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要在除灵之后 第342章

　　“我要走了。我现在就走。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

　　最终经过町田苑子的一番消沉怠工和低迷言论，将原本十五分钟就能完成的前期工作给延长到半小时，浅野枫和加藤惠终于坐在了签售会上。

　　他主要负责签名，女孩则是负责登记核对——后期网站会在到场的读者里面选出幸运读者，赠送周边礼品。

第四百六十六章 冷静系少年在“X”上尽显卑劣

　　签售会进行期间，浅野枫时不时能听到队伍里有人在议论他。

　　这很正常——或是先入为主、或是道听途说、或是文如其人等，读者们对他的印象基本来自小说。

　　再加上有粉丝就会有黑子，某些人会利用「文如其人」来添油加醋地把他的模样形容得恰有其事……说的人多了，三人成虎，大部分书粉读者对「浅野枫」的印象就成了有点文采却不修边幅、看起来就很好色的宅男。

　　可以说，这跟他的真实模样相比，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大相径庭、除了性别就没有正确项。

　　所以，在看到写出这本“变态”小说的作者是个冷淡系高中生且长相还满吸引女生的后，会为此惊讶、为此讨论就没任何值得意外的地方。

　　理所当然，今天的浅野枫格外受欢迎，尤其是在女读者这边。

　　“女孩子好像有点多诶～”圣人同学小声感慨了下，微微偏头望来，“来之前我还觉得，喜欢浅野君的《关于我身边的美少女都是变态这一回事，请问在面对她们的告白时应该如何做出抉择？》男生会更多一点呢。”

　　听着加藤惠大气都不喘一下地念将书名完整说全，浅野枫忍不住朝她投以赞赏的目光——如此肺活量，不去做个铁嘴主持人实在可惜了。

　　就是，有必要念书名么？

　　“看上去女生很多，但在初期的读者分布统计里，男女比例是七三开，真实数据应该差距更大。而这本书能够吸引到女生，功劳在插画上……”浅野枫说到这，脸色愈发复杂起来。

　　加藤惠敏锐地捕捉到他一瞬间出现的复杂，跟着诧异问道：“是请了很厉害的插画师么？”

　　“很专业。就业务能力来说，比泽村靠谱，但那位画师转职前是某网站出了名的……纯爱本子画师，喜欢画各种变态PLAY的画师。”

　　“唔～难怪……明明你在文字上很克制，插画却表现得很——”『涩气』呢喃在喉咙附近，淡然如圣人同学，依旧会有一颗容易害羞的少女心。

　　浅野枫立刻扭头看去，眉眼间带着一些惊讶：“你全看完了？虽然我没写什么限制级剧情，不过从剧情层面来讲还是跟一般的恋爱小说相差甚远……比较起来，学姊的《恋爱节拍器》更适合作为青春文学来看。”他这话说得很自然，人还好整以暇地等着回应，完全看不出羞耻心有过轻微波动。

　　加藤惠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过从游戏制作者的涉猎范围来说，比起青春文学，我这本的确更适合扩充御宅文化。”

　　话说完，他自感满意地点了点头。

　　“啊～说完了？”

　　“说完了。”

　　“嗳，浅野君。”

　　“什么……？”

　　尽管听出了女孩语气里的不满，理智告诉他这时候乖乖听着就好，浅野枫还是忍不住跟着疑惑出声。

　　当然，签名的动作一直没停。

　　或许是加藤惠今天穿得很普通，本就不高的存在感愈发低下，又或者是读者们过于包容，反正俩人就这么旁若无人、无人管理地聊到了现在。

　　“如果是在学姊面前……”

　　话音微顿，女孩沉默了片刻。

　　本不该去管、去在意的，可只要一想到原来高傲的霞之丘学姊也会如小白花般露出柔弱可怜的一面时，即使她鲜少暴露脾气，加藤惠仍皱起眉头，沉硬的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

