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蔗
如果勇者真的都永远不会死,那么在荒漠那一边的世界,岂会一个过去的勇者都没有?
他们待在哪里,有没有被暴君找到,被找到了又发生了些什么,他们有没有做过什么,现在他们又怎么样了,刘吉都不知道……
他也不敢知道。
这种事的答案没有人能告诉他,如果有,那一定是他被暴君抓住的那一天。
但反过来说,只要不和暴君对上,勇者依旧是不死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刘吉也不知道,自己还会活多少年。
但至少,他绝不想要像那前辈所说的一样,待在某个地方慢慢烂掉。
但,仅仅只是这样简单的诉求,就已经足以将刘吉逼上暴君的反面。
其他人或许能在逃往中度过余生,但余生无尽的刘吉,终有一天,将要面对满眼的废土。
到那一天,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若能痛快的死了倒也不错,毕竟到那时,刘吉估摸着也活够了。
怕就只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无论暴君到底有没有对付他们的手段,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还是交到一个征服世界的暴君手上,怎么想都不会是个好主意。
逻辑推到最后,还是那句话,只要活在这世上,要么苟且一生,要么注定会和暴君敌对。
但勇者的一生实在太长了,所以,刘吉其实并没的选。
或许,他也是时候该做些自己的打算了。
“元,”刘吉轻声道。
“怎么了爷爷?”元从地里钻出了一个头来。
“守好这里,”刘吉说着,站起身来,“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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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郊区,一间破旧简陋的荒废工坊之中。
安瓦达倚靠在墙边,看着眼前的奇景。
一间不过几十平米的工坊里,从地板到墙面乃至天花板上几乎每一寸空间都刻画着繁复的魔纹,一层又一层立体的法阵就如同精密的魔导机械一般在空间内缓缓运作着,相互交错,互相作用,却又各自奇效。
就这一屋子流动的法阵就看得安瓦达眼花缭乱,虽然他自认自己的奥术水准还算过得去,但果然还是没法和雪诺这种实际水平是顶级的大奥秘师相提并论,就说那立体法阵就不是一般人学得会的东西。
不,别说学会了,安瓦达根本看都看不懂。
但看着在法阵中心静静站立的那头纯白色的生物,安瓦达倒是觉得,和这种东西有关,果然也就得是这个级别的法阵才对。
那生物看上去就像一个全身纯白色的人,只是没有面孔,甚至没有耳朵,也没有头发,当然,下体也没有特别的结构,甚至手指脚趾上都没有指甲。
它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仿佛一尊石膏雕像。
但安瓦达能感受到,这头怪物体内到底蕴含着多么恐怖的能量。
伴随着阵阵繁复的咒文咏唱,在雪诺的面前,那装着红色水晶的罐子缓缓打开,接着,那结晶飘了出来,缓缓停在了法阵中心。
这一瞬间,那头纯白色的怪物动了。
它微微地抬起头,凝视着那位于半空中的水晶,似是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安瓦达见状,手摸到了短枪上。
他知道,最关键的节点要来了。
同时,这也是最危险的节点。
雪诺念诵着咒文,戴着手套的双手不断靠近,就像是虚空托着那水晶一般,他轻轻地往上一送。
下一瞬间,那整颗坚实的水晶竟是在瞬间化作了一串晶莹的红色光点爆散开来,然后刹那间向着那白色的怪物裹挟而去,转瞬间便融入了它的体内。
一股奇异的波动扩散开来,仿佛一声直达灵魂的嘶吼,那白色怪物整个身躯都开始不稳定的波动起来,它的皮肤开始开裂,一块块方形的缝隙出现在了他的身体表面,尤其是从他的肩颈直到头顶部分明显的不稳定起来,一块块方形的躯壳缓缓裂开,随着一阵阵嘶吼般的波动不住地颤动着。
一瞬间,安瓦达只觉得汗毛倒竖,他能感受到一阵阵极度危险的气息正从这头怪物身上不断涌出,那气息暴虐而荒诞,似是在对周遭的一切食物散发着毁灭的杀意。
他下意识的举起双枪,想要上前保护雪诺。
谁知后者却是一挥手,吼道:“别急!等着!”
