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个懒骨头
她的身上看不出来一点点久别重逢后的气息。恰恰相反,这一切仿佛是发生在十几年前的,他们可能从来没有分别过这么长的时间。
“呃.....我们...我们......”
张煜白咽了口唾沫。
“年姐,你和麟善保他们是怎么交涉的?有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损伤?”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在吐息的同时将话说了出来。
“......”
年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麟善保绝非善茬,司岁台方面也因为我的‘背叛’变得麻烦起来......礼部的人应当不会放过我,无论是在哪个角度交涉,情况都是极为不利的.....究竟是付出了什么才保住了我的性命?夕画出的那个‘我’进行的所谓的挡灾又是什么意思?“
“.......”
年沉默。
“你变了啊,小麒麟。”
“人总得是要有变化的。”闻言,张煜白叹了口气,方才的困窘消去了大半。
他们的谈话方式在瞬息中发生了改变。
是的,变了。张煜白变了,不再是过往的那个小麒麟了。
“总的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针对你的可利用性展开了一番...讨论?最终.....他们决定用另一种方式探究你的价值。”
“另一种方式?他们想让我干什么?”
张煜白一愣。
“戍边。”年简单地回答道,“他们要派你去玉门。”
“呼......我还以为抢我鸡蛋呢。”
年又笑了。
张煜白说的话是一个玩笑,年是懂得的。
“什么时候出发呢?”
“稍后就要出发。”
张煜白恍然大悟。
“难怪你要来看我!原来是为了这个......”
“也不全是。”年吐吐舌头,“把我给你的东西都拿出来!”
张煜白面对着突然的转折没有迟疑,立刻将折扇以及离别匕放在了年的面前。
年细细端详这些东西。
“没变......一点没变。”
她满意地点点头。
“其实你也没变啊。”
“此话怎讲呢?”
“无论是走哪条道路,你也和那个什么河神一个德行.....终究是殊途同归啊。”
张煜白不明白年想要表达的意思。
“怎么了么?”
“没怎么,只是突然的很感慨。”
年淡淡地笑笑。
“我文问你,还记得十几年前我们分别的时候么?”
“记得,一直都记得!”
“我当时怎么说来着?”
“你说......只要我坚守自己的道,我们就终会重逢。”
“是啊,你其实还是没变。”
年欣然点头。
“还是那么的不信命。”
张煜白也笑了。
“是啊......很倔,不是么?”
“呵呵.......”
他们一起笑着,以至于没发现走进来的夕。
“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说……”
两具身体贴合在了一起,线条几近重叠。
第二卷:殊途同归 : 第118章一百一十二章:殊途同归
九万里黄沙西去,八千里长河东流。
银月成勾,星河满盈。
野渡无人,水波粼粼。
且看无人知晓处,惊起一番元初。
........
“走勒!走勒!”
船夫的嗓音是那样的嘶哑,像是铁匠的破风箱一般,仿佛有一口千年不化的老痰卡在他的喉咙里。
夜深沉,对岸人家点起的星星灯火营造出寂静的氛围,萤火虫在茂盛的草丛中闪动,他们是夜晚的精灵,来自遥远的虫的至高天。
“戍边去的!大丈夫!所谓大丈夫就是你这样的......叫...威武不能屈!”
“老先生,威武那也不是说的这个威武啊。”
张煜白哑然失笑,“我也不算是什么大丈夫了,像我一样去戍边的人已有千千万万,过往无数的炎国将士都是这样的。我很普通的。”
“那就是一大堆的大丈夫!”
船夫的话语有些粗俗,但感情还是很真挚的。
“年轻人,怕死么!”
“怕死?哈,我怎么可能怕死。在这片大地上,怕死的人总是第一个死。”张煜白摇了摇头。
“大丈夫!”船夫大声赞叹,“那年轻人我问你,可有婚配?”
“不曾有过。”
“大丈夫!”
“......这和大丈夫又有什么关系?”