　　“因为是浅野君写的小说，所以不论是什么题材都愿意去看——在霞之丘学姊面前，浅野同学能问心无愧地说没这样自恋地想过么？”

　　“……”浅野枫陷入了沉默，机械般地签名、写寄语，偶尔望向前方看不清尽头的队伍，“问心无愧么……如果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我也不会纠结到现在还想不出切实可行的方案。”

　　“所以浅野同学知道我为什么会去看这本小说，却还刻意地将话题引到游戏上？你现在问心有愧对不对？”

　　温和与淡定依旧在，加藤同学的说话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但因为他是问心有愧，所以明显能感受到凝结在空气里的沉重压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

　　“还请浅野同学不要在这种地方用疑问句来回答疑问句。应该说，从一开始你就跑偏了，明明以前你表现得还很正直纯洁耶。是什么改变了你？是霞之丘学姊在默默影响你对不对？”

　　低着视线，笔尖轻轻从书页上划过去，浅野枫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这问题怎么还层出不穷的……”

　　加藤惠在旁边跟着记录，微鼓起脸颊小声说：“这只能怪浅野同学已经习惯顾左右而言他……即使再苦恼，也不能信奉『逃避虽可耻却有用』这种根本不契合你的教条。”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这不是有愧或者无愧就能去理清楚的问题。应该说从一开始就很奇怪。”

　　“……奇怪？”

　　“是啊。照常理来讲，我和学姊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不到半年的相处就去认定一个人、想要把未来交付给对方，这对任何一方来说都过于……

　　“轻佻不是么？”

　　浅野枫缓缓落下尾音。

　　他知道这种话一旦说出口，就有可能造成覆水难收的局面。可在隐约知道她们的心意，包括加藤同学在内后，这种话迟早有一天必须说出来。

　　所以还不如……

　　趁早说出来最好。

　　浅野枫捏紧了钢笔,心底根本没有说出来的畅快,仅剩下自我厌恶。

　　打着『考虑未来』的旗号，做着质疑她们感情的行为……此刻的他与卑劣的“成年人”有什么区别？

　　从成年人角度来说，他的做法无疑很正确——让她们认清感情、知道他不是唯一的良配、知道在这会谈情说爱很难拥有对方的未来——他只需要表达出这种想法，就能什么都不做，让她们逐渐消磨掉感情，最终泯为朋友。

　　是的。

　　只要伤害一时的感情，就能让她们的未来不会有因为『争夺谁』而出现更大的痛苦——明明是这样想的，但在付出行为时，浅野枫却被自己的『冠冕堂皇』给恶心到了。

　　这哪里是在为她们的未来考虑，分明是自己畏惧于为她们担责！不论他想得有多么高尚，只要从行为出发去考虑最初目的，都不难得出『逃避她们』这种既虚伪又恶心的结论。

　　真是卑鄙啊，浅野枫。

　　你到底是怎么看待她们的？又是怎么对待她们的感情？

　　现在，你该满意了吧？

　　一遍遍地在质问，一次次地得不到回答……也可能是这些问题的答案，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去追求吧。

　　浅野枫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他依然在给读者签名，可目光再也不敢落到加藤惠脸上——害怕于看到她的失望，胆怯于她的嫌弃与疏远。

　　尽管俩人还在配合，默契到即使不刻意去关注对方也能让签售会有条不紊进行……但是在加藤惠的第一声「浅野同学」落下时，就注定了俩人迟早会有现在的局面。

　　和他预想的一样，加藤惠第一次尝到了苦涩的滋味，就像是一颗苦瓜跳跳糖在口腔里突然爆开，每一份苦涩都附着在味蕾上，一层层叠加下去。

　　直到忘记了苦的滋味。

　　不过，苦瓜能回甘。

　　苦过了，她觉得还好，至少得到了她和学姊都希望知道的答案——仅仅是浅野枫对『恋情』的看法。

　　无论它带来了幸福还是痛苦，至少从此刻开始，她们和他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不用再去胡思乱想。

