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不可以吗 第8章

砰！

清脆而又响亮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对于这些非人的种族们来说却已是不可忽视的异响。

静默的，浅野白洲僵硬的扭过了自己已如岩石般板结的脖颈。

他看到了那只猴子。

那只正在冲着自己得意的笑着的猴子。

第十九章 浅野,白洲

在潜伏过来蓄势已久的浅野白洲即将对欧克们的首领发起最致命的突袭前，同样紧绷着身体的每一根神经的苏尔也终于出手了。

轻而易举。

甚至与将一个正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人向下轻轻的推了一把也没有多少区别，根本耗费不了什么力气。

苏尔只是将一块石头丢向了浅野白洲罢了。

小小的石头砸在浅野白洲的铠甲上连破开防御都做不到，只能发出清脆的金属敲击声，但它却已经成功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听到了声音的欧克的首领猛然回过了头，看到了自己身后那只已经弓起了身子的白发兽人种。

没有任何的犹豫，苏尔行云流水的实行着当自己在看到浅野白洲悄悄摸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心中默演了无数次的剧本，就在投出石块后的下一秒他便顺势向后一仰，沿着悬崖后方的山坡上直接滚落了下去。

比起跑下去这种选项来说，滚动无疑是最为快速的。

而在下落前的最后一秒，苏尔心满意足的看到了浅野白洲回过头时的那张错愕的面孔，还有一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的后悔，痛恨，愤怒……

这份快意。

是后悔没有第一时间杀死苏尔吗？痛恨着做错了决定的自己，也许还有震怒于猴子竟敢有这份胆量的愤怒。

但无论浅野白洲此刻再怎么追悔莫及，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苏尔满意的饮下了这杯复仇的醇酿。

欧克可不会留给白发的兽人种什么交代遗言的时间。

就在苏尔蜷缩起来保护着自己的脆弱部位不会在滚落的过程中受伤的时候，他便已经听到了那只欧克再一次发出的冲锋时的咆哮。

本可以结束在此刻的战争再一次被拉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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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永不停歇的怪兽，欧克们的首领咆哮着，就连身躯也在这样的咆哮中凭空再一次涨大了一圈，这头怪兽甚至完全不顾那些正紧抱在自己身躯上啃噬着他的筋腱与血肉的兽人种，只是将两只手臂挡在自己的前方后就如崩落的山岳一般吼叫着冲向了浅野白洲。

势不可挡！

那是连前方的空气都被推开了的冲击，是如同一座真正的绿色的山峰一样毫不留情摧枯拉朽的压向了浅野白洲，势要取他性命的重击。

这份强大的力量直接碾碎了那两只仍旧死死的搂在欧克的腿上的兽人种，被欧克给强行携带着发起了冲锋的他们仿佛被强加在了欧克与空气的障壁之间的缝隙里，连骨头也被压的粉碎。

不，他们仍旧是还在这里的。

哪怕已经死去，但他们的双臂与利爪却仍旧环绕在欧克的大腿上，穿透了皮肉镶嵌在了上面，点缀着几颗尖牙。

狼狈的接连在地上翻滚着好几圈才堪堪躲开了欧克们的首领的突击，浅野白洲绝望的看着这只欧克似乎不满于看到自己闪开了他的攻击，却又不耐于始终和烦人的苍蝇一样舍命纠缠在自己身边的其他兽人种而没有继续追击，但那每一声响起的惨叫却如最锋利的带着锯齿的刀剑戳刺在他的心口上。

死了，全都死了。

除了这只首领以外，其余的欧克们早就已经在兽人种的围攻下死光了。

明明只需要自己发起最后的偷袭就可以将这只欧克杀死，而自己的族人们也就可以保存下自己的性命，哪怕所剩不多，但为什么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就成了这个样子？！！

浅野白洲的双目已经变的血红，殷丨红的血液正由那里无法自制的流出，却不及他此刻心中悲痛的一二。

那只猴子，那样低贱的畜生……它怎么敢？！

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去怨恨了，浅野白洲深吸了一口气，调动着自己全身的血液，他的愤怒，他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

兽人种们普遍拥有着逼近物理极限的身体性能，而在这些普遍中的个例——拥有超越物理极限的躯体的个例便被称之为……血坏个体。

正如其字面意义上的含义……损坏了。

本就凸出的犬齿更是暴涨几寸，浅野白洲的背后仿佛燃起了无形的气焰，那是他的血液所蒸腾迸动与躯体的热量所蓬发时上升而形成的热流，连每一滴血液都在失控般窜流着，最细微处的毛细血管已然破裂，就连眼球与体毛都因为炸出的血液而被染成了鲜红。

