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侧玩家 第187章

　　要是莉奈特还在就好了，这位荆棘公主至少可以手把手教他成为一个合格的血族亲王，叶白下意识想道。

　　但她现在还在自闭。

　　叶白瞅了眼随身空间，不知道莉奈特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血族少女这次貌似真的很伤心，缩在随身空间的角落里一动不动，直到现在都没有挪位置的迹象。

　　看到她这副抑郁的模样，叶白的心里也不好受。

　　那个乐观、开朗、喜欢看漫画和吵吵嚷嚷的莉奈特，还会回来吗？

　　十分钟后，叶白得到了答案。

　　由于上次任务中各种补给消耗严重，叶白就准备让露希娅帮忙弄点新的出来，比如水果什么的，随身空间有保鲜效果，多准备点肯定没有坏处。

　　对年幼的生命女神来讲，在提供种子的情况下加速培育少量普通农作物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当然，前提是环境合适。像是家里这种情况，露希娅可以很轻松地催生出很多水果，如果放在精灵帝国那种非常干旱的地方，就需要消耗更多的神力才能达成同样的效果。

　　由于露希娅的神力中充满秩序的原因，她还可以在充满混乱的环境中正常培育作物，这算是身为叶白眷属的特殊福利吧。

　　在随身空间里出现一大堆新鲜水果后，叶白眼睁睁地瞧着原本还在自闭的莉奈特滚啊滚地凑过去，抓起一只苹果就咬了一口。

　　叶白沉默地在她身旁打开了随身空间的入口，在漆黑的随身空间中点亮秩序之光，莉奈特身穿宽松的白色外衣，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扶着膝盖，腮帮子鼓鼓囊囊，以颇为放松的姿态和叶白大眼瞪小眼。

　　“休息好了？”叶白问。

　　“还伤心着呢。”莉奈特咽下口中的食物，“但是肚子饿了，再伤心也要吃东西不是吗。”

　　“血族饿了不应该想吸血吗？”叶白说，“快点出来，去冲个澡换身衣服，晋级任务三十多天都没洗澡，你不嫌脏啊。”

　　莉奈特又咬了口苹果，晶莹剔透的绯红双眼直直地望着叶白，半晌才嘟囔着说道：“主人你不先安慰安慰我吗？我特别伤心的，以后说不定再也不会笑了，变成冰冷无情沉默寡言的机器人。”

　　“那怎么办呢？我这里有两个方案可以选择，第一是替你教训莉莉丝，但莉莉丝已经和你道过歉了，我估计再教训她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叶白说，“第二是拜托露希娅专门为你做一颗超超超好吃的苹果，全世界仅此一颗，只有你能享受的特殊待遇。”

　　露希娅立刻从叶白的胳膊下面钻出来，用力点着小脑袋：“我会努力的！”

　　“什么嘛，只不过是一颗苹果而已，”莉奈特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主人你太笨拙啦，哪有给女孩子的礼物是送水果的。”

　　“重点是特殊。”叶白强调了一遍，“什么大御巫、星空旅人、白发光头、冷血与战争之主，都不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这样一想是不是很厉害？”

　　“哇哦，”莉奈特愣了一下，“你这样口嗨真的没问题吗主人，这应该算是渎神吧？”

　　“我认为坚强的荆棘公主完全配得上。”叶白轻轻点头。

　　“荆棘”这个词似乎再次勾起了莉奈特的回忆，她用力地咬了口手上的苹果，坐在漆黑的随身空间中随意地摊着双腿，目光茫然而孤独，丝毫没有叶白口中坚强的模样，反倒像是一条淋了雨的可怜小狗。

　　“荆棘公主、蔷薇公主，”莉奈特慢慢地说道，“先祖大人......不，母亲大人在给我们这个名字的时候，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呢？一个注定要踩着荆棘前进，另一个却能享受蔷薇色的人生吗？”

　　这很难说。

　　莉莉丝对两个女儿的爱都是真的，但她做出的选择也是真的。受限于特殊的时代，悲剧难以避免，这件事本来就很难评价。

　　“当时母亲大人将生路留给妹妹，将做替身的命运留给我，我心里是什么感觉呢......有没有生气呢？还是说假装不知道？这原本应该是很重要的记忆吧，我成为怪灵太久，连这些都忘掉了。”

　　莉奈特看向叶白，“主人你看，我连自己当初是不是伤心都忘记了，这可太让人伤心了吧。”

　　“你口中的‘当初’是至少六千年前，甚至七千年前。”叶白认真地分析道，“对人类来讲，这是一段近乎永恒的时间，就连星星都会被遗忘，何况记忆呢？”

　　莉奈特顿时窒息了一下：“主人你还真是实事求是呢呵呵呵......”

