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就如,现在胡桃与云裳手中拿着的烤吃虎鱼。
这种用急火烤制的鱼串一直是这里招牌。通过将码头打捞上的鱼稍加腌制后迅速烤熟,香味足以引来街边的猫咪们等人投喂,其中新鲜正是美味的秘诀。
女孩嘟起唇瓣轻轻吹气,而后再轻轻咬上一口被金灿灿表皮锁住的鲜嫩鱼肉。
刚出炉的美味,总是让人忍不住哪怕被烫嘴也想多品尝几口,连最后黏在竹签上的那几丝鱼肉都不想放过。
云裳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喜欢吃鱼肉的人,但主要也是建立于前世忧娅实在过得太惨,对于鱼肉近乎看到就能回想起那段苦痛的岁月,身体本身也在抗拒着进食这种东西。
但这一世条件好了许多,至少衣食住行这四方面,最大头的那边已经被解决,而行嘛…既然有了一双勉强能用的腿,自然得多用用,因此需要考虑的也就只有衣和食。
前者女孩子的柜子里有的是衣裳,然后入了往生堂后也要穿仪倌的制服,因此也可以暂且不做考虑。
唯一需要满足的也就只有食这一方面,那么自然有余裕去体验以前那些不怎么喜欢的东西。
况且——
云裳望着被胡桃咬了一口的烤鱼串。
总感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完成了某种了不得的人生成就。
自己居然也会有一天能够和别人这样在街道上闲逛,一起品尝着美食,甚至分享美食么?
瞧见云裳望着被自己咬了一口的边边发呆,误以为她嫌弃自己的胡桃,只好忍痛将鱼肉最肥的腹部让给她。
“来,吃吧。不用怜惜,尽管咬下去就好,本胡桃吭一声都算输!”
“欸?”
没能反应过来的云裳愣了一下,而后又望了望她手中已经被吃了大半,特地留下最肥美地方的烤吃虎鱼。
而后,在胡桃的目光中,女孩轻轻撩起鬓角发丝,仿佛亲吻般,向自己靠近……
欸?这是怎么回事啦,为什么突然气氛变得很奇怪的样子!
就在胡桃又是害羞又是兴奋的心情中,女孩只是咬了一小口烤吃虎鱼的表皮,便又退回去。
拇指则抹去唇瓣上的油花,让胡桃有些忍不住联想那会是怎么娇嫩柔软的感觉。
会是和自己一样,还是和云朵般呢?
——果然,自家的云裳小姐真的有种好成熟的感觉!
而在两人的背后,同样拿着一把烤吃虎鱼,但关注点全在女孩们身上的钟离也觉得,这色香味俱全的烤吃虎鱼似乎一下子没了味。
不过,这小辈们之间融洽的互动,让他久违的感到一阵欣慰与宠溺。
在这份宛若老父亲般的慈祥视线注视下,两个女孩很快察觉了过来,随后又装作与平时无异的样子。
“两位。吃完了烤吃虎鱼,接下来要不要去听听评书?”
钟离温和的提议道。
“评书吗……”
被钟离先生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分家的云先生来,若没记错的话,自己还有个不知道算不算远房的小表妹?
在云家分家之后,一派继续锻造武器,一派转而深研唱戏。
前者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人,想来这门手艺以后怕是要失传。而后者呢,如今云翰社已经打出名声,似乎每逢有档期都会在和裕茶馆那边唱唱戏,那边也是评书者和听书人爱去的一处地方。
因此,以午后的消遣去处,自然是不错,若再包上个私厢,也能谈些心底话。
只不过,那边总归是以前的云裳绝对不会去的地方。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难处,钟离先生也体贴地说道:“当然。此行我们就不去稍远的和裕茶馆,就在这吃虎岩听上一场。”
“喔,你说的是田铁嘴对吧!”
胡桃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也曾来这边听过几次,还学了点说书的韵调,然后创造了一首小巷派暗黑打油诗~”
“哦?不知我可否拜闻一下小堂主的大作?”
“哼哼。那就你听好了——!”