神经在发热，细胞在沸腾，肌肉在燃烧，就连物理法则在此刻也必须为他而恸哭，粗重的呼吸如压力升满的阀门，这是完全展现出斗争之心的兽人种，是肉体暴力的化身，已如彻底的野兽的形貌。

但这还不够。

浅野白洲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面前仅存的这只欧克光从那远远超出一般欧克们的躯体的大小就可以看出它的力量与生命力也绝非普通的欧克所比，而浅野白洲也仅仅只会有一次机会——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将这样的状态长久的保持下去，甚至连能否维持到五秒钟都是一个悬念。

因此，决不允许失败。

与同伴们一起新建起部族的木屋时的欢喜，那些牺牲在一同面对吸血种的袭击时的面庞，哪怕舍弃了生命也想要保护的东西，即使在此刻也仍旧相信着自己的，为了胜利而彻底豁出了自己的性命纠缠着欧克的同伴们。

首领曾经说过的……自己的生命已经在那一战里被吸血种的魔法吸去了不少，而如今甚至连一支胳膊都彻底失去了。

既然如此，那便彻底的燃烧在这里吧，化作最纯粹的光与热。

浅野白洲当陨落于此地。

血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却又延伸不了太远就被炽热的体温所蒸干，燃为灰烬，浅野白洲在拽扯着自己每一个细胞内的力量，再次呼唤着自己曾经最巅峰时所能绽放出的力量，过去的余晖，曾经保护了所有人的，就连整个兽人种的部族里都只有寥寥几人才可以堪堪达到的力量。

大气被塑为一体。

血坏，二次爆发……开！

第二十章 目睹

大气被推开了。

兽人种本就敏锐到不像话的五感在初次血坏后本就已经被加强到了不像话的地步，如今却更是再进一步，但这绝非是好事，这份扩大的感知里所收集到的信息全部灌入了浅野白洲此刻的脑海里，甚至就连他自我的认知都快要被淹没。

无比熟悉的感觉，正是他曾经所短暂的体验过的，也深深的铭记在脑海里的熟悉的力量。

整个世界仿佛在脑海中爆炸了，无形的梆的一声，以浅野白洲为中心的整整半径一百多公尺内的一切动静于此刻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恍若竖起了一道圆形的结界，这块小小的世界已经成了他的领域——每一片树叶，每一粒灰尘，每一丝动静全部都在他的捕捉范围之中，甚至已经到了足以数出数量这种恐怖的程度。

浅野白洲可以看到风的流动，漂浮的灰尘的走向，就连粒子也可以分辨出来。

他洞悉了一切，无论是面前的欧克如今的伤势还是弱点，亦或是……身后那座悬崖后那个正小心翼翼的爬动躲藏着的猴子。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将那只猴子撕成肉沫了。

早在之前第一次血坏的时候，浅野白洲的威胁感便在直线上升着，如今在二次血坏后更是到达了在此刻已经打昏了头失去了理智的欧克心中也足以敲响警钟的地步。

甚至没有去管最后所剩的其他两只兽人种，欧克们的首领想要转过身面对这样的威胁——但又怎么可能会来得及呢。

如果说初次血坏还可以勉强维持到五秒，那么二次血坏就连维持两秒都堪忧，浅野白洲的生死一击就在这一瞬之间！

嘭！！！

大地被踩出了深坑，如蛛网般碎裂的岩石坑洞中央还留着两道深深的脚印，但这还不够，快过了声音，甚至无视了惯性与一切物理法则，就在这段不长的距离之内，浅野白洲甚至还屈膝在空气中用力踩踏了一脚，本应无形的空气在这非人的速度与力量前被强行凝结成了如果实质的固体。

凝聚的大气摩擦着，燃烧着，蔓延着如圈状的烟云，一道鲜红的身影远超过闪电般快速，赶在了声音散播开前便已经触及到了欧克那粗壮的脖颈，然后——撕裂！

刺耳的爆鸣！

简直就跟喷泉一样，欧克的血液肆意的向着天空喷洒着，发自内心的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伤势，也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欧克的首领只是大大咧咧的扭了下头便向着那道血红色的身影冲锋了过去。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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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幕了。

苏尔在心中默默的数了三百个数……而后又数了三百个数。

从刚才最后的那声巨响之后，已经整整六百个数没有异常的声音传来了。

努力的在石缝中伸长着脖子，苏尔用力的偏过头，让自己那只仍旧正常的耳朵倾听着外界，捕捉着从外界所传来的任何的声音——不曾存在。

除了永无止境的吹着的风以外，苏尔什么都没有听到。

面色阴晴不定的抉择着，苏尔可以确信短时间内兽人种应该不会再次派来增援了，毕竟他们还要保留力量在部族内，不可能全部消耗在这里，但……

苏尔最终还是决定偷偷的摸过去再看一眼那个战场，就看一眼，只要看到那个白发的兽人种的尸体就好。

说实话他都有些懒得隐藏自己的身形了，反正无论他再怎么隐藏，如果那个战场中还有兽人种存活下来的话，以他们专门去提防并寻找的这份心思，苏尔怎么都不可能会彻底的隐藏住就是了。

