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洞海豹
“难以预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的?”
藤丸立香让手中的长枪尾部轻轻着地,在那点细小的“咔哒”声后开口:“我自己也不好说,但整件事确实都透露着过于巧合的不对劲。”
不知为何,她竟然也摆出了一副要与敌人长谈的态度:
“我们‘恰巧’地找到了一个混沌战帮,他们‘恰巧’地知道有关这颗星球的传言的其中一个版本,我们在抵达这颗星球后,康拉德·科兹又‘恰巧’看见了一个让我们必须降落到行星地表的预言,而我们降落后,又发现自己抵达了一个‘恰巧’的时间——太巧合了,只要有哪怕一丁点相关知识的人都不会看不出来吧?”
然后,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还有,你们干点什么都要把‘九’这个数字放在事件里面,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们在幕后主使一样。我虽然大致明白你们是有‘圣数’这个东西,但真的不论干什么都非得蹭那一点玄学意义带来的效果增强吗?这让你们这帮恶魔看起来像是在野地里划地盘的动物诶。”
她没说是用什么手段划地盘,但只要稍有常识的人便不难对此联想,何况是万变魔君。理所当然的,卡洛斯的一个头咯咯地笑了起来,另一个头勃然大怒:
“你很有勇气!无怪圣奸奇要将你奉为上宾!”
“你屡次冒犯!我必有一天要将你挫骨扬灰!”
但是它嘴上这么说,手上却什么都没有做。藤丸立香因此还有空余笑出声来,继续嘲笑:
“这一次,你的哪个头说的是真话?哪个头说的是假话?”她质问,“若奸奇确要将我‘奉为上宾’,那你又怎有将我挫骨扬灰的机会?若奸奇对我毫不在意、甚至下令将我除去,你又为何只字不提我的灵魂?怎么会有随便聊聊天都叫人看出破绽的万变魔君啊?”
-
御主,请不要持续试图激怒它,在此种状态下交战对我们来讲不很有利。-
奥特瑙斯中的迦尔纳趁着情绪激动的卡洛斯发出刺耳尖叫时悄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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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杀神枪禁止对吧。-
藤丸立香也在万变魔君烦躁的振翅声中偷偷回复。
“就算你是外来的漂流者,也不应如此恣意地修剪无数命运可能的枝杈!”
“你这傲慢自大的小杂种,别以为你倒向那个王座上的腐尸就万无一失!”
卡洛斯的两个头再次放出威慑,但藤丸立香毫不在意:
“你难道认为,我现在能有恃无恐地站在这里只是因为我与帝皇结为同盟吗?啊,我听说过那个传言——你明明自诩为参透过去与未来所有变化的‘织命者’,却无法看清自己最该看清的现在吗?”
“嘎——”
“如果你能好好看看眼下的话,自然就能知道:自我落入这个宇宙以来,从来都是奸奇比帝皇离我更近!即便现在也是一样!”藤丸立香高声讥笑,“你以为为何我以区区中人之姿,却突然有能力将异世的魔术改进为适配本世界规则的召唤式?为何我从未修习过混沌法术,却能凭人类设备探测而出的示数解析仪式的效果?你要不要猜一猜这些知识到底是从何而来?”
卡洛斯的两个头全都生气了:
“这不合理!既然你已接受了我主赐福,为何还未皈依圣奸奇?”
“这是亵渎!获得恩赐后竟还如此怠慢,怎能容许亵渎者存活?”
“很简单,因为奸奇不想这样,也做不到。”藤丸立香冷笑,“若是祂想,那么我在踏入此世的第一步里就该被祂捏在手心了;若祂能做到,那我是绝对无法逃离奸奇魔域,投奔帝皇的。但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嘛——啊,抱歉,不小心忘记你看不到‘现在’了。”
“区区人类,怎敢揣度圣心!”
“驽钝之徒,缘何狺狺狂吠!”
“因为我太清楚神是个什么玩意儿了:持有莫大的权能,却会反过来被自己的权能束缚,只能永远地被绑死在自己神职的宝座之上,连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都不行,一点也不自由,严重的甚至连性格和思维都会被影响——当然,像奸奇这么逊的神我也是头一次见就是了。”
“你怎敢空口白牙做出如此狂言!”
“你怎敢不向我主无上伟力屈膝!”
