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往月
最终...来到后土皇天的深处,看着梦若欢被定格在那一刹那的身影。
伸出手——
却什么都触碰不到。
故然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梦。
她想要看到一点点完全不同的变化。
想要看到梦若欢在自己面前可怜可亲的样子,听到女孩子呜咽讨饶的啜音。
想要...看到她活着。
“想要解除「灵渡」,就必须回到洞玄山。”沧织音犹豫地看向了故然,这点...她是曾经和故然说过的。
“但...”
她忽然变得更加犹豫踟躇。
沧织音试图握住藏在灵宝空间内的,自己刚刚唯一从她人手中获得的礼物。
那幅描绘了她宛如笼中鸟,掌间鱼的人生的绘卷。
曾经的沧织音对于这样的人生并不在意。
她是天选的洞虚圣女。
生来即是为了继承太上玄微洞府的衣钵。
她的人生轨迹早已经定格,她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然后成为九天十地间最年轻的锻体境修士,最年轻的炼气境修士,最年轻的筑基,最年轻的金丹,最年轻的元婴...
最终——
向着渡劫之后的终极发起冲击。
超越那个笼罩在九州之上的剑影,成为九天十地间唯一的大乘就行了。
可...故然的出现,却将这宛如一潭死水的人生,搅得翻天覆地。
被「太上玄微心经」束缚着的心,忽然解开了桎梏。
太上而忘情的洞虚圣女,忽然有了新的渴求。
少女递过来的绘卷如剑——
将洞虚圣女虚妄的衣衫撕得粉碎,让她赤果果地暴露在寒风中,暴露在故然的面前。
她突然开始回望自己的过去,觉得这样的人生简直无趣至极。
她...忽然开始渴望「乐趣」。
她想...她一定是入魔了。
只是这世间化外天魔早已经悉数离去。
曾经依仗着豢养天魔纵横九州十地的「伏天门」,也在天魔们离去之后,蜷缩于极北,苦练肉体禁制,才换得一片安息之地。
自己入的又是哪门子的魔。
沧织音看着故然,她对返回洞玄山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大的厌恶。
那是将她囚禁其中的笼槛。
只是——
如果是为了故然妹妹。
如果是因为故然妹妹的请求——
没有任何道理的——
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好。”没有解释任何其他,沧织音轻轻点头应允。
在几人身后,慵懒地坐在看台贵妃榻上的故左,看着那位洞虚圣女身上忽然之间强烈的变化。
原本因为「太上玄微心经」,彻灭己身,太上忘情,自己存在几乎都可以在这世间抹去的少女,忽然改变了——
她的存在感几乎是在眨眼间的功夫迅速变强,生机迸发,强烈到让人挪不开眼睛。
故左笑得很开心。
开心到笑容简直张扬。
她知道...那只是故然在洞虚圣女道心中种下的种子悄然生根发芽的体现。
甚至——
那颗种子都还没有完全抽枝发芽。
而那颗逆转了「太上玄微心经」一切的魔种,终将将洞虚圣府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来的运营全部击碎。
他们所渴望的圣子。
最终一定会变成故然的圣子。
他们所渴望的道果。
也会变成故然的道果。
这种篡取他人苦心经营一切成果的感觉,她故左...可最喜欢了。
“明日——”
“明日故然妹妹和我一起前往洞玄山便是。”
“「灵渡」需要洞玄山后山的灵泉与阵台才能解除。”
“故然妹妹...做好治疗的准备了么?”
“准备好了。”故然凝重地点头,这几月里,她已经做好了无数次预案。
一定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对了...”洞虚圣女忽然颇为犹豫地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故左,此时此刻,故左又已经正襟危坐地端坐在了那里。
女人懒洋洋地打着呵欠,“你们小辈的事情...”
“我可不管。”
然后——
她嘴角忽然一咧,露出了一个灿烂健康的笑容。
“但是...”
“洞玄山上的那群老头子。”
“也别想过问。”
219 圣女姐姐多喝水,看看嘴唇都干成什么样了【二更】
已经是无数次坠入那个熟悉的梦。
繁丽的宫阙古朴且瑰丽,书卷气袭面而来。
故然漫步在后土皇天大殿前,仰望着天空,却看不见太阳。
自从梦若欢被「灵渡」锁住了时间以来,每每夜里,故然都会坠入这片同样的梦。
故左对故然说...「灵渡」不是什么救命的良药,而是这天下最玄妙的禁制。
「灵渡」锁住的,是梦若欢的时间。
在「灵渡」状态下,她的身体,她的神魂,乃至于她的时间都会停留在那里。
这才是「灵渡」的真相。
可是故然总觉得「灵渡」并没有完全锁住梦若欢。
「灵渡」是笼槛。
她囚禁了梦若欢的一切,甚至是她的梦。
梦若欢甚至都没有办法通过梦来向自己求助,她竭尽所有,不过也只能将自己引入这片梦中。
故然熟稔地走向了后土皇天的深处。
耳畔响起孩童们郎朗的读书声。
书的内容依然是「钟山之神,名为烛阴。」
故然甚至都已经快要会背了。
“喂——”
“别咬它尾巴了。”
“它要揍你了!”故然看着停在宫殿屋脊上的青铜神兽,扬声提醒。
在那么多次地往来中,这些青铜神兽仿佛都已经认识了故然。
偶尔...在故然爬上屋脊的时候,它们还会懒洋洋地躺下来,对着故然露出肚皮。
就像是在示意女孩子伸出手轻轻搔一搔。
像是在对女孩子示好。
懒洋洋的青铜神兽打了呵欠,继续咬住了身旁同伴的尾巴,下一秒,两个小家伙就扑在了一起。
故然没有管那两只青铜神兽。
她行走在后土皇天,漫步走入后土皇天最深处。
一汪清潭前,女孩子抱着膝盖蹲在潭边,好似个被欺负透了的小可怜似的呆呆地望着潭水。
“欢欢~”
“我又来了。”
故然熟稔地在梦若欢身旁坐下。
“今天我又遇到了洞虚圣女。”
“我已经和她约定好了...”
“明天我就和她一起上洞玄山。”
“很快——”
“很快我就能把欢欢救回来了。”
故然絮絮叨叨地诉说着,伸出手试图触碰身旁的女孩子,却在即将触碰到梦若欢的脸颊时忽然戛然而止。
她又忘了——
在这片仿佛被冻结的梦,伸出去的手,永远只能从女孩子的身体中穿过。
故然并不喜欢看到那种画面。
所以...她只是将手停在了半空,好像真的在抚摸着女孩子脸颊的样子。
“好啦~~~”
“我又该走了。”
“欢欢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哦。”
故然撑着膝盖起身。
在长久的实践中...她也已经掌握了梦境与现实的时间比。
在不动用特殊手段的情况下,大约等那些孩童诵完经文几息,就到了她该离去的时候了。
起身回望着蹲在清潭旁的梦若欢,深吸了一口气,在漫天的金色的光华中,少女离开了这片梦。
嗒嗒——
仿佛被定格的梦,似乎轻轻响起了一点点和之前孩童朗朗的读书声完全不同的声音。
仿佛是少女低低的呢喃。
她在轻轻呼唤着...呼唤着,故然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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