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或许是这同行令她寡淡的人性一面重新浮上水面,原本少言少语的她难得多说了两句。
“你们似乎都有仙缘在。”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大概说得正是这样的情况,可不论是胡桃还是云裳都没有表露出多么惊喜的样子。
且不说本就出身往生堂,见识本就比常人多的胡桃,就连云裳她自己其实也稀里糊涂的结识了几位仙家。
从中挑个最耳熟能详的,便是甘雨姐姐。
只是她生活于璃月中,平日里的表现也与世人所认知的仙人相差甚远,因此相处起来其实并无对待超然之物的敬畏感。
再是相比起甘雨姐姐,更加融入到璃月这一国度中的烟绯小姐,她熟读律法,时常成为大街小巷里热闻的主角。
金口玉言,妙趣横生。
今天是帮受了冤屈的马车师傅平复冤情,明日便是状告某个恶横纨绔,叫他颜面尽丢,不日坐上大牢。
烟绯所做所为,很符合璃月的正义,更符合璃月的程序。
这样的人儿,与其说是仙家,不如称句烟绯老师来得合适。
反倒是最不显山露水的萍姥姥,颇有种大隐隐于市的仙家感觉。
兴许是发现两人对仙家并无想象那么敬畏,又或者说,即使有这一层关系在,她们也不会将自己视作异类。
申鹤的心情也好上许多。
平素不会说的话,不会答的问题,今日里竟是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其实并不是什么善于交流的人。
尽管自家师傅确实很会聊天,但作为她的弟子,自己并没有很好的承继到这一点。
否则也不至于每逢恶棍行事,便直接动手以代说教。
申鹤认为自己是不适合待在人群之中的,哪怕现在也是如此想着。
可不知为何的——
与她们相处起来心情是平和的。
不论是戴乾坤泰卦帽的往生堂姑娘,还是给她一种格外亲和感觉的仪倌小妹。
和这两人一起,就连往常该去做的事情,似乎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起来。
若让师傅知道了,或许会让她多加静心修炼吧。
“说来,申鹤小姐一定对各位仙家都很熟悉吧?”
毕竟是可以随口说出,你们两人很有仙缘的人,对这方面会很了解是肯定的。
若是能够从她这里得到一些解答的话,云裳会很高兴。
“谈不上特别熟悉,只是随师傅都认识过。”
尽管这放在世俗里是足以拿来吹嘘的人脉,但申鹤并没有流露什么倨傲之色,而是认真地答道。
“你若想拜师学艺,我只能为你引荐,但期间考验需你独自通过才行。”
“不不,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只是单纯有些好奇一件事情。”
云裳一边摆手,一边不好意思地笑道。
“什么?”
“请问,你知道半仙初雪吗?”
此言一出,申鹤的脚步顿时停下,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自是知晓。”
还不等云裳露出喜色,她便又冷硬地说道。
“但此为师门内事,我不方便透露。”
“这样么……”
原以为能打听到什么的云裳顿时沮丧了一些,而胡桃则宽慰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出声道。
“虽然不知道你打听这位老人家干嘛,但若你真的很好奇的话,回去之后我可以讲一些关于她的事情给你听。”
这样偏袒似的举动自然引来申鹤的注视,只不过她并未说什么,只是重新埋头赶路。
氛围似乎也因这一唐突的问,导致尴尬不少。
但好在,此行出来终归是有正事要做。
通过对申鹤给出的信息进行筛选,再借以往生堂的秘术追踪,大家很快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庙堂之中。
这里供奉的乃是夜叉铜像,尽管因为常年缺乏修缮,雕像已经破损残缺,但仍有一股似有似无的威压弥留于此。
“气息指向这里,再也没有变动过了。”
胡桃狐疑地看了几眼周围,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而申鹤则望向四周的摆设,能感觉到此处十分邪门。
亅 明明本该是仙家威严之地,却透露着一股森森鬼气。
可若是幽魂残魄,又哪来的胆子冲撞夜叉?
哪怕此处供奉的夜叉早已身陨于魔神战争之中,但可别忘了,这璃月大地上还有一位降魔大圣在呢。
有那位在,寻常鬼祟要想侵蚀庙堂,祸害过往行人,那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活过今夜。
一时之间找不出鬼魂踪迹,也不打算在此直接显露符箓之力,申鹤将决定权交给了这位往生堂的堂主。
谁料,胡桃竟然出去捡了点柴火,打了几只野兔,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回来。
看那样子,似乎是打算今晚在这住下了。
“那个,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感知力不如另外两位的云裳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虽然她也感觉这里有些奇怪,但要说怪在哪,也不知从何谈起。
但不管懂不懂,一些鬼神故事里,寺庙总是灵异事件高发地,就这么住在这,心里格外没底。
“别怕,有我胡桃在,没有鬼魂能伤着你。”
胡桃将火蝴蝶从掌间吹落,很快就形成一小缕火苗,然后不断攀升,壮大。
再就是处理野兔,撒上调料,找寻来十数枚野果,哼起奇怪的山歌。
拗不过胡桃,也不敢一个人跑回去,云裳只好将目光投向申鹤,期待她说些什么。
却不曾想,她只是取出几根清心,然后默默地咀嚼起来。
甚至于,在发觉她看过来时,还略微迟疑了一下,将其中卖相较为好的一根清心递给她。
“吃?”
