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好了。”
“进去后先别顾着对方,先模仿艾默菈,尽量做到不见、不听、不语,能理解吗?”
“明白。”
这其实是很困难的条件,前后两个还好说,无非就是闭上眼睛以及不说话,但中间的“不听”——
它指的并不是捂上耳朵什么都不听,而是要确保所有听到的内容都别放在心上。
就好像雨声。
雷声。
那些白噪音。
虽然确确实实被听到了,但却被自然而然的过滤,丝毫不影响休息睡眠或者别的正在专注做的事。
这个……希茨菲尔敢说小菜一碟。毕竟她是有经验的,她之前受不眠症和后遗症困扰的时候,总是习惯性过滤那些虚空低语。
但夏依冰嘛……这对她来说应该还是第一次。
或许会很困难。
希茨菲尔已经做好了自己先适应,然后想办法带动她的准备。
就这样。
确定两人都准备好了,而且正好是吃过东西洗过澡,精神各方面都处在放松状态,是某种程度上的巅峰,希茨菲尔睁开神眼,对着媒介发动回溯。
如水般的涟漪荡开。
她却闭上双眼,任由涟漪穿过思绪。
……
……
这一次她是闭着眼睛进去的。
没有先进去再闭眼,是害怕看到什么东西的同时就被那种力量干涉影响,再闭上眼睛也没有用。
会不会有效果呢……
忐忑。
不安。
然后渐渐的,她听到了一阵粘稠而又湿滑的动静。
叽咕……
噗嗤……
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滴落。
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流淌。
自己似乎身处某种燥热和湿冷并存的环境。
唔……
视觉被黑暗遮蔽,听觉反而变得更敏锐。这种情况想要把听到的一切都当成背景音似乎有点困难的样子……
竭尽全力克制去联想,总算,希茨菲尔适应了这种别扭状态。
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又是金色的涟漪荡开,虽然她的眼睛是闭着的,但她的左眼——
她很确定只有左眼。
她的左眼却“看到”了,来自外界的真实画面。
依然是钟楼。
远方的夕阳快要被海平面吞噬,落日余晖洒在水面上,荡起一阵波光粼粼。
喧闹的街道,繁盛的海港。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和第一次降临时看到的几乎毫无区别。
不——
她不自觉的抽了下嘴唇。
区别是有的。
那些行人。
那些路人。
那些风景、海面、绿植、建筑……
当她认认真真的用神眼盯住他们,她会发现,他们总是在某个刹那出现模糊和扭曲。
模糊之前是人。
但模糊的瞬间嘛……
则是会显露出一些蠕动着的。
不可名状的。
缭绕烟雾的。
难以琢磨、去诠释的东西。
所以从“第一个百年”开始。
银发女神不自觉的捏紧拳头。
维多利亚港……
就已经被替换了吗……
这就是艾默菈眼中所看到的世界。
那圣橡树宫呢?
抱着希望看向远方,希茨菲尔见到,在一片氤氲和神秘中,只有一栋白石城堡孤独伫立。
就像淤泥里开出的白色花朵一样。
白的刺眼。
白的发亮。
第二十五章 第一个百年(四)
[自灰雾起,海城多灾。冬时有龙卷天降肆虐,港区滩涂死伤无数。冬之王哈拉蒂妮以狂雪封龙卷,缔造冰雕,冬时遂归冬时之常态。然心之鬼祟不减,灾劫犹在。仅冬时不足以正,愈烈,愈黯。]
————————
“……”第一时间,希茨菲尔感觉自己的灵体之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灵体也是有感觉的,甚至因为直触灵觉的关系,比原本的肉身还要敏感许多。因此在察觉到回溯世界的真实之后,她立刻就有了一种……心灵和意志都在被整个世界排斥的感觉。
恶意来自四面八方。她不仅仅是觉得那些路边的行人——虽然他们应该是看不到她——觉得这些人总是若有若无在用余光发来恶念的瞥视。还觉得周围的建筑也在阴鹜歹毒的观察自己。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顺着感觉到恶念的方向,楼下一名行人正好从她身上挪开视线,然后挥手招呼他的同伴,对她说道:“就是这里!这个带钟楼的修道院!我们终于到了!”