　　“我随时可以倾听你的烦恼，但如果你想在我这里寻求共鸣和认同，肯定是个错误的选择。因为正是你之前的一系列遭遇，才构建出我们携手共进的现在。”叶白说，“如果我怜悯你的过去，岂不是对现状的否定？”

　　“那你也可以安慰安慰我嘛！”莉奈特非常气愤地说道，“主人你真是钢铁直男！冷血的怪物！不是人！偶尔抛下理性思维，给女孩子说两句好听的怎么你了！”

　　“这......抱歉，道理其实我都懂的。”叶白难得沉默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挪开目光，“但是，总感觉，有点难为情。”

　　“哈？”

　　莉奈特呆呆地看着叶白。

　　自从认识这个脱离常识的主人以来，她几乎从未看到叶白露出这样的表情。

　　“因为你想啊，‘没事没事抱抱你’、‘我懂你的感受’、‘你过去真是太辛苦了’这种话谁都会说，听起来不是干巴巴的吗？”叶白微微皱眉，颇为烦恼地说道，“我给你一颗世界上最好吃的苹果，这个应该比光说好话强一点吧？这是给公主殿下的特别奖赏，赞美你过去的勇气，承认你现在的坚强，同时祝贺你踏过了一条荆棘之路。”

　　莉奈特凝视着叶白困扰的脸颊，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个念头。

　　啊，不愧是你。

　　这人真是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家伙。

　　呆在随身空间的两天里，其实比起伤心，莉奈特的心中更多的是茫然。

　　当过去的记忆消失殆尽，那过去的她还是她吗？身为荆棘公主活动的那段破碎的时光简直像是上辈子的回忆。

　　原本莉奈特还会好奇一下自己的身世，想象着自己的父母与好友，这份想象中的人际关系就像细细的风筝线，将她和身为血族公主时的自己联系在一起。

　　哪怕当年的父母好友都已经过世，莉奈特也能有个踏实的心理安慰：我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以后要带着他们的记忆活下去。最多骂一句命运无常，从此安心看往未来。

　　但真相很残酷。荆棘公主作为替身出生，母亲和妹妹各有前路，唯独自己变成怪灵，在混乱的深渊中挨过数千年。

　　就这么一笑释然是不可能的，怪灵的身份时刻提醒着她过去的痛苦；但要说生气和委屈其实也没有多少，因为当年的记忆差不多已经忘光了；想和过去切割吧也切不开，因为母亲大人还活着，并且成为了主人的眷属，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很长呢。

　　于是就只剩下拔剑四顾心茫然，明明自己是完全的受害者，但憋屈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伤心，太伤心了，恨不得躺在随身空间里一口气吃十个苹果。

　　诶，苹果送进来了。

　　要说叶白这个人呐，真算不上是个体贴的男人。

　　身为人类，他难道不知道很多时候说比做要更重要吗？

　　莉奈特总有种感觉，要是叶白以后开了后宫，说不定会对喜欢他的女孩们实行军事化管理......真是独具一格的刻板印象。

　　他想安慰别人的时候总是很笨拙，会说出“给你一颗全世界最好吃的苹果”这样土里土气的话，甚至会直言“感觉有点难为情”。

　　人际交往其实很麻烦，不知道多少人的真心话都只能在开玩笑的时候说出来，但在叶白这里完全没有这个烦恼。

　　他的每句话都是真心话。

　　莉奈特盯着叶白看了一阵，突然伸手揉了揉脸，露出笑容：“主人，既然你不会安慰女孩子，就说明这是你的弱点，对不对？”

　　“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弱点，谁还能通过这一点攻击我不成？”叶白有些莫名其妙，“顶多算是个人风格之类的吧......”