“不、不必了。”
云裳只好叹了口气,接受今晚没法归家的事实。
而另一边——
因为一些事情,想着来找云裳一趟的甘雨却是没能寻到人儿。
不想抱憾而归,趋于某种心情之下,她打算主动去寻找妹妹。
可当她真踏出璃月地界,往昔的真君便落于她身前,以着悠远的口吻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甘雨。”
“……留云借风真君?”
第四十章 留云借风真君!
“你这痴徒,这么多年都躲着不见我,如今竟然连师父都不叫了。”
留云借风真君轻轻收敛羽翼,翠玉似的眸子中带上一丝落寞。
“不…不是的,我只是没想到该怎么和真君…”
发现留云借风真君很失望的样子,自知过错的甘雨亦也急匆匆辩解,可话到嘴边却又再难吐露真情。
自从苦雪离去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过一次仙峰,哪怕知道这件事情并非真君的过错,但——
明明师父可以阻止这件事发生,她却选择了与帝君一样旁观,若说帝君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可真君呢?
过去总是强势又关爱她们的师父,为什么会在那时选择默许?又为什么要将属于苦雪的那一切尽数封存?
这些都是甘雨想问,又觉得真君不会告诉她的问题……
她总是很迟钝,在仙峰修习时更是经常惹真君生气,若没有苦雪居中调和,自己早就被赶下山也说不定。
种种自卑又哀伤的心绪一直缠绕在甘雨,令她始终无法迈出回去的那一步。
看到她这副仍然纠结于过往的样子,留云借风真君也是再次摇头,只得呢喃道:“痴儿。为师自然懂你心中所想,可你又何尝懂得为师心中的苦衷呢。”
“真君的……苦衷?”
甘雨迷茫不解,只能向真君投来渴求解答的眸光。
对此,留云借风真君望向某个方向,随后沉吟道。
“也罢。都过了这么久,是该告诉你当年的真相了。”
“您和帝君,难道...一直隐瞒着我什么吗?”
“这也是苦雪的要求。那孩子,直到临去前最放不下的还是你——”
即使到现在,留云借风真君都记得自己最爱惜的徒儿,以着怎样心伤的表情恳求她。
“苦雪之愿,在于平定璃月,使饱受魔神战火摧残的璃月百姓得以安定生活。可这之中亦有她不得不为之的理由。”
“……”
甘雨低着头,表情沉重。
这些事情,她从未考虑过。并非是不在意璃月的子民,而是往上有帝君顶着,即使天塌下来,亦有解法。往下又有仙众夜叉,以杀护道。
更遑论各路仙家在魔神战争期间更是尽显神通,需要用到甘雨的地方并不在于正面战场之上,她只是循照着苦雪走过的路,再走一遍而已。
尽管那往后千年里,她逐渐理解这份愿景的真意。可早在最初之时,她只是众仙聚会时,躲在真君身后以着憧憬目光看着妹妹在大家面前谈论宏愿的“观众”。
她既没有苦雪制造玄玉禾苗,福祉百姓的创造力,也没有降魔大圣那般荡平璃月,护道平生的觉悟。
更没有勇敢地站于台前,将梦想转为现实的决心。
从妹妹离开那天开始,她的梦就碎了。再也难以重圆,也不支持她去追寻。
本该在记忆中,与她璀璨生辉的过往都沾染一层难以抹去的阴霾。
如此情景,她又如何知晓当初妹妹为何能下定如此决心。
……毕竟,那时她已经给出了理由——
这些都是为了报答归终、与帝君的恩情。
“哎。你们两个都是如出一辙的内向,什么心里话都憋着不往外说,全凭人去猜、去想。可这世道多艰,除却为师、归终这些亲人,又有几人真的能猜透你们心中所想。”
留云借风真君一如往昔般的念叨起甘雨,而这并未让她感到羞愧,反而更加熟悉,同时也紧盯着真君,等待那份跨越了数千年的真相。
“那孩子也是如此,即使知道自己此行再难回头,亦也义无反顾。为师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可她却是这么回答的——”
在甘雨的注视下,留云借风真君也没有卖关子,只是惋惜之余,又带上一丝释然地说道。
“她说:我不后悔。此举无愧于帝君悉心培养,又不负归终所望。如此,也该到拂去初雪,迎来新春之际。”
“我又问她,那你可曾想过师父与姐姐?”
“她说:想过,也很担心过,但……比起这些,她更害怕有一天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
“不再是...自己?”
又是甘雨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而这,或许也是自己最终什么都没能留住的原因。
面对着甘雨的视线,留云借风真君如此叙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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