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听到命令,地毯下的地面又鼓起来,犹如绵软的浪头带着她一路前进。
早就该如此了!
希茨菲尔心里暗叹。
啊,我果然还是没什么经验……
其实有更方便的操作,就是和整座圣堂进行物理接触,直接通过血肉上的联系传递思想,把这栋庞然大物变成她的分身。
但她不愿意,她觉得那样太恶心了。
嗖——!
很快的,地毯载着她一路飘到楼梯门口。
所有动静在这里收束,希茨菲尔尝试走进楼道往下面看,又是老大一圈螺旋阶梯。
应该就是这里了。
左右看看,叮嘱圣堂不要让别人靠近这里,她快速下楼,果不其然在一片血泥岩层里看到一颗血红核心。
这玩意有点像那种未经打磨的红宝石,表面坑坑洼洼的,大概橄榄球的形状和大小。整个身体有一小半斜着没在泥土里,表面延伸出很多血管、神经线一类的肉芽,它们逐渐变大、蔓延,和四周的血泥地面、白骨廊柱生长在一起。
这大概就是莫妮亚提到的“神种”了。
取出药剂瓶,先把那些养神类的辅助香药盖子拧开,让整个地下空前充斥浓香。
也不知道这玩意实际上有没有嗅觉,这些香药的主要功效是引导它入梦的,理论上可以减轻过程中可能出现的一些痛苦和不适,希茨菲尔真心希望它有福消受。
等了一会,香味越发浓郁撩人。希茨菲尔被熏的打了好几个喷嚏,精神上略微有些飘然,有一种只要她愿意,神魂随时可能离体的感觉。
她知道差不多到时候了,拿出显影剂等主力药剂,带着忐忑倾倒在那颗红宝石上。
看看效果,好像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她以为没用的时候,红宝石的表面突然坍缩出几百个密集孔洞,就像是某种器官的开口一样自发鼓起和收缩,然后猛地从孔洞里喷出一大股氤氲绿雾。
成了。
有绿雾就是有结果了,希茨菲尔保持和红宝石之间有充足的距离,伸手探向那团悬浮的雾。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回头,似乎有什么东西缩了回去。
“……在我阅读你梦境的时候不许任何东西碰我。”希茨菲尔又下命令,“包括你——能听懂吗?”
深怕出意外,她甚至亮出神眼在四周扫过,感觉整座圣堂隐约开始瑟瑟发抖才安下心。
伸手触碰绿雾,精神意志被吸了进去。
“神种的原材料是人……”
“叛逆……”
“我要你在这里好好看着艾莎的未来……”
“不死者们不会得逞……”
“你们根本不懂你们的结局……”
好似一个大漩涡,飞速旋转中有无数模糊的画面和声音汹涌袭来,希茨菲尔根本记不清全部信息,再度恢复清明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又降临到了一个陌生人身上。
一道时光中的投影,她正好在清洁地面。
之所以说是“她”,是因为光洁的地板正好把女孩的面容投影出大概。那是一个有着橘黄色明亮头发的女孩,五官带点小妩媚,隐隐约约能分辨出脸上长有不少雀斑。
“亚莲又在装腔作势了……”
“就是,显得好像就她特别勤奋一样……”
“这就是为什么没人愿意和她玩……”
“真不知道主人为什么会让这种人进门……”
敏锐察觉到那些议论,借助女孩瞥去的余光,希茨菲尔看到那边站着一群佣人。
她突然想起了食尸鬼城堡的威廉小姐。
但和穿着得体的女仆不同,这些佣人一个个穿的都是些粗布衣裳,有些年龄大的看起来都30岁了,手脚身体都很臃肿粗壮,没有一丝女仆女佣这个词应有的美感。
好像是理所应当的?
这些词本身也不该有什么美感来着……确实是壮硕些的女仆更好干活。
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希茨菲尔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她的主视角似乎有别的想法——这位被称呼为“亚莲”的女孩突然站了起来朝那边走去,口中用沙哑语气给她们念道:“正好传递主人的命令,从今天起你们被解雇了。”
空气一时都开始沉默。
沉默过后则是爆发。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就是!你就是个刚进门的……主人呢?我要见主人!”
