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要在除灵之后 第320章

　　安艺伦也垂下目光。

　　“我、我只是……”

　　放在桌下的手跟着捏紧。

　　是啊。

　　理由到底是什么？

　　目前来看，霞之丘前辈、英梨梨和加藤同学都很信任浅野枫，基本上只要是他点了头，就算是性格很麻烦的英梨梨也会照着去做。

　　如果让浅野枫去介绍、去让冰堂加入社团，想来英梨梨心情再不快，也会以『游戏进度』优先。

　　看，多完美的办法。

　　自己只要跟浅野枫介绍美智留，只要能说动他，剩下的问题他就能轻而易举地让它们不会发生。

　　那么，自己为什么拖到现在？

　　为什么到现在才跟他说，自己已经物色好了音乐负责人？

　　浅野枫抿了口饮料，眼神平静地看向被他问得一句话都答不上的安艺，失望与冷意浮现在了瞳孔上。

　　『自我』本没有对错之说。

　　但有的人能偏执到去为某种事情而付出终身并成为美谈，有的人却自我到沦为一方小丑，笑料满堂——这其中的区别，仅仅在于能否认清自己。

　　别人说他以自我为中心，这点毋庸置疑。他知道自己的能耐在哪、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知道如何用太阳的光辉去照耀地上的尘埃。

　　而安艺没有做到。

　　『御宅族』不是无法做到和同学们友善沟通、无法共情的理由，『愚蠢』铺就一切愚人的错误。

　　一方是太阳，一方则是连光芒都沐浴不到的地下尘埃。

　　空气凝结在餐桌上，就在安艺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跟浅野枫解释时，前面坐下来就没说过话的美智留忽然动了。

　　不是嘴巴动了，而是上来就对安艺伦也一招必杀的德式拱桥抛摔。

　　“别莫名就跟别人说什么『新找来的』跟『音乐负责人』，我还什么都没有答应你耶！你怎么可以随便乱做决定又自打嘴巴啦，阿伦？”

　　“呼、呼吸……”

　　安艺伦也面色铁青地挣扎，手在向浅野枫求助，脚则是在桌下乱蹬。

　　浅野枫却是残忍到一点帮忙的动作都没有，老神在在地把饮品喝完，又刷了会手机讯息，跟藤宫他们聊了点明天的大致行程……

　　直到美智留松手，盘旋在餐桌上的沉重气氛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对此，浅野枫轻描淡写地瞥了眼正在活动手腕的美智留，后者似乎是感应到视线，双手在虚空一抓。

　　眼神像在说：

　　「你也想试一下？」

　　浅野枫轻翻了个白眼，没有再去关注这姑娘，用冷淡的语气、挑刺似地跟安艺说：“冰堂同学还没谈妥，就急不可耐地说找到了音乐负责人——我大致能想象出她们那天的表情。”

　　边说，他边起身，走到还在大口喘气的安艺伦也旁边：“你连冰堂同学都说服不了，她们又怎么可能答应？我也不可能在这里点头。”

　　“说到底——”

　　浅野枫居高临下地俯视：“游戏社团在你心里，究竟是成就自我的天堂，还是合作奋斗的战场？”

　　“如果连这点都没意识清楚，合作就无从谈起，游戏也别想进行。顺带一提，无论是天堂还是战场，在社团里都没有对错，区别仅仅是——”

　　“你在想什么、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自己又能做什么……”

　　说罢，浅野枫直接走人。

第四百三十五章 捅向社团的利刃

　　不是不能让美智留加入社团，而是她本人目前还没有想法，以及他没有理由去替所有人做决定。

　　况且，最麻烦的问题永远不是表面上的「音乐人选」，而是扎根在泽村与安艺心中的一根刺。

　　只要这根刺不拔掉，「冰堂美智留」的问题就会无休无止地出现，直到这根刺成为彼此手中的利刃，刺破了早已千疮百孔的平和，给社团带来终焉。

　　就这样。

　　在外边大概逗留了一个小时，等浅野枫回到家，晚钟已经走过了七点。

　　原本周五晚上，浅野枫会回到见子家，关心阿姨最近有无遇到困难、对恭介的课业指指点点、以及借用话术核实下见子身边有无糟糕异性出现。

　　如果有，相约天台。

　　——来自「太阳」的凝视。

　　而在游戏进度还没走完一个篇章、英梨梨的同人志还没有完稿前，他都没法安心回去。

　　倒不是担心她们会在家里乱来，而是过于信任霞之丘诗羽和英梨梨的剧烈化学反应、以及有概率在加藤身上相出新点子，而不得不留下来。

　　只是他担心的事情还没发生，另一件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状况却率先呈现在浅野家客厅里。

