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要在除灵之后 第321章

　　话里话外，她就差把「会加入社团都是因为浅野枫」直白说出来。当然，在场的人都能听出画内音。

　　不由得，他们看向当事人。

　　对此，浅野枫冷静得脸上看不出暧昧，平淡道：“这不奇怪。在成立社团以前，前辈已经在教我怎么写轻小说，她很清楚我的能耐——单说游戏的技术难度，在我这里谈不上问题。”

　　美智留没说什么，就喔了一声，也没去关注安艺略显复杂的脸色，话锋陡然转移：“那泽村同学呢？”

　　“诶，我——”

　　英梨梨明显愣了下。

　　明明刚才还在劝她别加入，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变成『入社理由』这种主客颠倒的话题？哪有被面试的人，去问面试官你为什么进入这家公司的……

　　“你也是因为浅野同学？觉得有年级首席在，很可靠？”

　　本来心里早就有腹稿，想要打压一下这突然闯出来的原始青梅竹马，但话到嘴边，英梨梨却在勉强笑：“是、是有这么层因素在啦……主要还是霞之丘学姊本来就在戏剧本很有名气，由她来写脚本，还有浅野在，姑且……姑且我是对游戏的制作很有信心啦！”

　　话音落下，就在她以为能把话题重新转到「劝人放弃」上时，美智留却是以毫不经意的语调，直白说出：

　　“诶~也就是说,你们会进入社团都跟阿伦没有任何关系啰?学姊是知道了社团是浅野同学成立的才加入,你是因为学的剧本经验……”

　　美智留耸了耸肩膀。

　　“这么看来，你们这个社团的确是非常奇怪，奇怪得没边了嘛！除了浅野同学是在跟阿伦合作，你们真正想去交流的对象里压根就没有他——这种事放在团队里，怎么想都超特异。”

　　“……”

　　空气陡然凝固。

　　浅野枫却是早有预料一般，神色平静地作壁上观。

　　椿姬女子高校是东京都里少有的女子高中，偏差值并不低，所以冰堂美智留即使成绩再差，也绝无可能是一个笨蛋——难不成还跟某个轻音部的少女一样，是个单核处理器？

　　总之，或是出于野兽直觉，或是出于心思的细腻，从对话开始，这位冰堂同学表现得如此积极，其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最后这段话。

　　戳穿社团唯一的『特异点』。

　　「社团在你心里，究竟是成就自我的天堂，还是合作奋斗的战场？」

　　「无论是天堂还是战场，在社团里都没有对错，区别仅仅是——你在想什么、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自己又能做什么……」

　　之前留给安艺回去思考的问题、原本能让社团安定下来的提醒……不曾想会在短短几个小时里，演变成会让社团分崩离析的导火索。

　　边想，他边冷静地审视起状况。

　　学姊表情没多少变化，或许比起游戏制作，她更在意相处的时间；

　　英梨梨则像是涂抹了灰色，如石雕般呆愣在原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于是也不能去指望了。

　　加藤惠似乎是还在气头上，表情仍然云淡风轻——其实就是对现状漠不关心，全程游离在外。

　　安艺……

　　算了，这家伙前面没听出提醒。

　　最后——

　　就在浅野枫试图稳住氛围时，从会议开始就保持沉默的加藤惠，却是突然坐到他身边，看向美智留。

　　随后，她淡淡道：

　　“不对哦。如果不是安艺同学，大家根本不可能聚到一起，冰堂同学偷换逻辑的话术很坏心耶。”

第四百三十六章 价值与重视，浅野枫不近人情

　　呆滞与愕然在客厅里流转。

　　别说是浅野枫没想到，屏幕内外的所有人都没料到，最先在这种紧张氛围里发火的人竟然是加藤惠。

　　是最平淡、最没有存在感、前面始终淡在聊天外的加藤同学——如果不是有浅野枫在关注、不是她突然开口否定美智留的说辞，没准直到会议结束都没有几个人会注意到她。

　　但准确来讲，加藤惠不是发火，而是冷静而镇定地向对方确认。

　　美智留把头可爱地歪向一边，摆出茫然表情：“呃，请问你是……？”

　　加藤惠抬眸看去：“我叫加藤惠。请多指教，冰堂同学。”

　　“加藤？哦～～我听阿伦说过，你就是浅野同学的女朋友啰？我不久前还以为是个很出彩的美人呢，没想到会是这么普通可爱的女生……啊！我没有在说你不好，就是……唔～你要是一直不说话，我可能都看不到你耶～简直就是和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嘛。”

　　美智留感慨完毕，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在一段话里穿插了多少暴论，而且还在不经意间得罪了两位黑长发少女。