安瓦达一愣,有些迟疑,但看着雪诺目不转睛的专注眼神,他还是咬了咬牙,暂时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
那头怪物身上的气息还在不断扩散,一波比一波强烈,一波比一波混乱,整片房间内的法阵都在不断承受着冲击,一阵一阵的晃荡个不停。
然而雪诺却丝毫没有动摇,依旧站在原地,直视着眼前的怪物,念着咒文,继续完成着自己的魔法。
随着周遭的法阵不断旋转运作,那怪物身上的混乱气息在暴涨了一段时间后,竟是越来越迟滞,接着渐渐地不再增长,反倒开始缓缓收缩。
而与此同时,它身上那纯白的皮肤也开始渐渐显露出鲜艳的红色,若是单看外观,那有如鲜血般的红色让它相较从前显得更加不祥,但安瓦达分明能感受到,与外观相反,那怪物竟在不断变得越来越稳定。
而随着他的身体彻底变成鲜艳的赤红色,这头怪物也再次重归了一开始的平静。
漂浮着的法阵开始缓缓黯淡,雪诺长出一口气,身子一晃,差点倒在地上,下的安瓦达赶忙上去把他扶住。
“这是……成功了?”安瓦达瞥着一旁静静伫立的红色怪物,迟疑地问道。
雪诺没有回答,只是长出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眼前的怪物。
咽了口唾沫,他低声说道:“无相,解放……”
一瞬间,恐怖的波动扩散开来,尖锐的嘶吼扩散到了方圆百米。
气浪将雪诺凌乱的头发扬起,他看着眼前的怪物,露出了笑容。
“嗯,看来,确实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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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伽圣都,上层圣坛。
黑暗的地宫之中,漆黑的人影坐在自己的躺椅上。
突然,他抬起头,望向了某一个方向。
仔细感受了一阵,他歪了歪头,嘀咕道:“奇怪,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是在他面前的空地处响起。
“什么什么东西?”一股沙尘从地下钻出,缓缓凝聚成了人形。
显然,来人正是刘吉。
“你又来了?还真快啊,”那黑影并未回答刘吉的疑问,而是反问道,“你是想到什么改变这座城市的方案了吗?”
“不,抱歉,我暂时没想到,”刘吉摇了摇头,“我来这里,是有些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情?”黑影问道。
“你对暴君了解多少,”刘吉问道。
“暴君……”黑影又歪了歪头,“不,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
刘吉微微一愣,旋即苦笑道:“那……这情况还真是比我想的还糟啊,你原来不知道围堵这座城市的军队是什么来头吗?”
“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知道,这片大地上的事情我已经太久没关心过了,”黑影摇了摇头,“只是他们来了,我便打退他们,仅此而已……”
“是吗,”刘吉摸了摸下巴,“那,我换个问法吧,你觉得对方最强的那个人,实力如何?”
“最强的那个?啊,还挺强的吧,”黑影说道,“不过她从未敢和我死斗,详细的我也不清楚。”
“那你觉得,如果有一个比那家伙强上十倍的人要进攻这座城,会怎么样?”刘吉问道。
那黑影抬起头来,沉默了半晌,问道:“那就是你说的暴君?”
“对,”刘吉点头道,“你可能不知道,他的军队已经占领了半个世界了。”
“噢,这样,”那黑影淡然地点点头。
“可以的话,我想让你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刘吉说道,“目前整个世界我都没见过能和那个人正面抗衡的人,如果他亲自来了的话……”
“那就让他来吧,”那黑影却是摇了摇头打断了刘吉,“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能挡住就挡,挡不了,他若真能杀了我,也好……”
“不,关于这个,我有一个怀疑,”刘吉皱着眉头沉声道,“那些他手下的高级将领,他们同样拥有不死的能力,我怀疑他们会不会也曾是勇者……”
“不死的能力可不止勇者诅咒一种,而且,至少和我交战的那个家伙,绝对不是个勇者,”黑影摇头道,“至少,现在已经不是了……”
“你是说,她曾经可能是?”刘吉皱眉道。
那黑影抬头看着刘吉,不知为何,刘吉仿佛听见了他笑了几声。
“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经活的够久了,我也只有在这片地方,看着她们的雕像,才能找到一丝活着的感觉,”黑影说道,“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那还是可以告诉我的。”
刘吉看着他,沉默了良久。
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确实有点东西需要帮忙……
说来,你知道这边世界上还剩下的别的勇者,他们都待在哪里吗?”
