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洞海豹
所以目前,赛维塔的尊容实在谈不上好,清楚这算不得大事的藤丸立香则毫不客气地抱着枕头笑了起来。
如果放在一个“只有自己人”的场合,午夜领主一连长其实说不上对这件事有多大意见,但当他身边站着的两人,一个是假装事不关己的阿库尔多纳,另一个是西吉斯蒙德的时候,则另当别论。
趁着藤丸立香大笑的这几秒钟,赛维塔趁着身边的二人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眼疾手快地将黑色圣堂首任大元帅的头盔也拔掉了。
西吉斯蒙德目前的尊容也很难说雅观:说得具体一点,在距今三小时之前,赛维塔才以明确的报复心态,成功给对方“上了点眼药”。现在,西吉斯蒙德也不得不顶着一只乌青色的眼圈对他怒目而视。
赛维塔是抱着“既然我被嘲笑了那么你也不应当独善其身”的平等想法做这件事的,但很可惜,大惊失色的藤丸立香首先关注的不是这一点:“西吉斯蒙德,你怎么秃了?做帝皇冠军还有这种副作用的吗?”
——在她的印象里,第八军团中的西吉斯蒙德头盔下面,是有一头茂密的金发的。那么黑色圣堂大元帅的头盔底下也应该如此。
……也不是不行。始作俑者这么想。
这次轮到头发还很茂盛的赛维塔开始大声嘲笑了。
西吉斯蒙德一把抢回了自己的头盔,将它扣回到自己的动力甲上锁死。在他再次开口说话时语气平静,完全听不出对这件事有什么特别的情感波动:“我相信您把我们叫来,不是只为了对着我们这样笑两声的。”
赛维塔还想继续,但搂着枕头的藤丸立香率先空出一只手来,举起了平板电脑:“确实如此。”
她的动作表示她要查看屏幕上的内容,但她的眼睛依然盯着面前的三个人——更准确地说,还是赛维塔和西吉斯蒙德:“我首先想做出的建议是,伱们两个立刻都去找阿斯克勒庇俄斯复查一下,然后花上两三个星期静养一番。不管是人体还是灵基出了问题都不是小事,我希望你们对自己也谨慎一点——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西吉斯蒙德点了点头:“感谢您的关心。”
这本是个无可厚非的反应,但赛维塔听了这话,反而在旁边摇了摇头:“她的意思其实是‘你们俩没事不准随便打架’,你这木头脑袋。”
“没关系,西吉斯蒙德理解到‘我在关心他’这一点就够了。”在西吉斯蒙德对此充耳不闻的同时,藤丸立香毫不留情地对赛维塔指指点点,“剩下的言外之意主要就是对你说的。”
赛维塔立刻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闭上了嘴,而藤丸立香已经把自己的目光落在平板电脑上了:“如果你们真的闲不住,比起拖着伤病的躯体打架,不如来帮我这个暂时性的残疾人处理一些不太需要武力的工作。”
“瞧您说的。”赛维塔的语气不太好界定到底是安慰还是阴阳怪气,“我们都读过报告,您只是暂时需要静养。”
藤丸立香也完全当做没听见这话:“目前我的待办事项里有这些:跟罗伯特先生见面谈谈;跟康拉德见面谈谈;很可能还需要举行降灵仪式和帝皇本人谈谈;去空港上看看帝皇幻梦号目前的状况与清理进度;风暴边界号也应该顺便检修一下;给狮鬃号上的黑暗天使……嗯,清点战损之类的事情他们自己肯定做完了,但我也得考虑该补给他们点什么物资,再问问他们对之后的想法;然后还得想办法听听战争使徒在帕梅尼奥上布道时都说些什么,这方面的民意引导我感觉全都交给国教不是很靠谱,必要的话我或许要跟罗伯特先生商量一下发表个演讲;以及——还得给凯莉亚找老师,各种老师,武术上的,灵能上的,知识上的,还有别的很多……”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负担稍微有点重。藤丸立香在此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平板电脑重新抬起眼,一下子就迎上了赛维塔很不赞同的目光。
“你得知道,大小姐。”午夜领主一连长又青又紫的脸上,目前的表情令人吃惊地诚恳:“目前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中,你才是最该安心静养的那个。”
理解到对方言外之意的藤丸立香还以不满的眼神:“那你倒是替我做这些工作啊!”
