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梦实
青登看到天璋院这张表情时,瞬间明白了——这位俏寡妇应该是误会什么了……
他确实是彻夜未睡,但其中的缘由并不是在意橘隆之的往事,真的就只是因为“神脑+9”在起作用而已。
然而,青登又不可能向天璋院做出具体的解释。
——总之,先糊弄过去吧……
“那个……殿下。”
青登清了清嗓子。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的身心状态。”
“我昨晚之所以一夜未睡……仅仅只是因为我的身体很好,可以长时间不睡觉罢了。”
青登说话时,全程保持着“发乎情,止于礼”的君子作风,未对天璋院动手动脚,没有趁机揩油。
只不过……实话讲,青登很不想这么君子——他现在非常想反手紧拥天璋院!
因为天璋院平日里在月宫神社中活动时,总穿不显身材的宽松巫女服,所以青登险些忘了:单论身材的火爆程度,天璋院丝毫不比佐那子逊色!
那2块巨大的凸出物,正以难以忽视的存在感,轻压住青登的胸口。
试问哪个正值弱冠之年的正常男性,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除了肉体之外,青登精神上所受的挑拨也同样不少。
尽管这么说很奇怪,但天璋院的怀抱好舒服……与总司、木下舞等女的怀抱截然不同。
是因为天璋院的年龄比他大,所以给人一种大姐姐般的包容感吗?
总而言之,天璋院的怀抱使青登感到一种异样的安定——想要在其怀里沉沉睡去的安定……
然而,不管内心如何渴望,“对他人行猥亵之事”实非青登所欲也。
对青登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举止,这是天璋院的事情。
至于要不要做一个没有礼貌的猥琐之人,这就是青登的事儿。
“……”
天璋院没有立即说话。
她低下头,笔直注视青登的脸。
兴许是出于发现青登的精气神确实还挺不错的缘故,她放下心来似的长出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
说完,她以慢吞吞的动作放开怀里的青登,然后向后退去,一直撤到5步外的地方后才停步并屈膝坐定。
虽然天璋院放开青登了,但那股好闻的香味、那妙不可言的触感,仍残留在青登的鼻腔、皮肤。
不得不说,天璋院适才的举动实在大胆,居然主动拥抱一名身份低下的男子。
目前拥有千石旗本家位的青登,身份绝不算低,但如果是和天璋院相比的话,那还是差远了。
江户幕府的当今“太后”+萨摩藩公主……这二者里的任何一个头衔抛出来都能吓死人,遑论这二者叠加在一起?
遍观全日本,身份比天璋院还尊贵的女性,恐怕只有京都朝廷的那些皇女们了。
在这个极端注重阶级、门第的国家里,青登与天璋院的身份差距,基本上就是云泥之别。
区区一介旗本与大御台所抱在一起……此事若遭人发现并被传扬出去的话,青登的个人安危姑且不论,江户幕府及天璋院的威信将会遭受极大的打击。
“一桥派”的疯狗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可以严重破坏天璋院名望的大好机会。
望着天璋院那无悲无喜的平静表情,青登心想:殿下大概只是一时兴起吧。
但是,纵使仅仅只是一时的兴之所致,天璋院适才的所作所为也还是小小地吓了青登一跳。
要知道,平日里的天璋院虽待青登很亲切,甚至常对青登说些很撩拨人的骚话,但她对于自己与青登之间的距离,一直拿捏得很好。
除了在箭场练弓之外,天璋院从不跟青登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殿下是误以为我被橘隆之的往事所困扰,才特地以这种方式来安慰我的吧……
天璋院此时所露出的这副淡然模样,便是她内心坦荡荡的证明。
想到这,一抹轻浅的笑意在青登的颊间浮现。
然而……虽然青登内心已相当明白天璋院的良苦用心,知道天璋院适才的行为乃“君子之举”,但是……但是……那股体香、那股触感,一直盘踞在他的鼻腔深处、他的皮肤深层,久久不散……
青登无意识地微微别开视线,不敢直视对面的佳人。
“殿下。”
为了搪塞掉混乱的表情,青登问道:
“你怎么坐得那么远?那个地方不晒吗?坐近一点吧。”
在放开青登之后,天璋院直接退到并坐在5步外的榻榻米上——此处毗邻房门口,乃是被顺着门缝泄进来的暖阳普照的地方。
也就是说,天璋院现在正直接坐在灿烂的阳光里。
“不必在意我。”
青登的话音刚落,天璋院便立即答复道。
“今日是难得的大晴天,所以我想久违地晒晒太阳。”
青登眨了眨眼。
——晒太阳……想晒太阳的话,大可直接去庭院,月宫神社里多的是宽敞的院落,何必以这样的方式来晒太阳呢?