卡洛斯狂怒的姿态形容可怖,但藤丸立香却只对此感到困惑:
都这样了还是翻来覆去这么几句,这个双头鸡是不是不会吵架啊?
只有她自己在单方面输出,这一点让她觉得很没成就感,说得太多也觉得口干。但话赶到这里,不继续说下去似乎有点不礼貌:
“怎么能说我是空口白牙讲这些话的,我当然是有详细观察和切身体验才能下结论的啊?”她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说,“祂自号‘万变之主’,却连自己宇宙中的所有变化都无法穷尽,也没法对并非这个宇宙当中的我做出什么像样的影响——甚至没法通过混沌力量直接影响我的神志诶,超逊的啦。”
卡洛斯的两个头同时发出了一阵超越人类理解的可怖的尖叫。若是有一般的凡人毫无防护地身处于此地的话,恐怕从灵魂到躯体都会在转瞬间被这声尖叫所带来的混沌能量碾为齑粉。
只可惜,藤丸立香怡然不惧,德维尔总督又处在她所传输的帝皇灵能的保护下,除了本能的恐惧之外,只是稍微感到了一点思绪混乱。
在那声尖叫中,卡洛斯的两颗头颅有志一同地传递出了同一个意思:“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而藤丸立香对此只是嗤笑:
“你是万变魔君,奸奇座下的红人,可你在嘶喊这句话时可还记得你的主子?”
“你又怎敢妄言——”
“——怎么是妄言?我可太清楚神是个什么玩意儿了。怎么可能会有司掌变化的神祇不乐于见到变化?何况是不应存在于此世的异物引发的变化?奸奇真的想要我死吗?若不应存在于此世的我死去,我不应存在的灵魂又会去往何方呢?祂认为自己承担得起损失掉这些变化的风险吗?承认吧,你总是喊着杀了我,只是你自己想要杀了我而已:
“毕竟,万一我在一念之差间陡然决定转投奸奇,那从‘永恒之井’里活着出来的宠儿可就不止你一个了!”
早说了,咕哒子的挂真的很大。(安详)
(本章完)
第33章 我在等特异点,你在哦你也在等啊
在赛维塔抵达遗迹地区附近时,他几乎错觉这里被一整个连队肆虐过。
然后紧接着,他就意识到,将这附近的广场用高温与能量犁过一遍的不是一个连队,而是某种比一个连队的阿斯塔特加起来还还要可怕的东西。
四周破碎的地面与断壁残垣倒还在其次,这块地区上显然发生过一些人类所不能理解的事:凭空燃烧、色泽诡异的妖火,被不合常理地扭曲过、却仿佛原本就应该那样生长的人类肢体,以绝不可能维持稳定的结构抽象画般静立在原地的、看不出原本是什么的建筑,还有,能明显看出原本是无机物,却因某种未知的原因“活过来”后又被杀死的“生物”的残骸。
“恶——心——”贞德·Alter再次说。不过这次,这个被拉长的词汇中显然蕴含着另一种更为负面的情感与强烈的恶意。
赛维塔不熟悉这些,但也并非对这些一无所知:亚空间的异象,未生者的把戏。
早在大叛乱时期,他已经在自己的表亲当中稍微见识过了一些类似的亵渎手段。他对此嗤之以鼻,但也没有去阻止他人染指这些禁忌的高尚情操。只是现在看来,一万年过去,这些从宇宙的另一个侧面流出来的毒液,显然已经将现实侵蚀得更深了。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的灵能正在以一种有节制的方式被铠甲本身抽调。紧接着,他的铠甲本身向他提示:所有的武器系统都已经上线并解除锁定了。
他让自己的目光投向身侧的虚影,黑色的女人朝他翻了一个嫌弃的白眼:“我们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
“你是。”赛维塔平静地回击,“只有你,我只是被你拖过来的,可没想掺和进这件事里。”
但与此同时,他已经在迅速地确认这身装甲上自己所能动用的一切力量了。
在临战前进行类似的准备与检查几乎已经成为融入他骨血中的本能,而十年的“休憩时光”显然不足以让他在这方面变得生疏。并且,赛维塔意识到,自己对这件事也并没有原本以为的那样抗拒。
——这一连串莫名其妙地发生了的事故确实也让他憋了一口气,他的情绪也需要一个得以发泄的出口。如果恰好能将之发作在始作俑者身上,那当然更好。
“哈。”贞德·Alter冷笑。或许在没有这样紧急的时刻里,她是愿意接着嘲讽一番赛维塔嘴硬的样子的。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排在待办列表的前方。
“一个忠告:见到敌人了之后不要听它们说什么,直接打上去就行了。”她这样说,“那群蓝毛鸡嘴里讲出来的东西,多听一秒也是对耳朵的、难以忍受的亵渎。”
“用不着伱说。”赛维塔回敬道。
他们已经能看见不远处的洼地中,相互对峙的一个小小的、散发金色光芒的身影,以及另一个庞大的、变异鸟类般的,蹒跚挪动的怪物。
——
“你什么都做不到!”
