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一世再见
第一面,自己一定要以最好的姿态出现。
她腰间别的缝衣针闪闪发亮——女孩打磨了半个晚上。
大腿外侧还绑着小别针做的匕首。
一头幼珊瑚色的红发梳成矮辫顺在后背,晃晃悠悠的跟着女孩攀上窗帘。
波德打头,在阿莉埃蒂的上方。
他的岁数越来越大,又胖,又虚弱,已经禁不起在这种窗帘上折返攀爬了。
反观自己的女儿,倒是活力十足。
这让男人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老波德。
他也是如此。
每天神采奕奕,可以轻松的做出那些其他小人族做不出的动作,身体灵巧的像是在水里的游鱼。
令人羡艳。
如果预言是真的……
不,不可能的。
波德摇晃着胖脑袋,朝下方的女儿小声低语:“过来,阿莉埃蒂,从这里上去。”
父女俩顺着窗帘爬上窗沿,然后,一条微不可查的透明丝线,连接着窗把手和床头柱。
波德拿出小小的铁手柄挂在线上,两条短腿一蹬,嗖地顺着小绳锁往对面床头划去。
阿莉埃蒂也紧跟其后。
两道小小的人影跳上跳下,足足花费了二十分钟,才从客厅进入卧室,然后悄悄跑向阳台。
森月纱茶杯里的红茶已经冷却。
她闭着眼睛,斜倚在躺椅上假寐。
长长的睫毛时不时颤动一下,白嫩纤细的脖子上,滑过几缕黑发。
太阳不偏不倚的照射在她露出的小腿上。
两只小脚凑在一起,脚趾蜷缩起来,被翠绿色的指甲衬的雪白。
酣然的睡眠,让女孩的侧畔开起了一片绿藓,青草的鲜香扑面而来。
殷红的罂毒之花熏染着她熟透的脸颊,它们开在女孩的小腹上,头发上,锁骨上,唇角边。
她犹如一个画家笔下的假人般,享受着黑暗甜美的幻梦,宁静的,安眠于布满翡翠与宝石的油画里。
波德毛骨悚然。
他扭过头,发现自己的女儿恍若平常,一边欣赏着美景,嘴里还小声赞叹。
“疯了,疯了!阿莉埃蒂,我们马上离开!她、她!这个女孩……是魔鬼!”
波德没有拽动阿莉埃蒂。
女儿转过来,看着大汗淋漓的父亲。
“昨天不是说过了吗?”
阿莉埃蒂疑惑的伸出手,帮父亲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我就知道,爷爷是对的!她就是我们的女王!”
“不!你不认为……这,这很奇怪!”波德结结巴巴的。
此刻,巧匠的称号早已灰飞烟灭。
如果可以选择,男人宁可选择面对两头……不!三头老鼠也可以!
好过面对眼前的景象。
惊恐间,花朵与青苔消失不见,阳台上,那个女孩优雅的闭着眼,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出现过。
阿莉埃蒂蹑手蹑脚的攀上椅子,从分叉的木头上,一跃而起,抓住桌子的边缘爬上去。
波德咬进牙关,又害怕,又担心的跟随女儿往上爬去。
如果不是自己亲生的,谁会愿意在快尿裤子的情况下玩攀岩呢?
几个跳跃,父女俩终于上来了。
他们藏在茶杯的后面。
阿莉埃蒂得意的指指不远处,阳台正中央的那颗盆栽。
菱形的根茎健壮顽强,几片桃心状的叶子,迎着午后的阳光,已然盛开。
波德输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
波德用掌心擦着脸蛋和脖子,他整个人都被打湿了。
不远处,那颗本该枯萎多年的植物,在男人的视线里妙丽的绽放着。
如果这颗植物真的活了,那么,预言呢?
阿莉埃蒂兴奋的拉着父亲的手摇摇晃晃,她想要攀登上阳台的边缘,更近距离的欣赏它。
可惜的是,两个人并没有发现可以通向高处的路。
此时,清脆陌生的声音,绕过杯子,传进两个小人族的耳朵里。
“想要过去吗?”
完了。
这是波德一瞬间的想法。
多年来的经验,让这位远近闻名的巧匠在短时间内,发挥出了年轻时代的力量与速度!
