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29岁扶墙离开
“于是就把矛头对准我？”
“……很抱歉。”
“道歉的话，阿姨还是留着以后去跟真冬老师说。”浅野枫叹了口气，用两三秒重新整理好了语言，“我和真冬老师的关系，阿姨可以理解成一个对她有非分之想的学生，以及一个期待幸福却又不知道什么是幸福的老师。没有惊心动魄，没有波澜壮阔，就是在一次次再普通不过的相处里走近彼此……”
他认真看向桐须母亲：“阿姨在担心什么就直说吧。是想让真冬老师离开明久，还是说让我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期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桐须母亲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了个似乎不相干的问题：“你说的『非分之想』是指什么？”
“交往？结婚？生小孩？男生对异性的非分之想，说来说去就只有钱和色两种可能。但换个角度去看，仅从字面来理解的话，所谓『非分之想』仅仅是自己本分以外的想法。”
浅野枫深吸口气，态度忽然变得郑重起来：“或许在您听来这是一句根本无从保证的大话，但我对真冬老师最大的非分之想就是——期待她自由、期待她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期待她走出『质疑自己』的错误。”
“你为什么喜欢真冬？”
“…………可能是见色起意，也可能是渐渐被她吸引，也可以是某一天忽然对她产生了疼惜？不过，仅从表面来说的话，我见不得温柔之人孤独，见不得善良之人被世界排斥，更见不得温柔善良的真冬老师被困在过去。”
“……”
桐须母亲幽幽叹气。
她没想过会得到这种回答，更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觉得外人比自己还要了解女儿。
这孩子的确是在喜欢着真冬,而且还是那种喜欢得不得了,既有青春期的纯粹,也有成年人的稳重,是光从眼神里就能看出喜欢的喜欢。
“今晚的那些话，你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扯着后援会的旗子，话里话外都是在点醒我们。”
“以常理的角度，我怎么可能知道叔叔阿姨会说什么？不过是刚好叔叔递了刀过来，我反手表演了一个花式切水果，充其量就是在耍小聪明。”
“他……挺笨的。”
“叔叔是关心则乱。”
“不过就你的表演来说，更像是在我们面前专门扮小丑……你就没考虑过万一搞砸了，真成小丑的情况？”
“在长辈面前扮小丑，和在同龄人面前扮小丑不一样。真冬老师没有说出来的心情，我自然得换个方式替她说给你们听不是么？小丑只是手段，目的达到了就行，何况您和叔叔对真冬老师的爱并非虚情假意，只是方法错了，所以我相信您不会让我难堪。”
听到浅野枫如此自信满满，桐须母亲不知道是笑还是无奈，话到嘴边却成了另一种迟疑：“当时你问的……你觉得真冬现在幸福么？”
“她好久没回家了。”
“……”
一针见血。
桐须母亲没有再追问下去，一方面是时间不够了，另一方面是……再问下去，她真的会被打击到自闭。在不知不觉之间，她对女儿的认识，已经被一个学生给远远甩在了身后。
“回见。”她转身，“希望下一次见面，你已经给真冬带去了幸福。”
浅野枫在原地呆了好久。
阿姨这话……从某种程度来讲，是不是让他去主动追小真冬？
桐须阿姨是这样，霞之丘阿姨也丝毫不差，中野阿姨早有言先……他身上难道很有成为女婿的气质？？？
但另外一边，是桐须父亲对自己疑心重重，霞之丘父亲似对他欲除之而后快，中野父亲和他关系也不怎么样，他该不会还拥有「父仇者」称号？
……算了，认命吧。
第五百二十七章 桐须真冬提起勇气
回忆结束了。
浅野枫咬住蜜柑，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荧幕，仿佛只要这样做就能忘掉被阿姨薄纱的闹心回忆；桐须真冬先化作一抹苍白的灰，茫然无所依，后要转为一抹正在燃烧的红，回首见小鬼，羞从心中起，惊从魂中来。
“乱、乱来！你……你你你真这么跟母亲说的？”小真冬不敢置信。
“被正主找上门，当头一句就是『你对我女儿有什么想法？』，这种情况下不管说什么好话，先入为主的印象只会让阿姨选择听自己以为的。”姑且给自己辩解了句，浅野枫看向俏脸已经红到没法见人的小真冬，“而且让我在阿姨面前说谎——『我和桐须老师只是非常普通的师生关系，但我最敬重最崇拜的人也是老师，真希望未来我也能成为和老师一样优秀的人』，类似这种只有五月说得出口的话，从我嘴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有点不伦不类。”
小真冬痛苦扶额。
她能对浅野枫说什么？
从会面到分别，虽然这小鬼的确在明摆着搞事情，可在父母面前的一字一句全都偏向了她，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独自面对母亲……如果还要去指责他的话，她只会看不起自己。
可要什么都不说……唔！我现在是应该生气？还是稍稍对他抱怨一下？又或者能松一口气了？最大的担忧已经被母亲知道，母亲除了离开前说的那句话就没有其它意见，也没说过让她放弃教师工作，单从结果来说，我现在应该释然、应该开心点才对？