179. 二合一 地瓜烧,西瓜刀,成华大道一路杀到二仙桥
第二天一早,亚茵刚刚睡醒,一走出帐篷,就看见刘吉和雪诺还有安瓦达正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唔,真是稀罕的组合啊,”亚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你们一晚上没睡?”
“我是稍微眯了一会儿,他俩是真没睡,”安瓦达耸耸肩。
“一晚上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雪诺摇摇头,“比起这个,我们该准备离开了。”
“离开?”亚茵眨了眨眼睛,“唔……也对,好像继续待在这里也没别的事了,下一个目的地选好了吗?”
“我们已经聊了一晚上关于这个的问题了,昨晚我还专门找过敖萨,按他的说法之前城破时,楔洛在地上城的东南片区,估计和那边的溃逃部队一同撤退了,”雪诺说道,“末文特和卡莉他说不太清楚,但他们俩和楔洛有所联系,也有可能在一起。”
“那果果呢?”亚茵皱眉道。
“我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个,”雪诺叹了口气,“当时我们都以为你们肯定活不成了,你也知道果果她一直很看重你,那之后,她的精神状况实在不太好……”
“比你还差吗?”安瓦达问道。
“这种事你让我自己该怎么评价啊?”雪诺无奈地看了安瓦达一眼。
“呃,”安瓦达耸了耸肩,“当我没说。”
“无所谓,我也知道我自己之前的状态有多差,”雪诺摇摇头,“但我自认为我自己至少是清醒的,但果果……你们知道,她的老师历来是不让她喝酒的。”
“她跑去喝酒了?”亚茵一惊,“你们没人去盯着她?”
“我……”雪诺一时语塞,长长地出了口气,说道,“抱歉,当时大家都很散,没人知道这件事,我偶然知道了,但我当时在忙着获取进入地下城资格的事情……嗯,不,抱歉,我确实该去管管她的。”
亚茵看着雪诺,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时雪诺的精神状态只怕和果果半斤八两,她难道还能因为这个去指责要求雪诺些什么吗?
刘吉看了看两人,疑惑道:“只是喝酒没什么吧?她难道是那种喝酒之后会干出点啥事儿的那种人?”
“倒也不是,就是单纯的酒品特别差,”亚茵说道,“她平时你看着怯生生的,但她怎么也是曾经一个人在荒野最深处的密林中一个人活了整整三年的森林游侠,就算不用弓,她真的动起手来也不是一般人拦得住的。”
“嗯……听上去也还好?”刘吉挠了挠头,“至少不会被人欺负不是吗?”
“是,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事,但你也知道,像她这样,一小姑娘独自去酒馆喝酒,运气不好的时候总会招来些苍蝇,”雪诺叹了口气,“小混混倒还好,收拾收拾就得了,
但有些帮派分子就比较麻烦了,你打了一个就容易来一群,喝醉了她又不知道收手,事情只会越闹越大,
按敖萨说的,反正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某天她闹到一个人提着一把弯刀砍翻了一条街的帮派分子,最后愣是被地上城卫队给带进了看守所,
楔洛似乎去和卫队沟通过,但也只是让卫队把她的东西还给她,然后给她换了个舒服的单间,说是因为影响不好,暂时不能让她出去,
结果就是,城破的时候她还待在城中的看守所,错过了第一时间的撤退时机,后面估计是和突围部队一起逃了,但那支队伍目标太大,当时有不少暴君的部队去追击他们,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突围部队,啧……”亚茵揉了揉眉头,“知道大概的方向吗?”
“正东方,那个方向只有一座大型城市,只要还没被攻破,他们很可能会前往那里,”雪诺说道,“但你也知道,历来被暴君部队围剿的逃往部队都是什么下场……”
“不一定,只要出了城,她大可不用继续待在队伍里,山野才是她的主场,”亚茵说道,“她现在很可能就待在野外的某个地方。”
“问题就在这儿了,”雪诺说道,“从这里抵达那座疑似目标的城市路程至少有上百公里,这一路上的山林荒野都可能是她的藏身处,我们一路找过去想找到她比登天还难,而且……”
雪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也不排除,我们本就什么都不会找到……”
听到雪诺的话,亚茵陷入了沉默。
良久,她问道:“有没有可能,她之后也会前往附近的城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