　　准确一点，是视频会议。

　　浅野枫抱着手臂，指尖在臂膀上轻轻点动，眼神平静地看着屏幕，直言不讳地将想法说了出来：“两个小时，我是不清楚你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做了哪些思考……但是从结果来看，你没有把那番话放在心上，安艺。”

　　此话一出，客厅里顿时凝聚起三道意味各不相同的目光。

　　霞之丘诗羽眉梢挑起，好似对他和安艺说了些什么而感到兴趣，嘴角慢悠悠地浮现出属于愉悦党的轻快笑容。

　　英梨梨蹙眉望着浅野枫，眼神似在责怪他怎么回来时不分享下情报，却像是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不好把这份不悦给表露出来，而让小脸满是复杂。

　　加藤惠则是在他说话时投来了平静淡然的眸光，仿佛对此刻发生的一切都不上心——浅野枫却是在她平静的目光下感受到危险。

　　犹如海面上暗藏的旋涡，稍有不慎就会听到死亡旋律、见证天堂美景。

　　是还在生气么？

　　想起在活动室里说的那些话，浅野枫深知它们很伤人。……无论给出的理由能有多充分、多正当，但它们仍然化为了「自我」的钉子，把加藤的关心全都钉在了门上。

　　——即使已经钉到了门内，也始终与他隔了一道门的距离；即使能在门边遥遥看着他，却也无法触摸到体温。

　　以上不是自我感觉良好。

　　相反，正是因为有人在悄然之间走进了自己的内心，才能通过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态度，察觉到内在变化。

　　话回正题。

　　浅野枫无暇去思考她们心里在想些什么，目光落在荧幕上，对面则是安艺的房间，以及……大大咧咧地坐在他床上、怀里抱着吉他的冰堂美智留。

　　“～～唔！”

　　什么都还没说，也就浅野枫先起了个头，客厅里却隐隐传来某种小动物被扼住咽喉的悲鸣声。

　　“……”

　　浅野枫斜过视线，看着头顶上方有白烟冒出的英梨梨，忍不住幽叹。

　　未战先怯，这只宅梨就是逊。

　　这时，安艺伦也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望着围起浅野枫、整整齐齐坐在荧幕前的社团成员们——尽管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还是很惊讶啊。

　　浅野他……不累吗？

　　不会每晚都睡不着吧？

　　三次元的女生可都是魔鬼喔，不仅麻烦，还很无趣，只有二次元的美少女老婆们能给予心灵藉慰。

　　哎，可能就是身边女生太多导致的压力太多，所以才导致浅野今天的脾气不是很友好、话语也带了刺？

　　以前好像就提醒过浅野不要跟现实的女生接触太深吧？没有的话，等下次有机会在告诫下。

　　注意到安艺的眼神莫名其妙地带上同情和怜悯，浅野枫眉头微皱，想不通他又把脑回路丢哪里去了。

　　如果他知道安艺在想什么、还好巧不巧地猜中真相，必然会收回「脑回路……」这句话，承认他有点脑子。

　　“咳咳！”因为不在现场，安艺伦也不知道个中险恶，稍微整理了下思绪，挠了挠头，“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思考就临时召开社团会议……而是以浅野你的想法来说，再直白一点，不就是让我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开？”

　　浅野枫安静凝视。

　　安艺伦也表情茫然地道：“咦？你这表情……难道我理解错了？”

　　“你的国文应该很糟糕。”

　　“哪、哪有……上次月考我还是勉强能进入中等水准……”

　　对于安艺的辩解，浅野枫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是第一名。”

　　“……”

　　空气陷入了沉默。

　　随后，「哈哈哈哈——！」的爽朗笑声从荧幕里传出，却是美智留突然扯住安艺脖子，手指怼着他侧脸：“阿伦的表情好好笑，就跟吃了芥末味的巧克力一样耶……啊！我好像还没有跟大家做自我介绍吧？呀哈啰～～！我是阿伦的表姐冰堂美智留，在椿姬女子高校的乐队『icy tail』担任吉他手、主唱和作曲，可能后面会负责游戏配乐喔。”

