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云裳刚踏入这里，身体就传来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此处阴气汇聚，对于寻常体弱之人来，在这里逛上一圈，回去后必然要生一场大病。
不过，有胡桃在，她那往生堂秘术自从搭配上神之眼后，就更上一层楼，变化出来的火蝴蝶栩栩如生不说，只见几只落在云裳的肩头上，而后一股暖意便随之传开。
胡桃倒也不居功，毕竟是她邀请着云裳一起过来，害友人病倒可并非她所愿，况且客户面前，她可不能把到手的差事给撇在一旁，很快便四处打量，啧啧称奇。
“不得了，不得了。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地方——”
村落的风水，用寻常人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这里的风水条件其实不差，足够养一方水土一方人，与那种被魔神遗秽、血液侵蚀的障地更是远远沾不上边。
照常理来说，还不至于堆积出这等阴气。
但在这边，胡桃是越走近越发觉不得了，就连原本还有些吊儿郎当的态度都变化了一些，她转头问申鹤。
“那么，这位申鹤姑娘，先前你说的父母下葬之所就在这边不远的一个小山包上对吧？”
“……嗯。”
重归旧地，申鹤表现得无悲无喜，眸光更是如死水般，泛不起一丝波澜。
眼见客户没有什么想说的，胡桃倒也不尴尬，而是专心准备，待到几人抵达下葬之所后。
出现于大家眼前的是一处破旧坟墓。
地自然也不是什么好地，阴气淤积到随时有只僵尸破土出来都不奇怪。
“这可真是，连胡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胡桃眨了眨眼，语气微妙地问道。
“这位申鹤姑娘，敢问当初这下葬之地是谁帮您选的？不会和你家有仇吧？”
“那时我已到真君座下修习，并不知晓此事。想来应该是其病逝后，同村之人所为。”
申鹤注视着那刻有逝者名字的碑石，上方字眼早已在多年风雨侵蚀下不成样子，连名姓都残缺半角。
“哎，倒也是命苦之人。”
胡桃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多问，而是吩咐云裳生起一个香炉，让在场众人诚心拜祭。
紧接着，拜祭结束后，胡桃便围着申鹤之父的坟墓走了一圈，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松下。
乜 “怎么了，胡桃？”
就连云裳都被她这副举动影响，比申鹤还要紧张一些。
要知道，在璃月这边，丧葬一事尤为重要，而她在往生堂耳濡目染这么多天下来，倒也知道先人的坟地涉及子孙，万万不可轻视。
申鹤小姐身上本来就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煞气，若再遭先人影响，暂且不说财运之类的东西，孤星一枚是肯定了。
“别担心，就咱胡桃观察下来，这坟地虽然选得不地道，但情况倒也还没恶化到太糟糕的境地。”
胡桃先是安抚了一下云裳，而后取出铲子，准备开始动土。
边干活，她还边考较起云裳来。
“云裳，知道为什么不能选这里下坟吗？”
“唔。”云裳下意识望向距离此地虽有些距离，但仍然能看到的壮丽瀑布，其水流响声更是听得一清二楚。
此处乃是天衡上脚下，是所谓凡缘朦朦仙缘滔所讲述的，仙家活跃之地。
可即使是宝地，若不加以适宜的手法运用，也会成为蕴养僵尸的祸地。
“水流声响之地，有龙之吼。会使亡灵畏惧，家人不安，而瀑布水流之急，无回转之余地。”
这是她在往生堂的一些风水书里看见过的知识，而这能回答上的表现显然让胡桃很是满意。
“没错，虽然不清楚先前安葬这位客户的人抱着怎样的心思，但也不排除是好心办了坏事，给村子招致了这般祸端。”
伴随着铁锹铲到某种硬物的沉闷响声传来，胡桃也是一抹额头，准备继续加一把劲，不过另一边看着的申鹤却是不声不响走上前，主动向她伸出手。