他像一只胖猎豹一样,一下子扑了出去!
男人躲开想象里的追捕,在原地一个滑铲,藏进杯子的把手下面,然后,掏出铁钩和绳索,勾住茶杯,顺着绳索直接开始速降!
哗啦哗啦的摩擦声在桌角边缘刺耳的响起。
几秒内,巧匠波德就完成了一次伟大的逃脱!
他利落的把人类甩在了身后!
踏在阳台的石板上,波德迅速移动着,他藉由各种障碍物(拖鞋,画笔,颜料管)躲避,接着一个翻滚,滚到另一个障碍物后面。
训练有素的巧匠先生犹如恢复了年轻时的自己,敏捷且壮硕。他就这么一路翻滚躲避,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阳台!
然后,伟大的巧匠先生想起了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因为,这件事,足以让自己的妻子霍米莉拔了自己的肥肉皮。
或者用厨刀锯了自己。
那件事就是……女儿呢?
我那么大的,梳辫子的女儿呢?
&(x___x)&……
光顾着自己逃生的波德先生缓缓回头。
森月纱披着长发,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柔软的白睡衣露出精巧的锁骨。
女孩揉了揉眼睛,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小脚丫,歪着头,打量面前的茶杯。
然后,在波德一阵心惊胆战中,她伸手勾住杯子握柄,轻轻将茶杯挪开。
露出后面的阿莉埃蒂。
波德准备拼命了。
森月纱和阿莉埃蒂对视了几秒。
波德正要上前,却发现,自己的女儿忽然露出满意的神色,点点头,右手在空中打了几个旋。
接着,躬身,巧妙的行了一个骑士礼。
她嘴里还大声喊道:
“美丽的女王陛下,初次见面。
我是您的骑士,阿莉埃蒂!”
森月纱一脸懵逼。
波德抽着嘴角,‘啪’地把手掌拍在脸上。
Chapter10 卡牌草与桃心叶
波德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小屋,他已经不敢回想了。
事实上,是森月纱捧着他回来的。
阿莉埃蒂站在女孩的肩膀上,趴在她的小耳垂边,和森月纱说着这些年有趣的见闻。
临走时,森月纱还给波德塞了一大把方糖和小面包团子。
——如果不是看两个人拿不下,她又不好直接拜访,甚至女孩都想把牛排怼进那个洞里了。
“怎么样怎么样?!”
阿莉埃蒂轻快的在前面跳着,满心愉悦的女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她转过头,朝还在梦游的父亲嚷着。
“我是对的,对吗?”
波德没搭理女儿。
这个下午,完全颠覆了男人几十年来的小人观。
娇艳妩媚的女孩儿,奇幻的波斯菊和绿苔藓,那股扑鼻的青草香气。
还有本该枯萎,却重新盛放的植物。
波德颤颤巍巍的拉着包袱推开家门,霍米莉一脸‘就知如此’的表情,将两人迎接进去。
一进门,妻子便开始安慰女儿:“没关系,没关系。那颗植物我会说服你爸爸,让他不要销毁。不过,阿莉埃蒂,既然输了,就要信守承诺。你已经长大,不能再和斯皮勒闹别扭了。”
阿莉埃蒂笑而不语,捂着嘴蹦蹦跳跳进了屋。
霍米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发现自己的丈夫正瘫软在门口,包袱敞开,一地的食物。
…………
“所以,你们父女俩联合起来骗我?”
晚饭间,霍米莉怀疑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儿,眼神游移不定。
她的口吻从刚刚的强硬,变为现下的将信将疑了。
作为赌输的失败者,波德承担起了向自己妻子解释的义务。
但,怎么解释呢?
霍米莉听着丈夫断断续续,前言不接后语的话,捋了捋银发。“所以,阿莉埃蒂,你想怎么样?”
嗯?
听完一切的霍米莉并没有惊讶,她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问:“就算老波德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是的,真实的。
那,你想怎么样?
抛下我和你的父亲,
独自跟着什么旅法师,去旅行?”
“然后满世界乱疯?”
阿莉埃蒂不以为然,小舌头舔了一口森月纱送给自己的小奶油蛋糕:“女王总有办法的。”
“女王?可笑吗?你不会真以为这世界上有什么魔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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