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
四四方方的棺材大船上,埃弗雷特的声音重新响起:
“很危险,他们的危险远超我的想象。”
圣勒庇爵没有回应,玫瑰女巫艾尔郡的声音响起:“你遇到了他们。”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是的,他们的手里有两件奇物。”埃弗雷特的声音依旧沉稳,完全听不出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般,“那个萨满女人的手里拿着的疑似王皮之鼓;那个领头的老道士头上是平旦夫人的骨笛。”
传说轰雷之皮在被赤杯剥皮成神后,他剩下的皮肤被取来制作成鼓,供奉在库伯勒的神庙里——这件事情在后世被抽象化成“马西亚斯在阿波罗的音乐比试中落败被剥皮”这一神话。
对应阿波罗的是司辰·赤杯,而被剥皮的乐手马西亚斯则是司辰·轰雷之皮。
很明显那位用白布遮住五官的高大女人,手里拿着的手鼓,并非是真正的轰雷之皮......但高功道士头上的骨笛,确实是一位具名者亲手制作的奇物。
——平旦夫人,人称摩根女士,传说她是诞生自大海却追逐潮汐的人鱼,常与海之孪生子作姐妹,也与弧月作情人。
更重要的是,她是曾犯下天孽的罪徒,丽姬娅结社的一员,手持钥匙者。
一旦那根骨笛被吹响,平旦夫人就能隔空摧毁埃弗雷特附身的船灯。
所以埃弗雷特才会二话不说直接切断联系,随后将被他附身的水手直接摧毁,不让那个高功道士找到联系。
“我要你去联系三圣公司。”
......
与此同时,一只肥硕的渡鸦落在李林的窗前。
“呱呱呱呱。”
这只渡鸦是拾滩鸦赠送给李林的信使,多日不见它愈发肥壮了。
渡鸦拍了拍翅膀,一根黑色羽毛落下在空气中烧成飞灰,随后勿忘我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出现。
“有什么事是值得你大费周章,动用信使来联系我的吗?”
“而且我不是已经给你打了电话?你为什么还一定要用信使来通讯?你不知道你这只信使是特别贪婪的那种吗?”
李林笑了笑:“你能主动和李叔打电话,李叔很高兴。”
“但你说话的语气,李叔不喜欢。”
466 哥斯拉会被勇次郎发现心中的雌吗
影像那头勿忘我的呼吸声愈发沉重,像是在被人用烧火棍狠狠拷打。
“你......算了。”
勿忘我欲言又止,他深知和李林争论,就好像是和人讨论大便如何烹饪一样——无论你怎么把一坨答辩粉饰包装,它都不可能变成口吐而出的道理。
“所以你又想要做什么?”勿忘我在酒吧吧台后深呼吸,擦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冷笑来,“你现在可危险着呢......除了漫宿里的那几个老东西外,我听说还有三圣公司和不灭军团都在蠢蠢欲动。”
“哦,还有那群专门受雇猎杀长生者的图拉古拉里,你猜他们多久才会来?”
图拉古拉里,或者说投枪手。他们从上校麾下的持盾蛇卫那里学到了利用神圣武器的技艺,通过这一技艺,他们得以猎杀长生者。
李林没回答,勿忘我知道他在听。
“阻拦图拉古拉里,我们办不到,重塑之手虽然是唯一一个站到台面上来的教派,但是对这种雇佣兵我们无能为力。”
“但三圣公司,我们能帮你废掉它。”
勿忘我眯起眼睛,看着在灯光中旋转不休的人们,有一个新来的舞娘正在舞池中不休地点着足尖旋转,周围的人们痴迷地看着她掀起的裙摆。
他咬紧后槽牙:“至于不灭军团......也不用你去操心,我们自有一笔帐要算。”
沉默,长久的沉默。
就在勿忘我等待的过程中,影像那头突然传来嘻嘻哈哈的嘻闹声。
“你干嘛哎哟......哈哈哈。”
怒气冲冲的勿忘我一把将擦拭已久的酒杯摔在吧台上。
喧闹的舞池为之一静,随后重新在舞娘的跳跃中变得欢腾起来,只有几道含着隐约畏惧的目光向着勿忘我这边投过来。
勿忘我突然笑了笑,他对着那些人微微颔首,然后从吧台下面摸出一台黑色的电话机,在上面拨动了几个号码后,拿起电话放在耳边。
“喂?是维也纳防缴局支部吗?我要向你们举报一个名为‘三圣公司’的组织,对,你也可以叫他们‘T.R.N.有限公司’......他们一直以来都在贩卖那些市面上被禁止的佐料和食材......对,就是那些和神秘息息相关的东西。”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受一些危险分子的指使,对社会秩序形成了巨大的威胁......如果你需要证据,我会给你们证据的,但防缴局做事还需要证据么?三圣公司的驻地在......”