　　英梨梨盯着地板：“阿……『阿伦』？那是什么从小叫习惯又听起来自然的昵称？完全感觉不到『伦理同学』那种后来硬凑的轻浮感……”

　　“后面一句话你去跟町田说，她才是『伦理同学』的缔造者，我就暂时不去计较你的失言。”霞之丘诗羽冷冷地斜过视线，旋即皱眉看向美智留。

　　“可能？这种说辞只会凸显你八面玲珑的现充个性……冰堂学妹，我们这边更喜欢确切性的回答唷。”

　　“诶～因为我还没完全答应阿伦要不要加入社团嘛～对了，你就是霞之丘学姊？听阿伦说你还是已经出版了轻小说的霞诗子老师……以前我在班里就听到有人在讨论学姊耶，没想到今天见到真人，比传闻还要漂亮。”

　　“呃……谢谢。”

　　大概是没料到会被美智留如此直白地夸赞，即使类似的话听了不少，素来高高在上的霞之丘诗羽，这会却难为情地避开视线，脸颊有浅浅红润。

　　英梨梨：“你害羞了？”

　　霞之丘：“闭嘴。”

　　难得看到这阴暗女露出如此害羞而尴尬的表情，英梨梨的心情简直比冬天在被炉里睡觉还要舒爽一万倍。

　　什么高岭之花嘛,还不是一被人夸赞就软成虫子的腹黑懦弱,干脆以后就叫她霞之丘虫子?

　　另一边，美智留还在说话。

　　“这位是霞之丘学姊、他是浅野同学……唔，那你就是阿伦说的，在社团里负责原画、很有美术天赋的天才级画师，泽村同学啰？”

　　“是我！”英梨梨暂时放下嘲笑某人的愉悦心情，挺直腰板，双手环在胸前，“冰堂同学是吧。……我就丑话说在前面，这个社团不是过家家的玩闹性质，也不是想不出就一出、朝令夕改地营造出忙碌场面的社团，而是真心想去制作游戏、给玩家呈现精良GAL作品的团队！如果你只是觉得有趣，还是趁早放弃比较好，否则对谁都不好。”

　　对面还没回话，霞之丘诗羽就先和浅野枫窃窃私语。

　　“她对社团这么看重？”

　　“前辈，你是想套我的话？”

　　“咦～～小诗羽怎么可能会有残害后辈君的心嘛，好讨厌。”

　　“……输人不输阵，一看就是摆架子。但这种起手就表明敌意的行为，莫名和小学生约架很像。”

　　“不仅是身体，就连心灵也有小学生的童贞。该说泽村是赤子之心，还是说她不长记性好点？”

　　英梨梨：“……”

　　对面应该听不到，但在她面前，这种窃窃私语跟掩耳盗铃有区别么？

　　可恶！

　　本以为战火在外，没想到却是后方团队率先起火，而且还是专门把炮火往自己身上放——霞之丘诗羽就算了，怎么连浅野枫也在助纣为虐？！

　　呜呜呜，我才不是小孩子……

　　就身材来说，我158cm的身高也是正常女高中生的水准嘛，体重也是美少女的标准体重，欧派……唔，这种事只能怪老妈基因不行。

　　总之，她怎么看都是高中生嘛！

　　这边是悲伤逆流成河，另一边的美智留则是在听完英梨梨的劝告后，歪着头拉长音说：“所以～～我也说了自己还在考虑嘛。”

　　“考虑就代表不是很想加入，这种时候还是尽早放弃为好唷。勉强自己去配合别人行动，只是自讨苦吃。”

　　“呃，这种经验我也有啦。但我纠结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你们这个社团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浅野枫：“有话直说。”

　　“好嘛～你们可能自己没有发觉，但在外人眼里就是很奇怪。一个是当红轻小说家，一个是现充级画师，你本人还是年级首席，基本上都是在各自圈子里的现充人物吧，怎么会想着去配合阿伦制作游戏的想法呢？”

　　浅野枫冷静道：“我已经说过，我和安艺是互惠互利……”

　　“那她们呢？”

　　野兽的直觉么？

　　一下就戳中要害。

　　尽管心里已有大致猜测，但他同样想知道，不由得把视线转向她们。

　　霞之丘诗羽已经恢复冷静气度，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地说：“最开始是好奇是什么样的策划，能让伦理同学信誓旦旦地说成『跨时代GAL』作品……本来我都已经放弃那种过家家性质的白纸企划，如果不是知道后辈君成立了社团，我的新作都能连载两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