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给我钱
如果是其它病，就算把自己的肾拿去卖掉，缙云也绝不同意放弃治疗。
但癌症晚期......
如果说西医用抗生素杀细菌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那么用化疗来治癌症就是杀敌一千自损一万的行为。
有句话说得很直白，化疗就是花钱找罪受，最终还人财两空，到最后钱花了，罪受了，人还没了。
对缙云而言，花钱不过是小事，他害怕母亲死，但更害怕看着她活受罪，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母亲是坚强的人，在工地上干活曾差点被掉落的钢筋砸断了腿，但她一声不吭，只要医生说骨头没事，她消肿之后就又回到了工地。
同时，她又很脆弱，胆小，害怕恨多事。
怕生病，怕花钱。
尤其怕缙云吃不饱，穿不暖，一个人在外边不好好照顾自己，受人欺负。
所以缙云从不会对老妈说难过的事，她帮不上忙，也会睡不着觉。
“缙云，你的事，多久能处理完？”
“......最迟就在今晚了。”
“那好，你今晚把事情处理好，明天跟我去见他们吧，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要负起责任来了。”
“我知道。”
“嗯。”
云希沉下眼睑，神色失落地看着缙云，对方大口大口地吃着馄饨，苦涩的眼泪滴落到碗里，被他就着汤水一并咽下。
等缙云放下碗，她上前捧住对方的脸颊，用自己柔软的嘴唇在他额头烙下一吻。
“希姐......”
“跟随你的内心，不要紧张，慢慢来就好，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还有叔叔阿姨，都会支持你。”
“嗯......”
“好好加油。”
云希收走装过馄饨的塑料碗，离开房间，顺手带上了门，把房间和静谧留给了缙云。
缙云深吸一口气，将脑袋那些沉重的问题暂时放下，重新戴上VR头盔，进入了游戏。
不管是选择治疗也好，还是放弃治疗，带母亲度过一段最后的时光也罢，都需要钱。
就算急也没用，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事情来了，怎么躲都躲不掉。
待光幕散去后，缙云再一次回到了熟悉的实验室。
他专心致志地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血清的制作上，有着任务系统的指引，制作进度非常顺利。
只可惜，这样的顺利并没有保持到最后。
他用光了神城医药送来的所有抗体，但根据任务进度来看，想要制作出能治疗好一名患者的改良型血清，至少还需要十位崩坏病人的抗体。
“叮——”
恰在此时，实验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布洛妮娅手里提着饭盒，同娜塔莎一起走了进来。
她把饭盒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一双灰白色的大眼睛满是担忧：
“云先生，已经过了中午了，您还什么东西都没吃，请吃点东西吧，这是我为你做的土豆泥和牛扒。”
“嗯，好，谢谢你鸭鸭。”
缙云并没有拒绝布洛妮娅的善意，他走到餐桌边坐下，打开饭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很快便把饭菜一扫而光。
见布洛妮娅始终垮着个小脸，他不由得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软嫩的脸蛋：
“干嘛？小丫头老绷着个苦瓜脸，都不好看了。”
布洛妮娅小脸微微一红，双手搭在对方伸来的手背上，像只小猫般用脸蛋轻蹭，贪婪地感受着缙云掌心的温暖：
“云先生，请不要离开布洛妮娅......”
缙云脸上的笑容一僵，问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布洛妮娅有时候会做一个梦，梦到自己一个人，在看不到尽头的世界里跑啊，跑啊。
而梦的最后，布洛妮娅总会看到云先生，你就站在不远处朝我招手，为布洛妮娅幽邃黑暗的世界带来了一束光，布洛妮娅会满心欢喜地向你跑去。
可每一次做梦，云先生就会离布洛妮娅远一点，慢慢的，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好像隔了一条天堑，不管布洛妮娅怎么努力，都没法再追上您......”
布洛妮娅睁开眼睛，抬起头来，用那双清丽如玉的眼眸仿佛流淌着万水千山：
“云先生，布洛妮娅很害怕，害怕您忽然哪天就不辞而别......”
