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要在除灵之后 第386章

　　“不然我为什么说你有了错觉？喜欢归喜欢，如果我利用这份喜欢，期望着她回到花滑赛场上，不就和过去的你们一样，私自决定她的未来么？”

　　看到桐须美春把嘴唇咬得发白，握紧双手没有说话，回过神的浅野枫意识到自己把话说重了，揉了揉眉心，放缓语气道：“比起纠结过去的事，当下该怎么对待真冬老师，才是你们最应该考虑的问题——是让真冬老师勇敢地去爱人、坦然接受别人的喜欢更重要，还是闪耀的未来更重要，这些话美春前辈可以藏在心里，也可以和叔叔阿姨说，我一个外人，能做的就是尽己所能地让她轻松点。言尽于此，该回去了。”

　　不等桐须美春回话，浅野枫就要转身走人。可刚走几步，转念一想，他又朝后厨方向走去。

　　因此桐须美春回到包厢时，看到正在和爸妈“对峙”的姐姐，在原地懵了几秒后，愣愣问：“那家伙呢？”

　　桐须父亲状若奇怪地问：“你们刚才不是在外面聊天么？”

　　“啊？没、没没没有！我和他才第二次见面，怎么可能有话题聊？”虽然表现是慌张了点，但桐须美春敢保证自己一句谎话都没有说哦。

　　聊天和争辩能一样？自己刚才可是差点就要跟对方打起来了，怎么可能好声好气地闲聊？

　　但慌张过后，冷静下来的桐须美春自然看出了父亲的不对劲，却没有当场指出，而是坐到小真冬身边，低着头小声嘟嚷：“和男生聊天什么的……那种事想想都很可怕诶……”

　　声音不大，却能被听到。

　　而桐须父亲听完，原本沉着的脸色瞬间好转了不少。小女儿一直以来都在女校学习，自然不擅长跟异性相处，这点的确没有怀疑的必要。

　　好在浅野枫没有看到这一幕，否则肯定会吐槽桐须美春把所有的智商都用在非姐之事上。

　　又过了段时间，就在桐须真冬拿出手机，以为浅野枫会先斩后奏、找借口离开时，门外传来一阵交谈声。

　　再然后门被打开，浅野枫和服务员用陌生语言聊了一番后，后者比了个OK的手势，面带笑容离开。

　　“你们在说什么？”

　　“交易。”浅野枫看向好奇心明显的小真冬，一派犹豫地道，“我试着去问了下这家粤菜馆能不能出售……呃，一些特殊的食材和调味料。”

　　看他说得这么为难，桐须美春也压不住好奇心：“是什么非常贵、或者非常稀有的食材么？”

　　浅野枫摇头：“不会，其实食材还挺多的，价格也很合适。就是沙虫、田鸡、还有几样粤菜的调味料。普通的商超很少售卖，难得遇到一家正宗的，我就想着买点回家自己做做看。”

　　“沙虫我能理解，田鸡的话……”

　　“田鸡的学名是虎纹蛙。”

　　“噫！！！”

　　这下非但桐须美春的脸色变了，就连小真冬和叔叔阿姨，此刻看向浅野枫的目光也都带上几分畏惧。

　　“这在粤菜里面，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食材……”浅野枫有心为自己喜欢的干锅田鸡辩解几句，但看到众人一副不知道从何说起，有点心惊胆战的表情，渐渐把话给吞了回去。

　　桐须美春忍不住问了句：“你是不是很喜欢重口味的菜？”

　　“没有，我味蕾是清淡的。像是干锅田鸡，我一般只加青椒，小米椒对我来说还是太重口了。”

　　“你管这叫清淡！？”

　　别的不说，她已经瞳孔地震了。

　　浅野枫一派淡定：“先不说粤菜里面，不辣就是清淡。直接从常理角度出发的话，清淡与否不仅在调味，还在烹饪方式上，和食材没有必然联系。”

　　“否定。再怎么说，田鸡这种食材就没法和清淡联系在一起……”

