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个懒骨头
“奇怪的事?”张羽白挠了挠耳根,“是指你做噩梦么?”
“......”
夕抿了抿嘴唇。
“啊哈,这有什么的?但凡是个生命便会有自己所恐惧的事......亦或者是忧虑。忧虑或是恐惧久了就会有噩梦,也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也常有,每次醒来都觉得腰酸背痛.....说起来,年姐也做过噩梦,那时候的她还挺可怜的。”
年?
夕的面部表情顿时松缓了下来。
她......原来也会做噩梦的么?
“她做的是什么梦?”夕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好奇。
“有关岁的梦。”张煜白答道,“那时候的她和你一样,都很担心这些事情.....就像坐在一个热水壶上,并且热水壶马上就要烧开了。她一直都害怕自己的一切消失在世界上,就仿佛从未有‘年’这一生命的存在。”
真是情理之中......啊.....
等一下——什么叫......“和我一样”?
“我说梦话了?”
夕再度皱眉。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自己做噩梦的样子被看见了也就算了,被照顾了也还说得过去.....但若是连梦话都被听了去了......
“并没有。”张煜白摇摇头,“是我看了你的梦。”
“你知道的,我的身体里有着那样无可复制的伟力......这些足以让我进入一位岁的碎片的梦境。我也对年姐那样做过,顺带着.....救了她。”
张煜白擦擦鼻子,道。
微风略过这片画中的土地,带着少许凉意。夕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是很可爱的声音。
“.....未经别人同意就——”
“别生气。”张煜白立刻换上了一副讨好的脸色,“这也是无奈之举。”
“你如若在梦里遇见岁了,无法解决怎么办?我是想着要帮你的啊。”
“帮我......呵。”夕冷漠地看着张煜白,刚想要说一些冰冷的话语,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些话说出口。
......潜意识里,有一股强大的念头控制住了自己,并不断告诫自己这是不行的。
夕回想起来了。
在梦的深处,似乎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将她从那块果冻般的黑暗里硬生生拉了出来......随后自己才缓缓清醒的。
那只手.....是他么?
想到这里,夕看着张煜白的眼神变了几分。
“那么如你所见到的,我并没有梦见岁。我和年不同,我并没有那么脆弱。”夕生硬地说,“下不为例......不,也许并没有下一次了。”
“此话怎讲?”
“你大概马上就能走了吧。”
夕舒展身体。
虽然不疼,但睡久了身体还是会比较乏力的。
“哦?”
“再待几日.....就几日......你就能走了。”夕冷着脸道,“我不会留你的。”
“......”
张煜白看着夕,一点点露出真诚的笑。
“真是谢谢你。”
夕看着那张笑脸,琢磨着梦里的一切,企图推敲出些信息来。
于是,他们二人就那样僵持了下去。
风变得暖了,挺舒服的。
裙~
第二卷:殊途同归 : 第116章一百一十章:画中日记,重遇年
桌案,棕色的桌案。
上面堆积着少许的灰尘,像是很久没有被打扫过了一样。可是从周围家具来看,这里分明是有人一直居住的,可能就在几小时前,这里都还有人待过。
而桌子也应当是时常被人使用的,上面摆着笔墨纸砚等等,还散落着几本书。
女性将视线平移到打开的窗上,一切明了了。
是吹近来的飞灰么?
说起来.....最近的确是多灰尘的。
有一本黑色的皮本子落在桌案中央,看上去是刚刚被人翻动过。周围有着干了的墨迹,闻起来,纸张的味道混杂着灰尘与墨的味道,别提多复杂。
葱葱玉手落在了本子上,轻轻翻开,一页页纸张上铺满了一般观感的字。
..........
画中笔记,第八日:
【今日,夕将我从那水天一色的世界里释放出来。许是心软了吧...唉,这七日真是折磨得我半条命都没了。但现在想来这大抵也是一种对信心的锻炼吧。这七日.....倒是让我的心绪平静了不少。】
【现在想来,所谓七重孤独当真是常人无法经历的。如果有什么人扛过了七重孤独,那么他或许就不能算是一个人了吧?不记得在哪里听说到了,一个人如果在心理上发生了极其扭曲的变化,那么他在外表上也会变成截然不同的扭曲态。到底是手脚变长还是头脑浮肿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想象起来应当标致的罢。】
【去看了河家村.....真好,仿佛乱世中的桃花源。也算是给这一切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不过......夕的看法倒是有些意思。】
【练功后又觉得,夕也是个颇有意思的人。和年姐是差不多的.....岁家人一个比一个有意思,前些年见到过的那个厨子也是如此,那个酒蒙子也是这样......夕的剑术倒是挺了得的,这样的人却时刻窝着画画,看上去也不怎么练剑......早听说世外高人的生活就是如此,就好比边疆传说中的老渔翁,一个钓了十几年鱼的老叟居然能挥叶为剑诛杀域外邪魔?好笑好笑。】
【这样一说,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高人们的孤独了.....这样奇怪的战斗力,不孤独才怪!】
【夕也是会做噩梦的......岁家的人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对抗岁的阴影,在他们眼中,岁的阴影的具体体现形式大同小异,但总的来说都是对消失的恐惧。夕的恐惧相比较年的来说更为深邃.....这绝非是年姐心性不好,而是他们看问题的角度不同......】
【她居然在思考自己的存在是否是真实的.......】
【可是否真实这样的问题是没有意义的,事实隐藏于帷幕背后无从琢磨,假的永远无法变成真的,真的也永远都是真的,本质如此......就算日夜思劳也是不能改变的,还不如放下这些问题,就算世俗一样又有何妨呢?都说什么.....出世难,可从未入世,又何谈出世?】
【我们之后没再聊什么。】
画中笔记,第九日:
【想不到这画师的库存居然是如此丰厚!大好江山都能浏览而尽呢!就算是当初追随师父游历炎国都未曾见过这样美丽的景色!】
【夕准许我进她的画里游览,大概是她心情不错吧。总得来说.....我还是很高兴的。】
