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不可以吗 第63章

他这样活着是对的吗？

他渴求着一个永远也不会出现的正确答案。

因此，只能沉默。

连森精种的双眼都无法直视。

“不止是我，恐怕连那个天翼种都发现了吧？”，欣可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微不可见的怜悯，她在怜悯苏尔，怜悯他作为人类的脆弱，白皙的手掌紧贴在苏尔的脸颊上，微凉。

“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对吗？”，欣可慢慢将苏尔的头颅抬起，让自己可以看到他的双眼，“那个……你已经回想不起任何崭新的知识的时候……”

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拳，然而这拳头却空洞到没有目标。

淡金色长发的森精种又一次说对了。

她总是这样，可以轻易的洞彻自己的内心——苏尔痛恨着这一点，却又说不出任何反驳之意。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一个普通的社畜，没有什么超凡的记忆能力。

两年多的漫长时光已经将他脑海里所有仅存的知识全部都倾泻了个干净，哪怕他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无法回想起更多。

欣可洞悉了这一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决意

“……呼，这洞察力要是去做警察的话恐怕没有什么破不了的案子吧？”，长长的叹了口气，苏尔苦笑着说道。

他的反应无疑说明了欣可刚才所说的都是对的，无一错误。

“嗯哼~，比起当警察来说，我觉得叫我福尔摩斯会更好哦？”，欣可一边微笑着，一边收回了手做了个抽烟斗的姿势。

“前面那条也就算了，后面的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啊？”，有气无力的反问着，苏尔再一次伸手拿起了一块小蛋糕，快要到了嘴边却又觉得索然无味，转而放了回去。

“因为这段时间猴子先生一直在尝试创造出新的东西啊”，欣可毫无保留的坦诚道：“新口味的食物，新的装饰风格，新的工具……说实话那样拙劣的创新甚至都到了有点可爱的地步~，让我清楚的了解到了什么叫做平凡的挣扎喔？”

“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慌忙举起了双手阻拦着，苏尔感觉自己的脸颊在不受控制的发烫了起来，没想到自己所做的尝试竟然全部都被欣可看在眼里，他还以为这个女人平常呆在她的研究室里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会想来着。

明明只是一个连自己洗澡都不会的废人。

但即使如此，苏尔所面临的困境却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他在担忧着，恐惧着，为自己失去的价值而烦恼着。

现在只不过才是两年多的时间罢了，若是将这个时间放大到二十年呢？

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是四十岁了，这二十年间又该怎样才能维持住森精种与天翼种的想法以及对未知的兴趣呢？

仅仅才两年的时间却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二十年后的他也不过是正值壮年，苏尔的理性告诉自己对于欣可来说，他所消耗掉的物资都不过是极其微小的数量，哪怕算上聚落里的人类也没有多少，而他们也并不拥有足够让欣可打破自己承诺的份量。

但是苏尔的感性却在不断的反驳着这一切，不相信那些还未发生的事情——它在不停的叫嚣着，渴求寻找到自己的价值，足以证明他存在的价值，可以让他安心的价值。

无法坦然接受眼前的一切，享受这一切。

“……我想返回聚落”，声音变得无比的低沉，苏尔惊讶的听到这样的话语从自己的口中说出，简直是在求死一般的想法。

“啊~，然后呢？”，然而欣可却没有丝毫意外的样子，她只是在平静的追问着，她知道苏尔的意思绝不是要返回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然后……然后就去东方的海岛上……那个奥坎最后告诉我的地方”，并非是一时冲动，甚至此刻所说出的都是早已制定好的计划，苏尔慢慢的说道：“你应该还记得吧？”

“我想知道那个答案。”

锻神奥坎在将自己与欣可扔出那个小世界时最后所留下的话语从未被苏尔所遗忘，甚至这条至关重要的消息他也没有传递给聚落里的意思。

作为聚落的首领，苏尔认为利库是需要知道自己与森精种之间的约定的，这样一来有着利库的配合与掩饰，往后的很多事情都会好办很多，而这些事情如果不是苏尔亲自出现并对利库做出解释，那么那个男人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哪怕煎熬，哪怕忍受着良心的不适，但是苏尔却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不自知的暗中接受着森精种的恩惠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让所有的人类知道。

苏尔相信利库在拥有了足够的信息后可以安排好一切。

唯有奥坎的话，唯有这一条信息苏尔从未打算向着利库说出。

那个男人若是知道了的话肯定会独自前去冒险的吧……为了寻求一个答案，让人类可以从此站立起来，不用背负野兽之名，同其他的种族一般存活在这颗星球上的答案。

但他会死的。

苏尔悲哀的预见了这一切。

甚至因为自己还未死去的缘故，那个男人反倒会欣喜的将聚落的重任重新交托在他的身上，然后便欣然前往最危险的地方——那就是利库会做出的事情。

然后他就会死。

不止是陆地上的危险，甚至还要直面存在于海里的种族所带来的危险，风浪，海兽……那个男人无法以人类脆弱的身躯克服那些困难与危险。

这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

在一个静谧的夜晚，这样的话语再一次出现在了苏尔的心头，声若洪钟，一如过去的那个夜晚，驱使着他。

但苏尔却并无排斥之意，甚至是出奇的平静，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

利库是不会成功的，即便真的在经历了千辛万苦到达了奥坎所说的地点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哪怕付出再多也不会成功。

