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团啾
而且他小时候，玛丽表姐也对他也多有照顾，经常去斯图亚特城堡，可惜嫁人太早，不然相处时间能更多一点。
尽管公爵府还有个定时炸弹海莲娜，不过兰登这时候已经不太在乎这个了——反正也影响不到他什么，他的内心已经不再会因为海莲娜的话语而起什么波澜了。
就算他不住这里，这也是他的公爵府，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有说这里变成了海莲娜的这个道理。
于是海莲娜就看到兰登自从走进会客室后，就全程笑着跟玛丽表姐寒暄，回答一些无聊又没有营养的问题，却一眼都不曾往自己的方向看过。
这架势，搞的玛丽表姐都有点不自在了。
玛丽表姐不明白这对姐弟之间是出了什么问题，但也隐隐察觉到自己貌似处在一个比较微妙的位置。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她没有直接问出口，而是用疑问的眼神看向了兰登。
兰登假装没看见：“玛丽姐姐，我平时住办公的地方，那边比较嘈杂，你还是住这里好了，要是下人有哪里做的不周到，按照你的习惯来就行，把这里当家吧。”
说完，他就扭头吩咐侍立在一旁的老管家：“这里以后就听玛丽姐姐的，知道了吗？”
这意思就是让他们不要把玛丽表姐当客人，而是当这里的主人一样尊敬了。
老管家面不改色地鞠躬：“遵命。”
玛丽表姐从听到兰登不住这里，再到让自己代替海莲娜管理公爵府的人，终于确定，海莲娜跟兰登之间出的问题，恐怕不是小事。
“这不太合适吧？”玛丽表姐情商很高，委婉地拒绝，“我已经是外嫁的人了……”
兰登不以为然，他觉得让玛丽表姐在这里过得更舒适更重要：“没关系，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大事……就当是我没时间管这里，姐姐帮我管一会儿家吧？”
大概是年龄差距太大，兰登以前见到玛丽表姐的时候，自己也还是个孩子，他在玛丽表姐面前还没成熟几分钟，说话间就习惯性地带出了一点孩子气。
玛丽表姐无奈地笑道：“真拿你没办法……”
这种姐弟之间其乐融融的画面，深深地映入海莲娜的眼中。
尤其是兰登口中那一声声的“姐姐”，更是让她精神恍惚。
为什么……为什么连多年未见的人，你都能那样亲近地喊对方姐姐，却不肯这样叫我？
悲哀与酸楚逐渐涨满，凌迟一般的痛苦切割着她的心灵。
在发现兰登真的打算一眼都不看她，一句话都不跟她说，安排好玛丽表姐就离开这里后，海莲娜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有些失礼地快步上前，慌乱地拉住了兰登的胳膊。
“兰登……！”
兰登礼貌而克制地握住海莲娜的手腕制止她，态度却不留余地，飞快地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海莲娜，你的礼仪呢？”
这本来是海莲娜的死穴。
因为出身的缘故，海莲娜为了不让斯图亚特家族后悔收养自己，一直非常严格地要求自己，既很在意礼仪，也很在意自己在他人那里评价，所以每次精神濒临极限，她也会努力快速恢复正常。
可此时此刻，海莲娜就好像忘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一样，不顾仪态地再次拽住兰登，甚至是双手各扯住兰登的一条胳膊，强迫兰登正面看向自己，而不是连眼角余光都不愿往她这边瞥来。
她本来是想质问的，然而在兰登那双冰冷的蓝色眼瞳中终于映出自己的身影时，海莲娜却只感到原本要爆炸的情绪，在这一刻被浇灭了。
兰登的眼神……和看玛丽表姐相比，看她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海莲娜的眼眶一阵酸涩，她强忍着泪水，几乎忘了还有别人在旁观，不顾形象地问道。
“为什么要这样看我？……我就不是你的姐姐了吗？果然无法改变的血缘关系，比其他一切都重要吗？”
兰登低头凝视着海莲娜。
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认真地看向这个养姐。
大概是为了不被人说嘴，哪怕老公爵去世一两个月了，她仍然穿着深色的礼服，对于很多其他年轻靓丽的少女来说，这无异于一种苦行，毕竟少女的花期很短，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时候，谁都不想灰扑扑的。
但海莲娜不在乎，她在这方面无愧于斯图亚特家族的恩情，做得比兰登这个亲生子还好。
而且原本海莲娜的长相就是偏冷艳，穿深色的礼服也正好能压一压她的艳色，显得她更庄重优雅，配上她略显憔悴的神态，不知情的人看了，都要称赞这一家人感情至深。
此刻海莲娜姝丽的面容仰头盯着兰登，泪水在眼眶中滚动，冰蓝色的眼眸氤氲在泪意中，莫名惹人怜惜。
但兰登无论怎么看，都只能从海莲娜的眼神中看出不理解和怨愤。
他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之前的道歉，全都是表面功夫，你根本不懂哪里做错了。”
海莲娜急切地道：“我知道我错了，老管家和我说过，你的工作做的很好，不需要我帮忙，之前我也只是担心你……”
