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里风
绩一走,现场便只剩下两人。
“若是有祖宗一半的说一不二,哪还需要如此费尽心机,四处奔走,还要使计引蛇出洞。”真龙连连摇头。
倒不是奋起直追初代真龙的武勇,他只是怀念开国老祖宗的无上威严,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不可能分成两派互相吵架。
“要是祖宗能活过来,一锤定音就好了。”
真龙摇头叹气,抬头对上太傅铁青的脸,顿时摆正了表情。
“我辈必当奋起直追!”他双手握拳,作有心怀天下状。
“你还是省省吧。”
太傅疲惫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十二冕旒扔了过去,跟传球似的。
真龙接过冕旒,抱歉地笑了一声。
“我会把动静尽量弄小,控制在百灶范围内,除了接收好处,不让齐缘受到半分打扰。”太傅脚步轻移,交代一会儿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那就全看老师的了。”
“……”
“阿嚏!”
齐缘摸了摸鼻子,低头停顿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因他而停下的百官踏青团,歉意一笑,快步走到最前排。
“再作一首诗嘛小齐大人。”
有人起哄。
“行。”
齐缘踏步而行,完全打入了官员的队伍中,沉吟了一会儿,看到了前方乍现的高头大马。
“春风得意马蹄疾……”
606:小齐大人当真明察秋毫
轻盈的马蹄踩在官道上,连晚春的风景都显得格外得意,一天之内看尽了首都所有的繁华,如同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这是一个少年志得意满的最佳形容词。
之前百灶学宫在举行期末大考,每位学子都在焦灼地准备,拜各路考神,连太傅的雕像前面都摆了新鲜果蔬。今天正好是放榜的日子,考得好的学生租了几匹丰神俊秀的驰兽,游山玩水不亦乐乎,畅想自己能被封个什么官职。
“小齐大人天纵之才啊,我等已是昨日黄花,实在不能体悟其中的少年心境。”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小齐大人本来就是少年,看见这群登科的学子,就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心有所感,妙手天成。”
“确实。”
齐缘毫不自谦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今年才十九岁,而那些骑马踏青的毕业学子,年龄至少已经二十三岁往上了。
领着官员们踏青,齐缘也并不是全无收获。
把一个特别擅长与人建立关系的人,扔到同样想攀附的官员,可以想象会发生什么,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礼部吏部户部的官员最为捧场,可以理解,毕竟是太傅的自家人,兵部和工部的人马透着拘谨,但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的首脑太尉大人,此刻正和齐缘并肩站立,好得像是一家人。
下属不能表现得比老上司还热情,这不是拂老领导的面子吗?
至于刑部……
齐缘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一群沉默的人,长久的判案与审讯,他们似乎沾染上了一丝不近人情的疲惫,心情低落,从来不捧场。
不知道是判案判的,还是审讯审的?
齐缘不动声色地将其记录在案,他记得太傅交代过刑部的情况,相比于其他五部头顶都有人,那位代表刑罚的三公,已经自己把自己退休了,因为身份比较敏感。
“我记得那位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岁兽碎片,曾经掌管过刑部?”
齐缘走在最前方,和太尉低声交流。
“那位自己放逐了自己,当时情势太过恶劣,就算她曾经一手完成了大炎的法制建设,但也容不下她坐在那么高的位置了,再加上那个变故,她自己也疲懒了。”
齐缘点了点头。
表面赞同,但齐缘内心也在思考,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一位巨兽的死亡,连带着祂的所有权能造物也会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在意识到这点的情况之下,让权能是律法的岁兽碎片,继续参与国家法律的制定,委实太恐怖了些。
太尉说的,肯定是粉饰之后的现实,到底怎么回事,还是要由齐缘仔细揣摩。
以及询问当事人家属。
“我不知道。”
当事人家属夕平静地回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从来没有出过门,和兄弟姐妹没有什么交集,只记得二姐非常严肃,令人害怕。”
齐缘听了直摇头。
“我就不该浪费时间问你。”
关键时刻,能依靠的果然只有自己的脑子。
齐缘又看了几眼刑部的官员,把上司推出去,最开心的肯定是下属,到底有没有刑部官员在其中上下运作,要打一个问号。
主要还是看公德,但今天根本没有能赚公德的事,齐缘顿时十分郁闷,一身武功找不到去处。
标签之眼,启动!
一路走一路看,三秒三秒地过去,一个个公务员,逐渐都头顶鲜红一片,浮现出一条条标签。
公务员都是单纯的,特别在乎头顶的乌纱帽。
【四品大员!】
【京城的京官!】
大部分官员头顶的标签,都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少部分心比天大的官员,打心眼里认为自己能位列三公,也在标签中诚实地表现了出来,没有丝毫秘密。
还有一些,那就是真的心比天高了,说出去能杀得人头滚滚的想法。
刑部官员的标签,也一个个浮现在齐缘面前,齐缘咦了一声,发现了异常。
相比于其他公务员,特别在意自己所处位置的标签,刑部官员的标签往往大而笼统,十分直白地摆在齐缘面前,没有任何炫耀成分。
【刑部的一份子】,就是大部分刑部官员,心中最在意的身份。
齐缘眼珠一转,洞若观火。
他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极其强烈的归属感,应该源于首脑极强的个人魅力,或许还要加上一点小小的不公平对待,才会让让刑部官员同仇敌忾。”
想到这里,齐缘转身又问太尉:“现在刑部的待遇如何?”