因为具备异界的灵魂与血肉的并不是他。

“……猴子先生是打算在一个无人知道的时候悄悄离开吗？”，欣可仿佛头痛似的按着自己的额角，“就靠着那些玩具？”

“啊哈哈，也没有到玩具的程度吧？”，苏尔干笑了两声回答着，说实话在这位森精种与那位天翼种看来，有太多东西是玩具了。

“你看，可以让我暂时飞起来的背包，增加了跳跃能力的鞋子，具备穿透能力的武器……这些都已经很强了啊”，掰着自己的手指一个一个细数着两年间三个人好奇之下做出来的道具，苏尔确实相信着它们的品质与效用，“只要我如过去一样小心基本不可能会出什么事情的。”

“然后把那几个微缩的炸弹也全部带走了？”，苏尔的话语让欣可越发无语了起来，她夸张的叹着气说道。

“只是鞭炮而已，哎？等等，你怎么知道？”，稍微一愣，苏尔突然意识到了点什么，“……你偷偷跑去我房间了？”

“只是巡视罢了”，仿佛女王一般，欣可毫无对入侵他人的私人领地表示愧疚的意思。

“被当面指出多少表现得不好意思点啊你”，苏尔虚着眼吐槽着：“反正你们也用不到那种玩具，我就顺便带走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再出发

苏尔必须得收回吉普莉尔做的鞭炮毫无卵用的说法，那些小可爱作为防身武器来说还是很有效果的。

“仅凭着这些玩具就想要跨越这片大陆吗？”，欣可叹气的愈发厉害了，“我还以为你很喜欢现在这种安定的生活来着——你不是一直在渴求这样的生活吗？之前总是一副高兴的样子。”

“呃，当然很喜欢啊”，苏尔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这些话由他自己的口中说出来总觉得分外害羞，“……只是觉得不得不去做才行，你看，也只有我才能做到了吧，如果我不去的话，那么人类错过了崛起的机会不就太可惜了吗？”

“嘛，大概就是那种不行动起来只是呆在这里的话连晚上睡觉都会惊醒的感觉吧，哈哈，是不是听起来挺怪的？”，苏尔干笑了几声说道。

如果奥坎所说的地方真的存在答案，那么苏尔就要去找到——他无法接受自己的一生都要忍受内心折磨的未来，苏尔需要这份心安，去验证那个结果。

“不哦~”，欣可的声音听起来倒是轻快无比，“反正猴子先生就是这样的蠢蛋嘛~，对于已经得到了验证的事情为什么又会感到奇怪呢？”

随意的挥了挥手，淡金色长发的森精种一边说着话一边向着厨房门外走了出去，连放在一旁的托盘都没有重新拿起。

“喂，你的蛋糕！”，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成了蠢蛋，但是对于这位自誉为天才的森精种来说看谁都是凡人的这种感觉苏尔已经很熟悉了，他只是将装满了蛋糕的托盘拿起了起来冲着欣可喊道。

“先放在那里吧”，走廊里的欣可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出发的时间就定在明天早上如何？我多少也得准备一些东西呢~”

“哈？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去？”，苏尔端着盘子的身体僵住了，他愕然瞪大了眼睛问道：“但是你不是在……你的研究怎么办？”

“反正对于神髓的研究一时半会也不会出现突破性的进展，暂且放一放也不会有什么大碍……说到底对于地鼠们的神所说的那个答案我也颇为好奇呢？”，欣可的声音在逐渐变小着，“能被一位神灵种都视为隐秘的答案，说不定会为我提供一些崭新的思路。”

欣可的话语不是在征询着苏尔的意见，完全可以说是单方面的通知。

“……”

沉默着，苏尔反手支撑着自己半靠在厨台的边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那洁白的天花板……他莫名的笑了笑。

这样倒也不错，不是吗？

背负着自我的使命而选择前往未知，就仿佛过去那个空洞冷寂的夜晚重现，然而却又有着本质的不同。

这一次的他并非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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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比苏尔预想的还要好的多，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幻觉——我是不是已经可以在大陆上横着走了？

喂喂，可不要太嚣张啊你！

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借着鼻腔因此而产生的那种冷痛，苏尔不停的在心中告诫着自己。

如今的他已经是全副武装的状态，离开了那个修筑于废弃城市之中的家后，外界的一切又是那么的熟悉——永不改变的寒冷，吹不尽的冻风，还有血红色的天空。

然而苏尔却感受不到太多的温度变化，来自于森精种的魔法制品很好的为他阻御了外界的寒风，恒定了他的体温，身上感受不到太多重量却在互相碰撞时会发出坚硬的金属声响的护甲也为他提供了充足的安全感。