“你还是不懂。算了，直接说开吧。”兰登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玛丽表姐，“玛丽姐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玛丽表姐迷茫地点点头：“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被人打了个半死送回来，你会怎么做？”
玛丽表姐下意识地露出了紧张的表情，上下打量起了兰登，确定有没有后遗症：“这么严重吗？……当然是追究打你的人的责任。”
兰登看着玛丽表姐关切又心疼的表情，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说起来，他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海莲娜是什么表情？
……感觉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但回想起来，他依然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海莲娜，眼神中满是厌烦和冷漠。
哈、哈、哈。
海莲娜知道兰登指的是什么事，急切为自己辩解道：“我当然也想追究，可打你的人早就跑了，根本没人知道他们是谁！”
兰登没理她，继续问玛丽表姐：“那外人说我是因为调戏女孩子被打的，而我告诉你我是想去帮那个女孩子才被打的，你信谁？对了，前提是之前已经很多人在说我经常调戏女孩子，而我并没有承认过。”
玛丽表姐听到这里，已经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她责怪又气愤地看了眼海莲娜，心疼地对着兰登道。
“当然是信你，而且不管你说的是真的假，现在你不是都受伤了吗？已经很痛苦了，何必再追究事情真相？”
“海莲娜，你看。”
兰登笑了笑，挣开海莲娜的手。
“这才是我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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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被错过的天赐良机（月票加更）
海莲娜面色苍白地被兰登甩开手，身心都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她的身体像是支撑不住似的摇晃了一下，明明兰登近在咫尺，只要稍微伸伸手就能扶住她，但海莲娜却直到跌坐在地上，都没有得到兰登的任何帮助。
海莲娜忍着心脏的绞痛，不甘心地试图为自己辩解：“可这样是不对的！你只是想要被溺爱而已！姐姐不是这么当的！”
兰登点点头：“随你怎么想，反正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姐姐。看在母亲的份上，我不会把你赶出家门，但你也别再动不动以我姐姐的身份自居了，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海莲娜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听不下去的玛丽表姐按住了肩膀，低头给了她警告的一眼。
制止海莲娜的火上浇油后，玛丽表姐心疼地对兰登说：“你刚才不是说还有事要回去办吗？快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兰登的情绪被玛丽表姐的关心安抚了下来，于是他也不再看海莲娜，而是笑着跟玛丽表姐告别。
等兰登一离开房间，玛丽表姐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消失。
她有些粗暴地把还跌坐在地的海莲娜拽起来，屏退旁人，质问道：“怎么回事？那孩子性格很好，轻易不会记仇的……你都做了什么？”
海莲娜焦虑又不满：“大概是因为我对他太严厉了，反倒是您刚才实在不应该说那些话，这让他更觉得自己没问题了。”
玛丽表姐都惊了：“你竟然还指责起了我？身为姐姐，难道不应该保护好弟弟，无论何时都跟他站在一起吗？”
海莲娜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您这样的人太多了……”
她至今还记得，在许多年前的一个下午，公爵夫人来看望学习告一段落的她，亲切地询问她有没有感觉太累。
小海莲娜一直很惶恐自己一个平民竟然能被公爵家收养，自然不可能像亲生的孩子一样撒娇抱怨想要休息，只能坚定地回答：“我不累。”
“那就好。”公爵夫人温柔地笑着，“果然只有海莲娜和别人不一样啊。”
小海莲娜惶恐又惊喜地抬头，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公爵夫人，想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被夸奖。
公爵夫人靠在窗边，一边向楼下望，一边招手让小海莲娜过去。
小海莲娜走到公爵夫人身边，被公爵夫人按着肩膀，让她往窗外看。
楼下是城堡的一处花园，小兰登、小芙洛拉还有莉莉卡都在下面，看上去正在玩闹，奶妈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也不阻止。
“你看。”
公爵夫人弯下腰，在小海莲娜的耳边说道：“她们都太溺爱兰登了，无论兰登做什么，都不会阻止……”