　　“哎呀你听我的，这是弱点，是需要克服的！”莉奈特强行推进话题，“所以，你要跟我好好学学怎么安慰女孩子！”

　　“也行吧。”叶白想想也是，学学总没有坏处。

　　“那接下来我说一句你说一句，”莉奈特绘声绘色地说道，“说，你已经很努力了，以后不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叶白老老实实地跟着说道：“莉奈特，你已经很努力了，以后不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说，我认可你的过去，并且会守护我们的未来。”莉奈特继续说道。

　　叶白跟着重复了一遍。

　　“说，我喜欢你。”莉奈特说。

　　“我喜欢你，莉奈特。”叶白说。

　　少女从随身空间中扑了出来，用力抱住叶白的身体，宽大的蝠翼微微颤动着，嘴巴悄悄凑近叶白的耳边，温热的吐息喷在他的耳朵上：“我也一样。”

　　我喜欢你。将我从深渊中拯救出来的人，我的生命之光，我永远的主人。

　　......

　　露希娅眨巴眨巴眼睛，抬头看着这两个人。

　　家里的大家都是比较亲密的关系，拥抱这个动作很多，但露希娅直觉般地感觉，这次的氛围好像不太一样。

　　“世界上最好吃的苹果还要不要了？”露希娅的声音偷偷在叶白的脑海中响起。

　　“要的，莉奈特是小馋猫，忘什么都不会忘这口吃的。”叶白回复道。

　　“哦，那我这就做。”

　　“我说啊......精神通讯是我开的好吗，”莉奈特嘟囔着松开手，伸手用力捏了捏露希娅的脸蛋，“居然偷偷说我坏话，真是坏孩子。”

　　露希娅露出不服气的表情，我是乖孩子，我没说！只是在师父说的时候没有反驳罢了。

　　叶白左手搂着莉奈特的腰，右手摸了摸露希娅的脑袋，突然轻咦了一声：“露希娅，你是不是长高了？”

　　“有吗？”露希娅低头看了下自己娇小的手臂，“没有呀，还是小小的。”

　　“不，的确长高了一点。”

　　叶白放开莉奈特，仔细衡量了一下露希娅的身高。露希娅原本的身高接近一米五，算是家里除了小一之外最矮的女孩子，现在居然已经有一米五二左右，和梦梦差不多高了！

　　而且面容看起来也稍微成熟了一点点，感觉像是从十三岁变成了十四岁，不仔细观察的话还真发现不了这微小的变化。

　　在晋级任务中，由于大部分时间呆在一起，露希娅的「千变万化女仆装」又可以自行调节大小，叶白还真没有发现她的变化。

　　“这么一说的话......”露希娅从来不会怀疑叶白的话，闻言认真想了想，“我好像是比以前成长了一点，使用神力的时候比以前灵活多了。师父，应该是我们操作潜艇一号在水柱上前进的经历让我得到充分练习了吧。”

　　露希娅露出充满阳光的笑容，“多亏师父给我锻炼的机会！我最喜欢师父了！”

　　叶白无言地看着小女仆，又低头看了下莉奈特。

　　血族少女满脸心虚地挪开视线，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知道啦，下次见到莉莉丝先祖，我会请教她怎么变强的......”

　　你最好真的会。

第120章 休息日

　　刚刚结束晋级任务，自然应该放松几天，叶白除了掏出手机给少数几个朋友发消息报平安之外，不准备特意去关注和玩家相关的情报。

　　就算是高阶玩家也需要充分的休整时间，而且如今的临海市有半神坐镇，应该不会突然发生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

　　叶白和莉奈特无所事事，干脆陪着露希娅在地下室忙碌。

　　其实叶白看不懂小女仆在忙什么，只是看着露希娅面前的土地中不断生长出奇形怪状的植物，形状好似干枯的幼树，它从土中发芽、长大、留下种子，然后迅速枯死，紧接着又是下一轮的生长......这是在培育什么植物吗？

