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洞海豹
第162章 摄政与鸦
罗伯特·基里曼在打开了那扇他安顿了自己兄弟的房门之后,紧接着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时的表情,实在是很值得记录下来。只可惜附近没有能起到类似作用的设备,即便有,也无人能对它发布类似的命令。
“科拉克斯?”他在门口试探着发问。
他没有穿着命运铠甲,而是一身令他显得庄重严肃的礼服。帝国摄政原本身陷于一场又一场仿佛永无止境的会议当中,但他接到了这间位于马库拉格之耀号顶端塔楼他自己的房间,因此无人会来打扰的房间里,所发来的电子信号。
他的兄弟在十九个小时的安眠之后醒了过来,他因此而立即甩下了接下来的所有公务,尽可能不受打扰地回到了这里。但他没想到,自己只见到一个“空房间”。
不过在下一个瞬间里,基里曼便可以确信,这个房间里并不是真正的“空无一人”。一只冰冷得如同尸体的手鬼魅般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自前方施加而来的巨大力量令他的重心向后偏移。
原体的反应力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基里曼本可以在这个瞬间里就对此作出反应,向后撤步稳住重心,在保持站姿的同时向敌人挥拳——但他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反击的本能。他对类似的情景有过预测,也在同一个瞬间里大概猜出了前因后果,他因此什么都没有做,近乎顺从地依照对方的意思,任凭自己摔倒在地上,桂冠也从他的发间滑脱。
理应不该被看漏的,另一位原体庞大的躯壳欺身俯瞰着基里曼蓝色的双眼。冷静下来后,科拉克斯的外貌变得与基里曼印象中的那个兄弟更加相似了一些,但依然有着诸多不同之处——以目前的基里曼看来,最显眼的,便是他身后的那一对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目前也确实挡住了上方投下的几乎所有光线的黑色羽翼。
“你是什么?”科拉克斯厉声喝问。
即便是身处于一个被扼住喉咙的急迫境地,基里曼永不停歇的大脑还是能为他提供更多他现在其实并不需要的信息。
他首先清楚地意识到,科拉克斯的这句话并不是在要求基里曼做出一个回答,而更多是在询问他自己的判断:暗鸦之主卡在他脖颈上的双手收得很紧,他现在完全做不到正常发声;
紧接着,他作为政治家的那部分也告诉他,这一句“厉声喝问”完全是强撑出的气势,科拉克斯貌似强硬的语气之下埋藏着大量的问题、疑惑与惊讶;
再然后,他意识到情况确实有点不妙——只是卡住一个原体的脖子、令他们不能呼吸这件事,当然无法很快地杀死他们,但对基里曼来说,他脖颈上那条由福格瑞姆造成的、至今难以愈合的伤口,因此而开始流血了。
基里曼趁着自己还有余裕的最后一点时间,克制住挥拳反抗的求生欲,而只是轻轻地拍了拍科拉克斯用力压在他喉间的手腕,以此表示这确实令他“很不舒服”。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后的尝试,如果这依然不能让对方冷静下来的话,那他便真的不得不采取一些暴力行为来让自己脱困了。
好在,随着与原本类似的外形一同回归到科拉克斯身上的,也包括与原本类似的思维与判断能力。就在基里曼终于快要忍不住的那个瞬间里,扼在他喉间的力度陡然松弛了下来。空气总算再一次能够顺畅地通过他的喉管,但与之一同流淌的还有自再次崩裂的伤口中四溢的血液,这种刺激令原体也忍不住呛咳了几声。
“基里曼,我——”在质问过后,凭自己的判断找出答案的科拉克斯挪开了自己的双手,有些恍惚地看着上面沾染的、属于自己兄弟的鲜血,露出了一种混合着“难以置信”和“自责”的表情。
你差点就把我杀了。基里曼这么想。放在以往——一万年前、大远征时代的以往,他必然会把这个句子当个笑话说出口。但现在,他只是稍微捏了捏自己颈间的旧伤,确保那一块不怎么听话的皮肉在原体超常的愈合力下重新粘合,然后从地上坐起来,在确认自己能够发出正常的声音之后,立刻宽慰道:
“没关系,那是旧伤,只是看着吓人而已。”他这么说着,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和礼服相配的装饰手帕,不是去擦拭自己颈间还在缓缓流淌的鲜血,而是首先去擦科拉克斯沾了血的手,“它有时候确实会因为外部刺激而裂开一点点,但你看,我完全没事。”