　　也包括一名黑发少年。

　　浅野枫面无表情，一语不发地看着冷汗淋漓的安艺，嘴角往下轻撇，漆黑杀意在身后悄然凝聚。

　　“写作『游戏女主角』，实际却是『女朋友』啊……”霞之丘诗羽嘲讽似地呵呵一笑，语调骤然冷下来，“看来伦理同学有必要去做个大脑检查和精神治疗。你就是这么说明？就这么热衷于在别人面前曲解社团关系？”

　　“嘶——！”

　　两道沉重杀意席卷而至，即使隔着屏幕，从距离来讲，双方压根不在一个空间里，但安艺伦也仍然能感受到喉咙周围的空气在被不断挤压。

　　呼吸……

　　现在比起被美智留锁喉、德式拱桥抛摔还要难受一百万倍。

　　难道这就是来自高维生物——双倍优等生的压迫力么？还好前辈和浅野不在一个年级，这要是成为同年级生，他都不敢想有多恐怖。

　　加藤惠轻轻摇头：“哎，每个人有自己的看法，我也不打算特地去否定你啦。但我和浅野同学不是情侣，而是非常普通的同学关系喔。”

　　浅野枫绷紧扑克脸。

　　正常状态下，加藤惠顶多就是回一句「……是同学关系啦」，不可能着重在前面加上『非常』、『普通』这种容易令其他当事人心寒的论调。

　　而现在，这种状态无不在说明，她还在对下午的事耿耿于怀、这种怨气极其直白地冲他而来。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里短暂停留，浅野枫趁着思考间隙，悄悄往旁边转过视线，赫然对上加藤瞥来的眼眸。

　　随后，加藤惠可爱地鼓起了脸颊，扭过头不去看他，什么都不说。

　　浅野枫现在的心情，大概就跟上学时在鞋柜里突然收到粉色情书，怀揣着紧张与期待的心情，结果却在“幽会圣地”里被告知送错了一样。

　　关键是在最后，这位异性还轻飘飘地来一句「虽然不认识你，但你是个好人，谢谢。」——没准从今往后，就会诞生一名不再恋爱的纯爱战士。

　　总之，此刻浅野枫不仅上面的头很疼，就连下面的……胃也很疼。

　　或许是视线压力基本集中在安艺伦也身上，美智留没察觉到危险，讶异地睁大眼睛：“我、我还以为……可如果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异性之间会坐得这么近？加藤同学不会是害——”

　　没等她说出「羞」字，加藤惠就轻飘飘打断：“还有……被说成幽灵什么的，有些失礼喔，无论怎么看，我都只是很普通的女孩子吧？”

　　“非常抱歉！”

　　不愧是性格大姐大，美智留听到加藤语气中的埋怨，没带任何犹豫，很是爽快地低头承认错误。

　　但就是因为性格过于爽快，着装也以『清爽』为主，正对着荧幕的众人都能看到——在美智留低头时，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透过领口，一对饱满的团子就会努力彰显存在感。

　　而且因为视频镜头开得很近，清晰度也很高，这对晃动的大福一出现，即便只有半球，仍然给众人带来视觉上的冲击力——尤以英梨梨火气最盛，嘴角小虎牙半露出来，杀意淋漓。

　　本以为霞之丘诗羽的欧派已经冠绝同龄人，没想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原始级青梅竹马也是不俗！

　　可恶……

　　欧派到底哪里好了？！

　　这么大的欧派，上台表演节目时不会累的么？这真是在玩乐队，而不是在学某些偶像部活？

　　此刻，英梨梨冒出了邪恶想法。

　　“盯——”一左一右传来两道沉重视线，浅野枫故作不觉。

　　他在美智留低头道歉的瞬间，就意料到可能会有福利场面发生，加上此前心思全在加藤身上，所以连惊鸿一瞥都没有，淡定地刷起手机网页。

　　而美知留的道歉还在继续。

　　“对不起，说了很奇怪的话。其实加藤同学很可爱喔～我保证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一点虚假都没有！”

　　浅野枫默默移过视线。

　　的确没有虚假，就是缺少了「普通」这个修饰。他实在想不通，可爱与普通可爱有什么区别？是出于性格原因，还是有其他因素必须纳入考量？

　　“诶——”

　　加藤惠的表情淡得微妙，俏脸上既无开心也没失落，“也就『幽灵』会让人很在意。存在感低这种事，以前就经常听别人说起，已经习惯了喔。”

　　美智留眼含同情：“呃，听起来很心酸耶～小加藤要是朋友很少的话，以后可以多来跟我交流喔！”