　　况且，从其他角度来思考的话，他何尝不是过于在意她们，才会对这份感情产生质疑，并为之忧虑到现在。

　　不是因为不相信而去质疑，而是因为不敢相信才去质疑；不是因为不在意才选择逃避，而是因为过于在意才会只能用『逃避』来换取时间。

　　当然。

　　即使能如此理解，加藤惠也不打算急匆匆地解释说清。不让他现在为此而烦恼痛苦，未来的麻烦只会更好——霞之丘学姊如是说，她也认可。

　　就这样，俩个人各怀心事，直到签售会即将结束都没再说过一句话，诡异到期间町田苑子过来检查时，待了半天也就问了些“喝水么？”、“有什么想吃的么？”、“加油。”等等没啥营养价值却又很常见的话题。

　　队伍见空后又过去十分钟，浅野枫瞅了眼时间，离签售会结束还剩下三分钟，索性慢悠悠地收拾起来。

　　而就在他准备走人时，前面忽然传来“等、等一下——！！”的大声呼喊，临近了才看清是个女孩子。

　　随后，尽管有一点点惊讶，浅野枫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冰堂同学，你怎么来这边的？”

　　嗯，来者正是冰堂美智留（游戏音乐的负责人【暂定】）。

　　而浅野枫会惊讶，则是因为她的现充气息过于浓郁、且之前在交流过程里隐约能看出她对御宅族的排斥。

　　所以冰堂美智留一出现，浅野枫立刻就想到了什么，没等她做出回答就先一步抢答：“是安艺让你过来的？”

　　冰堂同学眨了眨眼，目光在浅野枫和加藤惠身上一会这一会那的移动，旋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点头道：“喔～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诶，打扰到你们约会了，不好意思啊～”

　　浅野枫：“……”

　　加藤惠：“……”

　　如果不是因为不熟，浅野枫此刻绝对会让冰堂尝试物理是怎么讲的。

　　“好啦好啦～本来看你们累了一整天，就想着说点玩笑话放松下，没成想你们有够正经的耶。”轻飘飘地将误会给解除，美智留一边关心，一边递上小说，“安艺他今天不方便过来。反正帮一个是帮，帮两个也不亏，所以就麻烦你在上面签下大名和祝福语咯。”

　　“两个？”

　　“嘛～我和安艺。我以前也不是没看过轻小说，但第一次被安艺这么郑重地安利，只好买来看一下啰。”

　　浅野枫本来不想跟她多谈，但冰堂美智留就像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过话，一开口就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

　　“不过还真是看不出来耶，你看起来这么正经，写出来的小说却能让人面红耳赤，该不会是亲身经历改编，你本人的性格其实很闷骚？

　　“但转念一想，你要真闷骚就不会到现在还能跟她们和平相处。霞之丘学姊和泽村同学都不怎么好相与，如果你是假斯文真闷骚……呼呼呼，估计你已经在学校里被炎上了。

　　“还有还有，你比我想的还要除名许多耶。原本我是打算早点过来、早点签完名回去，没想到队伍能从三楼排到一楼外的马路……还好我没傻乎乎地过去排，去旁边的电玩城玩了一下午，不然这会就算签名拿到了，今天的好心情也早就被消耗得干干净净。”

　　浅野枫一语不发地将书推过去，旋即直白说道：“冰堂同学，没有人说过你夸人的本领很一般么？”

　　“咦、咦？我是说错了什么？还有我什么时候夸你啦～？”

　　“语气很心虚。”浅野枫面无表情地戳穿，“先在我这里说点好话，然后再去帮安艺说话——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但我和你唯一的交集就是安艺……你性格再怎么好，也做不到随便去夸一个男生。

