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实际上这种杂活是不该她来做的,哪怕是怀疑信里有毒粉,处理毒粉信也是影狮学员的必修课。
但可能是她积威太甚,也有可能是……影狮探员们平时经常见夏依冰却很少见她,觉得她身上缭绕着一股神秘感。唯独在她面前不敢造次。
驱散其他人,直接用冰针拆开信,希茨菲尔没有发现这些信件有下毒的迹象。
而它们的内容也很普通,大部分都是菲尔姆写给好友以及昔年下属的信,属于老年人沟通人情关系,他也并没有在这些信里提到他打算造反的事。
但希茨菲尔注意到有一封信不同寻常。
那是一张纯黑信封,她第一眼就察觉到这东西有多特殊。这色调和外表就好像它是在火焰中炙烤过一样,拆开后得到的是一张请柬。
[我非常荣幸的通知您,您已获得下次画展的参与资格。而考虑到您曾为画展做出的特殊贡献,此次展出,允许您招募一个新的同伴加入进来。]
[我们相信您的选择。]
“哦……?”希茨菲尔微微眯眼,感觉有一条线把很多线索都串了起来。
很显然,菲尔姆有不小的可能是因为收到了这封信,这张请柬才决定去“策反”格瑞斯特的。
这不单单是教团斗争让他反感,也不单单是他察觉到王室可能会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对整个维恩展开清查而自危,整件事应该确实如她预料的那样,是有人指使——菲尔姆背后有别人,或者说一个组织在教唆他这样做,甚至还要引导他“招募新人”,为组织补充新鲜血液。
这么看,他在这个组织里的地位不低。
希茨菲尔再次低头翻看请柬。
对这样一个组织——一个最终目的大概率是造反的组织来说,招募新人是有巨大风险的。
谁都知道秘密警察无孔不入,恨不得变成苍蝇蚊子藏到贵族们的床底下偷听。菲尔姆能得到这样的特权,足以说明他地位不低,也就是很可能知道关键情报。
这么想,她精神一振,决定尽快展开对此人的审讯。
探员们给她腾出了地方,审讯地点初步定在菲尔姆的卧室。
这是因为他本人的肉身现在就躺在卧室床上,虽然穿着正装和鞋,但因为灵体被她冰封的原因到现在依然没能醒来。
希茨菲尔进去的时候发现一切都有人帮她处理好了——菲尔姆的四肢都被用锁链栓了起来,这些锁链是如此的粗重以至于她怀疑菲尔姆会不会被直接压死,她赶紧让人拿掉一些,只保留束缚他四肢的部分。
然后她解冻了其中一具冰雕,床上的老人顿时睁眼。
第一时间,他想挣扎起来。他无疑已经意识到那番话被偷听暴露会给他带来多大的灾祸,但一切都太迟了……他发现他被束缚在床上,那个前不久他还看不起的人正坐在床边注视着自己。
房间外不时传来走动和拖拽家具的动静,他的仆人们呢?现在应该也被带走了吧……
想到自己可能的下场,菲尔姆眼神越发黯淡,他终于发出了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沙哑声调:“在你开始真正的讯问之前,侦探,我想知道我是哪里出了纰漏。”
“你没资格知道。”
希茨菲尔可不给他好脸。
她才不会因为赢了这一局就告诉他格瑞斯特的真相呢。多少故事里主人公一方都是因此翻车……这种行为未免太不专业。
“也是。”
菲尔姆笑了,“那你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你为他们做事多久了。”希茨菲尔盯着他的眼睛,“以及他们是谁,他们在哪,画展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多问题啊……”菲尔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原本看起来就相当苍老,阴谋败露更让他显得憔悴无神,一些纯靠一口气提着的陈年顽疾也压制不住。
这要是放着不管,希茨菲尔能肯定,要不了几天他就会自己老死。
“具体多久,我恐怕也记不清了。”
菲尔姆呢喃,声音需要极其费力才能听清。
“最开始他联系我,我不认为我会答应……但谁能说得好将来会发生什么呢?这是他当时拿来劝说我的话,我也是前不久才理解意思,并且,终于下定决心要追随他。”
“追随谁?”希茨菲尔有些不耐烦,“是道奇伯爵?”
“你应该找到请柬了吧?”