　　在俩人执着清淡的定义时，服务员已经端来各色粤菜料理。又因为在这工作的基本是留学生，一听到浅野枫居然在争论清淡，看向他的目光不禁变得奇怪起来——这人……怪粤的。

　　△

　　餐桌即战场，无刀光剑影却有唇枪舌剑，无火器大炮却能划分阴阳。叔叔阿姨关心小真冬是真，可话里话外带有几分试探也是真。

　　可到底在试探什么……

　　难猜，也不可猜。

　　桐须母亲率先甩出一句再寻常不过的父母式问候：“真冬，你……你最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桐须真冬：“挺好的。”

　　阿姨转开了视线。

　　浅野枫了然道：“在后援会的调查报告里，桐须老师少有心情不佳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事关学生或者同事之间的不好传闻……在明久高中每学期的最受欢迎教师排行榜里，桐须老师自入职起就稳坐第一的宝座，得票数远超第二第三名的总和。因此单从外在来看，桐须老师在学校的生活无疑极佳。”

　　桐须真冬：“？？？”

　　桐须父亲及时跟进，狠抓浅野枫的措辞关键，明面却一副淡定稳重、似乎只是好奇的模样：“小兄弟，你说的后援会，具体是指什么？”

　　“一介普通粉丝组织而已。”因为应付过霞之丘父亲和中野父亲，现在的浅野枫见谁都是女儿控，心里也早就想好了应付之法，“桐须老师在明久素有贤名，因花容月貌而闻名年级，凭才学品性而赢得民心。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面对别人的优秀，有的人会心生敬仰之情，而有的人会去嫉妒、会去排挤、会去制造流言蜚语。”

　　听到后面这些话，桐须母亲顿时眉头紧锁：“真冬，你在学校是不是遇到了一些……很糟糕的骚扰？”

　　桐须真冬摇头：“过度。刚开始任教时的确有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不过没有浅野君说的那么严重。”

　　“千真万确？”

　　“肯定。”

　　“……”

　　桐须母亲又一次投来视线。

　　浅野枫及时跟进：“后援会建立的初衷就是保护桐须老师、及时处理掉一切会威胁老师名誉的潜在危险。诸如学生的告白书、其他老师的玫瑰花、以及某些危险跟踪狂……呵。”

　　桐须真冬睁大眼睛。

　　她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很正常。

　　——浅野枫在心里撇了撇嘴。

　　虽然桐须真冬后援会是假的，但〈恋情后援会〉的干部他却实打实的认识，何况对方还是明久高中根基最深的〈荆棘会〉的领袖（鹿岛），轻易就从小真冬的唯粉那得到一些老旧信息。

　　至于后援会建立的初衷……

　　以前没有后援会，现在有了。

　　“跟、跟踪狂？！”桐须美春瞬间紧张起来，“姐姐……真、真的有跟踪狂？你有没有报警？跟踪狂有没有抓到？他有没有伤害到你？”

　　桐须真冬愣了一下，想起许久之前的某个经历，迟疑着说：“是、是有一次遇到了没错……还好当时有个同事住在附近，她开车送我回到公寓。”

　　——其实是把浅野枫喊了过去。

　　桐须美春吸了口凉气。

　　桐须母亲看着小真冬开口：“商议。真冬，外面这么危险，你要不……”

　　等等等一下！老妈，这时候你就不要突然提那种话题啊！好不容易能坐下来和姐姐聊天，您就不要坏事了啊！

　　桐须美春正要找借口打断。

　　“搬回家里住吧。教师的工作可以换个学校……”

　　我就知道！！！

　　桐须美春渐渐低头，已经做好了迎接风暴的准备。

　　“婉谢。我在这里工作挺好的，暂时还没有搬回去住的想法。”如妹妹所想，桐须真冬的气场瞬间冷了下来，摇头直言，“无论在哪工作、在哪生活，都会有遇到意外的时候。我已经……已经习惯这边的人、这边的风景。”

　　“那、那也好。”

　　桐须母亲轻轻点头，旋即就陷入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能和女儿再聊点什么的父母式沉默中。