赛维塔立刻转变了口风:“我会试图旁敲侧击一番,以促成您与我的基因之父的一场在期望中的谈话。”
“我不赞同。”西吉斯蒙德表示,“我承认这些事情需要解决,但它们中的许多都并非如此急迫,也并不是非您不可。您完全可以在疗程结束后再考虑这些事。”
“目前的情况仍然存在恶化的可能性,我必须特别强调和康拉德有关的那部分——你知道,他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怎么稳定。”藤丸立香叹息着,“我也不是很想做原体的心理医生,但……其他的事情都多少可以放放,不过最少,你得让我去确认他的状况。”
西吉斯蒙德看起来还是不太愿意,不过他最终还是退了一步:“我会就此事咨询您的主治医师。即便您非要做点什么,也必须得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至于您方才提到的其他问题,我们会考虑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逐步推进。”
他很狡猾地没有提具体期限——对多恩的子嗣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耍滑头”了。然而,在面对午夜领主时,对填补类似的漏洞经验丰富的藤丸立香出人意料地没有对此说什么,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然后躲在怀里的枕头后面,偷偷打了个哈欠。
她可能还想再继续说,但见此情景的赛维塔决定,还是不要让她再继续下去了。他于此很自然地重新扣上了自己的头盔:“那么,就恕我们告辞,开始‘推进’接下来的工作了。”
开始精力不济的藤丸立香又胡乱点了点头,特别对赛维塔补了一句:“不准捣乱,这跟你的基因之父有关,你可得好好做事!”才放他们离开。百无聊赖地听完了全程的阿库尔多纳本来也想跟着一起溜走,但却在转身准备出门的前一个瞬间再次被揪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我突然想起来,阿库尔多纳,有关‘你为什么在这里’的这件事,我们还没有讨论过。”开始懒得顾忌自己形象的藤丸立香又裹了裹身上的被子,试图把自己变成一个球,“你还没讲过,这一次仪式长者瑞拉诺是为了什么,才把你逼到跑出来的呢。”
“哦,这事儿啊。其实不算大事。”阿库尔多纳停下脚步,“你也知道,仪式长者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有点疯疯癫癫的,我的同胞兄弟们也都一直在尝试,从亚空间中追踪我们基因之父的痕迹。之前仪式长者似乎发现了一些异动……”
赛维塔和西吉斯蒙德把这些说话的声音扔在身后,一个通过潜行,一个使用灵体化的能力,毫不引人注目地离开了泰罗斯大教堂的建筑内部。在靠近中庭的飞扶壁长廊之下,这两个人在僻静处重新汇合,还是赛维塔先开了口:“对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西吉斯蒙德无可无不可地转过身来,反问:“你是怎么打算的?”
在机械教的大力支持之下,帕梅尼奥的生态恢复得很快。原本因邪神的污染而变得枯萎凋败的中庭当中,再次播种的绿草在短短两天之内已经发出了新芽,被净化过的空气也清新自然。静谧中的虫鸣声或许还要再等待一些时日才能恢复原状,但天空上已经出现了一些基于基因重建技术而被重塑的本地鸟类翱翔的身影。
交谈中的二人因此没有意识到,飞扶壁上方的边缘处停留着的那只正在给自己理毛的渡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咪呜(无了)
(本章完)
第136章 二连长与二连长的同性相斥
且不提咒缚帝皇之子们从亚空间的波涛中读到的、或许会发生,但还尚未发生的讯息。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不如来谈谈更实际的一些问题,比如——
卡托·西卡留斯最近不太开心。
确切地说,是自泰罗斯北部一战结束以来的这三天,不太开心。
事情起源于他在这一战中没有什么斩获……不,这不是重点。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对自己的工作本身有什么意见。任何星际战士都不应该对自己的工作本身有什么意见。如果追根溯源的话,他对自己的工作本身确实也没有什么意见——他有意见的部分是,目前与他共同执行任务的这位同僚。