小海莲娜望着在花园里玩耍的那些人，一动不动。
“不过我也能理解，她们都碍于身份问题，就算兰登做错了什么，也只能顺着他来。”公爵夫人用温柔亲切的声音教导着海莲娜，“但海莲娜不一样，你是兰登的姐姐，你有资格管教兰登。”
“……管教、兰登……？”小海莲娜一直被家庭教师言语打压，也对自己的地位很看低，对公爵夫人的话语充满了恐慌，“这种事，我来的话……”
“我身体不太好，如果哪天我离开了，兰登就只能拜托给你了。”
公爵夫人叹息着咳嗽了两声：“兰登这孩子，太爱玩了，我的丈夫又不管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诅咒，这家族已经连续出了好几代纨绔了，如果连你也只是一味地宠溺他，他迟早会真的变成纨绔的……”
小海莲娜听得也担心了起来：“应该不会的。”
“但万一呢？到时候斯图亚特家大概还需要你来支撑着。”
“我？”
“是啊。”公爵夫人微微地笑着，“所以我才会给你安排这么多功课，就是担心一个大纨绔一个小纨绔把家族弄垮……但海莲娜很聪明，真变成那样的话，这个家就只能拜托给你，相信到时候也不会再有人嚷嚷着把你赶走了。”
小海莲娜被这一番话深深地吸引了。
她不能辜负公爵夫人的信任。
如果其他人都只会溺爱兰登的话，她就必须对兰登严厉，哪怕被兰登讨厌也在所不惜。
她要成为无法取代，无法被赶走的那个人。
所以面对玛丽表姐的质疑，海莲娜义正辞严地对玛丽表姐说道：“家里的纨绔已经够多了，兰登也很危险，不能太溺爱他。”
玛丽表姐听得瞠目结舌：“啊……？因为家里出了几个纨绔，就直接怀疑兰登也会变成这样……你这想法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海莲娜摇摇头：“一点都不过分，兰登越是长大就越是不听话，你大概是离帝都太远了，不清楚他在帝都的名声——”
玛丽表姐实在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我确实不清楚，但刚才兰登也说了，他不承认那些是他做的。”
海莲娜情绪激动了起来：“这不是更加证明他变成一个不肯承担错误的纨绔了吗？！”
玛丽表姐又急又气：“我就搞不懂了，你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才能产生这样的想法？我没见过任何姐姐像你这样的！难怪兰登不肯认你！”
海莲娜也不得不承认：“也许，在兰登心中，比起姐姐，我更偏向于教育者吧，毕竟除了我，也没人能敢对兰登说那些——”
“你搞清楚点，海莲娜。”
玛丽表姐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你能教育兰登，也是建立在你是他姐姐的份上的，一旦兰登不认可你这个姐姐，那你就什么都不是。”
海莲娜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但她还坚持道：“我为家族做出的贡献，就算是兰登也不能抹消……”
“海莲娜，海莲娜，海莲娜……”
玛丽表姐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你还是不明白啊，无论是能做贡献的人，还是能指出兰登不对的人，亦或是‘姐姐’，只要兰登想，总能找出一个符合标准的人来，真正不可取代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和经历……”
海莲娜终于听懂了。
与其说听懂了，不如说玛丽表姐的话语，已经是将血淋淋的真相摆出来给她看，没有了让她逃避现实的余地。
以前根本没人敢跟她说的这么透彻，以至于海莲娜就算察觉到了些许不对，也能催眠自己没有做错，毕竟人总是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
是啊……与人之间的感情和经历，才是无法取代的……但她，似乎却完美地错过了天赐良机。
好奇怪啊，多简单的道理，她为什么之前就忽略了呢？明明有着那样完美的开局……
小兰登喜欢她，也接受了她这个姐姐，只要好好培养感情，制造值得怀念的记忆……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作为唯一一个陪伴兰登一起长大的姐姐，她注定会成为特殊的存在。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在错误的方向执迷不悟地前进呢？
海莲娜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连玛丽表姐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最痛苦的，莫不是曾经有过达成心愿的机会，却被她弃若敝履。
海莲娜如坠噩梦，如坠深渊，无论多么拼命，多么痛苦，都找不到解脱的出路。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难道……我学到的……都是错的吗？”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该怎么办？”
“……教教我吧，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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