科拉克斯盯着基里曼一半还在流血,另一半则因为他刚刚施加的压力而留下了明确红痕的脖颈,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什么也没能成功地说出来。他最终只是任凭基里曼擦拭着留在他手上、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已经近乎凝固的那些鲜血,并愧疚且紧张地收紧了背后的翅膀。
在一点点羽翼摩擦声中,基里曼抬头瞥了一眼那对不太安分的翅膀,带着点笑意说:“我希望伱在我这里还睡得舒服。事发仓促,不然我该想办法问问圣血天使们,他们的基因之父是在怎样的床铺上休息的。”
对科拉克斯来讲,这不算什么令人心情舒畅的笑话,但他还是成功理解到了对方是想要开个玩笑,把气氛搞得轻松一点,于是勉强扯出了一个微小的笑容。奇特的是,在他这样做了之后,他真的觉得原本纷乱的心绪平静了些许,并终于能将他想说而没能说出口的问句提了出来:
“你真的没事吗?”那伤口显然不寻常。退一万步,就算是不知道它产生的前因后果,也应该轻易地意识到,又有什么样的武器能在一位原体身上如此长久地留下难以被愈合的创伤呢?
但基里曼依旧显得毫不在意,又或者,他逼迫自己显得毫不在意:“没什么,我只是需要换掉这套沾了血的衣服——你瞧,我刚好不容易从一场会议上脱身。”
在科拉克斯的手大致被擦干净后,基里曼拿回那张已经沾了血的手帕,随便地在自己颈间抹了两把,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将它直接丢进了垃圾桶:“好了,我的兄弟,很抱歉我没能在你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出现在这个房间里。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
“是的,我确实……”科拉克斯也顺着基里曼的动作一同从地上站了起来,面上依然带着一点恍惚的神情,“……我不确定……你是真实的吗?还是这又是我的幻想?”
这个问句似乎是他在自言自语,因为他没有等待基里曼的回复,而只是低头看着刚刚被清理干净的双手,自顾自地回答说:“你看起来像是真的。不论是我自己的记忆与印象,还是亚空间中流窜的邪物制作的术法,都很难达到这种精度。这之中甚至包含了一些时间的痕迹。”
“……你大可以直说,在你看来我变老了。”基里曼的语气中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埋怨,“你不是第一个向我提出这一点的人,但我也没办法——帝国需要运转,我总是有太多需要考虑与权衡的事务,桩桩件件,一桩连着一件……”
他如此抱怨着转向了衣帽间的方向,拉开了一面与原体的身材相称的穿衣镜,仔细打量着刚刚受伤的脖子,以及领口上必须处理掉的血渍。然后,他对着镜中倒映着的一小部分科拉克斯苍白的皮肤无意识地微笑了起来:
“这让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那时候我好像也是这么抱怨那些永远也看不到头的工作的。”
科拉克斯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你确实是这样说的,但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Nevermore)。”
基里曼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但在短暂的犹豫后,他还是开了口:
“关于这点,我最近有了些不同的看法。”他其实对此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决定在科拉克斯面前表现得乐观一点,“为什么不随意点,随意选个地方坐下来呢?你这样干站着倒好像是我在虐待你似的。”
咪呜(六点)
很明显的,一种在标题上的黔驴技穷……
(本章完)
第163章 政治家怎么可能不懂攻略技术
“时间毕竟已经过去了一万年,太多事情都变得与当初不同了。”
基里曼的声音从被用作衣帽间的套间里传出来。
“我刚刚醒来的那时候,甚至发现我的子嗣们给这个房间中的所有陈设布置了静滞力场,好让它永远保持一万年前我离开时的样子。他们对这件事甚至产生了不小的执念,我不得不和我现在的战团长吵了一架,才重新获得了使用我自己房间的权力。真是怪事——你能想象吗?”
