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里风
这对宗师来说可不常见。
“情债啊。”
齐缘站在演武场角落,双手抱胸,一脸遗憾地摇头拱火。
出拳的重岳顿时一停,又卡了一下。
“都已经是前尘往事了。”
重岳收起架势,呼出一口长气,地面的灰尘顿时被气流排开:“有很多事情是只能是如此,并不会永远按照预想的最好情况走下去,到底还是殊途。”
截云的到来,并没有避开重岳的耳目,稍微看一眼熟悉的招式,重岳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练拳练不下去了,宗师说起了一段前尘往事。
那时的玉门有三颗星,左宣辽左将军,武道宗师重岳,还有一位飒飒女侠。
都在战场上拼杀,三个人自然积累了深厚的感情。
再然后,重岳的演武场在城南,女侠的住所在城北,二者遥遥相望了许多年,就像小鸟在老树边旁日日夜夜地鸣唱,询问这棵树是否能成为自己最后的归宿。
重岳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应。
再然后,女侠释然地离开了龙门,在炎国境内行侠仗义,玉门再也没了她的消息,但现在女侠教的徒弟来了,小年轻不懂老一辈的释然,只以为自己师父遇到了负心汉。
齐缘边听边摇头。
“宗师,我可不管这些,你还是先想想到时候该怎么说吧。”
齐缘一副咱俩谁跟谁的样子:
“这就相当于提前透题,你有更长时间思考该如何应对,这算不算兄弟行为?”
“算是吧。”
重岳先点了点头,很快便反应过来,轻轻摇头。
“这就见外了呀,宗师。”
齐缘略感遗憾地说。
“……”宗师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好了,不说前尘往事了,我们来聊天开心的事。”齐缘拍了拍手转移话题,“你知道朝廷那边,都是怎么对付小老二布下的棋子的吗?”
“这是开心的事吗?”重岳疑惑摆起了拳势。
还有,齐缘怎么也喊起小老二了?
顿了顿,重岳又感觉这好歹算是个话题,轻咳一声,开始说出自己对这件事的了解。
“朝廷那边,不会让我知道得很清楚。”
齐缘点了点头,对此他没有意外,但重岳明显还有话要说。
果然,后面立刻接了个但是。
“但是,二弟有时候会来找我复盘,用一种特别怜悯的语气,详细讲述某颗棋子是如何被摧毁或禁锢的,我不想对话,他就会自顾自说给我听。”
重岳无奈地摇了摇头,单手抚额:“所以我被迫对这些非常了解。”
“细说。”
齐缘郑重地掏出笔记本。
“大部分时候,他都能在被抓住之前将意识抽离,只留空荡荡的容器,让天师们如临大敌地又是封印又是摧毁。但唯独有一次,在机缘巧合之下,太傅亲自出手画符,将他的某段意识结结实实禁锢住了,根本无法脱离。”
重岳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
“这是二弟告诉我的,太傅习惯性地封印入匣之后便永不开启,以免又有人受蛊惑,所以压根不知道这事,太傅还以为自己又慢了一步,遭到了二弟酣畅淋漓的一顿嘲讽。”
“欺负老头,太没有公德了。”齐缘十分配合地骂了一声。
交流有条不紊地进行,齐兮缘很快就攒了一页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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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擂台场上,一块莹润的玉佩之中,某团火苗忽然抖动了一下,仿佛在打喷嚏。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岁老二复盘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发动了玉门剩余的一颗暗子,所有的情报都在告诉他,齐缘这两天没有任何动作,不是在地闲逛,就是到处吃小吃。
扑朔迷离。
是不是该趁势弃子,抛下截云就此离开?只需要数秒钟而已。
就在岁老二思索的时候,截云也若有所思地走下了擂台,自言自语道:“该去见重岳了。”
似乎是感悟够了,截云觉得时机已到。
见她坚定地朝宗师府走去,岁老二当即决定,先看看兄长的表情。
250:我还没出力,你就倒下了(3更)
“截云?”
一到宗师府,截云就看到提着热干面的齐缘迎面走来,一阵寒暄之后,他们并排敲响了大门。
大门应声打开,重岳有些异样,将他们都迎了进来。
“吃面吃面。”
齐缘将三碗热干面摆到桌上,主随客便地挥了挥手:“宗师让我带热干面,还要吃两碗,我给自己也买了一碗,这里正好有三个人,多巧。”
还没说什么,截云手里就被塞了一双筷子,她错愕地低头打量。
“……”
还真别说,吃多了猪排饭,热干面还挺好吃的。
沉默地吃完了面,截云站起身,严肃地对重岳说出开场白:“你是重岳吗?”
