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要在除灵之后 第383章

　　加藤惠撇过脸：“因为总有人喜欢把事情弄成一团糟糕的境地，然后假装在不经意间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霞之丘诗羽眨了眨眼：“我们身边有这么厚黑的人？”

　　加藤惠一语不发，直到厚脸皮的霞之丘诗羽遭不住视线而撇过脸，才开门见山地问：“霞之丘学姊现在的样子，是因为浅野君对不对？”

　　“一点关系都没有哦。”霞之丘诗羽难得表现出无奈，“加藤同学，如果你是因为恋爱剧看多了，才会什么事都往异性方面扯，那我衷心希望你去多看些格局稍微大一些的影视剧。”

　　“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人，就是霞之丘学姊。”加藤惠本来就对学姊的表现心烦意乱，此刻看到她的表情，心里更是有几分忍无可忍。

　　霞之丘诗羽一时语塞。

　　圣人同学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学姊干脆扯回正题：“只是去美发店定期修剪发型而已，没必要把问题想复杂了，加藤同学。”

　　加藤惠瞥了眼妆容成熟、服装也多了不少正式感的霞之丘诗羽，冷冷的眼神，冷冷的语调：“服装呢？”

　　“我今天向学校请假的理由不是病假，而是『工作』哦。文库方面要对我做一个小型的专访，专访视频大概明晚就能在文库经营的博客上看到。”

“……”

　　时间静默了一瞬。

　　加藤惠目光幽幽：“学姊……你前面故意开那种玩笑，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这种时候应该可以吃晚饭了哦。”

　　“那就边吃边说，我请客。”

　　“……现在不行。”

　　“理由。”

　　加藤惠抿起嘴唇，拿出手机：“外出就餐要和家里报备一下。”

　　霞之丘诗羽：“……”

　　△

　　某家川味火锅店。

　　熟悉的店面装修、弥漫在空气里的热辣气息，还有偶尔会飘到耳朵里的异国语言——从上次和浅野枫外出约会取材的记忆里走出来，加藤惠看了圈桌上的各类食材，以及正在兴致勃勃涮肉的学姊，心情莫名微妙起来。

　　她正要说点什么，霞之丘诗羽就把刚涮好的肉分完。美食当前，她也只好暂时压下心里的种种猜疑，夹起一片肉来到嘴边，还没咬住……

　　霞之丘学姊冷不丁地说了句：“昨晚后辈君向我告白了。”

　　加藤惠“？！！”

　　晴天霹雳。

　　像是要印证她此时的心情，筷子上的肉“啪嗒”一声掉进碗里，溅起一点点酱汁，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霞之丘诗羽似是对加藤的心情没有半点照顾，一边吃，一边慢条斯理地讲起昨晚的经历。自然，不该讲或者不能在大庭广众说出来的事情，她要么绝口不提，要么一笔带过，却又总能恰到好处地勾出加藤惠内心的情绪。

　　即使是一片安静的湖面，湖水深处总会暗藏波澜。

　　不过，讲到动情处时，昨晚对浅野枫最后说的那些话，稍一提及，霞之丘诗羽依然不好受，甚至于有些懊悔。

　　对她来说，一旦对恋爱过于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究竟要获得什么样的幸福，就会忍不住对出现在眼前、好像只要伸出手就能抓住的「幸福」持上怀疑的态度，然后一步步地去验证。

　　“你和浅野君昨晚居然……不行不行，那种既揪心又庆幸的感觉已经不分现实还是谎言了……”加藤惠苦恼地摁着眉心，“霞之丘诗羽，为什么你会拒绝？为什么浅野君会告白？你说『不会再喜欢他了』是气话对不对？你是不是心里难受才跟我说这些？”

　　“加藤，你的问题太多了。”

　　“会有这么多问题，也只能怪学姊太混沌了！”圣人同学瞪了过去。

　　“我承认有点气过头了。”霞之丘诗羽没有辩解，“可真正过分的家伙是后辈君对吧？对于恋爱，居然选择了那种可耻至极的回答……如果一点态度都没有，听之任之的话，以后可保不准他往错误的方向越走越远。”

　　“呃——”圣人同学的表情从微妙一路渐变到一言难尽，“学姊……他都这样了你还……唔、唔～～嗯。其实你并没有非常生气？虽然浅野君尽在说瞎话，对恋爱也有点贪心，可学姊在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后，比起生气，更多的还是松了口气，然后担心起以后该怎么和浅野君相处对不对？”

　　“？！”

　　这次，轮到霞之丘诗羽惊讶了。

　　她知道加藤惠聪明、厚黑、观察力早就点满，可短短几句话就能把她内心深处的情绪点出来……

　　没有把加藤视作炮灰角，而是当成必须认真对待的情敌——霞之丘诗羽无比庆幸自己没有选错态度。

　　“为什么会对我说？”加藤没有错过诗羽的表情变化，“霞之丘学姊，把它当做你和浅野君的秘密不好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啊，因为知道自己无论怎样都不会输，先一步在对手面前吹响胜利的号角，把对手打击自闭，这样自己就能稳坐钓鱼台……”

