉之光的情况，估计舰船中下层的情况会更加糟糕，他们需要一个向导才能快速地解决泰拉之光的问题。
“你们好！”一群穿着破旧虚空服的遗民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领头的就是之前遇到的那个人，“帕利克长老，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些外来者。”
——
再次被留在这里的德拉肯罗斯，嘴里念叨着一句古泰拉时期的谚语：“泰拉之光……消失在银河的边缘……”
第二百八一章 泰拉之光内
西格尔一行人和当地的一个遗民部落展开了一次友好的会面。
盲人帕里克，虚空行者部落的领导者，他是一位失明的老者，身体干瘪而扭曲。从部落民的动作可以看出来，他们很敬仰帕利克，因为他的智慧，和他对寒冷边缘无与伦比的了解。
由于突发性的减压，帕利克失去了视力，但这也让他的其他感官变得敏锐起来。他能感知到气温的微小变化和空气的洁净程度，这让他能够把行者们带到空气，水分和热量条件最好的房间里。
帕里克向西格尔介绍了他们这个小世界的情况。
泰拉之光上被分为了数个区域：舰桥所在的区域叫作“神谕王座”，舰船内部主要的居住空间则被称作“钢铁洞窟”，舰船边缘以及和虚空相连接的部分是“寒冷边界”，那些由古老的蓄水池和水管开裂淹没的空间被叫作“深井”，这部分大多数属于底层甲板区域。
最后的地方被叫做“暗影保留地”，听对方的描述，那里应该是泰拉之光的货仓，由于舰船失控，这些仓库的金属大门被牢牢锁死，只有一些因为意外破口的舱室才能进入其中。
里面有着各种奇妙的物品，只有部落的勇者才会尝试在这里拾荒，这里有着奇妙的发光的真菌丛林、以及携带具有火焰与光芒力量的武器的致命半金属战士。
而泰拉之光上幸存的遗民分为了四个部落：钢铁血亲、携战者、虚空行者和苍白之子。
从对方的讲述中，西格尔可以分辨出这四个部落曾经都属于船上哪些水手的后代。
钢铁血亲是源自机械教仆从遗留下来的后代，他们抱着已经看不懂的机械教典籍，有着简单、原始的机械信仰。
由于掌握着技术，钢铁血亲们在泰拉之光部落中有着比较超然的地位，这个部落依然贯彻着舰上机械教成员的使命：维持这个世界的运转。钢铁血亲也没有单一的领导者，部落的驻地与飞地由一名钢铁血亲的发言人组织和统领着当地部落的人员。
如果打算前往“炽热之神”，西格尔他们会路过这些人的领地。
携战者是船上武装水手和火炮水手的后代，之前西格尔队伍杀死的那些人就属于携战者部落，他们占据了泰拉之光上绝大部分可居住的区域，他们的部落有着悠久尚武传统。
如今携战者的部落领袖叫作乌尔贡，他的力量和对暴力的热爱让他成为部落的领袖。与他的许多前任不同，乌尔贡梦想着控制这世界上所有的土地。
在最近一段时间内一直在雄心勃勃地扩张他的领土。乌尔贡野蛮而残忍，只会尊重力量和使用力量。
携战者和虚空行者原本冲突不断的关系如今因为乌尔贡的关系更加的冰冷。
虚空行者生活在沿泰拉之光船体分布的冰冷和破碎的房间里，居于这个世界的钢铁洞窟和超越世界的广阔虚无之间的剃刀般边缘之中。他们是泰拉之光中可以找到的最顽强的一群人，他们掌握着有关太空的独特知识。虚空行者几乎只居住在寒冷边界中，他们依靠对这片危险而不可预知的土地的了解生存下来。
如果西格尔想要一个在泰拉之光上的向导，虚空行者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而苍白之子则是由泰拉之光世界中那些被抛弃者和残渣组成的部落，这个被遗忘的部落存在于其他部落领土之间的夹缝中，或者深藏在下层甲板中。这个部落全部都是变种人，这往往是他们最初被放逐的原因。
他们住在船只的夜袭群陆九四⑨三陆①三伍有毒或放射性区域附近，只有他们独特的生理机能才能让他们存活下来。尽管苍白之子的真实人数尚不清楚，但其他部落总是担心他们的人数可能会有成千上万，他们总有一天会从黑暗的深渊中崛起，消灭泰拉之光上的所有人。
根据伯利克所说，虚空行者和苍白之子有时候会有短暂的联盟，因此相比于其他部落，虚空行者对于苍白之子的了解要更多一些，从苍白之子口中得知的领袖是一个被称作“苍白之母”的恐怖生物。
但他们谁都没有见过那个东西。
“伯利克长老，根据你们口中‘先知’的要求，我们需要前往这个世界的各个位置进行工作，你和你的苍白之子可以为我们带路吗？”
“当然可以，来自其他世界的客人……虚空行者对这艘船的了解要比那些携战者们多得多。只是……”失明的伯利克长老沉默了一会，对西格尔说道：“我曾经梦到，虚空行者们在虚空中旅行，寻找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来自外面世界的客人，您的出现对于我的部落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苍白之子随时都会吞噬掉整个世界，而我们和携战者的冲突也在不断地加剧。对于我们来说，是时候离开这里迈向新的世界了。”
“也就是说你和你的部落打算离开这里。”西格尔看着这些瘦小的遗民，即使以底层甲板的水手的素质来评估，虚空行者的身体素质都很难称得上好，“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不过你和你的部落民要清楚，当你们抵达我的船上之后，你们就要适应我的规矩。”
“这是肯定的，我们的部落也有自己的法律。况且，我相信没有什么生活比现在还坏了。”
“好，既然你坚持的话。”西格尔招呼着一个通讯兵过来，“喂，歌蕾蒂娅，在吗？”
“我在。”歌蕾蒂娅的声音很快从通讯器中传了出来，“探索行动进行得怎么样？”
“目前还算顺利，我在这里找到了一些古老的遗民，打算先放到梦之旅号上。”虚空行者们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他们的新生活，所以西格尔不能将他们放在自己的船上。
毕竟自己的船上，有克里格、战斗修女和拜死教徒，经过这些人的筛选之后，这些人恐怕死得差不多了。
“可以，大约多少人？”
“大约……”西格尔看着虚空行者比划的收拾，“大约三千人。”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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