“我?不不不,好先生,你无需在意我,我只是一个热心的维也纳群众而已。”
勿忘我将这台黑色的电话机挂断后重新推入吧台下,心情愉悦地敲打着桌面。
有时候密教组织之间的竞争,并不只是无形之术和密传上的战争,合理借用官方势力,也是打击对方的良好手段。
作为站到台面上的密教组织,三圣公司就像是站在黑暗森林中却举起火把的猎人——实际上他已经是暴露自己的猎物了。
而同样,重塑之手的驻地“瓦尔登湖酒吧”不是秘密,但因为有一位研习诸史者的存在,重塑之手的驻地便在她的庇护下被掩蔽。
狗皮膏药一样的三圣公司,接下来会在防缴局接连不断的打击下自顾不暇。
“那么要着手对付的,就是不灭军团了。”
勿忘我坐在吧台前,双手十指交叉,眼神沉坠如铁。
纵使重塑之手已经三度衰落,但每个人都没有忘怀那来自另一重历史中沉重的背叛。
......
亚历山大港的灯塔下,李林满是怨念地盯着略微起伏的地平线。
明明自己刚才和年气氛正好,却被欧索丽娜这个力气惊人的女人从房间里拖出来,说什么“床榻之欢在这时候是愚蠢的,当务之急是对付前来的敌人”。
等等,欧索丽娜真的能算女人?
李林怨念神情中多出一抹质疑。
灯塔另一边,被李林暴揍一顿的欧索丽娜缩在墙角,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看到她这幅样子,李林就气不打一处来,拳头刚刚握紧时,却听见咚咚咚咚的鼓声在耳边响起。
“你听见鼓声了吗?”李林放下捋起的袖子,问抱头蹲防的欧索丽娜。
“没有。”欧索丽娜如实回答。
.......
“我听见鼓声了!”旅店大房中,昏昏欲睡的星锑骤然精神起来。
“你确定?”房间中保持清醒的其他人都振奋起来。
自从知道他们面对的敌人,是复数位在漫宿中分外强大的灯之长生者后,她们就不敢轻易睡觉——一旦她们的灵躯在梦中被灯之长生者看见,也就意味着灯之长生者能够触及到她们了。
“我确定......等等,好像还有其他的什么声音。”星锑皱着眉头,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有人在唱歌?”
......
“咚。”
“咚。”
“咚。”
亚历山大港外,在正好能看见灯塔的一道大堤上,高功道士正坐在临时堆成的土坛上,而随行的道士们正跪在地上,捧着手中的青玉圭高举过头,口中念念有词。
但他们并非是仪式的主导者,仪式的主持者,是那个手拿赤红色手鼓,有着尖锐指甲和马蹄,用白色绸布遮住五官的女人。
她抬起手指,在手鼓上一下又一下地敲着,然后围绕着高功道士一圈又一圈地打转。
随后,古怪的声音从她的胸腹间响起,听上去就像是两个人在合唱一般。
“哎——”
尖锐的刺挠声,虫豸的嘶鸣声,还有风的呼啸声都在一瞬间被压下去,只剩下高大女人从胸腹间发出的叹息声。
“你看着啊,文王的拉马啊,鼓震鞭子颠!”
“咚!”