艾奥尼德·希尔,万年前大远征时期的极限战士,军团改制为战团后的首任二连长,也是第一任“守望之主”。
简而言之,他不怎么喜欢对方。即便原体曾经向他们介绍过:“在极限战士中,‘把头盔涂成红色’这一传统最初代表的是耻辱和责罚,但红盔的希尔所具备的智慧与英勇,让这一行为转而成为了荣誉的象征”这段历史,也是一样。
他觉得这样的想法其实在他的同僚当中普遍存在。要一项项细说的话,理由有很多:首先,他的存在形式就不太对——虽然当时凭空出现在战场上的咒缚军的确解了燃眉之急;虽然智库馆长狄格里斯可以证明相关的仪式完全发生在泰罗斯大教堂内,不存在任何混沌、亵渎或者不忠诚的要素;虽然帝皇幻梦号上存有迦勒底局可以行使的所有“合法巫术”的备案名录,而这一召唤仪式赫然在列;但并不能改变他们本身的存在……“不怎么科学”这一事实。
在一些蒙昧的,未开化的地区,人们可能会相信,当他们的家乡遇到危机时,会有历史中已故的英豪与战士从死亡的迷雾中回返,作为守护灵帮助他们守护故土。这是一种野蛮的祖先崇拜或者祖灵信仰,任何一个极限战士们本来都应该能理直气壮地这样说,直到现实狠狠一拳打在了他们所有人的脸上。
国教倒是很开心,他们认为这是“帝皇派遣勇士帮助他的儿子”的一项明证。不过相较之下,显然是再之后“帝皇亲自显圣捉拿恶魔原体”这件事更令他们激动……扯远了。
不提国教在这短短两天之内又给帝国摄政添了多少堵,说回艾奥尼德·希尔——同样是以死者的灵魂为基础而生成的巫术产物,其他的咒缚极限战士就很清楚自己不在战团的现行编制之内的事实。他们仅仅要求了一小块区域作为临时驻地,在首任战团长马里乌斯·盖奇的统筹下乖巧地安营扎寨了下来。
据他们自己表示,在因帝皇驾临而形成的亚空间波涛缓缓平息后,他们就会自然而然地离开,回到他们应该在的地方去。他们只能在现实世界中停留七到十三天不等的时间,做不了非常注重延续性的工作,但很欢迎当代的极限战士及子团中的成员在闲暇时前来交流。除开原体决定分配给他们的一些工作之外,他们也很自觉地不对战团目前的运行指手画脚。这些人唯一做出的算是不在计划内的行为,只是去尝试在他们中有人不得不离开之前,筹备一场有基因原体参与的宴会而已。
——但艾奥尼德·希尔和其他人不一样!
从他在战场上出现开始,他就一直粘在原体身边。他确实想到办法阻止了原体亲身前往下一个战场涉险的行为;也确实向西卡留斯表示,他对类似的情况提出了一些看起来行之有效,但还需要实践验证的理论模版;也确实在这两天内利用其中的一两个成功说服了原体不要去离前线太近的地方,也不要去和精神显然不怎么稳定的康拉德·科兹直接见面——
——但这不能表明,他作为一个不在目前编制内的已死之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往原体护卫队里一挤,顶着一只红头盔在原体面前自己身边持续地晃来晃去,态度随意地不定时对原体本人做出的决定指指点点这件事,就是对的!
最可气的是原体默许了这一切,显然还很喜欢他!甚至还会专门空出时间来跟他聊天!
虽然不得不承认第一任守望之主在原体防护工作上起到的正面作用,甚至他还在帮助对方,试图在原体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这些已被证实或暂未被证实有效的理论模型形成一本指导书,但卡托·柠檬·西卡留斯,还是不喜欢艾奥尼德·希尔。
而且他确信后者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希尔非常直白地向他提问了:“你似乎对我有些意见,兄弟?”
震惊中的西卡留斯以非常没必要的速度猛地转过头去,看向了说话的人。此时此刻的艾奥尼德·希尔没有戴着他标志性的红盔,而是将他疤痕交错的面孔暴露在外,西卡留斯因此得以认知到另一个他不怎么喜欢的事实:他和对方实在是很像。
不是说五官或者相貌上的相似,虽然他们都有几乎相同的金色短发和湛蓝色的巩膜,而是某种更深层、更难以明言、更加感受性上的……
在短暂的权衡之后,西卡留斯决定对自己和他人都诚实一点:“是的。我不怎么喜欢你。但我想,我应该还没不专业到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工作?”