粗壮女佣们义愤填膺,仿佛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对待。
“你们没资格说这些话。”
亚莲还是那副淡然语气。
“现在的世道,主人招你们进来不亚于救你们的命,看中的是你们手脚俱全,身体健硕,但你们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每天做完保底活计后就贪图休息享受。”
“只是解雇你们已经很仁慈了,换我来处理,我更想拿你们去喂血蹄兽。”
女佣们惊呆了,其中一个最年长的颤抖指过来:“你……如此装样又如此冷血……主人会在你身上栽大跟头……”
“装样?果然只是一群愚妇。”
虽然看不到这张脸是什么表情,但光听语气,希茨菲尔觉得女孩此时一定翘起嘴角在讥讽嘲笑。
“我看到哪个地方不干净,心里不爽,找来工具清理擦拭……这是装样?”
“你……”
“愚妇就是愚妇,拿自己阴暗龌龊的心思去度量别人,以为别人也会和自己一样。”
“装……”
“动动你们比血兽大不了多少的脑子好好想想,我亚莲做什么事需要装样?从进入这栋房子的那一天起我什么时候掩饰过我对你们的憎恶?就好像我看到地板脏了觉得不爽找东西擦干净,我看到这房子里还有些不知廉耻的脏东西自以为是所以想要清理掉,我有什么时候隐瞒过吗?”
“啊!”
年长女佣发出尖叫,一身肥肉颤抖着扑来。
视角偏转,亚莲应该是侧过了身子——可能中途还伸脚绊了她一跤,致使她庞大的身体飞出去,砸翻了一只污水桶。
“现在起我是家里女佣的统管。”
拎起一根拖把,用木棍指着某个方向。
“带上她一起,滚!”
“滚!滚!”
像是附和这道命令,那木棍顶端居然裂开一张嘴,跟着一起大叫起来。
“滚!滚!”
还有地板、房门、楼梯口的扶手柱子……所有家具似乎都在这一刻活了,共同重复这道命令。
如此变化,那些“愚妇”们被吓呆了,她们不再想着自己和女孩之间的武力差距,一个个状若疯癫的跑下楼梯,撞开大门逃出去了。
这可真是……真是给了个大惊喜啊……
希茨菲尔“吸了口气”。
这种回溯和附身她也做过很多次了,但还是第一次,附身的人如此有个性。
等等……这种强势自主的性格好像在哪里看过听过……
咚!咚!咚!
下面传来脚步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蹒跚上楼。
亚莲视线投过去,希茨菲尔瞥见一个穿深黑色风衣的老人在楼梯口出现。
这显然不是正常人类。
他的皮肤太白,就像血骨树的骨片一样苍白,身体表面布满树皮状的血丝纹路,大概率是某种血骨树拟形的人。
“做的不错,亚莲。”上来就是一句夸奖,“不枉费我向少爷推荐你……那些愚妇和你相比是太差劲了,简直不是一个物种。”
“从生理角度来说,我和她们都是人族。”亚莲摇头,“不至于的,古爷爷。”
“至于。”
老人一边笑一边摇头。
“你自己不也说了现在外面很乱?”
“作为眼睁睁看着少爷长大,一直到见证他失去一切沦落到这副境地的人,我发自内心的希望他有一天能夺回失去的东西。”
“光靠他自己肯定不行,所以亚莲啊,姑且算老头子多嘴好了……”
“古爷爷?”
“你有兴趣,当这里的女主人吗?”