鼓声急促而沉闷,就像是心跳一般,也像是云层后滚动的闷雷。
“林前转过三道门,拉马我为帮兵。”
“咚!”
“有拉马这回我左手拿起文王的鼓啊——”
“咚!”
“武王的智鞭右手都擎。”
“咚!”
“颠动了林间马儿啊,这回调动兵。”
“咚!”
“接待你们林中老仙单是听。”
“咚!”
与此同时,一十八位手捧青玉圭的道士们对着坐在法坛上的高功道士齐齐一拜!
“弟子奉太上三五都功经箓,一请无为度人羽化天尊,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
467 哥斯拉打得过两个小时后的纳什男爵吗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转为连绵而急促,就像是云中的雷霆显露出峥嵘的一角,又像是临近巅峰时的心跳声。
轰雷之皮的皮肤的确已经被剥落如马西亚斯般褴褛,他的皮传说被制作成了王皮之鼓,放置在库伯勒的神庙内。
当第一历史中无影帝国的皇帝试图派人前来夺走它时,王皮之鼓轰然作响,将前来施加暴行的军队全部震死,然而王皮之鼓最后还是被无影帝国夺走,以象征延续的心相准则庇佑了伟大的无影帝国一千年。
——直到这一千年完了,那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争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
警醒风暴依旧在不休不息地旋转轰鸣,但祂的皮却不知去向,有人说赤杯收回了曾经具名者的皮,有人说祂的皮已经四分五裂丢失在世界各地。
而现在这一面被翠仙圃众道士从图书馆中请出的手鼓,则是仿照传说中王皮之鼓所作成的礼器——跃动之壶。制成时不仅拜请了轰雷之皮的神力,还缝入了一片擂击者的心脏表皮。
被纯色绸布盖住五官的高大女人伸手敲在赤色的手鼓上,她的指甲在鼓面上画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如果有人能够看到手鼓的内里,就能发现鼓皮的里侧已经不知何时变成了遍布纹理的人皮,各处不断搏动,就像是长满了密密麻麻血管的心脏一样。
诡异的二重唱再度从她的胸腹间响起。
“老仙呀弟子啊养兵千千的日啊,用兵啊老仙也要一时功。”
“劳动你大报马呀二灵童,千里镜当先跟着耳顺风。”
“咚咚咚!”
伴随着激越的鼓声,此刻另一种声音却随之出现,那是道士们的吟唱,他们有节奏地将手中的青玉圭拍打在地面上,四周有无形的气流一卷而过,海浪拍打着防波堤的声音远去了,砂石和枯草却随之倒伏下去。
林地的幻象凭空出现,月光变得惨白,像是一块剪纸一样悬在天上,时不时被空气中浮游的如头发般的褐色事物遮掩。
空气也变得滑腻起来,似乎手一捻就能捻出青苔上的水来。
梆子声无缘无故地响起,有翼生物的振翅声愈发响亮,几乎要压倒手鼓的鼓声。
高功道士坐在临时堆成的土坛上,平静的脸皮突然开始抖动,他宽大的紫色外袍下不断地有起伏出现,像是有一条条粗大的虫子在下面钻行一样。
老高功道士的颧髎穴和四白穴交界位置,无端地裂开两道伤口,但是却没有鲜血流出的痕迹,只有两道懵懂的目光从那伤口中探出——随后密密麻麻的复眼从伤口中长出、萌发,就像是春天的草芽一样。
随后这些复眼彼此粘结吻合,表面微微隆起弧度,反射着夜空中一道又一道掠过的闪电,就像是有无数切面的煤结晶。
老道士的身后隆起一个巨大的凸包,他的肩胛骨像是被什么东西撑开一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头顶白色绸布的高大女人突然脚踩地面。
宛如黑色马蹄的脚掌从裙摆下露出,踩踏着尘土。
马蹄声笃笃响起。
闭着本来双目,却睁开一对漠然复眼的老道士注视着高大女人的动作,身体中异变的速度瞬间变慢,挣扎的表情也逐渐放缓。
随后手鼓声再度响起,压过了梆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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