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妖梦
不对。
哪怕无法给出一个有着完美的闭环逻辑的答案,但苏尔却依旧如此坚信着,罗尼所说的是不对的——失败的意义并不应该仅限于此才对。
但不善于口才与辩论的他却不知道如何将罗尼反驳回去,他也并非研究哲学的学者。
“……自顾自的讨论起来了啊?”,欣可冷冽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明明是在笑,但发觉自己竟然被抛到一旁时,这只森精种已经进入了不可避免的怒火状态。
最为直接的表现便是划过空中的那如同流星雨一般的覆盖了工业区绝大面积的光雨,既然这只地鼠这么喜欢逃窜,那就干脆将这片区域全部纳入攻击范围之中好了,欣可就是这样打算的。
“哈?只是这种吗?简直不——”
砰!
罗尼轻松的话语直接被当场打脸,若是他反应的再慢一点,欣可隐藏在这片光雨之中的奇袭所带走的就不止是他一块头发了,而是他半颗脑袋。
“老子的头发!!!”
撕心裂肺的惨叫,这可能是从出生到现在为止罗尼所受的最大的伤了,按照欣可之前曾经科普过的知识来说……这大概算是伤了地鼠们雄性的尊严?
本来就闪着猩红光芒的眼睛在罗尼愤怒起来时显得更加恐怖了,猛地向着身下挥动着自己的小锤,这只愤怒的地精种干脆将身下这栋还算完好的建筑视为了材料。
由整块变为残骸,又从残骸变为灵装,只是眨眼的功夫,罗尼的手中便多出了一件形似他最开始扛着的那把大剑的灵装,这个男人正瞪着凶狠的眼神看着浮在远处的空中披着罩袍可恶的笑着的欣可。
“噗,罗尼?”,完全没忍住的笑声,“你的头发呢?哈哈哈哈哈!”
终于,在头顶的工业区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后,还是有其他的地精种赶回了这里,虽然一到现场就对罗尼发出了嘲笑。
“混蛋!看着老子做什么!”,罗尼没好气的瞪了这只嘲笑着他的地精中一眼后又将视线落回了欣可身上,“那边还有一只猴子,去把他完好的抓起来,这只长耳朵就让老子来对付。”
“呵,地鼠的实力都停留在嘴上吗?做得到的话就来试试看啊?不过这一次可就没有刚才那么好的运气了”,丝毫不肯输阵,欣可冷笑着说道。
不需要再多的狠话,下一刻,罗尼咧了咧嘴消失在了原地。
呯!!
已经顾不上那边再一次打起来的两个人了,苏尔正紧张的看着那只听着罗尼的命令而注意到了自己存在的地精种,从下层区域飞上来查看情况的地精种也只有他一人,罗尼就在这里,这样的事实足以让其余的地精种们放心的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最底层那些胆大包天的逃奴身上。
完全无法区分这些未曾剃去体毛的毛球,苏尔仅能凭着他们说话时的声音判断出这只地精种应该是和罗尼关系不错的那位之前帮他去取材料的地精种……是叫瓦罗来着?
完蛋了。
欣可那边明显的顾不上自己,甚至若是拖的再久,解决了下面那些逃跑的森精种后其余的地精种也都会重新回到上层区域。
额前不断的渗出着汗水,苏尔看着那只正小心翼翼的避开中间那块四射着危险光芒的战场向着自己这边靠过来的地精种快速的思考着——他到底还能做些什么?!快想一想!
仅凭他瘦弱的肉体甚至连推动身下这块神髓滚落下去都做不到……是了,他的血与肉。
背上火辣辣的痛感还没有消散掉,刚才苏尔只不过是暂时的习惯了这种痛楚而已,眼下只需要低下头就看到已经有不少的鲜血顺着他的衣角落在了神髓的表面。
深吸了一口气,苏尔直接快速的脱去了外衣,除了将上面沾着血液的那一面扑在神髓上以外,整个人也干脆背朝下躺在了神髓上方。
“……哈?”,发出了这样的疑问的正是那位已经飞到了神髓旁边的地精种,苏尔这神经病一般的迷惑行为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甚至处于谨慎起见也没有贸然出手。
没有理会他,他的谨慎对于苏尔来说才是好事,苏尔只是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拼命的在心中感受着,想要找到那份奇异的感觉——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大地在倾斜着,不对,不是大地在倾斜着,而是他所在的这处地面,这颗神髓在倾斜!