“交给我来干吧。”
“你？”
胡桃有些狐疑地看着她。
申鹤的外貌条件上佳，气质更是缥缈绝尘，这般仙子似的人物干这种粗累脏活，实在有些出乎她人想象。
万一真交出去了，给咱克扣起人工费可该怎么办？
念及此，胡桃赶忙摇了摇头，说了句：“不合适、不合适。”
没能添上一笔助力，反倒像是被嫌弃了，申鹤表情似乎也沉郁了一些，退到远处，默不作声。
而云裳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讲些什么玩笑话缓和气氛，只好转移话题。
“那个，虽然这样讲有些失礼，但一般这种情况下，不大多是亲属先遭殃吗？”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不远处的申鹤，有些害怕得罪她，然后被一拳撂倒。
“是这样没错，但是呀——”
胡桃也跟着小声道。
“咱们这位客户来头不小，而且看这面相，恐怕命格也不太好。眉间不仅带着孤煞之气，甚至可能进而牵连亲近之人，那这先人的怨气不得化解，反遭煞气冲个迷糊，这淤积不发，可不就得近者遭殃嘛！”
“居然是这样吗……”
云裳有些怜惜地看了申鹤一眼，然后看她这副表现的胡桃莫名地多说了一句。
“先别说她，你也……算了，没什么。来，搭把手，准备起棺了。”
通过架起滑轮，将绳索套在棺材上，缓缓拉起，两人也窥见了那冷青色的棺木一角。
就在这时，场上的气氛明显变化不少，仿佛有某种寒气侵染空间般，诡异十足。
第三十八章 一把火下去，直接送走！
冷青色棺木上方还盖着些许薄土，边角也并无风雨侵蚀过的痕迹。
虽然按照申鹤姑娘所说，这棺左右下了不过十年的功夫，即使有侵蚀痕迹也不会太过明显，可如今这样子显然也和正常沾不上边。
看到这一幕的胡桃脸色微变，连忙吩咐云裳帮忙松绳，由她亲自来起钉。
紧接着又叫申鹤往后退了一些，她身上不知为何总带着一丝煞气，虽然这股子杀意被某种术法牢牢束缚在她身上，但至亲之人，死后对亲人亦有冥冥之中的感应。
若开棺时两者碰个正着，搞不好里面的人就要被刺激得直接跳出来了！
让云裳同样也离得远一些，处在自己能随时照应到的距离，胡桃一脸严肃地打开棺盖，仿若幽泉之下传来的极寒瞬间弥漫开来，周围山里的鸟雀更是扑棱飞起，几只乌鸦发出丧叫。
棺材内部更是一股子浓郁的黑气升起，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胡桃眼尖，能看见里面躺着的中年男子，面色积郁甚重，浑身发黑，一看就知道是死了也不安宁的主。
更为重要的是，如今过去这么久，其尸体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腐烂，仿佛刚下葬不久一样。
面对此景，云裳像是吓到似的退后半步，但又想到胡桃还在前方，自己不能丢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只不过过程中小心翼翼地揪住对方的袖子，躲在其身后却是没办法的事情。
就连申鹤也在棺木打开的一时间，皱紧了眉头，里面传来的恶念以及邪祟之气，显然就是这几天扰她清修的源头。
而此刻，近距离观察的胡桃已经注意到棺木里头的死者，双手指甲凭空长出了三四寸，若被戳到恐怕不止是留几个血洞那么简单。
“这尸体，恐怕……”
胡桃的表情愈发严肃了一些，尽管先前来的时候，申鹤姑娘就有和她大概谈起些隐情，而她也猜到或许会遭遇这种情况，所以没有让往生堂的客卿、门人随行过来，以防遭遇不测。
但眼下这情况，明显比她想象得要更加严重。
现在这具尸体哪怕是将其重新安葬到其他处，想必再过不久他也会变成僵尸，然后破土而出，找至亲之人寻血仇。
这还只是其中一棺，申鹤姑娘母亲那棺可还没有开，可不必多想，有着亲缘之人同样安葬于此，情况只会更糟不会更好。
“胡桃，这个看起来好像有点严重，要不我们还是回去问问钟离师傅怎么办吧？”
云裳躲在胡桃身后，有些怯生生地提议道。
尽管不愿承认，但她此前做好的心理准备的确被这种格外灵异的一面打破。
