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落此枝欲问雪
“五百年了，卡莲，我们终于……能够再一次相见了，可是，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和你一起拯救世界的大发明家了。”奥托抬头看向庭院中一棵大树说到，这棵树当然也不是原先的那棵树了，原先的早枯死了，这是后面移植过来的看起来差不多的。
沉默了很久之后，奥托的目光从树枝上移开，看向了另一个方向：“到最后，我既没当上什么大发明家，也没成为什么贤者……就和最初那时一样，就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愚者罢了。”
“五百年了，本来早就应该模糊了的记忆，对我来说，却始终都清晰无比，我记得我们曾经一起闯过的每一个祸，也记得每一家我们一起吃过的甜品店，记得我们曾经一起在图书馆看过的书。”
“小时候，你总是喜欢拉着我和埃莉诺到处闯祸，被家长逮到也还是一个下次还敢，大家一起吃甜品的时候，你总会说埃莉诺想吃就吃没必要在那里计算自己会不会发胖，还有在图书馆的时候，你总是沾书就睡，我跟埃莉诺叫都叫不醒……”
“时间过得真快啊……真的，就像是梦一样，让现在的我都会怀疑那个时候所发生的的一切会不会都是一个过于清晰的梦？多么美好的一个梦啊，不是吗？但梦也总是会醒的，就算我的计划成功……我们也都再回不到那个时候了。”
当初站在树下的，是一个阿波卡利斯家的怯懦而不自信的少年，一个活泼得不像是卡斯兰娜家大小姐的少女，和一个沙尼亚特家总想端着大小姐架子但最后总会端不住的少女。
时间一转，景色仍旧与当时类似，但站在树下的人，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而少年，也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了。
第三十六章 日常崩解的开端
圣芙蕾雅学园学生宿舍，琪亚娜的房间内。
白天的种种思绪让琪亚娜早早地选择了睡觉，而现在她正在经历着一场梦境。
梦境中，琪亚娜手持索尔之锤，配合塞西莉亚一同将第二律者击杀，虽然她在这场战斗中也只是起到了辅助作用，与第二律者作战的主力仍旧是持有第六神之键黑渊白花的塞西莉亚，但是她也还是感到了吃力。
只能说，第二律者比她之前与之战斗的第四律者的压迫感要强大太多了，两者虽然都是律者，第二律者西琳也是完全可以轻易碾压第四律者温蒂的。
“还真是多亏了你啊，琪亚娜。”塞西莉亚面带柔和的微笑来到了琪亚娜面前，向半跪在地上的琪亚娜伸出了手，“你真的是一位非常非常优秀的女武神。”
“这是哪里的话……我离您还差得远呢，塞西莉亚大人。”琪亚娜苦笑着说到，然后伸手握住了塞西莉亚的手，借助对方的力站了起来。
“真是没有想到，天命居然还有一位和我的女儿同名的女武神……”塞西莉亚目光落在琪亚娜的身上，仿佛在以此去看自己女儿未来的模样，“看着你，总感觉就像是在看我自己的女儿未来的样子呢。”
我就是您的女儿未来的……
琪亚娜下意识想要这么说，忽然间神色一变，不知为何，一股凉意从她的心中蔓延开来，让她原本想说出的话哽在喉间，怎么都说不出口。
琪亚娜·卡斯兰娜，这真的是我的名字吗？我真的是塞西莉亚大人的女儿吗？
看到琪亚娜忽然变得奇怪的表情，塞西莉亚还以为是自己的话有些冒犯，连忙说到：“抱歉，你们的名字还有发色瞳色都太像了，让我情不自禁地就说出了这些话。”
“不，没什么，我……没有介意……”琪亚娜摇了摇头说到，“对了，那个……塞西莉亚大人您说看到我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可以跟我讲讲您和您女儿之间的一点故事吗？”
“啊，当然可以。”塞西莉亚微笑着说到。
琪亚娜静静地听着塞西莉亚说着曾经的那些事情，越是听下去，就越是感到内心一片冰凉，塞西莉亚所说的那些故事，和老爸齐格飞对自己所说的那些故事，根本就不一样。
就比如，塞西莉亚从来没有和自己还有老爸一起去过吼姆乐园，当然，在自己有印象的记忆里也没去过，只是听老爸齐格飞说起过。
可是，如果自己不是琪亚娜·卡斯兰娜，那又为什么会有着和那位“琪亚娜·卡斯兰娜”一样的容貌？为什么塞西莉亚会一眼就觉得自己像是她的女儿未来的模样？
所以，其实我就是琪亚娜·卡斯兰娜，对吗？
琪亚娜这么想着，突然一只手举起手里的枪指向了一个方向，语气平淡地开口到：“这场梦境，是你搞的鬼，对吧？”
被她枪指的地方空无一物，塞西莉亚对琪亚娜这副模样感到了奇怪，开口问到：“琪亚娜，你在说些什么？梦……”
“人不可能回到过去，所以这不可能是现实。”琪亚娜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每次枫不在的时候，总是会出现在我梦里的声音，以及枫出现的时候就消失的家伙，就是你吧？”