　　“妹妹大人问我能不能养出一种特别耐旱的作物，可以在精灵帝国那边生长的，我也不知道呀，只能先试试。”露希娅顺手从面前的低矮植物上摘下一颗圆滚滚的果实，拿在手上掰开，“理论上是可以的，但会严重破坏土地，而且结出的果子是有毒的。”

　　以生命女神的神力，露希娅拥有催生生命的权能，但要创造全新的生物又是另一回事。

　　“加油，慢慢来，你已经很努力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叶白说。

　　莉奈特顿时投来震惊的视线：这不是我刚刚教给你的安慰女孩子的妙句吗？你居然转头就用在别的女孩子身上！

　　牛！有牛啊！

　　叶白瞅了她一眼，并非安慰，因为露希娅是真的很努力。

　　在地下室里呆了一会儿，叶白开启阴影跳跃，带着莉奈特回到了地表。

　　在晋级任务中度过了整个四月后，现在已经是五月四日。

　　上午时分，湛蓝晴空中烈日高挂，节节攀升的温度正逐渐抚去大地上最后一丝温凉的春风，坐落在江边的老房子淹没在一片生长茂盛的翠绿植被中，显得悠闲宁静。

　　“哇！阳光也太强了！”骤然从地下室中来到室外，莉奈特连忙躲在叶白身侧的阴影中，连连催促道，“快点回去啦，血族在太阳下面呆久了会化掉的！”

　　“又在胡说八道。”叶白现在可不是刚刚成为玩家时好忽悠的小萌新了，血族身为阴性生物是比较喜凉怕热，但绝不至于晒晒太阳就完蛋，“如果血族都像是冰淇淋一样害怕高温，恐怕早就灭族了吧。”

　　“不要说这么晦气的话。”莉奈特凑在叶白身旁，突然有些疑惑地抱住他的胳膊，娇软的身躯毫不在乎地贴上来，鼻尖贴着叶白的皮肤上下耸动，“咦，好舒服的阴性力量，主人你这是获得什么新能力了吗？”

　　叶白看了她一眼，突然伸出左手在脸前一晃。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双眼更是变成如鲜血般冷厉的血红色，难以抑制的阴冷气息在身体周围涌起，明明是站在阳光底下，周围的气氛却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暗沉起来，就好像阳光恰好被一片乌云挡住了一样。

　　“这就是血族？”

　　叶白来回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除了肤色变得有些苍白之外，整体外形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的加强，灵性条和精神条的上限通通涨了一大截，就连感官都同时发生了些许改变。

　　可视范围增加，动态视力增强，听觉增强，力量增强，对身体的掌控力增强，痛觉降低，心跳减缓，消耗降低，战斗续行，生存能力上升......叶白感觉自己的脑门上一口气涌出了一大堆正面增益效果。

　　只有恢复能力反而降低了一点，血族毕竟是需要摄入灵性才能生存的神话种族，受伤之后想要恢复也很麻烦。

　　但以探索者的恢复能力，这点削弱约等于没有。

　　血族的精神属性尤为强韧，仅凭直觉感应，叶白认为自己只要稍加训练，就能做到很多原本身为人类时做不到的事，甚至进一步学习幻术、学习血魔法什么的也不在话下。

　　至于晒太阳，叶白只是感觉有点不舒服，就像是一个深宅在家好多天的普通人突然走上大街一样，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负面感受。

　　叶白原本是想通过突然变身来吓莉奈特一大跳，结果没想到这套“血族皮肤”的数值加成竟如此之高，他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远远超过了人类状态，反倒先是吓了自己一大跳。

　　在神话序列中，血族也不是以身体素质出名的种族啊，探索者的基础数值是不是有点太拉了？

　　当然，叶白目前能感受到的也只有身体素质罢了，他虽然拥有了血族的天赋，但并不意味着就能随便使用血族的能力——这些都是要学的。

　　就像叶笑依虽然可以变身精灵女皇，但她没有经过机械改装，就完全没法操纵机械一样。

　　叶白放下手臂，和早已目瞪口呆的莉奈特四目相对。

　　看着叶白的模样，莉奈特大脑过载，脸颊微红，嘴巴下意识一张一合，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先进屋，”叶白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了些许改变，变得比之前更加低沉有磁性，“我感觉后背有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