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因为没有回去，甘雨也不清楚归离原现在的情况如何，只知晓伴随海灾之后，还没两天安生功夫，又有魔神蠢蠢欲动。
“……此事本仙也感觉颇为蹊跷。”
留云借风真君眺望向远处，语气带着些许凝重。
“自海灾之后，往昔那些自守一亩三分地的魔神们群巢出动。目前帝君已经率领护法夜叉，与其余仙众一齐迎击。”
魔神们之间很少会这样默契地展开行动，或者说谁都不愿意自己在前面打生打死，结果却被后来者摘了桃子。
可眼下，祂们却是彼此放下成见般，迅速在璃月的势力范围内燃起十数起烽火，一时之间还真让璃月一方的仙家们措手不及。
只是，虽然看样子像是要发起总决战，但那些魔神们又很狡诈，每一次都是作乱完火速撤退，除开少数一些被帝君他们逮个正着的倒霉蛋，还没有付出多出损伤。
这样一看，反而就像是在为什么更大的阴谋做铺垫一样。
甘雨并不愚笨，显然也想到这点，不由颦起眉头，有些担心起来。
“那眼下，我们如果继续寻找纯水之心，会不会赶不上帝君的战事安排？”
“……或许有可能。只不过即使如此，帝君仍然遣我前来帮助你一起寻得此物，想来也颇为看重此事。”
留云借风真君青玉似的眸子望向甘雨，感叹一声。
“与其继续担心下去，不如赶紧获取那枚纯水之心，然后火速回到归离原，以助帝君一臂之力吧。”
更为重要的是——
自从离开之后，留云借风真君总感觉有种不安感缭绕于心底。
这份不安并不面向于她，从卜卦之中得到的吉凶预兆也可以得知，她此行会十分顺利，并不遭到太多阻拦。
那这份不安究竟缘由何起？
她不由地想到了苦雪那孩子。
但归离集有归终驾驭的机关镇守，除非有绝世的大魔头能够突破重围，才可能祸及归离原。
像这样的存在，不说少见……至少从留云借风真君仙涯阅历以来，能够与帝君交战不落下风的不过一手之数。
而且大多还是海中的魔神，若是陆地之上，以帝君的伟力。在全力施为之下，真的会出现魔神杀进归离集的情况吗？
更别提归离集之中还有寻兽塔的存在。
从根源上杜绝了有善于隐藏气息的魔神潜入归离集的情况，那这份不安所寓意的到底是何物……？
留云借风真君只能猜测恐怕是仙众之中，又要增添惨痛的伤亡。
……
在战事愈发频繁的情况下，归离集内的伤亡又开始增加，受伤的千岩军源源不断地从前线送下来。
而苦雪也不得不暂缓禁足期间的惩罚，全力救助伤员，而莓与柰……
实话说，即使是她也快丢失希望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让孩子们的期盼落空确实让她很难受，但是……若因此一蹶不振，放弃更多更多需要救助者，同样也是违背“契约”的体现。
她当初所承诺的可并非是只照顾亲近之人，而是要创造出属于“人”、“仙”、“神”共存的国度。
璃月的繁荣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这是哪怕仙家们也不会否认的事实。
苦雪只有力所能及救下更多人，才能确保战后有足够多的青壮存活下来。
否则一旦劳动力大量缺失，那么肥田到荒废只需要一两年的功夫，再度开垦又要费时费力。
届时就更加难以在战争之中维持平衡了，更别提之后的繁荣。
对比整个国家的利益，个体会变得极其渺小。
更何况苦雪目前所作出的付出，在其他人们看来，莓与柰早已是死而无憾了，与其继续让她们这样吊着性命，遭受病痛折磨，还不如早些安息。
这些话都是她从病房里听到的窃窃私语，也基本可以代表现今归离集的人们对此事的看法。
对于他们而言，死亡其实早已经是日常一样的东西。
在璃月这一国度还没有创建前，像这样患上疫病的人，村里的人好一些，可能还只是驱逐你离开。坏一些，就是直接仚一把火连你家一起点了。
哪有什么照顾，或是救治。生死有命，几乎是那时最真实的写照，哪怕是苦雪也无法将这些观点扭转过来。
毕竟，她现在所处的年代从来都与和平挂钩不上。
更加麻烦的是，不知道是那次海灾被平息后，那海底的魔神认为受到了屈辱，开始频繁地催动巨浪海啸试图淹没临海的璃月港。
帝君不得不将主力放在这边，并且也开始考虑是不是要让璃月港的人迁徙到归离原去。
自此，璃月这一国度正面临诞生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危机。
——而那份打破脆弱平衡的意外，也在所有人未曾预料时到来。
第四十七章 破碎的傩面
——那是注定记载于历史中的一日。
魔神交战，归离原战火迭起。
帝君调遣座下的五位护法夜叉仙众拱卫四方，结成五行之阵，以抵御魔神突袭。
而他则亲身去往海上，与不断作乱的海中魔神展开决战。
帝君削岩筑枪，投一下一枚又一枚山峰大小的六棱石岩枪。
被刺穿身躯，钉在海底的魔怪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巨大的体型不断扑簌挣扎，试图抓挠下岩枪，每一番动作都带着极大的痛苦与憎恨。
那在拔下岩矛后，裸露出的巨大伤口也涌出大量血水，侵染青蓝的大海，几近难以看见海水原貌。
诸多仙家也趁势施以各种封印法门，力图将其封印于海床底下。
而海中的巨魔则更是迸发出疯狂的求生之欲，绝不会那么轻易被封印下去。