【不仅思考起来......这样的大好江山,对于夕来说,有意义么?她到底在这片大地上留下了多少自己的足迹?我所见过的比起她所见过的来说究竟有多微不足道?如果我也见了那么多,活了那么久,我看问题的角度也会发生改变么?好吧,这诚然是无可避免的。但如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一些我现在无法理解的忧虑是否也会变成我忧虑的?我不知道。】
【反正我还年轻.....等什么时候了却心愿了就找个小村子住下。啊,想当个铁匠,利用年姐的权柄我大概能成为当地的传说吧?】
【就是娶妻生子传宗接代这事儿估计有些麻烦.....要不还是不做了吧。想起来司岁台的那个柳颜林还一直没松口表露自己的意思呢......她也不像是会有儿女情长的女子,我不应当担心才是。】
【这样说来我与女性的交流还真是少之又少啊.....】
【诶,这就又想起年姐来了........】
【偶然的,我又和夕说起话来了,这一次我们说了挺多,但话题并不是多么有深度。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往事而已。我得知了一些关于那个黎的事情,她也从我这得知了更多年的事情,以及我的事情。】
第十日:
【靠,我想把夕打包带走了怎么办?】
【居家旅行必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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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女性的嘴角抽了抽。
如果说之前的内容大体来看都有些深沉的话,到了这里,一切的风格就截然不一样了起来。
什么叫.....居家旅行必备?拜托,单论那家伙的性子就不可能同意!说不准还会一气之下把你再丢进那什么水天一色的世界反省一下自己存在的意义什么的。
女性慢慢合上了这本所谓的笔记。
笔记很厚,画中笔记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篇章。本子上记录了很多事情......时间跳跃不一,都是和一些较为有意义的事件有关。比如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的所见所闻所感,亦或者是什么奇怪的奇人异事之类。
写得比较精心,应该也有经常被翻看。
“呼.......想不到你和我妹妹混的还不错嘛。这么多年了,能和她平安度过几日的人还真不多。”女性伸展腰肢。
“不过.....既然都想我了,却还要对我的妹妹动歪心思.......”
她像是自言自语。
可等到一个男人留着冷汗从角落里出来的时候......倘若有围观者的话他便能明白,那番话绝非是什么自言自语。
“张煜白,好久不见。”
年说道。
第二卷:殊途同归 : 第117章一百一十一章:再见年
“年姐......你怎么就...来了?”
“怎么?你不想我来么?”
年笑眯眯的,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好看,令张羽白回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个雨天,她撑着伞将自己从餐馆门口接到了她的家里。
“怎,怎么会......”
想说的话有太多太多,可是他们全都卡在了喉咙眼里,说不出来了。
张煜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了。当夕告知自己外界的麻烦已经基本解决,自己可是出去的时候,他来到了夕画给自己的房间,然后便看到了年。
那一刻,仿佛有数不清的可见的风丝吹过他的脸庞,他一时间茫然了。他不清楚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记忆里那个一直思念着的存在.....他再三确认,最终才笃定这就是年,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年。
“没什么想要对我说的么?我听我那个瓜妹妹说,你想我想得紧呐......”
年披着那件棕色袄褂,手上戴着红色手套。她轻轻抿着嘴唇,眼含调笑之意。
“想要说的......我...我说不出来啊。”
张煜白哑然笑笑,垂下了脑袋。
这个敢冲着当今异姓王爷发怒的狮子般的男人现在竟然是垂下了脑袋,犹如恐惧年一般,这无疑是很罕见的。与在和夕相处时的贫嘴不一样,这时候他的低头是一种近乎孩子气的束手无策的体现。手足无措的他对着温柔的女性做出了最大的无奈举动。
“哟,你脸红啦?”年忽得凑近了张煜白,她俯下身体再然后向上抬起脸,用手指点着张煜白的下巴,“都长这么高了......十几年前的你还跟个赖皮虫一样粘着我来着?晚上睡觉的时候,抱得那叫个死啊......”
“咳!咳咳!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年姐......”
没有想象中的煽情画面,相遇就这样悄然无息地进行了。平淡,却又蕴含着自己一直以来期待着的东西。没有任何的轰轰烈烈,但却胜似轰轰烈烈。
“害羞了吧害羞了吧?哈哈,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腼腆啊?看你的笔记....也不像是个腼腆的人嘛。说!是不是在和你年姐我装纯情!”
年凶狠地掐住了张煜白的脖子,鼓起嘴巴,一副你要是不回答我就吃了你的架势。
张煜白恍惚了。
记得十几年前的时候,他还是那个被年完全压制着的小屁孩。现在呢?年的个子已经比他矮了,就算是被掐住了脖子,他也感受不到丝毫的压迫感,那仿佛就是一个撒娇的女孩一样.....对于自己来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年姐......我.......”
诚然,张煜白并不是在装什么纯情。他只不过是在年的面前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姿态了.....他乱了,完全乱了。
“哈哈,好了好了......年姐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不用解释,不用解释嗷。”年噗嗤一乐,随后用手指刮了刮张煜白的鼻子。
“我们.....我们还是说点正事吧。”
张煜白慢慢推开了缠着他身体的年,支支吾吾地想要换一个话题。
这样僵持下去可不行,他已经完全被年压制住了......再这样,恐怕连他姓什么他都不知道了。
“好好好......你要说点什么?我们的小大人张煜白?”
年依旧是调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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