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月，小开也算开？ 第5章

　　诺维亚差不多在这里待了三天了，就是专门等着皇帝克劳狄从不列颠回来后能够来找自己。

　　毕竟，再怎么说在皇帝心里是靠神迹才成功的，于情于理都得见上一面，无非就是抱着怎样的心理看待就是了，而且据记载克劳狄一世是一位极度恐惧权力被夺走的皇帝，为此还扩大了处刑的范围。

　　就像三百年后的立基督教为国教的君士坦丁不也是要死了才接受施洗当基督徒的嘛，起初的原因就是担心基督教会影响罗马王权的稳定。

　　不过在临终前洗礼，恰恰表明君士坦丁害怕“犯罪不得赦免”的严肃情绪，也足以证明他对基督信仰的坚定和笃信。

　　诺维亚不认为一场神迹就足以让皇帝克劳狄立马成为基督徒，除非能够把他的小儿麻痹症的后遗症治好还差不多，但整个罗马帝国都没有魔术师做得到，诺维亚不认为自己做得到。

　　而之所以在克劳狄返回罗马前待在牢房内，也是诺维亚专门谋划好的。

　　精神层面的压力极其恐怖，‘神迹’已经给了克劳狄一种有个神在看着的焦虑感，所以在得知极有可能是新神使者的诺维亚被关押，心理防线极有可能控制不住。

　　毕竟，再怎么说，神代才过去不到五十年。

　　“......”

　　透过牢房内唯一的窗户看向外界的诺维亚欣赏着月亮的美景。

　　“不要去看月亮，那并非什么友善之物。”

　　恰巧此时，牢房的大门被打开了，诺维亚顺着声音望去，来者是一位面色晦暗的约五十岁的男人，看得出来有着明显的疾病，因为行走时靠手扶腿才能走，并且其中有一条腿是弯曲，畸形的。

　　“哦？”

　　银发少年见此情形，心里已经有所把握了。

　　“余乃提贝里乌斯·克劳狄乌斯·凯撒·奥古斯都·日耳曼尼库斯，是罗马的皇帝。”

　　“见过陛下，我是诺维亚。”

　　“阁下以神的使者为职责，所欲何求？”

　　“无所求，亦无所不求。”

　　————《罗马编年史》第十七卷·第一章

006：大家都是明白人，直接说吧，能给什么好处

　　“无所求，亦无所不求。”

　　银发少年的回答，在克劳狄听起来并无任何虚伪的想法。

　　寒夜不足以打颤克劳狄的身体，无星的天空中只剩月亮在照射着，倒映在皇帝眼中的诺维亚处于月光下，所说之言的真诚，以及令人厌恶的月光，在他眼里堪称是某种怪异的画面吧。

　　克劳狄一世之所以讨厌月神戴安娜，并非出于自身的疾病无法被治好的缘故，而是罗马上任皇帝，他的侄子，残酷的暴君——卡里古拉。

　　起初，在克劳狄看来卡里古拉是位优秀的皇帝，但自卡里古拉因为注视月亮得了一场大病后就完全地变了，以无理由的恐惧支配着古罗马帝国。

　　所以民间传言，罗马已然失去了诸神的庇护。

　　克劳狄之所以远征不列颠，也有出于安稳民心的作用。

　　“余听闻，基督教源自犹太教，你们的领袖却死于耶路撒冷，你们的神为何许你们自相残杀呢。”

　　对于不同于罗马诸神的新神出现，克劳狄可谓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随时保持警惕状态，中年登基的他对权力无比执着。

　　来之前克劳狄特意查询了基督教的详细情报，发现在34年在耶路撒冷有一场堪称“荒唐”的处罚，就是诺维亚大肆宣传的基督耶稣是死于自己人，也即犹太人之手。

　　这也不禁让他困惑，他们所信仰的神，难不成喜欢自相残杀不成？

　　“犹太人自诩为神的使徒，但早早背叛了约定，乃异端。”