在不着边际地讲述着这个故事的时候,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哭笑不得。在说完这些话后,基里曼暂时性地沉默了下来,从套间里传出的细微衣料摩擦声很好地为科拉克斯解释了这段沉默的原因。
后者调整好翅膀的位置,警惕地坐在了房间里的一只单人小沙发上,有些神经质地令自己的听觉紧紧地抓着那一点窸窣声——这毫无必要,但他非常需要有一点外界的刺激来向他证明,刚刚见到的这位“罗伯特·基里曼”,不是他凭空臆想出来的幻象。
“……我不知道。”他如此轻声絮语,比起回答另一个人的问题,更像是说给自己听,“我没想过要回去……”
我又有什么资格回去呢?科拉克斯这样想。我什么都没能做到,我总是失约,我自顾自地将母星上的同伴与故友拖进了一场看不到尽头的远征当中,我——
“那你真的得想想这件事了。”衣帽间中基里曼的声音打断了他一路向下的思考,“这对你来说可能一下子有点难以接受,但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或许会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成为一种大势所趋。”
帝国摄政对此其实没什么把握,但作为一名合格的政治家,他深谙该如何给别人画饼:“如果不回去实际看看的话,伱真的很难确定这一万年来,你的子嗣到底变成什么样了。我相信暗鸦守卫也很期待你的回归。对于如何与自己万年之后的子嗣相处,我多少能提供一些经验,如果你觉得我们的军团在作风上相差太多,这些经验有些用不上的话,你还可以问问费鲁斯。”
“……?”
谈话中出现了未曾预想过的名字。科拉克斯困惑地暂时搁置了“回去看看”的这个想法,转而提问:“……费鲁斯?”
他悄无声息地从小沙发上站了起来,在路过桌面时顺手摸了一支数控笔,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地靠近了衣帽间的门口。基里曼对此一无所觉的声音因为距离的靠近而变得更加清晰: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费鲁斯·马努斯。”科拉克斯靠近本就敞开着一个缝隙的门边,基里曼丝毫不设防地面对着套间最深处的另一面镜子,背对着外界,已经换好了内搭的衬衫,正在对付外套的扣子,因为沾了血而被换下来的衣服混乱地被团在一边,就像他远称不上整洁的办公桌那样,“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呢?但——确认一下,你是想把那支笔捅进我喉咙里吗?”
在被算不上锐利、但对原体来说依然能被当成一件致命武器的数控笔抵上脖颈上伤口边缘的时候,基里曼表现得非常镇定。他没预想到这一点,但只要等量代换一下他最初听说“费鲁斯也复活了”那时的心情,科拉克斯为何会有这种表现,对基里曼来说也并不难理解。甚至于,对于万年来都在亚空间内漂泊无依的暗鸦之主来说,没在听说这段“亚空间邪物的胡言乱语”的当时就立即把这支笔直接扎进他的咽喉里,或者直接捅穿他的脑干,已经是科拉克斯非常克制的表现了。
“……费鲁斯已经死了。”暗鸦之主的声音痛苦地颤抖着,“在伊思塔万Ⅴ,被……”
基里曼看得出,他的兄弟在犹豫。科拉克斯依然不能确定自己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幻想,又或者是某种敌人的诡计。这一切对他来说太过美好:他能够再次和自己的兄弟正常地闲聊,话题中不包括任何对过去失败的谴责、对帝国现状的怨懑,或者对仇敌愤怒的声讨。一切都过于平静,对科拉克斯来说,正是因此,令一切都显得虚幻。
他觉得这不可能是真的,又不肯下定决心说服自己,这确实不是真的。出于各种原因,现在的科拉克斯做决定的方式远没有一万年前那样干脆。一部分的他贪恋着这种平静的“现在”,试图相信眼前的“基里曼”所说的话;一部分则叫嚣着“这是个假象,杀了他!”,催促着他回到痛苦的现实当中去;还有另一部分对前者提出担忧:如果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又该怎样收场呢?