“你当然没有。”希尔轻快地说,“我只是对这事有点好奇。我清楚,我从以前开始就不是军团中特别讨人喜欢的那类人,但我觉得,在我们认识的这几天里,我也没做什么叫人讨厌的事情吧?”
西卡留斯调整了一下与之对视的目光,好让自己的表情能更贴切地表达出“愤怒”这一感情:“伱没有吗?”
“……我有吗?”
希尔显然是被这个反问句问住了。他在一瞬间的怔愣之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就这样思考了一秒多,然后再次开口:“我非常确定,我在这两天内做的事情,和我原先在生时做的那些没什么区别啊?”
“在生时”这个词再次提醒了西卡留斯,自己正面对着的这个看似极限战士的“东西”,从本质上来讲也是一个来自亚空间的怪物。这个重新浮上水面的想法令他瑟缩了一瞬,而后,他又转而唾弃不坚定而软弱的自己,把与话题无关的想法全都压了下去,继续怒视着希尔:
“没有吗?”他重复起这半个句子,但它所表达的意思和之前的那次完全不同,“你在过去做事就这么不成体统吗?”
西卡留斯可以保证,在这几天里看到了全程的原体卫队之中,只说极限战士,也会有八成以上的人和他持有同样的看法。但艾奥尼德·希尔在面对这一指控时,只是在不解中无意识地偏了一下头:
“你在说什么啊?兄弟?”
显然,他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并且将自己逾距越礼的所作所为全都看做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令西卡留斯更加生气了。
咪呜(六点)
这章写着写着怎么有一种写古代小言,宛宛类卿,白月光活了替身该怎么办,容嬷嬷今天就要给你上上规矩……那种东西的感觉(捂脸)。
我也挺喜欢写那类的东西的但我也觉得它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观下……西卡留斯你有什么头绪吗?
(本章完)
第137章 原体不吃人,我觉得你们都太紧张了
“你对基里曼大人显然缺乏必要的尊敬。”西卡留斯直白地指出。
考虑到自现在算起,这人只能再在现实中停留四到九天,西卡留斯觉得,他应该多注重一些沟通上的效率——意思是不必把话说得那么委婉:“你在原体面前的表现太过随意了。很多时候,如果只关注你说话的语调和措辞,我们甚至会以为伱在和同阶军官说话。”
“我倒是觉得你们太过严肃了。”希尔反倒开始挑西卡留斯和他当代同僚们的刺,“你们在和原体说话的时候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难道我们的基因之父是什么可怕的怪物吗?”
西卡留斯火冒三丈:“因为他是尊贵的原体!我们所有人的基因之父!在基里曼大人面前,我们所有人都应该保持谦卑!”
“我同意你的观点,西卡留斯兄弟,但——”希尔稍微变换了一下重心,降低了一些姿态上的攻击性,表示自己无意与对方发生冲突,“——我想我们应该是在‘保持谦卑’的程度上有一些认知上的差异。”
“看来我们找到了问题的核心焦点。”因为对方首先做出了一点退让的肢体语言暗示,西卡留斯的怒火开始缓缓消退,“毫无疑问的,你在这一点上显然过于散漫。”
“我倒是有不同意见:在跟我交谈的时候,原体显然表现得更放松一些。”希尔稍微把自己向后挪了大概三四公分,以躲避西卡留斯再次熊熊燃起的怒火,“我不是在炫耀什么,只是在叙述一个可以被证明的客观事实:原体更喜欢和其他人平等对话,而非被架上一个他根本不想要的高位,俯视他的基因之子们。”
“……你在以此暗示什么?”