“刑部的大部分事务,都已经渐渐由大理寺越俎代庖了,比如上次在玉门,你还是一介草民,大理寺少卿麟青砚却亲身前往调查,本来是不合规定的,大理寺应该只有审讯权。”
太尉娓娓道来地说。
“原来如此,竟是这样……”齐缘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刑部的嫌疑可以排除。”
刑部的人确实铁骨铮铮。
“嗯?”
太尉十分莫名其妙,盯着齐缘看了一会儿,十分的莫名其妙。
“小齐大人。”
老人家凑上来困惑地问:“是不是太傅大人和陛下又找您开小会了?大炎朝堂又要发生我不知情的剧变了吗?”
苍老的太尉,永远都是置身事外的那个。
“他们没跟我说。”
齐缘认真地说道:“我是根据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很简单的。”
太尉:“……”
考虑到这人是个被太傅架空了,直到最后一刻还以为自己能分庭抗礼的人,这样的要求属实太过为难他了。
“那位呢?”
齐缘指了指远处的老者。
他离得很远,仿佛置身事外,没有参与任何一次对齐缘的溜须拍马,当然,齐缘扫描的目光也没有忽略他,【百灶学宫祭酒】是这位老者最在意的身份。
“他啊?”
太尉摇了摇头,一副和他合不来的样子:“老腐儒一个,说话都不利索,我以前最不喜欢的就是和他交流。”
百灶学宫祭酒,那就是校长的意思。
太尉和读书人聊不来,很符合齐缘对古代兵油子的刻板印象。
607:太尉:我一直都是齐缘党啊
“你对太傅,好像就没有这么大的怨气。”齐缘奇怪地问。
“那是自然。”
太尉锤了锤胸口,酝酿了一口痰,精准地吐进路边的垃圾桶里:“太傅大人虽然也满嘴礼法,但他将理论变成实际,从来不空谈,我是很钦佩这种人的,但我从来不正眼看只会空谈的腐儒,因为空谈误国。”
齐缘点了点头,了然于胸。
“还真别说,百灶学宫以前专产这种腐儒,太傅大人年轻时在百灶学宫考了头名,取得了最高荣誉,一转身就着手改制,增设了土木科,农业科等等科目,招募了一群人去当老师,那群老酸儒气得啊……直呼天厌之。”
说到老学究,太尉仿佛有满肚子火气。
虽然这位祭酒肯定不是太尉年轻时见到的那一位,但他代表着太尉最讨厌的一类存在,可以说是精神靶子一类的东西。
“还真别说,太傅这步棋走得很好。”
太尉说到激动处,嘴巴彻底把不住门,叭叭叭说个没完了:“现在这样,酸儒们虽然还在当祭酒,但根本无权插手老师如何传授科目,比单纯地退下来更具侮辱性。”
杀人,还要诛心。
“我反正是不能理解的,明明已经没什么权力了,学子们考试的时候拜太傅也不会拜祭酒,为什么老酸儒还能教出这么多小酸儒?”太尉捋了捋杂乱的黑白杂毛胡子,颇为不忿地说。
“因为批判他人的做法不合礼法,能够带来强烈的优越感。”齐缘娓娓道来地解释:“一事无成的人,迫切需要优越感,只要不做事光批判,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有理至极!”
太尉拍了拍齐缘的肩膀,俨然将齐缘当成了自己的嘴替。
这副亲密无间的忘年交模样,谁能想到在不久之前,太尉还在雨夜安排了一场袭杀,试图让齐缘陷于不义之中?
现实主义者就是这点好,他们比较能够认清现实,很快就投了,而不是死扛着和自己的大计共沉沦。
如果齐缘能拯救大炎,太尉就不顾一切地投入道齐缘的阵营中。
反观这位学宫祭酒……
齐缘的眼神,落在了这位精瘦的老者身上,后者的眼睛微微发亮,瞳孔中没有一丁点血丝,不甘示弱地与齐缘对视。
“黄口小儿,目无尊长……”
这位是真老登,不加任何修饰词都能成立的那种纯老登。除了齐缘是太傅一派这个原因,大概还有自己没有行晚辈礼有关。
齐缘的态度是“都哥们”,大部分官员都是挺受用的,有些甚至还松了一口气,觉得小齐大人随和且没有架子,但老登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正在为自己没有行晚辈礼而纠结呢。
齐缘的选择是——尊重祝福。
毕竟老登没有任何能力,在齐缘没有行晚辈礼的时候,做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反制措施,他拿齐缘没有任何办法。
齐缘向来是尊老爱幼的,愿意多给老年人一个机会。
他死死盯着祭酒,随和地对口型:“我就目无尊长怎么了?”
骄横!无徳!恃宠而骄!
“你能怎么样呢?”齐缘继续尊老爱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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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了几个小时,夕阳落下,一明一暗的双月升上天空,百官的踏春之旅正式结束。
齐缘没有急着离开百灶,目光一阵乱扫想找个机会蹭住的地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齐缘才被礼部官员小心翼翼提醒——原来自己在百灶是有宅邸的,上任后自动分配。
“还有这种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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