虽然仍感疑点重重,但既然天璋院都这么说了,那他也没法对此再多置喙些什么了。
说来滑稽。
青登不知道的是:天璋院现在正暗松一口气。
——盛晴……应该没有发现吧……
天璋院抬起纤纤素手,装作在撩鬓角的发丝,实际上是偷偷地以手指轻试脸颊的温度——还是有些烫烫的……
青登的推测是正确的。
刚才的那个温柔怀抱,确实是出于天璋院的一时兴起。
在抱住青登时,天璋院就已然弄清那份“冲动”的真面目了——此乃无数情绪的集合体。
在误以为青登因心绪动摇而寝不安席时,种种情感顿时涌上天璋院的心头。
惊讶、不忍、悲伤……以及好多天璋院叫不出名字的情感。
总之,在由这种种情绪混合而成的“冲动”的驱使下,她挺步上前……接下来的事儿,就毋需赘述了。
只不过,青登并没有察觉到……不仅仅是天璋院的体香、触感留在了他的鼻腔、皮肤。
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也同样在天璋院的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二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的那个瞬间,年轻男性所独有的那种雄性荷尔蒙气息,径直地渗进天璋院的皮肤。
结实的筋骨……
腰身意外地很细……
光是用摸的,就能清楚感受到的非常有力的臂膀……
青登身上的每一样物事,气息也好,肉体也罢,都让天璋院不由自主地感到心神摇曳。
等回过神来时,她惊觉自己的脸蛋在发烫……
上一次脸蛋发烫,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完全没有印象啊。
为了不让青登发现她现在的异状,天璋院故意多后退了一点距离,一直撤到太阳之下,以橘黄的阳光来遮掩脸上的红意。
就结果而言,天璋院的这番“躲在阳光中”的策略,非常成功。
青登并没有发现面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寡妇,也有因心起涟漪而脸泛红晕的一面。
……
天璋院对青登的怀抱,以及由这份怀抱所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只不过是一个美妙的插曲。
不消片刻,这对孤男寡女便双双调理好了各自的心情。
“殿下。”
青登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大早上的突然来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没什么,就只是好奇你现在的状态,所以特地过来看一看你而已。”
“……殿下,北原耕之介他们开口了吗?”
天璋院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些人的嘴巴,意外地严实呀……”
青登低下头,神情凝重地望着膝前的榻榻米。
“这样啊……”
昨天晚上,在回到月宫神社后,青登便委托天璋院派人前往吉原,将暂时交由瓜生秀看管的胎记脸和壮汉给提回来。
算上在突袭大和屋后所生擒的北原耕之介等人,青登昨夜足足抓回来6个俘虏——审问的基数已经足够了。
将北原耕之介等人押进审问室后,专职审讯的新御庭番番士们也不客气,直接赏他们一人一个极其折磨人的“站刑”。
然而……在酷刑的压迫下,北原耕之介一行人竟纷纷展现出惊人的毅力与斗志。
遑论审讯人员如何用刑、如何恫吓,他们就是不为所动,连吭都不吭一声。
是时,青登见状后,便知麻烦了——以这种硬汉做对手,一时半会儿之内,是别想着套取到有价值的情报了……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都过一个晚上了,北原耕之介等人还是三缄其口。
看样子,接下来得打一场艰难的拉锯战了……
审讯就是这样——会开口的人,很快就会开口;不会开口的人,可能永远都不会开口……
正当这时,天璋院的呼唤声突然响起:
“……盛晴。”
“嗯?”
青登将目光从膝前的榻榻米上收回,看向天璋院。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
青登又不是傻瓜。
他当然知道天璋院的这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何意思。
昨天晚上,在因收到召唤而面见天璋院后所遭临的每一幕光景、每一道话语,青登直至此时都仍历历在目、言犹在耳。
(早在许久之前,就已有一名隶属于北番所“三回”的官差在暗中追查诡药)
(而那个人……与你颇有渊源)
(那个人的名字是……北番所定町回同心,橘隆之!)
青登不知道该如何用详实的辞藻,来形容自己在听到天璋院的这番话后的心情,
橘隆之……对于此人,青登一直抱持着相当复杂的感情。
一方面,不论是在法理层面,还是在义理层面,他都是青登的父亲。
可另一方面,出于青登乃魂穿到这个世界的穿越者的缘故,从这一角度出发的话,橘隆之是“原橘青登”的父亲,他与青登一点关系也没有。
因此,青登对橘隆之有种“虽然他是我的父亲,但我和他并不是很熟”的感觉。
陌生的熟人——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自己对橘隆之的一切印象,均来自“原橘青登”的记忆。
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虽然工作非常认真,但政绩一直不好不坏;突然迷上赌博,欠下巨额赌债;病亡在床上——以上,便是青登对橘隆之的所有印象了。
此前一直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橘隆之,忽地成了喝雉呼卢的赌徒——对此,青登从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