齐缘和截云站在一边,就像她的坚强后盾。
混入其中。
重岳点了点头:“我看到了你的招式,有几分当年的影子。”
截云并没有为夸奖而高兴,缓缓开口,说了一遍当年女侠的故事,语言流畅平实,与一直的沉默寡言完全两样,显然早就打好了腹稿。
很多年前,女侠在从玉门离开的路途中遇到截云所在的部落,出于公义帮他们躲避天灾,寻得一片水草丰美的地方休养生息,顺便传授武艺,截云是最有天赋的徒弟。她们定了个约定,截云要来玉门,将师父当年的经历重走一遍。
主要是打擂台,干架,喝大酒。
重岳一边听一边点头。
他听得很仔细,眉眼时而舒展,时而感慨,时而自己也陷入回忆之中。
最后,截云掏出了一张纸。
重岳知晓这大概是故人的绝笔,立即郑重地双手接过,摊开来,只见上面墨意淋漓的两行字,透着十足的洒脱通透。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念完这清冷的两句诗,重岳忽然陷入沉默,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齐缘还是感觉他的难过。
似乎他过去的所有友人,在这一瞬间都跑了出来,绕着重岳围成一个圈。
朋友们齐声对他说:“我知道你的仙躯无惧寒冬与炎夏,更不怕岁月的侵蚀,即便相隔了千年的重逢也毫无变化,仿佛只分别了一朝一夕。”
但他们不行,他们会老,他们会死,只剩下冢中枯骨。
“先别着急难过。”
齐缘对着纸张定睛一看,提醒道:“背面还有小字呢。”
重岳立刻翻过纸张,果然在纸张背面发现了一行小字,用的并不是毛笔,而是很淡的铅笔字,从字迹上看,和前面写诗的人完全相同。
而且是存心藏起来的,饶是以重岳的眼力,刚才都被正面的七言吸引了全部注意。
他定睛一看。
【被骗了吧?有没有掉小珍珠?嘎嘎嘎嘎嘎嘎~】
【多喝酒,多交朋友,难过了就多吃点饭,少想那些有的没的,老娘过得好的很,死的时候大概也不会干瞪着眼。也别来看我了,一块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看看我徒弟吧,是不是很厉害?】
“师父说了什么?”
截云瞪大眼睛冲了上来,很显然,护送了一路的她,并不知道背面还藏着彩蛋。
“……”
阅读完师父的字,截云忽然陷入沉默。
“师父不让他来吗?”
她本来想着,要不要想个法子,把重岳强行弄去师父的墓前,没有想到居然会错了意,一时陷入了迷惘。
“你们先走吧。”
重岳端起了残余的热干面,十分罕见地摆出送客姿态。
他想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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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理解。”
回去的路上,截云自言自语,十分疑惑地揉了揉脑袋。
“挺好理解的,你师父希望重岳记忆中的自己,永远是那个喝大酒,嘎嘎乱笑的女人。话说,你记忆中的师父是什么样子?”
“眼生细纹,慈眉善目,特别有耐心。”截云老老实实回答。
和信里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
“这不就完事了。”
“?”
见截云依旧一副纯真的样冪子,齐缘摇了摇头:“等你长大就懂了,正好现在就有个机会,也该让你成长一下了。”
截云好奇地眨了眨眼,齐缘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麟青砚小姐日忙夜忙,终于讨论出一个合适的方案,你即将吃到人生中第一份大理寺的罚单,这难道不是成长吗?”
截云依旧无法理解。
但在她的朴素认知中,犯了错就应该受罚,更何况齐缘帮她进入玉门,重走一遍师父的路,还如愿地见到重岳,简直像是帮忙实现愿望一样。
“好,我认罚。”
截云点了点头,跟着齐缘走向他们下榻的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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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之中。
岁老二冷眼旁观,但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兄长,何必呢?”
最接近人的是他,被人伤得最深的也是他。
不过,没看到过于明显表情变化,兄长的养气功夫倒是越来越好了。岁老二通过玉佩观察外界,就算是他,一局博弈临近了尾声,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这次相会证明了一件事,只要自己不想,就连重岳都看不出附身之物的异常。
至于齐缘,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沉默地等待自然结束,截云领了罚一切就会结束,她会成为活子,而不是惨遭齐缘毒手。
一转眼,就到了客栈小院。
齐缘身旁站着麟青砚,像模像样地宣判:“现在,对截云恶意毁坏国际友人财物一案,下发最后的处罚公告,鉴于犯罪嫌疑人身无长物,以农场劳改的方式兑现惩罚,为防止反悔,将没收嫌疑人身上的一样值钱财物,以做抵押之用。”
抵押?
什么抵押?
截云身上值钱的东西只有……截云抬头看向玉佩,只感觉眼前一花。
岁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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