　　“这是默认我朋友很少？”

　　有这么一瞬间，加藤惠难得露出有些不爽的模样，赌气似地鼓嘴。

　　但美智留就像没察觉到，朝她摆了摆手，语气格外轻松爽朗：“这都不重要啦！你声音很好听，要不来我们乐队偶尔唱一下歌？没准在舞台上演奏的次数多了，存在感就起来了呢？”

　　加藤轻声道：“这种事听起来一点实感都没有……而且比起提升存在感，我更喜欢现在这种平淡的生活喔。”

　　英梨梨忍不住吐槽：“加藤，这种说辞放在动漫里，不是被异世界主角经常挂在嘴边，就是死亡竖旗。”

　　“死、死亡？”

　　“人各有志,我理解。”美智留故作高深地点头,旋即话锋转移,“那现在就轮到小加藤解释咯~”

　　“解释……”

　　“你们这个社团很奇怪耶！怎么看都和阿伦没什么关系。为什么小加藤能轻而易举地转换成如果不是阿伦，大家就不能聚到一起呢？”

　　“但是从结果来说，我们能聚集到一起，正是因为有安艺同学的尝试，不然浅野君也不会想着创办社团。”

　　“就说了不是原因嘛！而是在这个社团里，我看不到任何一点你们和阿伦的联系好吧……简直就像是把毫不相干的一群人放进团队里，明明是奔着相同目标，但每个人都在勉强自己。”

　　美智留直戳人心的论调，瞬间就把加藤惠的说辞给瓦解。

　　空气如水珠般凝结，每次呼吸都伴随着粘滞感，隐隐让人喘不过气。

　　“冰堂同学，我们……”加藤似乎还在挣扎，美智留却忽然叹气。

　　“哎～和你们社团不同，在乐队里，我可是邂逅了最重要的伙伴。”

　　她的语气带上些许怀念。

　　“刚好在一年前，我对她们弹着玩的曲子超入迷的，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硬是加入了她们的乐团……从参加以后，我一直都很重视那群伙伴。”

　　说着，美智留用不只带了一点深意的目光往前瞟向浅野枫他们。

　　“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不同，也是我认为你们社团很奇怪的理由。……总之一个没有重视阿伦的社团，已经扭曲到即使没有阿伦，你们其实也能轻轻松松地制作游戏不是么？”

　　“的确。”

　　出乎他们的意料，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浅野枫一点反驳都没有，还相当冷静地承认：“泽村的绘画功底毋庸置疑、学姊的剧本很精彩、加藤的女主角形象也在日渐完善……基本上除了配乐和宣发等后期流程，留给安艺的工作只剩下杂活，交给谁都可以。”

　　“……”

　　“浅野，你——”

　　“浅、浅野……”

　　有人沉默，有人欲言又止，也有人对这段无情说辞而心寒。

　　即使对社团抱持「只要后辈君在就好」的霞之丘诗羽，也眉头微皱，不理解浅野枫怎么把话说得如此……

　　寒冷。

　　浅野枫的言论无疑非常正确。

　　无论是谁去反驳他，他都能从事实的角度摆出各种道理；无论是谁去质疑他的正确，都无法变更真相。

　　正因如此，浅野枫此时给出的回答异常冰冷、不近人情；正因他摆出客观模样，无论你有多少热情、为团队付出了多少心血，他都能以真相否定。

　　“——因此，态度很重要。”

　　温度越发降低。

　　浅野枫直视安艺眼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的态度始终如一，也很认同冰堂同学的说辞。……但无论是在哪里，想被人重视，就必须先摆出自己的价值——或是情感、或是能力、或是声望名气、人脉资源等等。即使是亲人，兄妹姐弟之间也有亲疏远近。

　　“冰堂同学能被重视，不是因为你和队友们的羁绊有多么深刻，而是你值得被重视才有了羁绊。

　　“学姊、泽村还有加藤，她们都在不同方面提供了价值，理所当然会被身为部长的我重视……然后你呢？”

　　依然是在陈述正确。

　　依然显得不近人情。

　　话语微顿，浅野枫冷淡道：“社团成立之初，我真正熟悉的人只有霞之丘学姊——泽村是高一同学，加藤与我还素不相识，你却是我的同事。

　　“那为什么时至今日，在游戏进度顺利进行的前提下，真正不被重视的人只有你一个？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没听懂我前不久留给你的提醒？”

　　也依旧，无人能反驳。

　　“展现你的价值吧，安艺。”

　　没有人能在这种批判下保持冷静，换位思考，浅野枫无法做到，而安艺伦也更加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