　　诺维亚克巴不得赶紧把自己宣传的基督教从犹太教中脱身，不然日后代替了多神教，被蹭了就不好了，自己早晚会找个机会好好清洗一下耶路撒冷。

　　毕竟那帮在耶路撒冷的家伙逼着耶稣受死，放在型月世界不就是妥妥的异端？

　　而且基督教与犹太教有本质冲突，犹太人想当人上人，基督宣传人人皆选民。

　　因此诺维亚想让基督教取代罗马多神教前，就必须处理好犹太教。

　　“圣子耶稣是自愿死亡，自愿接受人类之罪上天，由此神与现在的人类有了全新的契约，即‘新约’。”

　　“可是属于神的时代不早已过去快五十年了嘛，你们的这位神，与我等罗马诸神又有何区别呢？又对罗马有何作用呢？”

　　克劳狄的反应很平淡，观察着诺维亚的表现，说到底，他压根就不在意基督和犹太的破事，因为神迹确确实实地展现出来了，这就足够了。

　　闻言，诺维亚在心底笑了笑，这位克劳狄皇帝说了那么多，其实意思就一个，你嘴中的神能够给予当下的罗马帝国什么好处？

　　但诺维亚也佩服，毕竟理论上来说罗马诸神是罗马的祖先，神这才消失没多久啊，看来这位克劳狄不像记载那样懦弱，不过也是，要真是懦弱，怎么敢前往罗马远征不列颠的大军呢。

　　“陛下，你之所以成为皇帝，是因为元老院的授意。”

　　诺维亚向前一步，平视着面目阴沉的皇帝。

　　“......神使莫不说笑了，余之所以成为皇帝，此乃诸神的意志，余死后，也必将成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克劳狄所言是正确的，毕竟埃及的法老死后也会去往埃及的神之界。

　　不过——

　　“陛下，诸神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而我的神却不一样，祂依旧注视着大地。”

　　诺维亚露出与现场气氛不相称的柔和笑容，用碧蓝的眼眸望向面无表情的皇帝。

　　全世界但凡懂点神秘的人都知道神代已然结束，神不再行走于大地上，可在这种时候却有一位神的神迹出现，只要多加思考就会认为这一位神，难不成比昔日的诸神还要强大么.......

　　正是由于不列颠出现的‘神迹’，所以谁也不敢赌这位神会不会第二次出手。

　　诺维亚也明白，如果没有好处，即便再怎么说再怎么恐吓，克劳狄也不会答应自己的想法，要是他真莫名上头了，自己哪里来的能力硬抗古罗马帝国大军啊。

　　因此，银发少年接着说：“陛下，罗马的诸神，还有很多其他职责。比如掌管工业的，掌管商业的，爱的，智慧的，战争的，元老院的权力正是出于诸神的分散和继承的不确定性。”

　　“但对伟大的奥古斯都来说，一个神灵，一个皇帝，一个帝国，才是最为正确的。”

　　诺维亚直言不讳，因为他已经看出克劳狄这位皇帝只对权力上心，那自然就与分权的元老院不对付。

　　“......够了！莫开玩笑，诸神的信仰绝不可被改变。”

　　确实如诺维亚所预料，克劳狄确实心动了，当上这个位置的人大多都想将皇权划归于私人财产，皇帝不再是人民公仆，皇权必须像私人财产一样传给血亲后代。

　　对于克劳狄而言，皇位继承简直就是权谋诈术的代名词，而罗马的血统、对权力的执着与狠辣手腕早在他直到现在的人生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但现在的皇帝克劳狄就处于一种左右摇摆的阶段，既有对罗马诸神的一丝畏惧，又有对掌控皇权的欲望。

　　见此，诺维亚知道自己该给这位左右摇摆的皇帝陛下安心了，做出点实际行为让他确信自己能够做到改写古罗马帝国延续至今的多神信仰。

　　可以将元老院的授权，既人授，彻底改成基督教的神授。

　　“我听闻亚历山大城的希腊裔与犹太裔彼此经常爆发流血冲突，我愿意前往解决，展现伟大皇帝的荣光。”