“以我对小真冬的浅薄认知，你现在应该非常纠结。明明我的学生已经把话题说开了，明明父母已经不再干涉我的工作，没有描绘我的未来，可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接受他们的好意？明明最关心我的人就在身边，为什么我就是不敢对他亲口说一声谢谢呢？”
“你！”
“呼啊～”
浅野枫手托脸颊，目光慈爱地看向脸颊发红、又羞又怒的小真冬，声音格外温和：“你啊你，虽然看起来不是非常好相处，其实只要轻轻一碰，就知道小真冬最容易把自己绕进去。”
桐须真冬脸红如血，抿着嘴，目光忽然落到玻璃杯上，瞬间眼神锐利。
此刻自当摔杯为号，诛奸臣！
不过奸臣之所以为奸臣，就是深知君主的弱点所在才能做到有恃无恐。于是小真冬的头号奸臣·浅野枫，一派高高在上地道：“君上若是心里有愧，不知如何是好，不妨奖励在下？”
没有继续看玻璃杯，桐须真冬绷紧俏脸，喝了口热牛奶，神色清冷地缓缓道：“……怪异，你说话正常点。”
浅野枫轻咳两声,整个人忽然迟疑了起来,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许久才说出想法:“既然小真冬心里纠结,不知道应该对我说什么,也不知道以后如何面对父母,那不如关心当下——今晚被你们一家问来问去,还要操心你和叔叔阿姨的家事,纵然问题的根源还没有妥善处理,可功劳苦劳在前,您是不是应该给我点甜头,奖励一下我?”
“奖励？”
“对，就是奖励。”
浅野枫一派豪爽地点头。
“……”
拿着玻璃杯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在他的注视下，桐须真冬忽然沉默。
倒不是说她觉得浅野枫是在挟恩图报或者狮子大开口什么的，相反她也觉得应该有所表示。可对于他想要什么样的奖励，小真冬有点困惑。
说到男生会喜欢的奖励……
人是喜欢无端联想的。如果提出要求的人和自己关系匪浅，还是异性，作为成年人的小真冬，一不小心就成功跑偏了方向，想到了之前种种，想到了某人因为一个拥抱而梆硬。
纯洁的成女心瞬间生动形象地描绘出奖励场面，桐须真冬的脸颊渐渐发烫，目光慌乱地从浅野枫……的某个部位移开，拖鞋里的脚趾使劲抓挠，全身上下莫名有点痒、有点热。
浅野枫：“？”
当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的时候，不是他有问题，就是对面有问题。如果双方都没问题，那就是世界的错！
“不、不洁！”
桐须真冬转过脸，红着脸朝他大声喊了句，仿佛这样做就能给自己莫大勇气。可在对上浅野枫的目光时，瞬间成了只没脾气的鹌鹑，结结巴巴地道：
“你现在还是个学生，怎么可以整天都在想那种涩……涩涩的事情！先不说经常想那种事会给自己的精神带来负担，消磨意志，降低专注，你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去做，怎、怎么可以除了涩涩就不想其它健康点的事情……”
“？？？”
十一月的夜，比六月飞雪还冷。
浅野枫睁大眼睛：“老师，我想要的奖励再离谱也就游戏显卡，再不纯洁也只会是膝枕，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涩涩和不洁？退一万步来讲——”
他深吸口气，冷着脸道：“会想到涩涩的真冬老师才是最不洁的人。”
“我、我我我……谁让你之前在车里都、都都都硬了！屈辱！现在又突然对我说想要奖励，会误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桐须真冬试图挽回名声。
浅野枫不屑道：“你之前在车上也想到了涩涩的事情……真冬姐姐，承认自己已经是个不洁教师吧。”
“唔！！”
桐须真冬莫名心虚。
想反驳，但他说的都是事实。每次氛围一有点暧昧迹象，自己都会抑制不住地想到一些不太健康的画面。是因为太久没有体会到被喜欢的感觉、体会喜欢的感觉，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他抱有特殊的期许？还是说，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他有了特殊的……依赖？
越想，桐须真冬越没有勇气去直面自己的内心，乱糟糟的情绪充斥在脑海，搅成了一团浆糊。
我可以相信他么？
我有资格去接受他么？
我真的可以被喜欢、可以去奋不顾身地喜欢吗？
越往下想，桐须真冬越觉得正在纠结苦恼的自己有多么不堪。明明身为大人应该表现得从容，却又一次次地在他面前胆怯、一次次地找借口。
“……”
不行，什么都看不出来。
浅野枫正在懵。
心理学不是读心术，对人性再怎么理解也有对人解读不了的时候。
小真冬在想什么、在苦恼什么、打算做什么决定等等——以前他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来，然而此刻却印证了「女人心，海底针」的箴言，茫茫大海，他要怎么做才能抓到小真冬？
何况小真冬外表是女人，内在却是纯洁无垢却又喜欢胡思乱想的少女心，这会读心难度可谓大大上升。
“……我先去洗澡！”
暴论出现了。
桐须真冬一开口，就是让浅野枫摸不着北的发言。他看了看桌上的蜜柑和牛奶，瞅了瞅朝他歪头的猫咪，目光在空气里晃荡，灵魂在大海里漂泊。
然后他也得出结论。
“奖励就是听你的洗澡声?”
