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月，小开也算开？ 第17章

　　对于阿尔比恩之龙来说，自己永远是处于最强的状态。

　　哪怕，北欧的巨人们。

　　哪怕，埃及的斯芬克斯们。

　　又或许，各种各样的所谓神兽。

　　这些不是同类的东西有时对它友善，有时又暧昧地敷衍它。

　　世界还未彻底改变之前，阿尔比恩之龙一直被这些弱小的东西缠身，但因为是最强的龙，因此毫不在意。

　　对于属于人这一弱者的时代即将降临这件事。

　　最早知道的它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但因为自己是最强的龙，那么就有义务让弱的同类先行离开，避免弱小的同类受到别的东西的袭击。

　　自星球诞生起便已存在的它，拥有着近46亿年的生命情报，自然也早早知道幻想彻底消失的那一刻是什么时候，自诩为最强的它便打算在最后的时刻等同类走光后再走。

　　因为是最强，所以要守护弱小。

　　这样的话，阿尔比恩是不会说的，因为它认为弱者必须绝对服从强者，就连意见也是。

　　然而，当它在准备在‘原本’的最后时刻走时，却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幻想的结束提前了四年。

　　处于过去时代的它被留在了这个已经变迁了的世界之中。

　　最开始的时间，阿尔比恩之龙的想法是，不过是‘啊，原来这样啊，但我可是最强的，这种完全没问题’这种程度罢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感受。

　　只是，再也见不到弱小的同类们了，这让它很难过。

　　不过，也有些许高兴的事情，因为见到了虽然不是同类，但是一同留在此世的别的弱小生物。

　　但神秘的消失，导致这些远比阿尔比恩弱小的生物死去得很快，这让它很难过。

　　慢慢地，它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是『被孤零零抛弃的存在』了，愤怒地它为自己的遭遇咆哮了。

　　它绝对不要一个人这样孤零零地死去！

　　于是，没有绝望，也没有放弃的它，想着既然无法依靠神秘来转移，那就从物理上移动吧。

　　因此，便利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潜入了至今仍残留着神秘的地底。

　　阿尔比恩之龙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

　　记忆中只有零星的色彩。

　　黑与红。

　　周遭的一切都像是残缺不全的诅咒。肮脏的黑与红混在一起，胡乱地搅动着，虽然闻到了很浓的腥味，但自己的记忆已经模糊了。

　　......原来是自己在呕吐，秽物堵塞了喉咙，甚至不能顺畅地呼吸。

　　快了，快了，只差一点点，再努力一点点，就可以挖过去了——

　　最强之龙的脑袋已经变得非常糊涂了。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苦好痛好想吐好想吐啊好难受啊好痛好痛好痛好想吐.........

　　在它意识里，时间消失了，空间崩溃了，只剩下不停前进的自己了。

　　一切都被压缩成针尖一般，只剩下剧烈的疼痛和痛苦。

　　接近痉挛的阿尔比恩之龙，强行以最强的自尊忍住痛哭流涕的欲望。

　　到底重复了挖了多少次呢？实在数不过来了。

　　当时的阿尔比恩之龙拼命分散意识，坚信着最强的自己早晚会成功。

　　突然，重量变轻了。

　　一直压抑着自己的东西，好像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离开了，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在一瞬间，重量变成了20g，因为太过吃惊，阿尔比恩的头颅已经从身体上断了，沿着地下继续前行。

　　在此之前，它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头颅和身体已经分开了，自己的身体已经死去了。

　　“啊.......”

　　阿尔比恩之龙喃喃着。

　　它的灵魂爬着，最终爬到了‘里侧’，灵魂已离开肉体，飞过死亡之海的彼端，成为在世界极境闪耀的光辉。

　　在这一切幻想所沉眠的现实背面，周围几乎没有像样的东西，有宇宙般的暗黑，有穷极的光辉，也有万物中心般的漩涡......但幻想种却只有它自己。

　　“怎么可能，这里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

　　说得简洁一点，这里是个哪儿也不是的场所，是个哪儿也不是的世界。

　　从时间这个概念中解放出来的那个地方，没有早晚之分，没有太阳和月亮，只有淡淡的极光照亮天空。

　　这个世界没有变化，辽阔的海洋不知波浪为何，天空也不知云朵的漂流为何，来到这般世界的最强之龙，觉得天空看不到月亮也见不着繁星这一点令人有些寂寥。

　　所以龙只能闭上眼睛，但只要闭眼，心里就无比的寂寞。

　　应该是有来到这里的同类在的，只是自己不知道，同时同类畏惧最强的自己而不敢出现。

　　阿尔比恩一直等待着有什么生物找到自己，如果那个人是自己认识的对象就好了——

　　它边这么祈祷，边寂寞地度过每一天。

　　虽说是每一天，但以它的角度来看，无论十年还是百年都没有差别，最强之龙的肉体对时间的经过反应非常迟钝，它不会饿，也不用睡觉，只是发着呆度日。

　　只是，等待着，这名为希望的惩罚，难以忍耐的寂寞。

　　但是——

　　“没事，你能够做到这一步，是我要感激你才对。”