抵在基里曼脖颈上的笔尖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极限战士原体不清楚自己兄弟又在心中流转了怎样的想法,但他看得出,映在衣帽间里面镜子上的,科拉克斯闪烁着的表情,证明了对方正在进行一番痛苦的心理斗争。
他尽可能地放松了自己,用不令人感到威胁的力道轻轻地按着那支指向他脖颈的数控笔,以一种无害的姿态原地转了向,再次面对着他的兄弟:“我明白,我明白,你没必要逼迫自己回忆——”
“闭嘴!你这假借了我兄弟形体、满口谎言的骗子!”科拉克斯借机紧紧地扯住了基里曼还没扣好的前襟,愤怒的咆哮中带上了亚空间的回响,“不论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都绝不可能如愿!显出你的真身!然后你会知道,除了死亡之外——”
“——我没有想从你那里得到任何东西。”基里曼平静地回答,“我只想知道,你现在需要什么。如果你肯告诉我的话,我会尽我所能地提供给你。”
在对方近乎纯黑色的、震惊的双目之下,基里曼张开双臂,丝毫不顾对方依然还扯着他的衣襟,令这件事看上去有些滑稽:“至少目前,我觉得你需要一个拥抱。”
这一下似乎完全把科拉克斯搞糊涂了。基里曼不知道他具体在思考什么,但依然能轻易地看出来,科拉克斯的表情里完全把“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这句话清楚地写在了他本人的脸上。他拽着基里曼前襟的那只手上逐渐松懈了力道,意图指向对方喉间的那支笔也在不知不觉间落了地。现在的“科沃斯·科拉克斯”近乎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军团之主应有的决断力,在面对另一位忠诚的兄弟时,他脸上茫然无措的表情并没有比一位刚刚从忠嗣学院中毕业的新兵好到哪去。
“我不知道……”他梦呓般地回答,就好像这句话并不是经由了科拉克斯的大脑判断后才被说出口的,而只是一个单纯的反射性动作。但对于基里曼来说,他显然认为这个不置可否的答案也是一种答案。
他真的踏上前一步,想办法绕过了科拉克斯背后生出的双翼,给了自己在精神上近乎完全破碎的兄弟一个温暖的拥抱。
在短暂的几秒钟之后,他放开了看起来已经完全被搞迷糊了的科拉克斯,就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转回身去抚平了自己的衣襟,接着对付他的扣子:“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好得太假了。大家都为费鲁斯的事情哀悼过,但……我有理由相信,在惨剧发生的当时,我们的父亲想办法保全了他的灵魂,这让他在万年后的今天重新显现在现实中成为了可能。”
科拉克斯的脑子依旧很混乱,他的声音听起来也虚弱而不确定:“但这……怎么可能呢?”
“我曾经见到了一些……证据。”基里曼本想在“证据”之前添加一个“确凿无疑”的修饰,但考虑到,当时令他“不得不相信”的那个最为决定性的证据,在一天之前才和科拉克斯之间产生了一些灾难性的化学反应,他不得不将这部分吞回肚子里去,转而采用另一种更迂回的方式向他的兄弟做出证明。
“自我知道这件事以来,我们还没实际见过面,但费鲁斯向我传递了一份视讯记录。”帝国摄政总算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可他显然并不打算紧接着投身自己必须出席的下一场会议当中,而是转身再次面对着他的兄弟,“我之前肯定是把它的一个副本存在这个房间里了,你要看看它吗?”
科拉克斯的表情显示他在犹豫,不过似乎,目前为止,认为“这确实是基里曼”的想法在他有些支离破碎的脑海中略占上风。他的举动与思路因而再一次变得温和起来:“但你刚刚换了衣服。这难道不是为了继续进行你接下来的工作吗?”