缙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觉得喉咙异常干涩。
他只得蹲下身来，和布洛妮娅紧紧地抱在一起，仿佛这样做，就能使两个人永不分开。
最后一回合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离结束，仅剩下现实时间的最后八个小时了。
AI助手02在介绍游戏机制时曾说过，养成角色会在最后一回合强制进入成年阶段。
当初养成镜流时，系统判定对方过了及笄便算作成年，因此最后一回合并没有强制跳剧情。
那布洛妮娅这边又是如何判定的呢？
按照游戏时间，布洛妮娅现在还没到16岁，以崩坏三的现代世界观下人类18岁成年为基准，这一回合本该跳到布洛妮娅18岁的时候。
但系统并没有强制进剧情，因此这方面的判定让缙云有些拿捏不准。
总而言之，他还剩下八个小时。
如果想要完成剧情任务，就得在这段时间内把改良型血清制作出来才行。
他慢慢松开布洛妮娅的怀抱，将目光落到娜塔莎身上：
“娜塔莎小姐，你刚刚说过，神城医药的下一批患者会在三天后到，对吗？”
“是的......缙云先生，抗体不够吗？”
“嗯，就差十人份左右的了。”
“缙云先生，你没必要太焦虑，截至目前，我们一共花掉了758份抗体，比起I型的1000份，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的确是。”
缙云想起病床上的母亲，还有刚刚在游戏里见到的那位与自己母亲一模一样的NPC，不由得心头一颤：
“但，每一个数字的背后，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抱歉，我有点高兴不起来。”
“我想，我能理解您。”
既然下一批病人样本，最快也得在三天后才能到达，而且要等病人死亡还得花上一段时间，那么按照与现实时间一样的流速，做出血清肯定是来不及了。
看来得加快一下游戏内的时间流速才行。
缙云这么想着，调出UI界面，准备设置时间流速。
然而他刚打算下达加速指令，便觉得喉间一甜，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与此同时，因为感冒发烧迟迟未好，一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眩晕感更是汹涌来袭。
“云先生！”
“缙云！”
布洛妮娅与娜塔莎担忧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缙云伸出手，拦住欲要上前来的布洛妮娅：
“我，没事，布洛妮娅，不要担心，我没事。”
布洛妮娅的声音焦急如麻：“您，您都咳血了！”
“咳一点血而已，放心吧，这阵子咳多了，咱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云先生，求您了，不要勉强自己......”
“实验，就差一点了，我不能放弃，我必须，做出这份解药，它是人类对抗崩坏的......武器！”
“云先生......”
布洛妮娅不自觉地流淌下眼泪，缙云这番话对她产生了极大的触动，一道前所未有的念头，正于她心里诞生。
缙云擦掉嘴角的鲜血，陷入沉思。
自己这具用来体验第一人称模式的身体罹患了崩坏病，按照本局游戏设定，他的寿命已经即将走到尽头。
崩坏病的侵蚀已经很严重了，如果加速时间，他的身体可能会因为活不到那时候就死去。
要是那样的话，自己的任务就没办法完成了。
“缙云先生。”
就在这时，娜塔莎忽然走到他旁边，压低声音，用沉重的语气说道：
“我记得你说过，大部分感染崩坏病的患者会在很短时间内死去，而极少患者会有一段时间潜伏期，感染时间越长，他们体内的抗体也就越多，甚至能达到普通人的十几倍，对吧？”
“对。”
“那位女士，就是这样的病人。”
“......”
缙云瞳孔一震，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谁，那位跟自己母亲很像的NPC，她是目前神城医药在戈尔维克分部的唯一一个崩坏病感染者。
缙云看过她的资料，自然也知晓她患病时长已经超过半年，如果将她体内的抗体提取出来，这份血清应该是绰绰有余。
“缙云先生？”
“我在听。”
缙云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干涩：“那位女士还活着。”
“这些事不需要您操心，交给我们来就好，毕竟这对于她而言也是种解脱，不是吗？”
“......”
缙云不由得扶住自己额头，第一次感觉自己被一款游戏弄得如此焦躁。
犹豫片刻后，他说道：“我，想去问问那位女士的意见......”
“这种事情，是个人都不会同意的，缙云先生。”
娜塔莎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正如我当初跟您说的那样，踏上这条路，我们注定会遭受鄙视。
那么多病人的牺牲才走到了这一步，您确定要在这里停下吗？抱歉，我并无冒犯之意。”
“我明白。”
“那好吧，我会为你安排。”
娜塔莎留下这句话离开了实验室，缙云则长叹一口气，紧紧攥住的拳头无力松开。
他当然知道娜塔莎的言外之意——
【那么多病人都牺牲了，为什么到那个女人就不行？当初这条路可是你自己选的。】
“云先生，你还好么？”
布洛妮娅轻轻拽了下缙云的衣角，从始至终保持着沉默的她看到缙云这副模样非常难受。
她很清楚缙云为什么唯独对那位女士“手下留情”，想来即便是不同的两个人，云先生依旧情不自禁地将对方当成了精神寄托吧。
就像自己始终把云先生当初精神寄托一样。
“鸭鸭，跟我一起去看看那位阿姨吧。”
“嗯，好，不管云先生想做什么，布洛妮娅都愿意陪你。”
布洛妮娅上前搀扶着缙云的胳膊，带着他前往神城医药大厦。
熟悉的无菌病房内，缙云再次见到了那位与他母亲长相一模一样，名叫刘梅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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