“呵……”
身边的场景顷刻间坍塌，变为了空无一物的黑暗空间，琪亚娜手里的索尔之锤也随之消失。
琪亚娜看了看自己的手，神色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看着自己刚刚枪指的方向，一个紫色的看不清身形的人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看来你倒是聪明，真没想到啊，齐格飞那家伙居然没把你教傻，或者说，是那个家伙把你教的太聪明了吗？”那个人影似乎是有些感叹般说到。
琪亚娜沉默了一下，随后像是试探性般开口说到：“第二律者？”
“哦？这么快就想到了我的身份吗？”
“第二次大崩坏的时候，琪亚娜·卡斯兰娜根本没有上前线，也不可能上前线，妈妈……塞西莉亚大人所经历的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我能够梦到的。”琪亚娜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推理过程，“而根据我在巴比伦塔内找到的日记来看，同时结合这场梦境中的另一位主人公的存在，你的身份根本不难推测。我说的没错吧，第二律者，西琳。”
“呵……呵呵……哈哈哈哈……”
对方忽然间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琪亚娜皱眉。
“你刚刚，是想喊塞西莉亚妈妈的，对吧？”第二律者颇为玩味地说到，“你也发现了对不对？你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琪亚娜·卡斯兰娜，你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去喊塞西莉亚一声妈妈。”
琪亚娜目光微冷，两只手的五指都悄悄地收拢，她只是盯着第二律者的身影没有说话，她在强迫自己冷静，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自己的心虚就已经足够杂乱了，在从格蕾修老师的画室里出来之后，变得更加心神不宁，难以集中精神……
“别再继续骗自己了，说什么自己和塞西莉亚所想的她的女儿未来的模样很相似，就以为这可以作为你是琪亚娜·卡斯兰娜的证据，你自己的心里都没有底不是吗？不然你刚才何必硬生生地把对塞西莉亚的称呼从‘妈妈’，变成‘塞西莉亚大人’？”
琪亚娜只是沉默地看着第二律者，过了半晌才说到：“你说我不是，那你又有什么证据……去证明我不是呢？”
“呵，反过来向我寻求证据了？那也正好，我就让你看看所谓的证据……”
周围的场景再度变化。
由于先前周围的场景是一片漆黑，在场景忽然变亮后琪亚娜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眼睛，等待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后，才将手放下。
此刻的她正站在一间实验室当中，还没等她观察周围的情况，不远处就想起了一道声音：“实验体k423今天的状况怎么样？”
琪亚娜循声看去，一个金发男人背着手看着一个容器里的孩子说到，那就是天命当今的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琪亚娜还不至于不认识。
而站在奥托的背后一名实验人员说到：“在植入了空之律者的律者核心之后，k423就出现了思维的波动，而其他的实验体则没有。”
“作为琪亚娜·卡斯兰娜的复制体，同时兼具沙尼亚特和卡斯兰娜的血统，是作为律者核心再合适不过的容器了。”奥托摸着下巴，面带微笑地说到。
琪亚娜的目光落在了奥托面前的容器中被浸泡在培养液里的孩子，她走上前，抬起头仔细地打量起了对方。
“原来是这样的吗……”琪亚娜垂眸，露出了一丝无奈地苦笑。
培养液中的这个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而自己“恰好”就没有八岁之前的记忆，那些所谓的属于琪亚娜·卡斯兰娜的过去压根就不存在，怎么会有记忆呢？
k423……琪亚娜·卡斯兰娜的复制体啊……
倒还真是一个……让人惊讶的真相呢……
不过，由于先前自己已经有过猜测，如今真相被第二律者揭开，展现在自己的面前，琪亚娜反倒是没有多么地意外。
琪亚娜·卡斯兰娜……自己占有了这个名字这么多年，而那个真正拥有这个名字的女孩，现在又在哪里呢？
“如果我告诉你，她死了呢？”
琪亚娜瞳孔一缩，她猛地转头看向第二律者的身影，冷声说到：“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咯~”第二律者摊了摊手说到，“她可是因为你才死的啊！”