　　这一道声音响起，那不是幻听，也不是幻觉，而是确实存在于耳边。

　　尽管期待终有一天会有人来，但阿尔比恩却怀抱着不敢置信的想法睁开眼，眼中看到的存在，令它缓颊。

　　自己的灵魂，抑或是意识，何时又返回到了这里？

　　虽然惊喜再也不用寂寞了，但它也困惑自己什么时候居然可以与弱小的人类平视了，带着这一疑问扫视现在的躯体，它不免为自己留在世界里的头颅变成这样而大为震怒，而在此期间还听到了这个弱小人类不屑身为最强之龙的身体，也就是自己的身体——

　　“人类，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派人改造最强的我的身体，还让我沦落为这种屈辱的姿态！”

　　这是，阿尔比恩之龙平生第一次，说出这种话。

　　“还敢骂我！我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不爽的水妖兰.jpg

033：永恒不变的崇敬之情（）

　　当意识用阿尔比恩之龙的头颅炼成的武器居然有着疑似‘本人’的意识时，诺维亚最初的想法是当作听不见。

　　毕竟，把别人的头颅炼制成可以随手把玩的武器，而且还是无比自傲的龙，诺维亚觉得这解释起来有些麻烦。

　　而且一把武器有着自己的意识，这可不在他的预想之内，明明阿尔比恩之龙的灵魂前往了里侧，而后世的时钟塔随意开发它的身体也没见什么反应......怎么到他头上就不行了？

　　“你，是和神体·奥西里斯一样在其遗体上诞生的新意识么。”

　　紫发少女从诺维亚背上跳了下来，漠然望向身前不远处，由她打造的物体。

　　自从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此地便转化为了足以将见者视野压扁扭曲的超常空间，但事实上，扭曲的不只是视觉画面，想必即便神代尚在时，大多数的魔术师也消不去这份歪曲。

　　换个说法就是如果一般人看到，大概平衡感会霎时崩溃，站也站不住吧，除此之外应该也自带了某些天生的‘气息’，就算普通人看了一眼就自我丧失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歪曲的空间中，有个被她以太线捆绑的物体浮在空中——

　　那是一把蓝黑色的‘枪’。

　　能够自己操纵自己，这也是诺维亚无法无视‘枪’声音的原因，但无论到底是新的意识还是真正的本人，他都不打算深究，而且看刚刚的语气，再联系其记忆里关于其左手的化身妖精兰斯洛特的性格，想必只要顺着‘不会让你再寂寞孤独’这样的思路会很好说话。

　　因此——

　　“啊，您便是最强之龙......”他笑着说，“阿尔比恩之龙阁下么，无比荣幸今日能够见到您，请见谅无法以最高的礼仪款待于您，也抱歉擅自使用您最强的身体。”

　　银发少年说得不假思索，语气尊敬而平顺，表情也是如此，还有种令人安心的柔和。

　　“没想到您在幻想消失后也能够在现世展现自身的意志，但这是理所应当的，因为您是最强的龙，我自幼便对您十分的憧憬，这才尽自身最大的力量追随您的步伐来到这里，可却未能见到您，但为了您的遗体不被邪恶的蛆虫所玷污，这才出此不得已的下策，请容许我再次向最强的您，表达歉意。”

　　这让阿尔比恩之龙莫名想起那些人类，那些个体生存能力低下的生命体中称为‘老师’的个体，他们就像是理所当然地为更弱的人类同类提供知识，关爱着弱小的同类，这个人刚刚确实背着另一个弱小的人类........