　　“你还是克制一下自己的黑心比较好哦，连阴谋论都有了。”霞之丘诗羽开始头疼了，“不过，要说一点想法都没有，单纯找个人发泄情绪，连我也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这是、学姊的、阴谋。”

　　“都说了别用这种奇怪的调调!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一位好看而平凡、聪明而普通的女高中生,即使有点心机也不会恐怖到哪里去……”

　　“所以还是有心机咯？”

　　霞之丘诗羽无言以对，一脸尴尬地涮肉、涮菜以及调酱料，直到把加藤喂到重归平静后，才说：“其实……我希望你去色诱后辈君。”

　　“噗！咳、咳咳……！”

第五百二十二章 她和他正在期望的未来

　　加藤惠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隐约觉得比起开玩笑，更像是霞之丘诗羽出的毒计，直白说道：“学姊，你不如把话说得明白一点？再这样让人猜来猜去，什么都解决不了。”

　　“你说话比他还要直接诶。”

　　“向学他的。”

　　“什么都向他学的话，你以后和他谈恋爱时，会不会心里有这么一种不容忽视的疑惑——『和他相爱的人到底是我，还是另一个他？他渴求的恋人是我还是他在我身上的影子？』”霞之丘诗羽一边用话剧的声调描述困惑，一边观察起加藤惠逐渐难绷的表情，俏脸抑制不住地露出笑容，“就该如此哦，即使会有这么纠结的困惑，也不代表选择本身存在错误。没有人能真正做到只做自己，除非永远活在孤岛、永远不需要恋爱、永远不会有渴求认同的时候。”

　　“……你好烦喔，学姊。”

　　“唔！厉、厉害啊加藤同学，你是除了后辈君和泽村，第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学妹。”

　　看到霞之丘诗羽略显不自然、好像还有点紧张的小眼神，加藤惠不仅没有暗爽，血压还在蹭蹭上升，以致于最后用瞳孔放大的眼睛轻蔑地看过去。

　　“霞之丘学姊……如果实在没有正经事需要现在商量的话，能不能吃完这餐就别再见面了？嗯～在你和浅野君盖棺定论后，我相信学姊一定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清楚。”

　　“你不去色诱后辈君，我和他怎么可能会有结果？”学姊面露困扰。

　　而她真把圣人同学给整不会了。

　　加藤惠知道社团里每个人（包括浅野枫在内）都有不怎么靠谱的时候，却没料到最不靠谱的人会是学姊，更没想到会在这么特殊的时期里，说出这种听了就会让人感到被冒犯的话。

　　“是字面意义的『色诱』？是要我对浅野君施展……呃，施展看起来就不可能成功的美人计，把他诓骗到学姊设计的陷阱里，最终沦为你的玩物？”

　　“啥？”

　　“这种情节太瞎了！学姊，如果你对浅野君有某种特殊的想法，我个人建议去找泽村同学比较好喔～”

　　“你、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强迫别人牺牲色相以达成邪恶目的的究极恶女。是只要出现在游戏里就会让玩家知道谁最邪恶的反派。”

　　“我、我只是想……”明明是过于平白的语调，霞之丘诗羽听了却有种自己太过邪恶的负罪感，连声音都有点小心翼翼，“如果现在一个理解他、宽慰他的知情人都没有，对他来说会不会太惨了？那什么……我、我实在做不到那么狠心……抱、抱歉！说了这么多听起来就非常过分的话，加藤同学会生气是应该的，请你辱骂我吧！事到如今，我已经有被你咒骂：『都这种时候谁会同意你这婊子的请求』，然后被你扇巴掌，被你扯烂衣服的觉悟了。”

　　加藤惠的瞳孔又放大了些，目光也越发冷漠无神：“我说……就不能普普通通地把事情谈好，非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黄腔吗？霞之丘学姊。”

　　“哈依～”霞之丘诗羽的脸色瞬间恢复正常，很难不让人怀疑之前的种种举动都是在演，“即使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加藤同学，你也没有把『我拒绝』这几个简单的字说出来哦。”

　　“……”

　　“其实你心里非常清楚，你面前这位喜欢胡闹的女人已经把她和他的感情弄得一塌糊涂。在这种情况下，对一个正处空虚期的男生，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都能掀起他心底的波澜。”

　　“……”

　　霞之丘诗羽瞥了眼明显被说中心事的加藤，慢悠悠地道：“只要把温柔展现得恰到好处，表现出『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的特质，即使一时情绪上头，向他告白，对方也大概率会……不，对现在的他来说，百分百会答应你『交往』的请求哦。当然，那种交往必定不会美好就是了……”

　　“我不明白。”