　　桐须父亲强装淡定从容，一副稳重到极致的精英模样，内在却早就因为这沉默的氛围，隐隐作痛了。

　　至于浅野枫……

　　达成“掀屋顶而藏隐私”的成就后,已经进入了然无趣的贤者境。

第五百二十六章 重新定义非分之想

　　“小兄弟学习怎么样？”眼见餐桌气压逐渐走低，桐须父亲转开视线，熟练摆出传统家长的架势。

　　哪怕不是自己的孩子，经典的起手式问候依然是——你成绩如何？可谓深得东亚文化圈的精髓。

　　浅野枫眼眸微眯，状若随意地将汤勺放下，一边想着桐须父亲对他持有什么程度的怀疑，一边点头道：“我的成绩……尚可。二年A班在桐须老师的带领下，晨读外语暮解数，全体偏差值位居年级顶峰，可谓独孤求败。”

　　桐须父亲讶然，没想到女儿即使走了教师之路也能有这般成就，暗自欣慰之余，表情却随意道：“成绩尚可的话，说明小兄弟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往后学习要多和同学交流才是。”

　　“叔叔说得没错——王权不会永恒，王座也终会被推翻！”浅野枫忽然高声朗诵，“尽管在别人看来，我这个年级第一已经无可撼动。可只要我一日是老师的学生，就一日未出师。

　　正所谓——前方道路未曾探，岂可蒙眼装不知。恩师弟子数百计，亦教王座换新人！既然是桐须老师的学生，自当以师志为己志，向更加广阔的舞台发起冲锋才对，怎能偏安一隅，让世人只知明久而不知桐须？”

　　“？？？”

　　桐须父亲愣了好一会：“等等，你说你是年级第一？不……等等，小兄弟后面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跟「年级第一为什么在你口中就只是尚可」的疑惑相比，后面那几句意味不明的论调明显更有问题！

　　不仅他莫名其妙，就连深知浅野枫性格的桐须真冬，此时也被他一套接着一套的话术给整懵了。至于完全不熟的桐须母亲、半生不熟的美春，此时从尴尬的氛围里走出来，只有莫名其妙。

　　面对这一家子的视线，浅野枫仍然冷静回应：“明久虽然厉害，却不过是在东京圈里名声响亮；桐须老师虽然品性高洁，是一位难得的好老师，却只闻名于明久师生。私以为只是『年级第一』无法回报老师的关爱与指导，唯有让世人知道明久有这么一位完美的老师，才能偿还师恩，以报师情。好在当今网络发达，后援会虽量小势微，可只要操作得当、拍摄得当、应援得当、宣发得当的话，最低限度也能做到让桐须老师在东京圈出名。彼时以东京为大本营，广招天下英雄豪杰，提出企划、创造企划、扩大企划，未尝不能让东京以外的学生入我后援会中……”

　　越说越离谱了。

　　虽然浅野枫表面看着很冷静，但在桐须父亲眼里，这家伙分明是用冷静伪装疯癫，是实打实的危险分子！

　　“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桐须父亲赶紧打断，表情却依旧和善可亲，“师恩何须以名还，归乡何须穿锦衣。你是真冬的学生，能考到年级第一对你对她都是一种极好的证明与认可。”

　　“但这对老师不公平。明明以桐须老师的才能可以去到广阔的天地，结交更多优秀的人才，接触到过去未曾见过的美好，可现在却在一所普普通通的学校里担任教师。这条路很难出名，也注定不会有多么耀眼的未来——老师依然是老师，学生却不会永远是学生。在老师的教导下，我们有了奔赴闪耀的可能……可喝水不忘钻井人，当我们实现这份可能性的时候，如果回头见到是依然普通的老师，又该多难受？”

　　浅野枫的这段话说得情深意切，桐须父亲当场哑然，眉眼间多了几分难言的思绪：“这些话不是没有道理，可小兄弟就没想过，你们后援会的行为会给真冬带来困扰和麻烦吗？”

　　像是听到某种极其不可思议的发言，浅野枫眉头紧皱，语气忽然间深沉了不少：“诧异。我们都喜欢老师，又怎么可能去伤害老师呢？因为喜欢，所以想让老师拥抱更多的美好——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何谈喜欢。”