　　自顾自地联系到这里后，又加上诺维亚的一番奉承，让阿尔比恩之龙不满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如今虽然未曾见到您那真正闪耀星辰的容颜，但亲耳听到您所发出的最强之言，我在此想对您说，我永远对最强的您怀抱着永恒不变的崇敬之情。”

　　“哼，这样的奉承你以为最强的我会听不出来吗？像你能力低下的生物的言语，我早已听过无数次了。”

　　“无比抱歉.......由于我不太与人交往，所以不善言辞，也不够机灵......”诺维亚把右手举到了胸前，露出歉意的表情，“......但今后我会全力以赴。希望阿尔比恩您能以长远的眼光来看。”

　　“真是能言善道。”

　　希亚莉低喃一声，视线稍微变得锐利，她自然看得出来这‘枪’上的意识现在已经被诺维亚一番话说得心情好了不少，最起码不再是最初那样愤怒的样子了。

　　她的视线在一人一物上来回望去，纵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紫发少女却在心里有些莫名的不爽。

　　“哼，这副样子，你这个弱小的人类明显是想让我当作随意驱使的武器吧。你以为你现在这样就可以让我原谅你擅自改造我身体的罪了吗。”

　　阿尔比恩冷漠地说道，它认为自己可是最强的龙，先不说与其他人齐肩并行，这大可不必，而且这个人类还明显是想像所谓的主人那样使用自己，自己没能第一时间吃了他都算是大恩大德了。

　　“我不知道。”

　　诺维亚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低下了视线。

　　“如果能说服最强的您同意弱小的我的要求的话，那样应该会很帅吧，但我无法说出口，因为我并没有那样的本领。”

　　眼下的弱小人类，从某个角度看，是活着时候的自己任何一个小小动作，便能夺去、割取的生命。

　　弱小的生物都是为供它将来消费、榨取而存在的资源。

　　阿尔比恩之龙不否认自己有这种想法，但绝非全然如此，时而微笑以对，时而互相争执，时而为当下、未来苦恼，这样度过晨间时光的弱者们如此脆弱、虚幻。

　　相对地，自己具有显而易见的，最强力量。

　　那么这群脆弱的弱者崇敬自己是理所应当——

　　抬起头，少年一步步接近了‘枪’。

　　“弱小的生物服从强大的生物，这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但明明有自由的天空，却只能待在阴暗的地底，我觉得，这对美丽的您非常的不公平，因为您是当之无愧的最强之龙，理应去往陆地与天空的边界，望着地平线的一切。”

　　“哼.....你既然找到了我的头颅，那想必也见识到我死时的屈辱之态了吧。”

　　虽然这个弱小的人类在它心中的评价早已不知提升了多少阶，停也停不住，但阿尔比恩之龙吐出的语气依旧无比冷漠，甚至给人一股下一瞬间杀死也不意外的感觉。

　　“如您所言，所吐出的秽物，乃至于身为最强不应该展现的悲伤，我确确实实看见了，但是——”

　　他诚挚的目光，笔直地灌注在阿尔比恩之龙眼中。

　　“无论多么丑陋，无论多么危险，也不会改变我对您的崇敬，比记忆里一起存在都更为炫目，我见证的星球最为美丽的存在，即便我的躯体死亡，心灵腐朽，这份崇敬也不会消失，对您那闪耀星辰的美丽，永恒不变的崇敬之情，在于我的心中。”

　　诺维亚伸出手，让阿尔比恩之龙一时僵住。

　　他继续说道。

　　“我无法为最强的你做些什么，但能否让作为弱者的我，与你一起迷茫，与你一起思考，与你一起烦恼，与你一起纠结，阿尔比恩之龙，我可以吗？”

034：最强之龙的高傲

　　“阿尔比恩之龙，我可以吗？”

　　直到现在，阿尔比恩之龙还是认为，这位胆大妄为且生存能力低下的人类生命体，明明光看外貌和此前见过的弱小生物没什么不同。

　　但是，为什么呢？

　　现在自己心中，明明找不到任何混乱或困惑的理由，却在这瞬间，感到自己因为他的这份‘弱者的邀请’而不知所措。

　　“......我是最强的。”

　　阿尔比恩之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正因我是最强的龙，有生物崇拜我是正常的，有生物畏惧我也许也是非常正确的措施，因为我可以随意地撕裂它们......虽然知道了你的心意，但那种拐弯抹角的话术非我所好，简单来说就是惹我生气我是真的会直接撕裂你的身体的那种.....”

　　关于阿尔比恩之龙的拒绝，诺维亚倒也没有多少失望，因为他看得出来，这头龙无非就是认为接受自己的建议就无法心安理得以最强之龙的身份自居了而已，大概是认为强者就该是高高在上的，不应轻易与眼里的弱者接触太过，这样的心理在作祟。

　　但好在现在已经不是它有着同类的神代，而是它经历过‘孤独’的时代，换句话来说，也正是心理防线脆弱的时候，只要继续花费时间说不定就可以攻破了。

　　“我只是说了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而已，抱歉。”

　　诺维亚没有收回手，接着，继续露出温柔的微笑。

　　“但作为最强的龙，您如此自豪是理所应当的，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所以，这个不能拿来约束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