“不曾婚配,是因为担心连累亲人.....大丈夫啊大丈夫!想必阁下这样的郎才俊貌,一定早有相好,只是苦于戍边之事将要天各一方!如此毅然决然而又戚戚悲凉,大丈夫啊大丈夫。”
“......老先生你想多了。我纯粹是找不到对象而已。”
张煜白略微的汗颜。
大概在船夫心里,所有奔赴边疆的男人都是顶呱呱的大丈夫吧。
张煜白也是有些感慨。
他也并非没有去到过玉门,那里的一切的确值得被加以这样的褒奖。
想到自己就要成为玉门的一部分,张煜白也是十分感慨。
但这一切并非绝对是出于自愿的啊,所以自己真的能算是大丈夫么?自己不过是在得知将要前往玉门的时候表现得挺勇敢的,仅此而已。
十个去玉门戍边的男人八九个都是回不来的。
张煜白想了想,决定和船夫聊聊天。
“老先生,过往有遇到过去戍边的人么?”
“我自己的儿子就是!”
船夫说道,“在尚蜀有个亲戚,他有个儿子也去了。听说混得还不赖.....就是我的儿子,已经死在域外敌人的兵器上咯!听说那些贼人很难缠,一个顶十个!但我们炎国人也不赖嘛。”
谈及儿子的死亡,船夫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也许在漫长的岁月中,他已经释然了。
“哦.......”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煜白也不想再多问什么。他只是淡淡地点着头,随口便凝视起朦胧的夜色,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
当初年姐也去过玉门来着......她在那里的生活是如何的?不过记得年姐那时候是以宗师的身份过去的,想必也绝非一般士兵。
自己去,应当是要从士兵做起的。
礼部方面倒也没有多么苛刻,规定的戍边期限是十年。
十年......
又是一个十年啊。
张煜白暗暗苦笑。
自己能有多少个十年?
虽然听说自己的寿命会比一般人长些,但张煜白并没有那些真正的长生种面对时间的豁然。
但心底里却始终有一股力量让他忘却这些烦恼。
是因为和年重逢了么?
大概是这样的没错......
他还记得十几年前的那个上午,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暖风拂柳,笛声残,烈阳,山外山。他与自己的师父龙书文一起踏上了游历炎国的道路。
这十余年的风风雨雨让他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用年的话来讲,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小麒麟了。
也还记得那个算命的说自己有什么权力之势什么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天煞孤星是真的天煞孤星。如果他说的都对的话,搞不好自己还真的能在玉门混个一官半职的。
倒也不错,不是么?
冬天的夜晚,月光朦胧,像隔着一层薄雾,撒落一地冷清。苍白的月光使人感到阵阵凄凉意,望着不再如水的月光,思绪穿过心情的那片温柔像雾一样点点漫延,徘徊许久许久,最终在一声无耐的叹息声中飘散飘散。
张煜白顿了顿。
殊途同归......
人一安静下来就会瞎想,他于是瞎想起了有关秦思仪的事情。
自己和秦思仪也的确是殊途同归啊。都在为了一些无可替代的事情跑前跑后,甚至把自己的生命都搭进去。
后悔么?
他不后悔。
在面对麟善保的时候,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想要救下那个甘愿为了灾民付出一切的人。她很有趣,甚至是可怜,虽然也有可恨之处,但总的来说是“好人”。
当然,这无疑是很有主观色彩的。
张煜白自己都不能说自己是个好人,更何况是秦思仪的。
在诡波橘云里奔走这么些点,鼎鼎有名的司岁台新秀张煜白,现在要去戍边了!
“戍边回来......你也许就能获得更好的机会。”
这是年对自己说得。
这大概不是什么宽慰的话,而是事实吧。
张煜白的确见过不少戍边回来后就升官加职的人。
自己也会那样么?
他想要的其实也不是什么荣誉,他想要的只是报仇的机会!想要报仇就必须要无限接近仇人的地位,现在他们的差距太远了。
啊,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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