　　仿佛被点燃了火气，桐须父亲很想把对方辩倒：“可真冬也说了，她已经习惯这边的人和风景。你们后援会再怎么喜欢，这种报恩方式注定会搅乱她现在的生活。表达喜欢的方式有很多，唯独不能让喜欢的人为难——”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桐须父亲的声音戛然而止，人也愣在当场。

　　“事有双面，人有多面，而喜欢自然也不能仅仅是喜欢。我们自以为的喜欢是在伤害老师，我们自以为的愧疚其实莫名其妙……太多的自以为是，让我等逐渐看不清世界的真实，也越来越看不清所爱之人的真心。”

　　如旁白一般娓娓道来，浅野枫看出陷入死寂中的夫妻俩和妹妹酱，目光缓缓转向神情复杂的小真冬，又莫名其妙地问了句：“虽然不想全部苟同，但叔叔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到底要不要去认可那份觉悟，前提是——桐须老师，您觉得自己现在幸福么？”

　　最后的声音轻轻落下，仿佛要把人带进柔软的梦乡。

　　桐须真冬久久没有回声，似在思考什么是幸福、自己有没有过得幸福，又像是在无声地争辩什么，让父母和妹妹再次陷入其它难言的沉默里。

　　至于始作俑者——

　　山人虽然看到的东西足够多，可也没法事事都能料到。浅野枫能做到的就是让他们去直面彼此的心结，而不是帮他们把心结解开。

　　何况涉及到家里长短,清官都还难断家务事,他的心在这里早就完完全全偏向小真冬,怎么可能存在公正?

　　△

　　桐须真冬暂时松了口气。

　　虽然晚餐的氛围在最后推向了沉默的顶峰、父亲摆着一副想明白了却又因为有外人（浅野枫）在而不敢当面表示的愧疚表情、母亲似乎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却又顾及氛围（也可能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的纠结表情、美春仿佛知道了什么，整个人莫名陷在悲伤气压里的模样，可就结果来说——

　　“你都做了什么……”

　　幽幽之语从旁来，如阴风阵阵。

　　正在掰蜜柑的浅野枫承认自己有被吓到，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下位置，旋即看向从厨房出来、端着两杯热牛奶的桐须真冬，也跟着幽幽道：“鄙人可没有妙语连珠的本领，自然讨不得叔叔阿姨的欢欣，这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借小真冬的势，扇个风点个火，最后厚着脸皮来老师家里躲躲雨咯。”

　　顺带一提，桐须美春离开了，被叔叔阿姨带回去参加训练，临走时还抱着小真冬哼哼唧唧好长一段时间。

　　“乱来。”

　　“…………这点没法否认，今晚乱来的地方可太多了。”一想到在离开前，阿姨突然对他说的那些话，浅野枫既没法冷静下来，又隐隐有些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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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便聊一下吗？”

　　停车场外，桐须母亲回头看了眼正在依依不舍的姐妹俩，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落在了浅野枫身上。

　　“……可以。”浅野枫心里悄然生出浓郁的戒备，一边思考着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试探，一边观察起对方。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桐须母亲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浅野君，我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你和真冬的关系。”

　　浅野枫瞳孔一缩。

　　此情此景，莫名像是他和小真冬正在外面亲密无间地逛街，然后转角遇到叔叔阿姨，上来就是一句亲切问候。

　　而不等他回话，桐须母亲就先缓缓说道：“迹象。真冬是个内向的孩子，再怎么关心照顾学生，教师和学生之间的距离也不会消失。在你们身上，我看不出你和她存在的距离感……而最关键的一点是，她没有反驳过你，也没有对你的言论做出任何解释。仿佛——无论你做什么，她都对你非常信任。”

　　“……”

　　沉默到极致，哪怕一点错都没犯，也会成为对某种方向的认可。

　　……也有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

　　但不管是什么，被桐须母亲开门见山地追问，饶是浅野枫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一会才冷静下来：“看来不把话说清楚的话，之后您也会问真冬老师拐弯抹角地打听对吧？”

　　桐须母亲轻轻摇头：“我们已经伤了她真冬一次，再伤她一次的话，或许她一辈子都没法谅解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