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鱼
花瓣飘散间,王座上的埃莉卡举起手中象征着帝国王权的权杖,叩击布满裂痕的地面,依着传统百无聊赖地宣读即位的誓言。
无冠的新王在欢庆的礼炮声中正式加冕,而宫墙之外,城区火光四起,浓烟弥漫。
叛军仅负责维持皇宫的秩序,南城东城便成了暴徒狂欢的舞台。
……
蹬基仪式结束,但屏障并没有降下。
埃莉卡皇女……噢如今是埃莉卡国王,在最初的新鲜感过去后嫌弃那冗长的蹬基仪式过于枯燥,在士兵护卫下去了宴会厅用膳。
雷蒙皇子和伦纳德皇子被带离了大殿,贵族们则排着队,在道森将军拿出的协议文书上轮流签字,在签完字后,才被允许在侍卫的保护下离开大殿。
这些是他们早在进军皇城前就已经准备好给众贵族的各种政案,说不上到狮子大开口的程度,但肯定是趁人之危,因而每一个签字的贵族都并不是很心甘情愿。
可刀斧加身的情况下,谁又有那个魄力去谈判呢?
至于团结起来去对抗……那更是笑话了。
不过这样的待遇仅仅是对公爵以下的贵族,对于除约克公爵外的另三位大公,道森将军展露出相对温和的态度,仅进行了表面文章般的交流,并未抛出过于强硬的条款。
至于约克公爵,这些叛军的主要兵力便是来自约克领,这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不需要谈什么多余的东西。
不过艾拉有注意到,约克公爵对那伊莱·霍尔曼意外地很尊敬,完全不像是对待下属的态度,更像是两个同级别的贵族在交流。
似乎是注意到了艾拉的观察,霍尔曼在和约克公爵谈完话后,竟是扭头径直走了过来,“圣女大人,我首先对于这次事件发生的唐突表示抱歉,还请您见谅,让您见证了一场不太和平的王位更迭。”
“霍尔曼大人的谈吐倒一如性情淡泊的绅士,未曾想也有这样雄心勃勃的一面。”亭亭玉立的艾拉双手叠放于小腹前,平静地微笑回应。
“有时候人的外表与内心并不一定完全一致,就像我也惊叹于圣女大人看起来娇柔如温室的花朵,面对这样的阵仗却没有丝毫的畏怯。”
霍尔曼回以温和的笑容,慈祥老成的目光全然没有了先前那番咄咄逼人的感觉,“不知圣女大人接下来可愿赏脸与我换个场地聊一番?噢当然,这只是个关于政案和国家的谈话邀请,并非出于私人的目的,也没有任何强迫的意思,原因也只是我在约克领时便听闻过圣女大人卓绝的政治天赋,如今有机会得以一见,便于是想聊聊。”
“如果圣女大人对此感到不安完全可以选择拒绝,也可以选择其他时间和地点并带上您的侍卫一同。”
……私聊邀请?
好家伙,这不是送上门的人头吗,不收白不收。
艾拉愣了一下,而后嘴角微微上扬,如红水晶般的眼眸弯成月牙,“虽是初次见面,但霍尔曼大人给我的感觉并不糟糕,这或许是冥冥中伟大的光明之神给我降下的启示……因此,我想,我现在便可以接受大人的邀约,不过我还是需要带两个侍卫。”
“并非我不相信霍尔曼大人,只是若不带的话,我怕我的父亲会担心。”
这当然是瞎话,只是怕侍卫都不带就敢孤身赴约表现得有点太勇猛了,正所谓过犹不及,这可能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霍尔曼顺着艾拉的目光,瞄了一眼,果然看见了海薇尔公爵望向这边那担忧的眼神,于是先是向那紧张的老父亲报以一个微笑,而后再回头看向艾拉,“没问题,我完全理解。圣女大人的聪慧当真丝毫不逊色您的美貌,胆识亦是非凡。”
接着,霍尔曼轻轻鞠了个躬,伸手给艾拉示意跟随的方向,“女士优先,另外,圣女大人不必如此谦逊用敬称,直接称呼我为霍尔曼先生即可。”
艾拉抿着笑意颔首,而后提起裙摆款步而行。
……
另一边,雷蒙皇子被一众士兵带出法术结界后果然便被软禁了起来,伦纳德皇子却被看护的士兵们允许自行在皇宫中随意活动,只是被告诫不要离开皇宫,原因是皇宫外面的情况而今还非常的乱。
于是,伦纳德思索后,便趁此去往了宫殿内阿廖莎老师藏身的房间。
虽说他也被安排了两名来自叛军的士兵作为侍卫,但只要进入休息室阿廖莎老师应当有办法对付。
塞缪尔隐修会的这一招起兵夺权并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只是皇宫大殿上的局势还是有必要向阿廖莎老师汇报一下。
可就在他站在门口,准备扭动门把手推开房门的时候,一道有些虚弱却模糊的声音忽然于耳边响起。
“*#/@……”
嗯?