那种恶心的感觉在这一刻突然消失,然后又从左边传来。
她立刻偏头往左看,在墙根下的阴影中依稀瞥见一个扭曲鬼脸。
鬼脸有着狭长的、斜斜朝上吊起的眼角,嘴唇裂开到耳朵根部,似乎要张开这张血盆大口朝她扑来,将她的真灵一口吞噬。
但仔细看呢?哪里有什么扭曲鬼脸……那不过是墙根经受雨淋日晒而裂开的缝隙,是这些缝隙恰好构成了和鬼脸相近的图案罢了。
希茨菲尔却坚信——伟大者的感觉不会骗人。
站在墙根处站定,感觉瞥视又从下方照来,她探出脑袋往巷道里观察,发现这一次是爬墙虎,是那些攀附着的、盘结着的植物根须,它们中间形成了一个模糊缝隙,穿堂风一吹就散掉了。
视线追逐这股歪风,看着它从蔓藤上席卷下几片落叶,看着有三片落叶正好在空中排列形成另一张鬼脸,再看着它们飘飞消失,希茨菲尔不自觉的心头发紧。
很少有。
真的很少有。
哪怕是在拉娜的梦境世界里,或者是在灰雾神殿那种她至今都无法理解和追溯的地方,她也没有感觉到这么严重,这么强烈的来自世界本身对个体的恶意。
这种恶意是非主观的。
并不是说“过去的世界活了过来”,“想要驱逐来自未来的她”。
这种恶意是被动的。
它是一直在持续着的,无差别的,无视规律的,平等的……将它最丑恶的一面展露给每一个真正能看清它真实的人。
这种怪谲,这种阴森,让希茨菲尔放开想象,她只能猜测这里就是“灰雾背后所掩盖的世界”。
至少在折痕时代,在这段时空里,灰雾的侵袭有一部分成功了。
这就是为什么之前两次进来没看到哪里有灰雾的原因……因为灰雾已经彻底融入了尘埃和空气,融入了这里存在的每一个生命。它彻底和你入目所及能看到的一切都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了,你又怎么可能分得清呢。
这简直是……
“我感觉好像没什么不同啊?”
猛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只穿着睡袍的黑发女神。
这睡袍宽大松散穿起来舒服,自从被希茨菲尔发明出款式之后夏依冰就喜欢上了。反正灵体回溯过去也没有别人能看到自己,她是懒得换正装,这次连袜子也不穿就溜进来了。
夏依冰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觉得感应里面没有异常。
眼睛我闭上了,话……我刚开始也没有多说。耳朵这个没办法只能尽量忽略,但还是能听到车子和铃声在路上的动静。
这不能怪我吧?如果这样不算成功的话那只能说我还不适应这种背景音……这方面真的是,如果睁开眼睛她觉得应该会很容易,但闭眼太难,这听觉被极端强化了啊……
眼见夏依冰还是闭着眼睛,就和僵尸一样伸出手在前方四处摸索,希茨菲尔面对这滑稽的一幕实在笑不出来。
她知道,对方失败了。
甚至自己也差一点失败……如果不是有神眼的话,她未必能守住这种玄妙的状态。
没有直接开口回答,而是悄然飘飞过去。希茨菲尔伸手抓住夏依冰乱抓的手指,和她十指紧扣,无言将她抱到怀里。
她已经知道“不见不听不语”是为什么了。
不见,是为了不看被污染的浑浊世界。
不听,是为了屏蔽世界模拟的虚幻之音。
不语,是为了不让世界知道自己知道。
这应该不止三种感觉,或许还包括嗅觉,还包括心觉,但总之归根结底就是这个目的——别让这个不正常的世界发现你的特别。
只要别让世界知道你知道,世界就不会针对这一点加深隐藏,你就能窥见它真实的模样。
也就是那些偶尔扭曲着的、蠕动着的……那些粘腻怪响的发声之源。
希茨菲尔打算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夏依冰。
可目前而言尚且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证明折叠时间里的污染对她们无效。所以保险起见,不能直接和夏对话。
万幸,影夜女神是两个人。
两个人,才是影夜女神。
那么当影夜女神是“完全体”的时候,她所思所想能被自己明悟……这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唔……”
夏依冰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她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失败了,她什么“真实”也没发现,那继续不发声也毫无意义。
而她唔这一声又偏偏是因为她看到了“真实”。
我老婆直接从“神秘”那分享来的。
怎么,不服气吗?
希茨菲尔将她观看到的画面,甚至连同体会到的感觉一起传递了过去。这种感觉之真切仿佛让夏依冰“成为她”亲身体验了一番,也彻底让她了解了折叠元年后的世界有多凶险。
“照这样说。”她索性睁开眼睛看向维多利亚港远处的沙滩,“死灵可不只是两个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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