胡桃微微扬起脸,在酝酿一番后,她潇洒挥袖。
“藤上一颗老瓜,却在顶上开花!”
“……”
原以为胡桃能有什么高作的钟离顿时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中。
而这还没有完,胡桃还顺势牵起云裳的手,笑眯眯地讨好道。
“虽然花很美,但是人更美~”
“——噗嗤。”
这下就连云裳也有些忍俊不禁起来,而胡桃看见她的笑容后,也满心欢喜。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笑容,让人看了一次还想再看一次。”
在知晓可能小堂主只是单纯为了哄云裳开心,急中生智后,其实算是云裳老师的钟离倒也没有计较先前诗词的好坏,只是称赞道。
“是首好诗,意境独特,朗朗上口。相信等以后小堂主文采上来了,多看几本好书,定能够做出更加旷世之作。”
“嘿嘿。谬赞了谬赞了——”
胡桃倒也脸皮很厚,就这么接了下来。
“对了,云裳姑娘要不要也来一首?我看你平时也蛮爱看书的吧?”
“不、不用了,我看书只是消遣解闷,没有什么作词的才能……唱的话,倒是还可以。”
云裳连连摆手,而胡桃倒是一时兴起,转而提议起她下次要不要唱丘丘谣。
不过,考虑到这大街上的,唱这种怪歌虽然抓人耳朵,但总归惹人视线,不利于之后的谈话。
胡桃也就没有率性唱什么“太阳出来我晒太阳,月亮出来我晒月亮咯~”的歌谣。
在吃虎鱼最近的这处茶馆坐下,那田铁嘴便开始给听众们掰扯起来帝君的故事。
而三人则坐得偏向外围,同时也小声地谈论起关于云裳的事情。
“……也就是说,你很苦恼该怎么面对那家人吗?”
“嗯,对方待我不薄,我也不愿他们心中添有不必要的负担。”
“既然如此,我倒是一个方法,就是不知是否和你心意。”
“还请钟离先生但说无妨——”
第十七章 当我女儿吧!
“先前云裳小姐也说了,并非对商会的主人家抱有不满,只是担心对方因此感到亏欠,也不好主动提出约定作废。”
这样的事情放在现在的璃月里,的确不是什么小事情,就算这只是双方父母的口头约定,但做小辈的哪有什么决议权。
向来都是双方的家长来商议这件事情,而如今云裳的父母又因意外去世,所以主动权算是掌握在对方手中。
这个时候云裳可以对是否解除约定提出自己的看法,但肯定不能做出什么“我先提出废除婚约”这种明显打对方脸的行为。
可若只是提出看法,又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只是迫于商会的体量,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就算商会不差养这么个人,但总得考虑到姑娘家未来的声誉吧?
现在还小姑且不要紧,等长大了,什么商会少爷金屋藏娇之类的谣言一传出去,再加上那些被翻出来的旧事。
那飞云商会光是止住谣言就得忙得焦头烂额,一旦被竞争对手抓住痛处猛攻,那到时候造成的损失更不是小数。
且不管财富如何,行秋的人生恐怕也算是毁了一半,这叫做家长的又怎么接受得了?