　　“........唉，余本想还想多留你一些日子，看看下余的孩子们，有没有能够接受神荣光的。”克劳狄露出不舍的表情，双手放在诺维亚的肩膀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什么熟人一样，“但这既然这是神使你的要求，那也是神的要求，余自然不能挽留，这样吧，明日小诺维亚你就启程吧，不要让神等急了。”

　　好你个老....皇帝，连顿好饭都不让我吃上一口，就那么匆忙赶我是吧，还给我加上个小字。

　　诺维亚差点没控制住表情，最终还是以真诚的姿态说了：

　　“谢，陛下。”

　　舍不得兔子套不得狼，现在诺维亚辛辛苦苦不就是为了日后能够顺利完成目的嘛。

　　要知道，以宗教史的角度而言，不存在什么一神教打败多神教，就以地中海世界为例，同基督教进行竞争的是摩尼教、密特拉教、伊西斯教、犹太教、新柏拉图主义等等，这些对手们也是高度“一神”化，哲学化的信仰，不是想象中的原始多神崇拜。

　　“一神”从来不是新鲜东西，也不一定代表先进。

　　古犹太教的雅威一神崇拜并没有让它同周边近东信仰，以及之后希腊化信仰的竞争中取得明显的优势。

　　而古希腊罗马宗教也不是严格的“多神教”，在古典时代就已经有了以宙斯为绝对本源性存在的趋势。

　　克劳狄大概也明白统合帝国信仰的宗教实力会多么恐怖，但没经历过的他应该只会觉得，顶多与现在的元老院一样处于对峙阶段，而且还可以皇权世袭，岂不是赚了？

　　不过，经过诺维亚改良的基督教可不是现在的多神教可以比的，多神教许多祭祀活动当中都是上层人士才能负担得起的，而对于下层人士来说无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久而久之也产生了厌恶感，而诺维亚现在带来改良基督教里的平等无疑是一个新的希望，足以席卷公元一世纪的欧洲大陆。

　　一神教里就只有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潜台词是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普通人。它把凡夫俗子和帝王将相拉到了同一位阶，兜售的是最宝贵的平等。

　　你信了它马上和皇帝在灵魂上平起平坐了，因为除了神以外，没有人全知全能。

　　能提供平等的组织，总是特别有力量。

　　而且，诺维亚之所以特意挑选亚历山大城，不是出于这个地方长期发生信仰的流血冲突，

　　而是为了——

　　阿特拉斯院！

007：不列颠总督，就决定是你了！

　　在公元48年征服了不列颠的古罗马帝国，是拥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的超级大国，奠定了其名副其实的海陆霸主地位。

　　在离罗马二十五公里的海港城市奥斯提亚，是自罗马征服地中海以来，最为繁华的港口。

　　早晨特有的冷风吹过港湾里飘扬着的旗帜，晴朗的天空下，船只辐辏，人头攒动；海浪拍打堤岸的声音、水手们将货物装运入船舱的声音、岸上来回穿梭的商人与路人此起彼伏的话语声交织在一起，一时间人声鼎沸，喧哗热烈。

　　在这一切人声汇聚的中央，伫立着一个人，仿佛与周遭的一切都了无关系一般，四周的人大多都用好奇与尊敬的目光看向他，他则以微笑回复。

　　“喂，诺维亚。”

　　闻言，一大早就赶过来的诺维亚将目光从港湾内缓缓移开，转而看向满头大汗的路修斯。

　　“早安，路修斯。”

　　少年轻摇的银发在洒落大地的晨光照耀下，居然一瞬间就仿佛绽出犹如金色火炬般的光芒一样。

　　“你怎么搞的，怎么一声不响就去亚历山大城了？是不是被逼的，我都说这群家伙没那么好说话了......”