“我没暗示什么,我只是在叙述我知道的事实。在大远征时期,那个更开明的年代里,所有的极限战士都是这样与原体相处的。”希尔平静地回应,“我们和原体在谈话中直视对方的眼睛,我们谈论战略与政治,也谈论气候与饮食,我们会执行原体发布的命令,也会和原体讲笑话——我是过着那样的生活,从那样的时代被落下的人。在我看来,你们实在是有些将原体神化了。”
“但时代变了。”西卡留斯明确地指出,“或许你生在那样的时代里,可你得意识到,一万年已经过去了。新的时代中该有新的行为准则。”
“没有人能抗拒时间的伟力,我承认时代变了。”希尔回答,“但不要忘记,原体也曾经生活在那个年代,或许他也会期待一些来自旧日的回响。”
西卡留斯承认,这个观点非常可能是的对的:罗伯特·基里曼并非正常地度过了这一万年的时光,而是在静滞力场中被冰封着,作为极限战士以及所有子团,乃至整个奥特拉玛星区中的精神支柱,以一尊介于生死之间的偶像的形式,一无所觉地任凭时间在他的身边流过。
无人知晓他是否在刚刚醒来时对现状抱有迷茫,哪怕是与他最为接近的那些人。作为精于政治的原体,基里曼成功地将一切都掩藏在天衣无缝的表情管理和精心安排的话术之下,几乎没有人能看清他面具底下的真实想法。
在初步熟悉了这个时代的环境之后,他也曾经尝试过向这个时代的子嗣们展露少许自己的真心。西卡留斯清楚这一点,因为基里曼也曾经尝试过跟他开玩笑——说实话,他当时完全没反应过来,一些根植于他脑海中的固有思维令他拒绝承认“原体只是在开玩笑”这个事实,而试图从那句本没有深意的闲聊中挖掘出更多的未尽之言……他当时的表现绝对很傻。
希尔的话和西卡留斯自己曾经的经历已经说服了他,但他并不想承认自己被说服了:“你只是在炫耀。”他如此指责,“你在炫耀你曾经和原体关系紧密,可这并不意味着你在这个问题上的理论是正确的。”
“我没在——至少我主观上没有任何炫耀的意图。兄弟。”希尔也终于在脸上漏出了一点不快的神情,“而且我也没保证自己所说的东西都是对的,我只是提出了一个等待实践验证的理论模型!”
“但在我看来,你只是在为你所有的僭越且不恰当的行为找借口而已。”莫名其妙的,在这个瞬间里,非常不愉快的西卡留斯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当值站岗的事实,早年那个好大喜功、口不择言的讨厌鬼在这一刻又回魂了,“如果过去发生过的一切真的像是你所声称的那样,那么为什么,战团记录中没有留下你的名字呢?首任二连长?”
希尔也非常不愉快地拧起了自己的眉头:
“我猜你和同僚之间的关系应该挺紧张的。”他再次调整了自己的体态——这一次,他希望自己看起来更有攻击性一些,毕竟,一场冲突显而易见地在所难免,“说实话,我也很好奇现任二连长的武艺如何。”
“然后你们就会决定,在闲下来之后相约决斗笼,是吗?”另一个声音从他们俩的头顶设问道,“很好,那么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
两名光顾着吵架的不称职侍卫同时转向身后——高耸的大门已经打开,一些被召见的凡人官员与名流眼观鼻鼻观心地匆匆离去,并非身着命运铠甲,而是一件华贵礼服的基里曼本人还停留在房间内,抱着双臂略有不满地看着他们。色萨拉一战中留下的伤口依然存在于原体的脖颈处,猩红而丑陋的细线时刻提醒着他人,基里曼“复活者”的这一头衔。
西卡留斯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单膝跪地,摆出标准的“认罪”态度,但希尔——他只有在第一个瞬间里露出了一丁点“我做错了”的心虚表情,紧接着,他就理直气壮地向身边一指:“他先起头的!”