因此,要么早些骗女孩签下契约,保证以后不会倒打一耙。要么就是阐述好利害,让小辈们自己选,可依照女孩的情况,第二种可能几乎微乎其微。
绕来绕去,就需要这么一个公证人来负责契约对双方的公平公正。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就像是璃月港每年都会翻新法律条例,包括一些注解,以及特殊情况下该如何处理的特例。
契约虽然拥有岩王帝君的神力保证,但依旧细细审定,否则被钻了空子,这契约也就成了欺骗的凭证。
但要想追究此事,又是怎样费时费事的事情。
虽说以飞云商会的级别,应该不至于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钟离希望这个“万一”最好不要出现。
那么,这个方法如何也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
钟离提出了自己愿意作为云裳的代理监护人,并与对方家长洽谈,为其保证之后会将她接引到往生堂成长,算是有了一个社会归属的关系,不必担心流离失所,
这样商会想必也能放得下心,愿意签订互不相欠的契约了。
“因此,之后可能需要委屈一下云裳小姐,拜我为师。”
拜师,同样是在璃月文化中相当关键的一环。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句话所讲述的意味要比云裳以前那个时代严肃得多。
在璃月里,师父领了徒弟进门,自然是要教会其自力更生的本领,同时也是被律法所承认的一种“亲属关系”。
一旦拜了师,除非被逐出师门,或是功业有成,被允许出去开宗立派。否则师傅与徒弟之间是终生绑定的关系,一般不会允许有多个老师的情况出现,而钟离先生要想从普通的客卿讲师,变为能够决定女孩命运的“师父”。
自然也需要征得她的同意,而对此——
“云裳不觉得委屈,钟离先生愿意收下我作为徒弟,应当是我该感谢才对……”
没错,不管是从解决事情的角度,还是能够拥有一位值得信任的师长来说,确立这样的关系对于云裳而言实在有利无弊。
可偏偏,女孩只觉得有种踏在不实处的心慌感。
“只是,能否告诉云裳,为何钟离先生愿意帮到这一步呢?”
说到底,就算有往生堂这一同样归属的地方,但云裳进入往生堂的时间尚短,和作为客卿刚入职也同样没多久的钟离先生,也谈不上多么亲近要好。
倒不如说,像钟离先生这样博学多才的人,由于其言行举止都过于礼貌优雅,反而让人有种淡淡的疏离感。
云裳与他也只是在众多客卿与仪倌之中,勉强算是关系不错的一对。
能够让对方愿意付出这样珍贵的情分,自己又该如何报答对方呢?
“唔...这件事算是钟某临时起意,如果云裳小姐不愿,倒也可以另寻他法。”
钟离顿了顿,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明显的回避了她的疑问。
这也让原本还算融洽和睦的气氛变得尴尬下来,而一旁一直低头数着地砖的胡桃则重新抬起头来。
看着似乎各有些难言之隐的两人,不由地出声道:“我说,你们干嘛这么客气呀?”
“客气?”
“小堂主的意思是?”
面对两人的提问,胡桃眨了眨眼睛,反问道。
“遇到了需要去帮助的人,就去帮助他,难道需要特地找什么理由吗?”
“……以普遍理性而论,确实。”
钟离微微闭目思忖了片刻,而后睁开眼,注视向面带歉意的云裳。
“这件事说来也是钟某唐突了,会让云裳小姐觉得心中略有不安也很正常。只不过在提及此事之前,我确实没有想过借此谋取些什么,但或许也正是因为什么都不需要,反而更显得在图谋更大的东西吧?”
所谓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人情来往之间自然也是如此。
比起提出一个能让对方做到的请求,将此暂时搁置,化作人情长存着才更加叫人头疼。
为此,钟离也再次提议道:“不如这样吧。若我没记错的话,云裳小姐如今孤独一身,恰好钟某也并未有所出,算是孤家寡人,长此以往恐怕难有后人继承‘家业’。若云裳小姐不介意的话,在作为徒弟的同时,也成为钟某的养女如何?”
“欸?”
虽说是在给自己物色合适的继承人,但说到底问题关键点还是在于为何这么看好自己不是吗?
在云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之时,钟离也平淡地抿了一口茶水,继续出声道。
“请放心,一应衣食住行,以及身为人父应当尽到的责任,钟某皆会承担起来。而云裳小姐若碍于往事忧伤,也可不必称我为父亲,只要喊我为师傅即可。”
“可是,钟离先生真的不会觉得这样太亏了吗?而且,我也不想欺骗钟离先生,我身上患有的怪病很难治好,很可能最后也没有办法完成你的期望……”
“这就是你的顾虑么…,的确,自己的性命不由自己把握的确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但也同样的,我并非是建立在希望有所获得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钟离微微颔首,注视着这与记忆中过于相似的她,轻声述说道。
“对于我来说,教授你知识,看着你长大成人,并且……治好你的病,这对于我而言,就是最好的报酬。”
他的言语之中,带着宛若慈父般的怜爱,以及潜藏极深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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