钢铁变形而断裂时那吱嘎作响的扭曲声,这尊巨大的机器人本就是才刚刚开始建造的状态,除了右肩与头部以外其他的地方本就是被高架所支撑起来的大框架,此刻已经因为欣可与罗尼之间的战斗而被无意间扫到而断裂了。
坠落。
头部向下的坠落。
苏尔甚至只来得及一只手紧紧的抓在束缚着神髓的还未散架的铁索边缘才不至于在这种坠落中被甩飞到一旁。
“欣可!!!!”
从肺里强行挤出来的声音,张大的嘴里满是下坠中被强行灌进去的强风,苏尔已经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他在喊叫着此刻最有可能来救他的人的名字,手中所紧抓着的神髓在这种下落之中在不断地碰撞着,这是足以令任何一个人胆战心惊的碰撞。
有光芒在靠近着他,莹绿色的,泛着七色光芒的,还有如最炽热的火焰般的光芒,甚至燃烧到炽白的颜色,但他的肉体却一点都没有受到灼烧的痛感。
世界在颠倒着,扭曲着,下一刻,苏尔却又在恍惚间在感到自己并不是在向下掉落,而是安静的坐在原地,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觉,那颗未活性化的神髓也并未被击落,依旧安安稳稳的呆在那尊巨型机器人的肩上。
他似乎正坐在自己家中的餐桌前,一件有着粗犷装饰的杯子被沉稳的推在了他的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厚重的男音。
“来,喝吧。”
第七十七章 奥坎
奇迹并未出现。
期盼着的发生在未活性化的神髓与自己之间的共鸣只存在于幻想之间,苏尔的神志仿佛还停留在那一刻,一切都停滞着,连背上的疼痛都在恍惚间消失了……真的消失了?
苏尔后知后觉的向后伸着手触碰着自己的脊背,是熟悉的衣物手感,丝绸制的睡衣紧贴在皮肤上,那已经快要被遗忘了的柔顺与丝滑的触觉。
朦胧的仿佛在做着一个清醒的梦,即便是睡醒后也不会忘记,肉体与灵魂间的联系隔着一层轻薄的泡沫,充满了宁静与安详。
扩散着的眼瞳聚集着,将周围这散布着重影的世界重叠在一起,苏尔在虚幻的泥潭中活动着被淹没的肉体,摇摇欲坠。
是他的家,八楼,三室一厅,此时正是下午太阳正好的时候,斜着进入房间的阳光将苏尔面前均匀的上过白漆的餐桌完美的分成了两半,连上面的柳叶花纹都照的透亮。
窗外还隐隐约约的传来城市中汽车的喇叭声,又模糊的好像有人在喧闹——明明非常的接近,但又感觉非常的遥远。
苏尔早就已经放弃了再一次回到这个家的幻想,不是那个黑黝黝的紧靠着灯光才能勉强视物的阴森石洞,而是他真正的家,他并不是在做梦,甚至他的脑海中还隐隐残留着之前的记忆……他应该与那位森精种正在地精种的城市中才对。
没有激动到落泪,也没有发狂的大喊着什么,苏尔依旧平静的坐在椅子上,心海如湖面般宁静。
“不尝一尝吗?即便在我所有的作品中也勉强可以说是得意之作了呢。”
那个厚重的男音并不着急,只是伸出了手将苏尔面前的杯子再推了推。
“别客气,喝吧。”
“……啊,谢谢”,甚至就连苏尔自己都有些疑惑,他竟然会这样轻易的听从了这道陌生的声音,将面前的杯子端了起来,又将里面冒着泡的液体一饮而尽。
浑身上下从内脏到体表都满溢着的清爽感,仿佛体内所有的杂质与污垢都被净化一空,每一处器官都在快乐的呻丨吟着,太多了……
连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满足,从最细微的分子里被塞满了力量。
“再来一杯!!”