第135章 圣堂的回忆 二
亚莲的名字就是亚莲,她没有姓氏,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这种情况别说在艾莎了,哪怕放在富庶的维恩港,通常也不好强行冠姓。
大范围的人口录入就只有那么几次机会,倘若孩子小时候没有这方面的意识,执意要给自己冠个姓氏,那错过了,也就真的是错过了。
希茨菲尔挺久没有赖在别人视角体验生活了,她的精神现在还算充沛,不敢放过任何细节,开头的所有画面都要仔细查看。
从亚莲后续和“古爷爷”的聊天中获取信息:这白皮肤老头就叫“古”——这不是他自己要求的,而是从亚莲到家里来的第一天,所有会说话的东西都这样叫他,她便跟着一起叫了。
当然这个“古”的发音肯定和希茨菲尔的母语不太一样,这不是问题,她已经能做到双母语思考切换。
希茨菲尔觉得古爷爷应当是个树人,理由有三。一是她感觉他长得就挺像血骨树的,二是她发现日常生活中对方总是从身上掉落一些白粉状死皮,三是她发现此人从不公开用餐。
如果这东西真是血骨树成精,按照阿莱西亚梦境里那些血骨树自己的说法——这片土地上任何一个活着的非人都是要吃人的。
人吃这些东西能从中汲取营养,如果还走了特殊的道路,那更是能凭此进阶。对这些非人来说也一样,它们的超脱方式就是朝着人类进化,这就是为什么阿莱西亚梦境中的血骨树林长的像人。
也就是最下面单独一棵树干,越到上面枝桠的形状越类似形成人的躯干、肩膀。只不过那种形态相对古爷爷来说还很原始,她就想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古爷爷是更古老的血骨树化身。
但如果血骨树有这种可能的话,婆娑公馆那棵怎么就没这个倾向?
那棵是血骨树王呢,年龄、力量远超寻常血骨树来着。野外的血骨树都晓得和人类交易吃尸体化人,那棵血骨树王明显还没有死,之前还遵从莎娜的命令给她飘叶子来着,怎么一点也没有这方面趋势……
她觉得要么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要么那棵树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布诺里埃尔被我那样恐吓应该是没有遗漏的东西,考虑到他平时在外面居多掌控树王的是他女儿莎娜,唔……
想了想,希茨菲尔觉得不完全信任莎娜果然是对的。
你自己都防我和防鬼一样,暗地里总是打着小算盘,非要挤牙膏一样发现你一点你才露一点,这种合作精神也太吝啬了。
当然对方确实坦白她不太想合作,她之所以愿意接触她们是为了她辛劳一生的父亲,这种想法希茨菲尔就不好评价对不对了,因为她无法预知未来,也不好直接说这份天真会有怎样的后果。
如果只有你爹一个人也就算了,现在很明显,是你爹的老婆,他其他的家人都惨死在腐血神国的高层手中,指望这种复仇停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两头下注的结果可能是被两边撕裂。
思索间隙,亚莲起床。
这确实是个很特殊的女孩,不光是性格,最明显的就是那头明艳的头发。
艾莎洲人确实不只有黑头发,但黑头发占据最多的数量,其他任何颜色的头发在色泽上都带点晦暗,看起来让人觉得有点压抑。
比如哈西姆那种银灰色,或者深灰色、暗褐色、暗红色。真正明艳的头发颜色非常稀少,希茨菲尔也听那些佣人说了,在“主人”接亚莲回家之前她受此困扰,连拾枝者都没资格做。
头发颜色太鲜艳,姑且不考虑会不会有人嫉妒,加入队伍一起走,这种颜色很可能引来某些原本不至于投注过来的注意。
这就太危险了,因此没有任何队伍要她。无论是佣兵队、扫荡队还是拾枝队都不要,她每天只能缩在庇护区,捡别人丢弃的腐肉过活。
就连腐肉都得和别人抢……有些孩子或流浪者的,要么是怯懦,要么是残疾,只能和她一样靠垃圾生活,这点资源都得争抢。
甚至这还不是最凄惨的,最凄惨的是——庇护区的夜晚是不设防的。
这座偏僻的镇子没有多余力量用来在晚上巡逻,镇守城墙、看家护院已经是极限,根本不可能阻拦那些趁着黑暗偷偷潜入城里的东西。
这里每晚都有人死,而且死的千奇百怪五花八门。
就希茨菲尔听到的案例,有些人深夜顶着饥饿去找吃的,在巷子里走的好好的突然倒地,同伴一看才发现他的脑壳已被开开,颅腔中的脑子是被挖的一点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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