哪怕自己也曾以灵魂体的状态行走于世间，也见过与自己状态仿佛的存在，但在蒙德的灵魂要么被风神大人引领着踏往归土，要么也会在完成自己所愿后，独自升天。
像这种怎么看都和“僵尸”要沾边的东西，她只在林正英系列的电影看过。
可胡桃不是九叔，被安葬于此的客户更不是七七那样的存在。
云裳心中的确升起了一丝惧怕之意。
感受到她的怯意，胡桃轻轻揉了揉她的手，安抚道：“别怕。就算钟离先生在这里，恐怕也只会给出一个提议。”
“唔……？”
面对自家仪倌小姐显得有些懵懂的眸光，胡桃大咧咧一笑，而后朝着申鹤喊话道。
“申鹤姑娘！您家这位客户恐怕再过不久就要尸变了，再这么土葬只怕他会半夜破土而出，为祸乡里的百姓、牲畜，最后找乁上门来必有血光之灾，所以咱胡桃有个建议。”
“...是什么？”
“我们直接就地火化。”
伴随着她话音落下，一杆朱红的长枪便凭空出现，被胡桃白皙的小手握个结实，些许火蝴蝶更是从枪头处滑落。
火葬。这是往生堂成立以来，使用最多、最简单有效的法门。
管他是什么魑魅魍魉，鬼怪僵尸，通通一把火下去，最终也只能化作灰之蛱蝶，从这浊世中解脱出去。
不过这法门往往也不是谁都能接受，特指某些比较迷信的商贾之家，他们更喜欢另寻一处好墓，好让先人能够继续福祉后代，可实际上这种事情又有谁说得准呢？
凡人受神明庇护，可若自身不努力去过好自己的生活，那就是神明也没法做些什么。
对于这种麻烦的客户，虽然往生堂也会尽心尽力帮忙寻个好墓，但总归是件看天脸色的差事，万一中途出了点差错，扰到他人安眠，那就可就罪过了。
万幸的是，眼前这位申鹤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不讲理”之人。
“……可以。”
她点了点头，甚至还朝尸身那边瞥了一眼。
“需要我亲自烧吗？”
“呃...这倒是不用。”
胡桃讪讪笑了两声，对于这位仙子般的人物实在有些说不上的钦佩。
要是她也学着申鹤姑娘，从现在开始吃仙草和山露，会不会也变成这般不染红尘的模样？
只不过，这念头刚一诞生就被掌心的柔软所“打飞”。
要真成了寻仙觅道的仙家弟子，岂不是就得告别云裳？告别往生堂？
生活没了这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奔头，就是得道长生又有什么意思。
虽然也有让云裳一起去寻仙的法子，往生堂也可也交由钟离客卿帮忙打理。
但……不知为何的，胡桃总感觉那不是什么好事。
凡人有凡人的活法，纵使强求仙人那般长寿，这余生能否过得快乐，终究是两谈。
就这样，在申鹤的同意下，胡桃立即为客户安排了一场火葬。
火烧过程中，这客户还有些不老实，似乎是生前比较怕热，又在地下埋了许久，更喜阴凉之地，但却不料胡桃一杆护摩之杖在手，宛若搅火棍般直接捅入赤焰之中，将其牢牢钉在正中心。
朱红驱邪的火焰不断点燃邪污，而纵使心有诸多不甘、怨恨，这尸体终究是被火焰尽数吞噬，剩余的邪念刚从躯壳里解脱出来，想要痛骂申鹤之时，就被其一眼瞪得魂飞魄散。
直到此事了却，待胡桃准备再将申鹤的母亲也一并含泪做了葬礼时，却发现——
“这是一个空棺？”
胡桃嘴角抽搐，望向一脸无辜的申鹤，以及还没松下一口气，就被她吓得更加紧张的云裳。
“这下子可不好了，得赶在天黑之前把客户找回来！”
第三十九章 庙堂，真君
想要找到已逝之人，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总得对其生前有些了解。
可申鹤对母亲的印象却并不深，并非她天性凉薄，而是那时太小，记忆朦胧，至于母亲的过去，她却不曾了解多少。
只知道她来自一个驱魔家族的旁系，就连这点也是日后在真君那修习才被告知。
至于更多，在申鹤说是自己五岁那时，母亲便以病逝的时候，不论是胡桃还是云裳都没有追问下去。
尽管申鹤并不觉得有任何被冒犯的地方，但两人那份关护的眸光她并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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