用力的将杯子拍在了桌子上,苏尔吃惊的听着从自己的嘴中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噗哈哈哈!”,厚重的男音因为喜悦而放肆的大笑着,“不错!就是这样!”
说话间,金黄的酒液便从空中由无形向有质而流淌着,直至将这装饰着玻璃花饰的杯子彻底装满,在苏尔的视线之中咕噜噜的冒着泡泡。
有些像啤酒,但过去自己喝过的啤酒连给它提鞋都不配。
苏尔的心中做出了评判。
仿佛延迟的大脑终于转过了一个弯,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轻飘飘的偏过头看向了自己身体的一侧。
过去餐桌边那个位置总是坐着自己的父亲,但此刻却坐着一位从未见过的陌生老人,银白色的头发却丝毫不见苍老,一身得体的西装领带配合着架在鼻梁上的黑色眼镜恰到好处的贴合着他的身体……绅士,虽然苏尔没有见过真正的绅士,但他确实觉得只有这样的词语才配得上这位老人。
而在意识向着周围蔓延的这一刻,苏尔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的对面正坐着欣可——等下,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
与苏尔一样,欣可的面前同样摆放着一只精美的玻璃杯,苏尔刚刚才一饮而尽的‘啤酒’正在欣可的杯子里冒着泡泡,但这个女人却一点喝下去的意思都没有,反倒两只手握紧了杯子瞪着苏尔。
那一双漂亮的手正股着劲,仿佛自己此刻用力掰着的不是杯子,而是苏尔的头一样,着实让他有些背后发凉,但比起这些,苏尔突然发现当自己的视线离开那位老人后,他便彻底的忘掉了老人的模样。
残留在脑海中的只剩下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随处都能见到,却又无论何处都见不到,平白增加着疑惑。
“锻神……吗?”,苏尔恍然大悟般喃喃自语着,“奥坎……”
一切的异常都得到了解答,甚至眼下这完全不合情理的环境与现实在带上神灵种三个字后便合情合理了起来。
会猜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毕竟这位……暂且称之为老人好了,这位老人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
“啊,竟然还保持着足够的清醒吗?适应的很快啊,我果然没有看错……”,不急不缓的感叹着,奥坎的面前同样摆放着一只玻璃杯,没有继续说下去,祂反倒将自己的那一杯饮料举了起来冲着苏尔示意着。
多说无益,当苏尔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发现自己已经在欣可杀人般的视线中同样端起了杯子一饮而尽。
饱了。
每一颗细胞都发出了饱满的呐喊。
愈发晕晕乎乎了起来,苏尔的意识朦胧而又清醒着,这样截然相反的状态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上。
重新感到了自己的肢体,小腿的腿骨在发痛着,但隔着这层意识的薄膜却又感受的不是很真切——苏尔终于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桌子下面用力踢着自己的小腿。
毫无疑问,会这么做的也只有正坐在他对面的森精种了……最起码苏尔完全不会怀疑锻神奥坎会一本正经的穿着西装,然后在桌子下面踢自己的小腿。
苏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TM竟然在和一位神灵种同桌喝酒?!
他惊奇的发现了这个事实。
利库一定会震惊到爆炸吧?
半透明的液体再一次从空气中蜿蜒着落入了两个人的杯中。
“放心吧,完全没有添加你所说的酒精那种不纯之物,这可是我独自酿造的灵油……虽然对你来说精灵有些过多了些,但是还不错吧?”,似乎察觉到了苏尔心中的某种担心,奥坎用祂那独特而又厚重的声线缓缓说道:“要再来一杯吗?”
“不,谢谢,我觉得我需要休息一下”,苏尔忍不住单手撑在桌子上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呻丨吟着,“——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点什么,又错过了点什么……他刚刚说过什么吗?
第七十八章 暴露
“嗯哼?又忘记了吗?”,奥坎的声音中丝毫没有意外,“不过你应该已经适应了这个环境才对……仔细想一想,记忆就在你的脑海里。”
奥坎的话语就好像一柄钥匙打开了苏尔思维中沉睡的记忆,他突然回想起来了——那那片炽白的火焰之中,他与欣可就这样被重塑在了一个洁净的世界里,甚至就连自己眼下所在的这片环境也都是锻神奥坎在自己的指点下塑造出来的模样。
但是他为什么之前全都忘光了?