再一次爬到了刚才自己观察着整座战场的石缝处，苏尔满怀期待的眺望着，寻找着那个家伙——没有？

苏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已经撤离掉了？！！！

心脏在突突的跳着，苏尔快速的数着战场中兽人种的尸体的数量，在最后投出石块之前他已经数清楚了具体的人数，然而这份工作却理所当然的困难——欧克们把兽人种撕的也太碎了一点。

还有那些面饼一样摊成一团的……苏尔面色铁青的在脑海里拼凑着死者生前的模样。

整座战场仿佛血肉做成的绞肉机，已经不是单纯的惨烈两个字就可以形容出来的地狱般的模样，甚至连双方的尸体都无法保证完整。

清点着，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苏尔心中的疑惑不仅没有减少，反倒越来越多了。

并没有缺少，尸体的数量是对的，那么为什么找不到那个家伙？

从悬崖上小心翼翼的爬了下来，苏尔更靠近了战场中心一些距离。

啊，终于。

在这样近距离的观察之下，苏尔终于找到了他在寻找着的那个家伙。

整个身体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就在战场的最中央，那个庞大的欧克的支离破碎的死尸旁边，浅野白洲就那样靠坐着，一动不动。

不怪苏尔几次三番都无法辨认出他，这个曾经白发的兽人种如今却已经变了个模样，一只狼耳都消失不见了，连满头漂亮的白发都已经被血污所浸染，呈黑色的光泽板结着，从最根部开始换了个颜色，而他身上的铁甲也一并消失了，只剩下些许残片随意的挂在躯体上，残缺的胳膊与消失了的双腿让他完美的融入了这片血肉的地狱……毕竟，大家都只是残缺的尸块罢了。

没有轻易的靠近，苏尔就这样站在远处看着曾经白发的兽人种。

断裂的双腿处却是诡异的焦痕，仿佛被火焰给灼烧了一般皱成了一团，不曾流血，却形似焦炭。

兽人种与欧克们全都死在了这里，这便是苏尔对这个战场所作出的结论。

如果浅野白洲当初的偷袭计划得逞的话，那么兽人种这边还有可能会残留下几个人，但很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

苏尔为自己当时那精妙的一投而得意着，平常在集落里闲暇的时候所付出的训练看样子也并非是无用功。

浅野白洲死了，他的尸体就在自己的面前，那颗沉沉的压在苏尔心头的石头终于被挪开了，连呼吸都轻松了起来。

苏尔于此刻感受到了一股发自心底的安心感。

第二十一章 试探

但这还不够。

仍旧不够安全。

苏尔还需要再看到些什么才可以让自己达到最极致的那种安心——一丁点后患也不存在的安心。

他想要靠近到浅野白洲的尸体旁边去。

并非是苏尔多疑，他只是为了避免白发的兽人种在临死前用手指在身旁的石头上写下什么字或者留下暗号罢了。

必须得彻底的检查过才行。

都已经冒险到了这种地步，要是让这个家伙留下什么比如‘杀人者X’，‘小心XXX’之类的留言不就太糟糕了吗？

所以这样的检查是非常必要的，如果有什么不明的印记也必须立即销毁掉。

不过话虽说如此，但让苏尔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曾靠近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有些担心浅野白洲只是在装死。

毕竟白发的兽人种的尸体相较于他的同伴们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完整了一点，如果他之前能够贴心的从腰部断成两截死去的话想必苏尔此刻也会安心不少，感激多多。

从战场上所留的痕迹来看，最后对欧克们的首领完绝杀的就是浅野白洲没错了，甚至双方都不是同归于尽的状态，而是欧克们的首领先死，浅野白洲才顺着欧克的尸体靠坐着流血或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而死的模样。

小心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苏尔瞄准着浅野白洲尸体的脸部——丢！

砰！

没有反应。

再丢！

砰！

还是没有反应。

……

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苏尔不厌其烦的向着白发的兽人种丢着石头，反正这种被打碎的石头在这样的战场上有很多，到了最后以至于浅野白洲的身体旁边的石块堆起了一个小小的丘包——非常理想的，哪怕因为被石块所冲击而歪倒在了地面上，浅野白洲也没有重新活动起来。

苏尔还在犹豫着，毕竟这些小石块对于兽人种来说完全就是一种侮辱性大于伤害的作用，如果白发的兽人种可以压下这口怒气的话便什么都说明不了——而从之前那处药草园里所发生的情况来看，浅野白洲确实不是那种会因为被猴子侮辱就会轻易生气发怒到丧失理智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