因为……我？
画面再一次发生变化，原本安静得只能听到仪器的运转声音的实验室此刻警报轰鸣，琪亚娜看着当时还不像自己印象中那般有些颓废的齐格飞冲进了实验室，而在齐格飞的身边，有着一个和容器里的自己差不多面孔的女孩。
“这就是……真正的琪亚娜·卡斯兰娜吗？”琪亚娜看着那个还没她现在腿高的小女孩，她很想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和老……和齐格飞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里，没有看到她。
第二律者说真正的琪亚娜已经遭遇不测，这件事其实琪亚娜自己的内心多少也是有所猜测的，当初枫不在的时候，第二律者就是通过反复让自己回忆在自己拥有名字之前的那些过去，向自己强调齐格飞不喜欢自己。
琪亚娜默默地看着齐格飞在实验台上操作，解除了容器的限制，将当时还泡在营养液里的自己给带了出来，看着齐格飞同时带着两个孩子在天命女武神的围追堵截中登上逃离总部的飞机。
到这之前的一切发展都还算正常，除了琪亚娜不是很懂为什么齐格飞在带着自己和那位真正的琪亚娜登上飞机前，居然没一个人接应什么的，这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后备的措施好像也没有的样子……
虽然两个孩子都没有怎么受伤，但齐格飞还是被一位沙尼亚特家的看起来就很厉害的男人给重伤了。
自己要是搞出这种冒险的叛逃计划肯定会被枫骂死的吧，一定会的……
在登上飞机之前的所有发展都还算正常，真正的琪亚娜还没有出事，那么接下来会出事的地方就只有飞机了。
在飞机上出现任何意外都很难得到救援。
琪亚娜沉默地看着齐格飞拼着重伤的身体驾驶飞机躲避身后天命的追击，但是在发现没办法甩开对方之后，果断启动了自动驾驶，然后试图使用天火圣裁回击。
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角逐之后，忽然一发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导弹击中了飞机的侧翼，使得整个机身发生了剧烈地震动。
然后，琪亚娜就看到，那位真正的琪亚娜，在这个时候抢着时间将安全带牢牢地捆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她自己却还没来得及加固自己在导弹命中飞机侧翼时已经松动的安全带，随着一阵剧烈地震动，她被直接甩出了飞机。
琪亚娜伸手想要去拉住她，却发现自己的手只是从对方的身体穿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掉入那看起来一望无际的黑暗当中。
这里可是……数千米的高空啊……
琪亚娜又看向齐格飞，此时齐格飞的表情充满了绝望与哀伤，对着那一望无际的黑暗嘶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但是没有回应，也不可能有回应。
原来……这就是当年的真相吗……
面前的场景再次变换，琪亚娜又回到了那个最初的“小黑屋”。
“所以，你明白了吗？你终究不过只是一个冒牌货，一个顶着不属于你的名字活了这么久的赝品。”第二律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那又怎么样呢？”琪亚娜将眼中的悲伤压下，冷漠地看向第二律者，“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对于她的反应，第二律者似乎感到很意外：“怎么会……你为什么……”
“你觉得我应该悲伤，应该绝望，是吗？”琪亚娜垂眸说到，“的确，我确实因为这个真相而感到悲伤，但……我也认为，我还没有那个资格去绝望。”
“？！”
“正如奥托所说那般，我就是你的容器，我的绝望会换来你的苏醒，这才是你的目的吧？第二律者。”琪亚娜盯着第二律者说到，“但是，你告诉了我真相，的确让我悲伤，可那又怎么样？真正的琪亚娜用生命换来了我的存续，老爸齐格飞把琪亚娜的名字给了我，我就不能在这里倒下，我是你的容器，也是你的囚牢，你别想从我这里出去！”
“区区容器——”
“容器又怎么样？”琪亚娜双手抱胸说到，“如果你真的有办法夺取我身体的控制权，你又何必在这里诱导我，试图让我绝望呢？说到底，是你做不到罢了，枫在的时候你做不到，枫不在了你也一样做不到！”
第二律者对于琪亚娜侪的反击感到气急败坏，她怎么也没想到琪亚娜的内心会强大到这种程度，可是她明明感受到了琪亚娜的内心此刻已经濒临破碎，支撑琪亚娜对抗她的只有那份责任心，可就是这份责任心，她没有一点办法去将其瓦解。
“既然这里也是我的意识，我的梦境，那我也自然可以……嗯？”