这种仿若幼童告状的行为令基里曼差点笑出声来,但万幸,他还是忍住了。在他人看来,原体只是维持着不满的神情,略微挑了挑眉:“我觉得西卡留斯说得对,艾奥尼德。与一万年前相比,你最近确实有些没大没小了。”
因为这句话,希尔立刻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在这个空档里,基里曼提出希望西卡留斯能替他传召下一轮会议所需要出席的官员,他好趁着两场会议的间隙“就这个问题和艾奥尼德好好谈谈”。
这项工作随便找个机仆来都可以,因此谁都看得出,基里曼只是在找个理由支走西卡留斯,好跟希尔单独谈谈而已。但这毕竟是原体的直接命令,即便不情不愿,西卡留斯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而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原本看上去蔫答答的希尔立刻恢复了原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汇报:
“我想,他们都是受那种教育长大的,原体。”艾奥尼德·希尔做出了他的评估,“这一万年间,您离他们太近又太远,一些观念在他们的脑海中根深蒂固,很可能不是一两个样例在短短一个星期之内能够修正的。”
“……我明白。”之前暗示过希尔,令他试图以自己更随意些的态度影响这个时代中“更虔诚”的那些子嗣的基里曼有些伤感,“我只是想着……改变总要有个开始。”
“如果我能做得到,我很乐意再次成为‘一场改变的开始’。”希尔的眼神开始乱飘,“但我还有一个不知道合不合适的问题……”
“这里只有我们俩,问吧。”
“……我以前的时候也像他那么气人吗?”希尔朝着西卡留斯消失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觉得我的人缘肯定会比他好!”
基里曼没有再次尝试控制表情,而是放任自己笑了出来。但他没有选择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基因种子。”希尔说,“在彻底转化为亚空间生物之后,我感觉得到——如果能对卡托·西卡留斯在改造时所用的基因种子进行溯源的话,最终会追溯到我。”
希尔使用的措辞虽然温和且客观,但也再度提醒了基里曼,即便他们此时就如往常般平凡地相互交谈,这一切也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梦境。笑意从原体相较一万年前变得苍老的面容上隐去了些许,他平静的语气中透露着少许怀念:“怪不得我觉得他跟你有点像。”
“不好说,我觉得我可没有他那么讨人厌。”希尔有些耿耿于怀,“什么叫‘战团记录中为什么没有留下你的名字’——过了一万年,历史记录会有缺损和散佚不是很正常么?”
基里曼沉默了。
他有些话想问,比如在他进入静滞力场之后,希尔在之后的时光里又经历了什么。他想知道自己曾经最喜爱的这个儿子到底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度过了怎样的一生,又是因何事不得不撒手人寰,与这个燃烧的银河作别。他想知道希尔对自己的一生是否满意,在临终时又是否留有悔恨——但他不敢问。
他在醒来之后曾试图寻找过这些痕迹,但就像希尔本人所说的那样,万年太久,历史记录会有缺损和散佚是很正常的。他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希尔生平的记录,只在一块不起眼的纪念碑上见到过后者被时光侵蚀得模糊不清的名字。
基里曼很清楚,他现在正经历的,是一场大致为期一周短暂的梦境。即便他眼前的希尔表现得与生前一般无二,灵能理事会也在研究后认可了咒缚军的稳定性,但——他依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该提起这个话题。这不仅是因为他不确定希尔是否愿意向他袒露那些经历,也是有其他的一些,更……荒谬的原因。
基里曼从来都是相信科学的,在过去,他只认为一切迷信传统不过来源于人对未知的想象,他会阅读它们,学习它们,但这也不过是为了统治当地人民而进行的必要知识储备。然而在他面对自己已死的儿子时,那些有关死者灵魂的传说就会不受控制地盘桓在他的脑海中——“死者苏生”这种事情都已经发生在了他的眼前,他开始不敢确认这些都一定不是真的了。
这些思绪仅在他的脑海中旋转了一微秒,原体便泰然自若地改换了话题:“不如再试试跟他们提一提,《阿斯塔特圣典》也有你的一份。意识到‘优秀的新战术会被添加进圣典’之后,说不定他们能学会放开那本早就过时了的参考书。”
“……我不确定。”出乎基里曼意料的,希尔在这时犹豫了起来,“虽然我也觉得他们不顾环境的变化,只知道抱着《圣典》不撒手的行为很蠢,大人。但……”
他的目光飘忽着躲闪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了:“在一定程度上,我能理解他们。在您缺席的那些日子里,《圣典》或许是他们唯一的,能和您‘交谈’的方法了。”
基里曼再一次沉默了,这次沉默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一直持续到西卡留斯磨磨蹭蹭地回到岗位上。
原体必须承认,就像一万年前一样,希尔再次地提出了他所没有思考过的一个角度。但这并不令人感到开心。
咪呜(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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