　　火锅在翻滚，情绪在起伏。

　　加藤惠轻吸一口气，蹙眉道：“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为什么学姊会想着把敌人推到他身边？又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特地提醒我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让我去找他……学姊，你还正常吗？你没有上头对不对？”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加藤同学不信，可以录音哦。不管是当做证据，还是在他面前背刺我的利刃……我都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你这是在悬崖边跳舞。”

　　对于加藤一针见血的点评，霞之丘诗羽没心没肺地道：“那我胆子还满大的耶，而且一定跳得很好看。”

　　“再好看也没用。”

　　“这可说不定哦，加藤同学。”她立马反驳回去，意味深长地道，“我真正想要的是结果，而非过程，是一场只属于我、我为女主的恋爱。”

　　“？？？”

　　“哎～忘了你理解不来。”

　　“＃！”

　　看到加藤惠生气的小表情，霞之丘诗羽的笑容更加放肆：“感情不能用数值量化，幸福不能用社会去定义。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未来，所以我想知道，他的未来会不会因人而不同。一个没有我的未来，自然……我的未来也不会空出一个属于他的位置。”

　　“…………只要有你就行了？”

　　“大概吧。反正我会对他闹脾气，偶尔会不理他就是了。”

　　第一次听到这么有别于现实、对恋爱既随意又自我的回答，加藤惠的脑袋宕机了许久许久。

　　直到晚餐结束，走出店门，被夜晚的冷风一遍又一遍地吹打在脸上，她才回过神来，忍不住道：

　　“太乱来了。”

　　“我一向喜欢胡闹嘛。”

　　“就算开后宫也不反对？”

　　“如果他能开成功的话，我再反对也没有用吧？说不定到那时候，我已经彻底沦为玩物了呢。”

　　“……”

　　这人已经没救了。

　　不过，她还有一点没明白。

　　“为什么是我？”

　　“在我认识的情敌里，对后辈君欲望最深重的人就是你。”霞之丘诗羽瞥了眼像个小受气包的加藤惠，“至少在游戏里，一个经常被人忽视的女生，如果在某天得到怜惜与照顾，那她十有八九会贪图这份美好。即使这份喜欢不够纯粹，可欲望无比真实……真实到，让自己分不清是喜欢，还是其它。”

　　加藤惠缓缓停下脚步。

　　似有所感,霞之丘诗羽转过身,目光正对上面无表情的她。

　　月华如水，冷风如霜。

　　栏杆边，一趟列车疾驰而过，呼啸声渐渐远去，独留一片静默。

　　道别前，加藤惠轻声说：“即使是不怎么纯粹的喜欢，喜欢的心、想要陪在他身边的心、想要把所有美好和他一起分享的心也无比真实。所以，没有必要去分清楚……霞之丘学姊。”

　　她走到学姊面前，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什么都不会去证明，因为我也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最后……祝你一路坦途，学姊。”

　　霞之丘诗羽怔在原地。

　　然后，看着加藤惠渐渐远去的背影，她的嘴角抿起些许无奈：“被这么温柔到沉重的女人盯上……后辈君啊后辈君，你惨了，枫。”

　　△

　　时间线稍微倒退。

　　橘红色染尽了地平线，浅野枫差点死在了办公室，桐须真冬俏脸如霜，恨不得把某人掐死在镜头里。

　　采访是完成的，对答是曲折的，人情世故是一点都没有的，浅野枫完美展现了何为迫害，根本没有给小真冬辩解的余地。此采访特辑一经播出，估计她在大家心里的印象会有所改变吧？

　　从严肃冷淡的美人教师，到面冷心善、单纯而笨拙的迷糊美人教师，从伪装到本质，从逃避到直面学生的好意，虽然本意是好的，但小真冬大权在握，只要她不想把采访视频发出去，这视频唯一的结果就是成为黑历史。

　　“……”

　　“人都走光了，真冬老师现在想怎么对我发脾气都可以。正所谓『师之怒，学生当受之』，本人有错在前，没有半点惩罚又怎能彰显恩师贤名？”

　　“……”

　　“已经气到不想说话了？”

　　“安静。”桐须真冬咬住嘴唇，羞恼地朝他嗔了过来，“明明你是委员会里最稳重的，怎么也学会乱来了？”

　　“可我再稳重依然是学生。身为学生，如果每次都能把事情办妥的话，还有教师做什么？”

　　“歪理！”桐须真冬直接死亡凝视，第零额定功率的冰之领域展开。

　　浅野枫稍稍扯紧衣服，将存有视频的U盘放在掌心，伸了过去：“采访的视频都在里面，没有备份。”

　　“什么意思？”

　　“好听一点是让老师决定采访视频要不要发出去，难听一点的话，就是在转移责任。到时候视频出了问题，我作为参与者能很好摘出去。”

　　“……”

　　沉默片刻，桐须真冬摇摇头，无视掉他后面说的那些话，轻叹道：“没有必要。身为教师，我要做的就是尽到一名教师的本分，至于会被学生怎样看待……对我来说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