老师?
伦纳德听见了声音,但听不真切声音的内容,愣了一下,左右观望。
然而身边只有那两名呆板伫立着的侍卫,并未看到发声的来源。
“#@快*……”
那声音……似乎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的。
老师?是您在说话吗?
伦纳德下意识在脑海中询问道,并松开了握住的把手。
“快走啊!!!”
下一刻,那声音忽然化成响彻大脑的尖锐嚎叫,令得伦纳德浑身猛地一颤,后退了半步。
可这半步却好像抵到了什么东西,他回过头,却看见头发花白的首席大法师巴泽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身后。
巴泽尔布满皱纹的脸庞慈祥和蔼,语调亲切,如蒲扇一般宽厚冰冷的手掌搭在了伦纳德的肩膀上,“不进去吗?皇子殿下?”
第一百七十六章 树的祭品
伦纳德咽了口唾沫,挪动脚步试图侧身退避,但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指竟如老鹰的锐爪一般意外的苍劲有力。
这压根不像一名垂暮法师该有的力气。
他紧张地望向身边的两名侍卫,却发现他们如同被施了石化咒语的雕像,纹丝不动,就好像只是两副摆放在那里装饰用的空盔甲,毫无援助之意。
整条走廊上也是空空荡荡,无法逃离也找不到求助对象的伦纳德,只得在巴泽尔的大手推搡下,硬着头皮推开房门走进了屋内。
室内华美装饰一如既往,其中央摆放着棋盘的长桌上,那道熟悉却又朦胧的身影披挂着层层白纱,静静等候。
但隐约中,一股强烈的不安却在伦纳德心中不断滋生。
可他逃不掉,巴泽尔佝偻的身躯握着法杖,默默站在他身后挡住了门口。
“伦纳德。”
伦纳德低下头,以敬畏与顺从回应。
“过来。”
伦纳德犹豫了一下,随后缓缓迈开脚步,走上前去。
“你知道吗,伦纳德,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宛如梦境的国度里,我教导过很多的学生。”
“他们大多愚钝,笨手笨脚,即使在我教给他们很多知识之后,依然无可避免地会犯下令我恼怒的错误。”
伦纳德听着那絮絮叨叨全然不同于阿廖莎以往风格的陌生话语,额头逐渐沁出了冷汗。
“那时,我常常反思,是否自己太过苛刻,对待懵懂凡人,或许应当施予更多的包容与理解。因此,我开始转变自我,以更为亲切慈悲的方式教育那些年轻的灵魂。”
“我教授他们耕作之道,传授他们文字的力量。”
“教会他们揭示符文与奥术的秘密,阐述命运与直理。”
“他们许诺将以我的名义传扬于世,使我的信仰遍及天涯海角。”
“彼时我以为,自己的改变正确无比。”
“直到那天……一位信奉光明的信徒会见了我最为自豪的学生。”
“他是那个国家的国王,亦是……我深深眷恋的爱人。”
“可笑吗,伦纳德,一个曾倾心于凡人的神祇?”
“然而那不是最可笑的。”
“最可笑的是,光明的信徒告诫他,世间得冠以智慧之名的女神只能有一位。”
“其余的存在,是为邪神。”
阿廖莎的语调越发的冷漠,平淡,就像阴郁的寒气,凝结在房中久久不散。
“我的爱人对此深信不疑,毕竟,那是圣堂使徒的训诫,是神祇行走人间的真理之声,怎么会说出谎言呢?”