苏尔感觉自己能打一百个。

不过他怀疑自己连出手的机会都不太可能会拥有，这份底气不仅仅来源于那位要与他同行的森精种，更是来源于身旁漂浮在天空中的那位粉色头发的幼女。

吉普莉尔也跟了过来。

“你不是说已经恢复到关键时刻了吗？这样离开不会拖慢进度啊？”，看着自己面前呼出的白气，苏尔忍不住偏过头向着天翼种问道。

按照吉普莉尔的说法，她现在已经距离恢复完整的力量不远了，这种时候不更应该缩在恢复室里加快速度吗？她那位据描述听起来非常黏她的姐姐是怎么会放她出来的？

苏尔对此表示疑惑。

“猴子先生大可不必为怪物小姐担忧哦~，无法看到精灵的你无法察觉到这样的事实，但对于我来说却非常明显呢”，一旁的欣可看了眼吉普莉尔冷笑了一声后继续说道：“周围大气中的精灵正被她吸引着流入她的体内，仅仅存在于这里就仿佛一个吞噬着精灵的黑洞……猴子先生你应该也有所感应才对，那种对于脆弱生物本能的压迫感。”

“原来是这样啊”，苏尔恍然大悟了，他就说自己这种从出门口就一直觉得身体沉甸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嚯嚯嚯，这种事情我又怎么可能会错过呢~”，完全没有被欣可的话语所影响到，吉普莉尔笑嘻嘻的在空中转了个圈说道：“那可是一位神灵种所指示的地方啊，在那个海岛上到底会有些什么东西呢~~哎嘿嘿，哈哈，光是稍微幻想一下都快要忍不住那种激动的感觉了啊~~嘿嘿嘿~~”

简直变态到不能再变态的面部表情管理，吉普莉尔两只手掌紧握在一起贴在自己的脸颊旁边，面庞上还有着不自然的潮红，如果苏尔没有看错的话这位天翼种甚至还流下了不明口水——好好的一只天翼种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怪吓人的。

“稍等一下~”

当苏尔听到欣可的声音时，他便发现欣可的手已经伸到了自己的颈侧，略弯下腰，漂亮的脸庞跟着贴近了过来，花香也变得浓郁了，苏尔选择一动不动。

不知道这个女人都调整了些什么东西，当她重新直起腰稍微站远一些时，苏尔便感到刚才那种沉重的感觉都消失了，仿佛减去了几十斤一样，躯体也轻松了很多。

“将精灵会对你产生的压迫感做了一些屏蔽，不过这样一来猴子先生也算是失去了一些本能的警兆吧”，欣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继续说道：“时刻注意你手腕上的那颗宝石，如果它变成红色的话就意味着在你的附近有着过量的精灵在快速且异常聚集。”

“那个时候就该小心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过去之地

顺着欣可的指引下意识的抬起了胳膊，苏尔看到自己衣服袖口的地方有一颗宝石正散发着绿色的光芒，代表着此刻一切正常。

“哎？这是屏蔽掉了我的影响吗？”，同样好奇的探过头看着那颗宝石，吉普莉尔从自己的腰间摘下了一颗球状物后说道。

“吉普莉尔独家出品！随身修复室！有了它就可以去想去的地方了哦！”，炫宝似的将那颗看起来通透无比的球体举了起来，吉普莉尔得意的说道。

看样子这就是她的那位姐姐肯放她出来的原因了？

苏尔如此猜测着。

不过比起这种将原本巨大的修复室小型便携化的技术来说，苏尔反倒觉得是欣可更厉害一些，仅仅只是才见到没多久便可以为苏尔的装备做出调整，屏蔽掉了那种异样的感觉。

“呵”，果然，这位森精种又在冷笑了。

欣可向来看不起天翼种的智商——呃，好像她谁都没看得起过。

“哈，说到底不也是这颗杂草不肯多等吗？”，一如既往的与欣可针锋相对着，吉普莉尔将那颗圆球重新挂回了腰间，同样冷笑着说道。

“你在说什么啊？猴子先生的事情可是刻不容缓的喔？”，微微眯起了双眼，欣可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假话。

这个女人，本想着趁着粉发的天翼种返回阿邦特·赫伊姆的时候直接和苏尔两个人直接溜走的，没想到却被有所准备的天翼种给抓了个正着。

‘啊啊，怎么又开始了……’

看着身旁这两位，呃，女士习惯性的斗起了嘴，苏尔不由得虚着眼内心吐槽着。

或者说这就是安全无忧出行的代价？

往常这种时候他都可以偷偷溜走的。

“那什么，咳咳，走吧走吧，时候也不早了”，连忙抬高了声音咳嗽了几声，苏尔催促着，“先去旧的聚落那边去看一看吧，快走快走。”

他必须立即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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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的是车，但是苏尔还是觉得叫做小型飞艇比较好一点。

即使为了图个新奇而多少参考了些苏尔记忆中那些跑车的模样，但本质上还是在天上飞的东西，没有长出翅膀就已经算是苏尔强烈要求后的结果了。

但即使如此，这辆……飞车的边边角角也还是布满了藤蔓与花朵，是真的花朵，若是苏尔用手去摘也可以摘下，随即又会在原位置再次快速的生长出一支一模一样的花朵。

毫无疑问出自大师欣可之手，最开始的时候只设计了两个座位，按照欣可的原话来说天翼种不是有翅膀吗？那么就在旁边飞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