“你什么也救不了!”
卡洛斯的尖啸令人难受地剐着所有听者的耳膜。它以灵能高踞在半空之中,手中紧握着的法杖散发着灵光,击出一波又一波颜色与形态各异的混沌法术。只可惜,用于直接攻击的法术全都被金色的长枪本身或者流溢而出的火焰烧尽了。那些将现实中的存在扭转变异为混沌亵渎造物的法术倒是能够成功,只是它们被卡洛斯控制着一拥而上,却甚至在堪堪接触到火焰温度的距离就会被烧熔。
藤丸立香则依然站在遗迹地面上,持枪守在德维尔总督的身前。迦尔纳的防守万无一失,四周炽烈的火焰带来的高温也在灵能的控制下不至于将毫无防护的凡人也一并烧尽,但这样的战斗未免太过束手束脚了一些。
双方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取得战果,情况暂时僵持了下来——但这种僵持对卡洛斯来说,也是一种胜利。
天空中那道在藤丸立香降落时强行烙出的金线,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仪式本身的存续,已经不可避免地变得暗淡了。特异点的缺口在合拢,帝皇灵能的传输逐渐变得滞涩,立香本人想来也意识到这一点,她现在对力量的使用远没有之前炮轰法术防护时那样豪爽。
而作为万变魔君,卡洛斯对法术的敏锐自然也令它清楚地感知到这一点。
它浮在半空中,两个头吵闹地轮流发出嘲笑:
“你当然看得出,这样拖下去对我方更有利!”
“你不会没发现,这颗星球正逐渐与世隔绝!”
“你当然可以破坏仪式的核心,阻止帷幕被溶出空洞,星球被悄无声息地拖进亚空间。”
“但你真的应该这么做吗?核心被破坏的瞬间,它所承载的能量也会将帷幕本身撕裂!”
“泽斯·查提无疑是个蠢货,但他在仪式的布置上还算别出心裁。”
“你能找得到吗?仪式真正的核心?然后你会怎么决定呢?”
——烦死了。
爆炸的巨响盖过了卡洛斯聒噪的叙述。那是藤丸立香将手中的金色长枪“不灭之刃”投出,随后撞在卡洛斯的法术护盾上所发出的声音。这一击只是单纯的投枪,虽然在迦尔纳本人实力的加持下依旧气势出众,但已经没有了之前宝具那般的威能。
通道正被弥合,帝皇的目光即将无法投注在这个完全封闭的“猫箱”里。她很快就会失去能量上的支援,现在必须尽可能地节省。
卡洛斯在挥手间阻挡了这一次攻击,然后做出了更大声的嘲笑。藤丸立香沉默不语,只是利用灵基的牵引让长枪自行飞回手中,深呼吸了一次。
虽说她确实也在等待特异点完全成立的那一刻,但这样拖下去,也确实对卡洛斯更有利:接下来的计划中,她必须遣散迦尔纳的灵基,让奥特瑙斯装甲回归到它原本的作用中去。但如果一直被卡洛斯这样纠缠的话,这一步就会不得不被无止尽地拖延下去。
毕竟她只是个柔弱的御主,本身实在是没有什么战斗力。
至于卡洛斯所透露的有关仪式的那些话,她也早已经思考过。这一类混沌仪式的核心必须得要拥有足够的知名度,受到参与仪式的人员(杰斯塔尔全境的所有人)一定程度的认可,并且具备象征意义。原本,她以为这仪式的核心无疑是这个在当地无人不知的“大远征时期遗留下来的遗迹”,但从遗迹本身已经被破坏,仪式依然不受干扰地进行了下去这一点来看,这个判断显然是错误的。
而卡洛斯又证实了她的一个糟糕的预想:破坏核心本身的行为在停止仪式的同时,也会造成很大的负面结果。
-
或许是时候做出取舍了,御主。想要事事做到完美是不可能的。-
迦尔纳的声音从奥特瑙斯中传来。
-
我明白,迦尔纳。但……无论如何,我必须抓住特异点真正成立的那一刹那的时机。届时不论情况如何,我都会遣散你的灵基。--
我理解这个决定。你那星辰般闪烁在黑暗中的意志必不会蒙尘,我在此预祝你武运昌隆。另外,御主,现在就做出最坏的预测还为时尚早。--
嗯?-
不远处有熊熊炽焰咆哮而来。那咆哮不仅是因高温的气流涌动而生,也不仅是因庞然大物迅速移动而产生的机械轰鸣。那其中,显然还夹杂了一些,真正的怒吼:
“又见面了你这个蓝毛鸡!这次肯定把你穿在杆子上烤成焦炭!”