　　“既然是为了安艺，就说明他这段时间的劝说没有任何效果。你依然不想加入我们，却又不愿意看到安艺因为你而离开……不，是被我驱出社团，所以你希望我对安艺的事看淡点，最好是让他主动退出社团，而不是被强迫。

　　“不，再具体一点，就是你希望从我这得到让安艺认清现实的能力，让他不再执着于游戏，回到现实——冰堂同学，我有哪里说错么？”

　　冰堂美智留：“……”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现在在哪里？

　　一出现就是哲学三问，她以前还觉得安艺是在夸大其词，觉得优等生再厉害也只是优等生。

　　可现在她还什么都没说，意图就被摸了个七七八八……嗯，承认吧，她在面前一个善读人心的变态。

第四百六十七章 所谓青春，就是行动先于思考

　　咖啡店里。

　　“全都～～被你说中了。”冰堂美智留率先开口，目光狐疑地在浅野枫和加藤惠身上来回转了两次，像个没事人般一边搅动拿铁，一边托着脸颊懒洋洋地道，“事先声明，阿伦不知道我来这里，前面那些都是借口。”

　　“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在撒谎。”

　　“诶？”

　　“御宅族会挑作品，不是所有二次元都会被喜欢。”仿佛被女孩呆愣惊讶的模样给可爱到，浅野枫牵起嘴角，笑着回答了她，“以他资深御宅族的身份来说，如果打从心底喜欢一部作品，不可能会错过任何安利它的机会。

　　“不过……呵，如果他不知道作者是我，说不定就会去安利吧。至少从题材方面来讲，大多数御宅族男生不会讨厌，这是人性使然。所谓安艺，他在『御宅族』这层身份上既希望作品是出于创作者的热情，又下意识厌恶、想去忽略掉作品里夹杂的商业热忱。

　　“很遗憾，我没有热情，作品再好也仅仅是作为赚钱手段——正是因为这点，他就不可能喜欢这部小说。而你一出现，会被我猜到意图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实，不值得惊讶。”

　　话音落下，浅野枫依旧挂着平淡从容的笑意，仿佛是在陈述某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就在他以为冰堂美智留听完分析后能够说起正事时，她却皱着眉，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样，试探般轻声询问：

　　“浅野你是不是……”带着一点迟疑，她朝同样皱起眉的浅野枫缓缓问出声来，“看不起阿伦？”

　　“嗯？”

　　“所以我才会对阿伦说你们一点都不合适嘛～”冰堂美智留根本不给人说下去，“根本上来讲，你们和阿伦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就像有的人参加比赛是兴趣使然，即使天赋再高也不是一定要依靠比赛来谋生，而有的人离开了赛场，就什么都留不住。

　　“御宅族和非御宅族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再怎么强行合作，也只会让间隙越来越大——你们和阿伦在我看来就是这种局面喔。”

　　“确实。不论话说得多好听，也无法改变『安艺和我们不是朋友』这层看起来就很可悲的事实。正因为不存在友情，冰堂同学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觉得我看不起他也就不足为奇。”

　　浅野枫回答得过于坦诚，实诚到让冰堂美智留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误会了对方，于是迟疑问道：

　　“你……不反驳么？”

　　浅野枫的表情依然随意：“我没有看不起安艺，只是不怎么在意他会做出哪些抉择——可能冰堂同学会觉得这种说法很薄情冷漠，然而……正是因为我和他绝对不会成为朋友，所以才能把他视作合作对象。至于他想要获得多少关注，全在于他能提供多少价值。

　　“我知道这些话不好听，你信不信我也不在意。何况比起我对安艺的态度，分明是安艺如何看待社团更接近问题本质不是么？直到现在，仍然在别扭的人是他，不是我们。”

　　“唔～这、这种事……”

　　“还有。既然你这么担心安艺在社团里遭遇不公对待，他本人也没多少离开的想法……”浅野枫话音微顿，眸光落在上一秒撇开视线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