我在说什么啊！
浅野枫险些吐血，对上桐须真冬完全懵的大眼睛，急忙摇头：“不、那什么、等等……我没有那个意思！老师你听错了！你什么都没听到！”
桐须真冬没有说话，俏脸虽然没有那么红了，却表情格外复杂地盯了浅野枫有好一会，随后撇过脸，一语不发地到卧室里窸窸窣窣地找衣服，最后低着头一路小跑进了浴室。
客厅里，浅野枫和猫咪，一人一猫地对视。他拿起沙发上的逗猫棒，轻轻挥动，一人一猫玩了起来。
他该走的吧？
空气如此尴尬、氛围如此糟糕，因为之前和阿姨说过那些话，所以现在一看到小真冬，单是瞳孔里一闪而过却又真切存在的依恋，就会让他那颗本就不怎么冷静的心重新躁动；单是她羞恼时浮现在脸颊的红润，就会让他如品尝到美酒般，不知不觉间就开始晕乎乎。
什么时候喜欢小真冬的？这份心情除了是喜欢还能是其它么？因为喜欢，所以才希望她幸福；因为喜欢，所以每次相处都有可能沉醉其中。
可喜欢又因人而异。
他对小真冬的喜欢、对学姊的喜欢、对加藤、对二乃她们的喜欢等等，都不能放在天平上比较。
他有喜欢别人的能力吧？
喜欢既非资格，也不是形容词，更不是动词……对他对小真冬来说，「喜欢」应该实打实的能力。能力因人而异，所以有些人的喜欢如一碗熬了许久的靓汤，越喝越有滋味；有些人的喜欢如猛火辣菜，每次品尝都惊心动魄；有些人的喜欢却是普通的凉白开，里面没有糖也没有盐，平平淡淡地喜欢彼此，平平淡淡地白头偕老。
所以，他会给她们带去什么样的喜欢呢？如果喜欢是一种能力的体现，那他现在的能力足够吗？
“——喵！”
“？”
浅野枫回过神来，看向快被自己薅秃的猫咪，轻笑几声后就把它放回沙发上，而后托着脸颊，边吃零食，边无所事事地找了综艺观看。
半小时后。
听到浴室门被打开，浅野枫下意识地转过脸，琥珀色的瞳孔随着桐须真冬走出来而缓缓睁大，一动不动，连咬在嘴边的饼干掉到了桌上也没察觉。
“……你、你这是……”
他有点说不出话来。
而桐须真冬虽然出来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看到浅野枫时，仍然尴尬到脚趾抓地，撇过脸，撩起肩膀上的湿发，强装淡定道：“误会。换洗的衣服明天才干，只能先凑合着穿。”
“……校服，挺合适的。”
沉默半晌，浅野枫的目光才艰难地从裙摆下的修长双腿移开。
不得了。
没想到穿校服的小真冬，对他的杀伤力能强到此等地步。知道以小真冬的身材相貌，穿什么衣服都合适，却没料到单是校服就惊心动魄。
耳边是吹风机呼呼作响的声音，浅野枫却只能盯着电视，试图在综艺搞笑节目里获得心灵的净化。
不，应该换个纪录片或者时代剧什么的来看……边想着，浅野枫边拿起遥控器心不在焉地切换节目。
忽然又想到——
既然没有换洗的衣服，那当时从卧室里出来时，明明可以找个借口让他回去，为什么没说？以结论而言，结果只会是让他看到自己羞耻的一面。
换言之，她其实不介意？
等等……别自以为是，也许小真冬只是没想到或者忘了说而已。以她的笨拙和单纯，这点程度的欠考虑完全有可能发生。说不定她现在就在等自己找个借口离开，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表现得自然一些，像平时一样离开。
什么都没见到，什么都没发生，给自己施加“遗忘”的催眠术。
“很晚了，我先回——”
浅野枫放下遥控器，正要起身离开就被桐须真冬摁住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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