与此同时，归离原……
在将又一只来犯的妖邪首仜领焚烧至灰烬后，火鼠大将应达几近力竭倒地，耳边不断传来的痛苦呢喃，以及魔神的怨恨叫她神智难清。
她本能想要去见一个人。
那个可以帮助她们，缓解业障侵蚀，带来无梦酣眠的半仙少女。
她能感觉到自身的心脏似乎也随着想到对方，而更加剧烈跳动，本该渐渐熄灭下去的烈焰也再度燃起。
只是，这一次，火焰之中带上了一丝紫黑之色。
眼眸之中满是痴狂之念的应达再次行动了起来，疾驰如火，完全忘却帝君所吩咐的命令。
阵法的缺口就此悄无声息地打开——
应达闯回归离集之中，循着气息不断找寻少女身影，只是在见到她时。
却是见到她茫然又无措地站在房外，尽管没有哭泣，她却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悲伤。
若是过去，她一定会唤来伐难一同安慰她。
但现在，应达的脑海之中只有那明明未响起，不断缭绕于心中的曲调。
她来到少女面前，拽住她的手，炙热的体温将其手臂烫出印子。
直到少女一声吃痛后，她才勉强回复了一丝清醒。
戴着傩面的应达用着颤音祈求着，希望对方能够再次奏响那安抚夜叉们心灵的浪潮之曲。
没错，如果能够再听见的话，她一定不会再陷入这样的癫狂之中。
她还有很多想要知道的东西，她还记得当初少女对她曾说过的那句话，魔神爱人，亦或是憎恨人。
那么，夜叉们呢？
为护法而杀生的夜叉们，虽被信赖，但却总是疏离于人群之外。
哪怕她很笨，不像伐难那么善于观察，也能察觉得出来，人们对于夜叉比起喜爱，更多的是敬畏。
被魔神所憎恨的护法夜叉们，在凡人眼中是不能接触的“存在”。
有时，他们仅是站在那里，也会让人退避三舍。
更遑论，被其他人所“爱”。
这是夜叉不该有的想法，所以应达一直未曾提起过。
在她心中有着一团燃烧不灭的火，以意念为薪柴。
一分是战意，一分是对帝君的崇敬，另一分则是……对那少女所说之“物”的向往。
但在被拒绝的现在，死死抓住少女之手，不愿松开的应达却只感觉到背叛与难以置信。
为什么要拒绝我？
为什么不愿救我？
为什么要抗拒我？
数不清的负面情绪不断冲刷上脑袋，让应达的思维愈发迟滞，耳边更是不断传来聒噪的嘲弄之声。
因为你是无可救药的夜叉。
因为你并非值得被爱的人。
因为你如今已陷入癫狂中。
在那过往总是百看不腻的少女娇颜上，正带着一丝她不曾表露过的抗拒。
应达几乎是惨叫着松开了手，而被她此番举动吓到的少女也强忍着伤痛，不断试图与她说些什么。
但是，听不清……
耳边只有惨叫，哀嚎，与魔神临死之前的憎恨之语。
一丝裂隙出现在傩面之上，应达那永远燃烧着的心火，如今已失去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那支持自己如今战斗下去的意义究竟为何？
一抹自出生起就不曾有过的莫名情绪徒然升起。
那是恐惧，任何夜叉都不该拥有的念头。
就在她不被接纳的此刻，伴随着魔神遗恨与业障一同爆发，让她彻底陷入癫狂之中。
裂隙迅速在傩面之上蔓延，“咔嚓”、“咔嚓”的碎响从边缘处传开。
而后，应达有若遭受雷劈一般，傩面粉碎，彻底露出底下已然崩溃的哭颜。
那血红的眸中不再有“灵”，而是彻彻底底的绝望与恐惧。
身躯之内的业障与魔神遗恨更是就此爆发开来，大量混沌带有强烈魔神怨恨的信息粒子以应达之身为媒介，在被寻兽塔接受后，致使阿圆也痛苦倒地。
阿圆作为壶灵，精神境界并不如夜叉或是其余仙家们那么强，只能勉强控制着它们不会爆发开来，并且用寻兽塔内的警戒系统报警过后，就重重晕死过去。
而丧失阿圆处理情报，机关球们收集来的情报不断无效堆积，最后超过它们的运载负荷，陷入停摆之中。
这一情况也第一时间被归终所察觉，但是就在她反应过来的同时，另一股强大魔神的气息也徒然升起，直冲怨念所爆发之地。
几乎是瞬时的，归终就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应达的崩溃，成为了战线迅速恶化的导火索，而魔神突破入归离集的范围之内，哪怕是归终也不可能凭空将对方驱逐。
而现有的大部分战力几乎都已经完全派出去，帝君哪怕察觉到了后方的动荡，也不可能第一时间赶回来。
而且，更关键的是……
她感受到了，自己交予苦雪的防身机关触发了。
不容思虑，不论是为了归离集的子民们，还是珍爱的亲人，归终都必须立即出手。
在扬起尘沙形成堡垒，将归离集内所有防区遮掩之后，她便毫不遮掩地放出自身的气息，吸引那突袭而来的魔神。
而在那处以应达为周围三十米内，尽数化作炼狱火场的中央。
身受重创的苦雪周围漂浮着破碎的字符光屑，只不过在短短几个呼吸后，又迅速凝结起来，机关之核在触及地面时，便源源不断地吸收入岩元素，不断生成有序排列的岩璋。
而少女的意识则遭受魔神遗恨，与缠绕于应达身上业障爆炸后的连续损伤，别说移动了，连保持清醒都极为困难。
更为不妙的是，另一个身形巨大的山鬼魔神出现了。
第四十八章 命悬一线
“……呼，真没想到，居然是我拔得了头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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