菲尔姆一边咳嗽一边看着她笑。
“你不用问这些……侦探……我知道你有办法参加画展,我衷心推荐你去看看……”
希茨菲尔没有说话,她本能察觉到菲尔姆看她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带有防备和憎恶,也不再是醒来后的那种释然。
而是逐渐沾染上一丝疯狂色彩,就像是狂热某种信念终于在这一刻看到了希望,她似乎……被菲尔姆当成了这样的念想?
等等——
她心里一跳,想起了那封请柬,它确实有让菲尔姆招募新人入伙……
“你比格瑞斯特更合适……伯爵。”
菲尔姆转变了对她的称呼,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到她。
“请你相信,我不是出于一味的自私才这样做……我也是为了我的孩子们……也是为了其他人……为了人民……”
“王权真的不能被这样肆意滥用下去……那王冠就不该存在……要让它回到泥沼里……让它被人民的意志淹没……”
“去画展吧……伯爵。”
“你会在那里看到他为所有人编织的梦……”
“梦的名字,叫做‘共和’。”
第七十章 所谓共和
一小时后,夏依冰匆匆赶到现场。
她已经很快了,但这是雨天,她不可能全速飙车。
希茨菲尔没有走,她知道夏依冰一定会尽快追上自己的步伐,在把审问到的情报消息通知她之前她不能走,也算是所谓行动司和影狮之间的一次交接。
“艾苏恩!”
带着一头湿气,夏依冰大跨步的走进房间,第一眼就看到菲尔姆安详躺在床铺上,嘴唇紧抿双眼紧闭。
“他死了?”女人皱眉,她之所以风急火燎赶过来可不是为了看一具尸体——当然她的主要目的之一也有看人,希茨菲尔没事她的心思也就安稳了一半。
希茨菲尔看出她有“松了口气”的架势,忍俊不禁道:“你是把我当成17岁的我了……”
17岁的她可谓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对一切都缺乏认知和敬畏,最重要的是没有力量,甚至无法掌握自己的灵。
但现在不同,无论是名为“死骨冰针”的现灵还是依托血种存在的“血肉法术”,实在不行动用“神秘主”的权限操持邪徒的力量,她有太多手段去应对危险。
说句不客气的,真到了局势无可挽回的程度,她还以用械阳呢。
械阳伯爵,械阳伯爵……艾尔温之所以给她这样的封号可不是光摆着好看,她是真的得到了授权,有资格在国家陷入危机的时候临时调动一枚械阳升空,用它的力量扫平一切。
“黛瑞尔呢?”夏依冰左右看看,很满意没有那只跟屁虫,但还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嘴。
“她跟着我属于浪费,我让她去白影宫了。”
“年轮居然肯给她信任。”夏依冰皱眉,“这是艾尔温在胡闹吧……?”
不然怎么说人就是贱呢……虽说黛瑞尔属于她们这边的人,艾尔温愿意接受她的保护是信任她们,对她们有利,但一位国王太过相信他人可不是好事,夏依冰又对此感到忧愁起来。
“别管那么多。”希茨菲尔拉着她坐下,用干毛巾给她擦拭沾湿的头发,“我先把查到的情报跟你说完。”
她将菲尔姆临死前说的那番话都描述一遍,着重提到了所谓的“共和”。
“共和?那是什么?”夏依冰越发觉得这件事离奇吊诡了,“他怎么敢说自己不是出于一己私利?会因为利益公然践踏秩序的人,有脸说他们是为了人民?”
“很简单。”希茨菲尔决定有必要给夏依冰掰开详细说这件事,“菲尔姆,以及他们这伙人追求的最终目的就是逼艾尔温退位。”
“不可能!!!”
“我说真的。”
“我是说他们不可能做到!”夏依冰依然难掩激动,她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他们到底哪来的底气?”
正如之前她和普丝昂丝抱怨时说的,这伙人就算有希望也只是有“一丝希望”,而这“一丝希望”全寄托于“保密性”,即其他人都没察觉到他们的阴谋,他们出其不意突袭王宫,有微弱的可能可以得逞。
但现实是什么样的呢?