“坦白的来说,就算是我也在将你们的肉体与灵魂拉到这处小世界时费了不少的功夫……主要是你”,奥坎冲着苏尔点了点头,“非常奇怪的感觉,明明算不上困难,但是我的意识中却一直有种冥冥的危机感在闪烁,所以干脆就直接连带着肉体全部都拉过来了。”
“哈?”,苏尔张大了嘴。
他听错了吗?神灵种要小心他?
虽然感性在告诉着苏尔这纯粹是无稽之谈,但他的理性却在告诉着他奥坎所说的是对的——在最开始被拉入这个小世界后,他就好像喝醉了酒后被塞入了滚筒洗衣机里转了百八十圈一样,整个世界都错位了,所见到所听到的全都分散糅杂在一起。
他的确说了点什么,天南地北的说着,上一秒叙述的事情与下一秒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的关联。
而另一边的欣可却完全没有这样的异常,在神灵种的伟力面前,两个人的种族之分根本毫无区别。
这种异常直到刚才才渐渐完全消失,苏尔眼中那破碎成一团的世界重新被凝聚在了它们应该在的地方。
“听上去非常的虚假,但事实就是如此”,奥坎平静的将自己面前杯中的灵油一饮而尽,又看着它被逐渐灌满,“既然你眼下已经彻底的摆脱了那种影响,那么要继续吗?”
“继续……什么?”,苏尔茫然的回问着。
“继续说一切你还记得的东西,外界的一切?”,奥坎抬起了手点了点四周——白瓷的花瓶,只为好看而装饰起来的图案,电视,冰箱,精致的玻璃制品,还有卧室的门,但苏尔眼下却已经知道了这扇门后依旧空无一物。
“……外界的……”,稍有恍惚的重复着,苏尔的手下意识的再一次伸到了背后,触摸着自己背部的皮肤。
是完好且没有任何伤口的,之前被欣可与罗尼两人之间的交战而引爆的钢铁碎屑就好像没有扎在他的身上一样,是被治愈了吗?还是说只是这片世界中的幻觉?
“伤势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已经为你治愈完成了”,也许是猜到了苏尔的疑问,奥坎轻轻的敲了敲桌面,“另外还有你血肉的异常,只靠着那么点血液就想要对未活性化的神髓产生作用也过于理想了些。”
苏尔猛地扭过了头。
“为什么要感到震惊呢?”,银发的老人微笑着,“你的行动目的性也太强了点,太容易看出来了……只不过你的存在太过于微小了,别说是影响到不存在实体的概念了,甚至就连影响到旁边的这位森精种都很困难。”
“再怎么说,那都是一位神灵种显化在这个世界上的一部分,说是祂的肉体也不会错,庞大的精灵量可以轻易的抹消这种奇异的力量”,奥坎再饮了一杯灵油,“如果放在你过来之前的那个全是人类的世界之中,以你的力量恐怕足以成为世界之王吧?但很可惜放在这个世界却过于弱小了。”
全是人类的世界。
苏尔的头又开始发痛了,他之前说了这么多吗?
那岂不是连欣可都知道了?
说到欣可,为什么这只森精种会这么安静?
这同样也是异常。
“不必担心,只是为了让这只森精种安静下来而稍微使用了一些力量罢了”,奥坎贴心的在苏尔疑惑的视线投过去时配上了解说。
欣可的双唇始终抿的紧紧的,明明看上去是在微笑,但那股火大的情绪却从那双寄宿着六菱的眼眸中清晰的体现了出来,并非是不想做出激烈的动作,而是她就这样被死死的限制在了椅子上,根本无法做出过激的动作。
原来是这样啊!
苏尔恍然大悟了,怪不得欣可刚刚会猛踢他的小腿。
疑惑虽然解开了,但苏尔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刚刚可完全没懂这种暗示啊,而且看奥坎此时的模样也并不是准备将两个人杀掉的打算,这位神灵种甚至友好的在欣可这位地精种的仇敌的面前也一视同仁的放了一杯灵油,那么欣可便早晚都有恢复自由的一天,如果自己没有帮她说说好话的话,到了那时……
苏尔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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