“他迅速昭告天下,顷刻间,民众恍然大悟,纷纷认定——‘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在被所谓的邪神蒙蔽欺骗’”
“我所教授的魔法转瞬变为邪恶的遗产,我传播的智慧文字变成了禁忌与黑暗的象征。”
“我呕心沥血撰写的典籍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曾经受人膜拜的雕像也被无情推倒、粉碎。”
“我的神庙遭到覆灭,人间再听不到赞颂我的诗篇与旋律。”
“从此,我成为了他们的耻辱烙印,他们对我的信仰瞬间沦为人生的污点,人人避之不及。”
阿廖莎伸出一双裹挟白缎手套的纤纤玉手,缓缓捧住了伦纳德的脸庞。
她的声音中开始流淌出深深的痛楚与孤独。
伦纳德惊骇欲逃,却发现自己肢体僵硬,完全无法动弹,只能任由恐惧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他唯一还勉强能转动的眼珠,从阿廖莎抬起的双臂间瞥见了方才一直被对方无意遮掩住的胸口。
那里,一根黝黑扭曲的枝状物穿透肌肤贯穿在阿廖莎的胸口正中,如同一只贪婪吮吸生命精华的黑暗蛭虫,正随着某种诡异的节奏缓慢起伏、收缩。
细密乌黑的脉络蔓延仿佛夜色下的树影婆娑,丝丝缕缕地从树枝与身体的交接处向外扩散,沿着洁白的纱衣悄无声息地攀爬生长。
“他们背叛了我,伦纳德。”
“唯有在那些流传下来的古老诗篇中,我还能找寻到一丝我曾存在的痕迹。他们把我描述为:'那是个冷漠无情、无法理解人心的悲哀神祇。”
“‘那是一尊不懂人心的可悲神明。’”
“但那都已经过去了,伦纳德,我的孩子。”
“如今,你是我的骄子,是我最出色的学生。”
“肯恩愚蠢鲁莽,雷蒙软弱无能,只有你,你从来没让我失望。我对你的信任深厚,对你的情感亦是格外珍视。”
“可他们说我不懂人心啊,所以此刻我只能向你寻求答案。”
“你……会背叛我吗?”
伦纳德浑身都在颤抖,艰难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
“多么善良真挚的孩子啊。”
阿廖莎松开了捧住伦纳德脸颊两侧的双手。
伦纳德微微松了口气,耳边的声音忽而又变的冷淡而充满寒意。
“可惜,当年他也是这么回答我的。”
愕然间,伦纳德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冷直透心扉。
随后他难以置信地缓缓低下头,发现那双方才还触摸着他脸颊的纤细手指,此刻已然深深插入了他的胸腔。
他本能地想要抓住阿廖莎的手腕,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
“为什么我不懂人心啊,伦纳德。”
“看到雷蒙这样背我而去,我真的好怕你也会像他一样。”
钻心的剧痛传来,伦纳德眼睁睁看着一团鲜血淋漓的肉块被那双手自自己的胸膛中生生剜出。
那是他的心脏,上面还黏连缠绕着数不清的血管,在他的目光中一片片被扯断。
他想发出痛嚎,却只能无声地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人心不过就是长成这样的肉块,为什么分明掌握了世间智慧的我却唯独不懂这个呢?”
“为什么?”
伦纳德什么也回答不了,他只感到无穷无尽的痛苦。
理论上,他应该因失血过多而倒下,然而诡异的是,他仍然站立着,仿佛扎根在了地面上。
扎……根?
伦纳德意识模糊中,视线扫向脚下,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双脚宛如枯木般,从脚掌滋生出无数漆黑的蔓藤,它们犹如活物,蜿蜒盘踞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快速蔓延开来,不久便笼罩了整个房间。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祥之兆
同一时间,在主殿的某处房间。
艾拉与霍尔曼各自坐在一张古朴雕花圆桌的两端,正在进行交谈。
和艾拉最先预想的差不多,霍尔曼特意在大殿上找到她,便是希望能够拉拢她加入而今夺权之后的新的王室团队。
“感谢霍尔曼先生对我的信赖,但埃莉卡陛下既已经是我的国王,作为帝国的臣民,我自然会向她效忠。”艾拉的话语清澈如泉水,实则巧妙地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艾拉小姐,聪慧的您明明清楚不是这个意思。”霍尔曼摆摆手,“我所谓的加入是指核心利益上的共同联系,我希望借助您的智慧与力量,确保新王室能够带领我们的王国走向繁荣昌盛,践行光明之神的旨意,而并非只是浮于表面的从属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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