维恩当前的本地防务主要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来自教区的燧石骑士团,影狮为首的暴力执法司部,以及大概率在城外徘徊的灰烬军团。
影狮和灰烬军团都不用说了,燧石骑士团包含五名黄金骑士,这是来自定期的换班。
像她们认识的黄金骑士弗里克,他之前隶属黑木教区,中途先调来维恩中央教区挂了一段时间,后续才又调走去南辛泽。
白影宫的守卫力量更神秘一些,那应该可以称之为国王的亲兵,而且别忘了,一直以来都有一个隐藏的因素叫树人族。
就好像那广袤的花园,宫廷里的行道树。
对吧?谁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是真的树还是树人战士假扮的,而且最核心的一点就是国王本身也不弱,能控制机械太阳斩碎邪神的人怎么也不可能被凡人控制。
所以事实就是这样的了——把这一个个因素罗列出来,夏依冰想不通这些造反者能对付哪个?
大概率一个都对付不了,那他们又凭什么言说要造反,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赢呢?
这是最让她感到荒诞的事了,她甚至觉得这会不会是希茨菲尔调查错了,因为怎么可能有人蠢到这种程度……那些贵族就算再不满意当前的处境,他们也没必要来送死啊?
“我有和你同样的疑惑。”希茨菲尔相对来说更冷静一些,她将夏依冰按在椅子上,不给她起来,一边给她整理头发一边说道:“但别忘了那顶王冠,菲尔姆着重提到了王冠的存在。”
说实话,希茨菲尔有怀疑过,菲尔姆口中的“王冠”并不是实物,他仅仅是在描述一种意象。
因为“让王冠回到泥沼里”这种说法实在是太有既视感了……她不由自主想起了法国皇帝拿破仑-波拿巴在登基之前写给情人的一封密信。
是的,虽然她上辈子看过的正经书远不如这辈子多,但她恰好看过拿皇传。
拿破仑在信里也提到了“王冠”,那大概是“王冠落到了泥沼里,而我要把它捡起来”这样的句子。再结合法兰西共和国当时的国情,两相对比,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王冠”等于“封建王权”,而“泥沼”指的是“人民共和”。
难道这就是“救世之光”存在的意义吗?
既然起了这样的名字,就假使他们真的是奔着“救世”去的好了……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对当今的国家来说,共和要比王权好呢?
是的,夏依冰的那些疑惑她同样也有,而且因为她知道的更多,对“共和”的理解更深邃——她毕竟从各个渠道了解过法国革命的前后历史,所以她的困惑和不解也就更深。
“如果他们是玩真的,那我们得收起轻视了。”
夏依冰还是感到烦躁。
但有少女在给她按摩肩膀和头皮,那温柔的小手无比贴心的为她服务,她的焦躁还是被平缓了大部分,说话越发富有条理。
很简单的道理:你觉得对方是在送死,但对方真的这么干了,那你就不能再这样认为。
得假设他们是有恃无恐。
假设他们有不知名的手段能确保胜利。
会是那顶王冠吗?
还是隐匿起来的其他威胁……比如一头擅长蛊惑人心的灰雾邪神?
想着想着,她看向床上的菲尔姆。
“他是怎么死的。”
“兴许是老死的。”
“老死?”
“他的身体其实已经相当虚弱。”希茨菲尔低声道,“老师说他要求一些药剂……还有配套的治疗才肯去见我,那不是他在刻意刁难,而是他真需要那些东西。”
大致就是有一股念头在支撑着,所以这残烛般的身体还能坚持的意思吧。
然后发现谋算败露,自己的路也没了希望,在托付完最后的话语后就直接死了。
想到这里,夏依冰不由抿紧嘴唇。
宁愿死撑到这种程度也要完成的理想……共和。
她依然不愿意肯定这所谓的救世出路,但她也越发不理解,为什么有这种觉悟的人会成为敌人。
“能和我说说吗?什么叫共和。”
她低声向她的天使求助。
自己从未听过的词儿,但希茨菲尔……听她的语气,她很明显对这个概念有认知和理解。
“很简单。”希茨菲尔想了想,决定由浅入深开始举例,“现在统治萨拉的是什么。”
“当然是王权。”
“把王权分成好多好多份,分到不同的人手里,由他们来行使这所谓的王权,同时保留国王的存在,这可以说就是一种妥协的共和。”
“疯了吗?”夏依冰吃惊极了。
王权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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