琪亚娜刚准备凝集心神把第二律者的身影驱逐出去，却突然间发现自己的心口位置有一抹灰色的颜料在迅速蔓延开来，并且逐渐形成了一个茧将她包裹在了其中。
“这是……什么？”
这一瞬间，更多的信息不断地随着灰色颜料的蔓延而冲击着她的脑海。
“琪亚娜，这不是你的妹妹。”
“沙尼亚特家数千年的夙愿就在今天，就在不久后的未来将得到实现！”
“我们荣耀的先祖路西法终将回归，k423便是他最完美的容器！”
路西法……枫……
梦境之外。
琪亚娜睁开了眼睛，但此刻她的眼瞳却呈现出金色的光芒。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终于……”
话音未落，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猛地抬头看向身边，符华双手抱胸也正低头看着她，不轻不淡的打了声招呼：“你好。”
第三十七章 德丽莎的犹疑
“琪亚娜，都已经快要上课了，你别再睡啦。”芽衣轻轻地敲了敲琪亚娜房间的门，但和往常不一样的是，琪亚娜这一次并没有回答她，这让芽衣内心有些不安。
在反复轻敲了琪亚娜的房门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之后，芽衣不由得又用力地敲了敲门，然而还是没有回应。
无奈之下，芽衣只能试着去扭动琪亚娜房门的门把手，幸好它并没有锁上，所以芽衣很轻易地就打开了门。
“琪亚娜？”芽衣四处看了看，琪亚娜的房间有些凌乱，但此刻本来应该在床上赖床的琪亚娜却不在床上，芽衣又看向了琪亚娜的书桌，书包还放在上面，说明琪亚娜不是带着书包提前去上课了。
芽衣的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她立刻前往了学园长办公室去找德丽莎，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她只能去找德丽莎。
第四律者事件刚刚结束，沙尼亚特家那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琪亚娜带回天命了，只是德丽莎和琪亚娜本人都选择了拒绝，给出的理由也让沙尼亚特家不好强行带走琪亚娜，同时，为了琪亚娜的安全考虑，德丽莎还特意让符华待在琪亚娜的身边，确保安洁莉娅没机会强行带走琪亚娜。
而这几天德丽莎也忙得不行，先是温蒂在被制服带入圣芙蕾雅，在她醒来之后到目前为止，情绪还是算得上平静，布洛妮娅的事情也和她解释清楚了，再加上德丽莎的安抚工作到位，温蒂目前没有出现进一步的律者化现象。
至于布洛妮娅，在第四律者事件结束后，醒过来的她自愿接受了管制措施，并且愿意配合德丽莎的工作将脑部的生物芯片进行全方面的修整，以此将可可利亚留下的后门给彻底消去。
可以说，这几天德丽莎几乎算得上是忙到脚不沾地，温蒂的安抚工作和情绪监控是一方面，布洛妮娅脑中的生物芯片技术她还得去圣芙蕾雅的资料库里找，除此之外还要抽时间盯住安洁莉娅的动作。
要不是她真的太忙了，以及琪亚娜自己本来就已经很靠谱了，她都想直接跟琪亚娜住一块带着犹大贴身保护琪亚娜了。
“琪亚娜不见了？”德丽莎听了芽衣所说的话不仅一愣，“芽衣，你确定吗？”
“我……我只看到琪亚娜的书包都还在她的书桌上，她今天早上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睡懒觉……”芽衣解释到，“然后就是……我心里也总还有些不安。”
德丽莎皱起了眉头，她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说到：“我知道了，芽衣，你先去上课吧，我会处理的。”
芽衣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德丽莎一脸疲惫的样子，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默默地离开了学园长办公室。
芽衣离开之后，德丽莎接通了一个频道问到：“安洁莉娅现在在哪里？”
得到安洁莉娅现在还在圣芙蕾雅学园内的消息后，德丽莎陷入了沉思，既然安洁莉娅还在圣芙蕾雅，那应该就不是安洁莉娅把琪亚娜带走了。
而且以琪亚娜的身手，安洁莉娅想要带走她不可能那么简单，按照芽衣的说法，琪亚娜的卧室应该是没有打斗痕迹的，如果是沙尼亚特家的人动手了的话，先不说这个动静会引起符华的注意，另外就是琪亚娜的卧室也不应该没有任何痕迹，芽衣是个细心的女孩子，如果有打斗痕迹她不可能落下。
“等等，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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