　　诺维亚没有打断路修斯的碎碎念，等说完后才接着说：“这是我自愿的，不过你现在应该挺高兴的吧，怎么样，当上不列颠行省总督的感觉？”

　　昨天夜里，在诺维亚说出前往亚历山大城解决问题后，皇帝克劳狄直接将其带回了宫内休息，随后还告诉诺维亚已经打算将和他一路的路修斯·朗基努斯提拔为安纳托利亚行省的总督了。

　　这可是意外之喜，毕竟有了同样信仰的路修斯成为总督，那基本上来说安纳托利亚行省就是基督教的地盘了，但诺维亚也明白，这大概是克劳狄一世早就想好的处理了，毕竟他可是借助‘神迹’才胜利的。

　　对此，诺维亚最终还是拒绝了，于是在克劳狄一世不解的神色中，他希望把路修斯任命为刚征服的不列颠行省的总督。

　　虽然克劳狄一世不理解，但既然是诺维亚要求的，那也行，还可以少些和元老院的人浪费些口水。

　　毕竟路修斯虽然曾在罗马帝国里当过兵，但也只是个百夫长而已，连保民官都不是，还不是贵族。

　　但是当不列颠行省的总督，虽然元老院会讨论很久，但估计最终还是会同意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人当的，不列颠这地方刚拿下没多久，一不小心就有叛乱身死的下场。

　　“你小子，要不是一大早接到通知，我也不知道你都跑出来还去宫内睡了一觉。”

　　路修斯瞥了一眼罗马，今早还在大街上睡觉的他突然被人叫醒，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当上了不列颠总督，搞得他还以为遇到什么幻术了，结果仔细询问才知道诺维亚已经走出大牢了，于是他第一时间就急忙赶来了奥斯提亚。

　　“哈哈哈，这不是给你一个小惊喜嘛。”

　　“差点被吓死了，我就是一个百夫长，怎么管理得好啊......”

　　“自信一点，慢慢学呗，没有谁天生就会什么，我相信你。”诺维亚拍了拍路修斯的肩膀，接着就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在泰晤士河畔有个聚居点叫‘伦底纽姆’，到时候到了不列颠记得花一些时间在那里朝着下面挖，记得用魔术屏蔽好。”

　　不列颠的伦敦，现在是叫做伦底纽姆，其地下的阿尔比恩之龙的遗骸，正是诺维亚让路修斯成为不列颠行省总督的原因，神代才过去不到五十年，其遗骸应该还没成为迷宫，不过就算成为迷宫也不亏就是了。

　　但对于诺维亚来说，最好还是完整的残骸。

　　“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没有过多的询问，路修斯点了点头，这倒不出他意外，毕竟在他看来，诺维亚这家伙，可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

　　“谢了，还有下次见面记得笑得真诚点，不然就骗不了不列颠的德鲁伊老阿姨了。”

　　这件事是路修斯之前告诉诺维亚的，他的眼睛是被一名德鲁伊女祭司咒瞎的，在战场上利用感情欺骗导致其遭到处刑，但处刑前就留下这道十字架伤痕，他则在敌人大军袭击时就突然成为瞎子。

　　此前的诺维亚还经常以此调侃路修斯是活该，一切都是你的错，而路修斯则反驳自己已经付过代价了。

　　“.....呵，我像你这样的年龄时，可都见过好几个了，哼，要不我在不列颠给你安排德鲁伊？”

　　“哈哈，这就不必了，你好好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与路修斯怼了一拳后的诺维亚笑眯眯地离去，前往罗马皇帝克劳狄为其安排好的大型船队。

　　对罗马帝国来说，地中海不是天堑而是通途，通过乘坐船只，可以很快到想去的地方。

　　从奥斯蒂亚港到埃及的亚历山大城，航程大约需要一个月，具体取决于风向。

　　过了一会儿，路修斯将目光看向更远处的海平面，望着渺无边际的遥远海平面，望着诺维亚登上的大型船队直到消失，这才转身返回罗马，为前往不列颠做准备。

　　时间缓慢流逝，在船上的日子既枯燥又无聊，闲来没事诺维亚就在船上传教，效果自然是不出意料地格外显著。

　　最终，在差不多一个月后，诺维亚即将踏上埃及的土地。

　　“ 那就是，亚历山大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