“偷袭哪有先吸引敌人注意力的?!”
“谁跟你说这是偷袭!对这个几次三番骚扰立香的鬼东西,老娘就是要正面锤它!看招——”
“咆哮吧,吾之愤怒!(La Grondement Du Haine)”
终结者装甲肩部的发射器展开,然而从里面被烈焰裹挟着涌出的不是任何一种帝国制式的导弹武器,而是某种形似原始铁钎的东西。
浮在半空中的卡洛斯总算意识到战场上半路杀出了另一些变数,在闪避不及的情况下尖叫着转过头去施展防御法术,但那些看似杀伤力不怎么样的铁钎却轻易地穿透了它的护盾,赤红色的火焰仿佛是以无尽的愤怒与憎恨作为燃料,轻易地烧熔了卡洛斯的所有术式,随即带着高温刺进了它的皮肉里——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然后,真正的红莲业火才从其中爆燃而出。
卡洛斯从半空中直坠下来,庞大的身躯在烈焰当中痛苦地挣扎,卷起了地面上散落的无数尘土与砂砾。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本该大声嘲笑的这个情景里,甚至没把自己的任何一点注意力分给在地面上苦苦挣扎的万变魔君。
“立香——好久不见——”贞德·Alter的虚影在终结者装甲边上拼命地挥手。装甲本身显然有一种想要立刻凑上前去的冲动,但赛维塔硬生生凭自己的意志将这种冲动按住了:敌人还在眼前并且没死呢,要演这种久别重逢的戏码是不是也换一个时机?
“啊,是Alter亲!来得太及时了!真是可靠!”藤丸立香那边传来这样的喊声,“那只双头鸡可以交给你吗?我这边还有要做的事!”
“什——那当然!没问题交给我就行了!”
“非常感谢!不愧是Alter亲!”
卡洛斯身上的火焰逐渐消去,贞德·Alter的虚影在短暂的交谈后,带着非常满足的笑容干劲十足地将注意力转回到战场上。整件事情运转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但赛维塔就是无端觉得,自己在这里实在是很多余。
——
如此及时的援军实在是令藤丸立香舒了一口气:前方有贞德·Alter顶住的话,她就能腾出手来进行自己本该做的工作了。
其实有关仪式核心的问题并不很难想:除开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遗迹之外,仅剩下的那个从一开始就被设置这个仪式的恶魔保护起来的,为杰斯塔尔全境所熟知的,因身份特殊而有一定象征意义的人,就在这里。
藤丸立香自战场前回身,看向身后因为如此多的变故与打击而失去力气,依旧跪坐在地上的女人:
“杰斯塔尔总督杰思敏·德维尔,因私自使用未经帝国认证的违规技术,勾结混沌,献祭帝国子民,触犯帝国法律后过失不报,于十一税款中以次充好,对帝国人民、帝国星球的生命财产造成巨大损失。我作为帝皇亲选、王座特使,将以渎职与叛国的罪名对你判处死刑,你对此是否有所异议?”
“没有,阁下。”
“我的判决已经做下,你已认同,故而不会因任何事更改。但,杰思敏·德维尔,你为这颗星球鞠躬尽瘁、禅精竭虑,你为杰斯塔尔的人民呕心沥血,设身处地地思考也是事实。你确实令这颗星球上的人民生活得更好,人民也因此尊敬你、爱戴你,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不,阁下,我犯了罪。”
“你认为你自己罪在何处?”
“……我,盲信自己的旧友,对下属失察,妄想利用不正常的手段令星球增产——”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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