“工作可以等。”基里曼毫不在意地拽着科拉克斯,离开了房间里面的小套间,“工作永远都做不完的,现在我也没有什么紧急或者重要到超过一位万年未见的兄弟的事情得做。”
“这让你听着像是个昏君。”科拉克斯轻微地抱怨道,而基里曼为此露出了一点微笑。
至少,他的兄弟再次开始尝试谈笑了。基里曼认为这是一个好的改变。
咪呜(潜入冰洞)
(本章完)
第164章 梦里加过一轮班之后还要来现实收尾
在基里曼的陪同下,科拉克斯最终还是安安静静地看完了那段来自费鲁斯的,长度仅有三分四十二秒的视讯记录。他不认为这样一个单薄的,不可信的,甚至可能是被随意伪造的视频能够在任何意义上说服他,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就算这是一个谎言,他也希望自己能被短暂地欺骗一下。
“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暗鸦之主仔细地打量着影像当中的那位同他记忆深处中的印象一般无二的兄弟:在昏暗的环境下反射着金属微光的铁手,看似粗粝野蛮的容貌,坚硬的神情,以及从他口中说出的,比他神情更坚硬的那些干巴巴的句子。
影像中的费鲁斯看上去并不是在通过一段视讯和他的兄弟打招呼,而更像是在机械地念出他脑子里组织好的词句。他显然有意掩饰,但对科拉克斯来说,这还是很清晰:费鲁斯在镜头前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就是这种凡人乃至阿斯塔特都难以想象的、仅属于原体的那种不明显的“不自在”,反倒令这个视频当中的费鲁斯显得更加鲜活。
这与科拉克斯印象中的“费鲁斯·马努斯”几乎毫无差别,他几乎要在恍惚中认为这是一段从万年前留存下来的影像记录,但影像中费鲁斯所说的抱怨显然证明了,事情并不是这样。
“我没什么证据,但我觉得这不会保持很久了。”发际线已有后退之虞的奥特拉玛之主在一边酸溜溜地说,“他可能确实意识到了在他离开了一万年之后,他的军团子嗣当中出现了什么问题,但他必须得知道: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这个部分是由视频中费鲁斯的“近况汇报”中透露出的:他用了两句话和基里曼简单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开始平铺直叙、毫无意趣地“汇报”起了近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并且其中的重点显然非常的“费鲁斯”——具体来讲,在这个视频中,他用两句话简述了“我从网道战争中抽身,回到了我的一些子嗣当中”(原话),然后用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以夹杂着许多闻所未闻的专有名词的论述详细解释了这其中的技术要点,最后简单表示了他目前还很虚弱,没能将自己完全稳定在现实当中,他需要回到自己的母星去解决这个问题(并在此处用一句话不明显地抱怨了一下这个年代钢铁之手的阿斯塔特是否有些过于狂热),然后转回头去前往巴尔,与藤丸立香一起推进“迦勒底灯塔”的建设计划,做好复活圣吉列斯的准备。
这一段令科拉克斯听得云里雾里,但在不能确信这个视频的真伪,甚至于,不能确定自己身边环境的真伪这一前提下,他决定不去为其中的内容到底代表着什么而费心。对他来说,能再看一眼费鲁斯,哪怕只是一个视频中的虚像,也已经很好了。
“我看得出来,万年后的这些‘桩桩件件’的工作令你殚精竭虑。”他没有对视频中的内容做出反应,而是回复了身边基里曼的酸话,“还记得吗,多恩在泰拉之围后看起来也苍老得厉害。”
“是啊,或许那是我们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原体也并不是绝对不会衰老。”基里曼叹了口气,“我们确实与凡人不同,但有时候我也会隐约觉得,这些不同之处并没有我们原以为得那样多。”
科拉克斯没接话。他看得出,基里曼说这话时是真心这样觉得的,可他也清楚,他自己已经完全是什么“别的东西”了。如果不是这个房间里的帷幕被恰到好处地削弱过的话,他甚至无法以如此完整的形态——
等一下。
科拉克斯再次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基里曼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亚空间环境?他是靠什么削弱帷幕的——或者干脆,他们现在真的身处于现实当中吗?
这个想法仿若一块寒冰一般直坠入他的胃部,令他腹腔中不知是否还存在于物理之中的脏器难受地绞在了一起。而就坐在他身边的基里曼显然意识到了他在情绪上的变化,转过头来关心地询问:“怎么了,兄弟?你想起什么了吗?”
科拉克斯依然没接话。他面色苍白,但因为他的肤色本就如此,故而在这一点上看起来难以分辨,但他的手依然像人类一样,出于太过紧绷的精神而止不住地发颤。
基里曼以一种恰当的力道按上了科拉克斯颤抖的手臂。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带着一点令人感到安稳的压力,这多少稳定住了暗鸦之主再次变得混乱的心神,令他有余力将目光重新聚焦在自己的兄弟身上。
“我可以相信你吗?”科拉克斯这样问,“我能够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我可以向伱保证,这一切都是正在发生的、真实的事情。”基里曼以平静的语气不厌其烦地这样说,“我没法强迫你相信我,但我可以做任何你认为你需要的事情来证明这一点。”
“那么为何,本该只能以自己的碎片前往帷幕之外的我,能以这样完整的形态与你说话?”科拉克斯悲伤地问,“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我们现在在哪?现实中?还是亚空间里?如果这里是现实的话,你又为此付出了什么?”
基里曼在这个瞬间里冒出了一点“强忍着,但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很快就将这一点外露的情绪重新锁回了自己的内心深处,但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的科拉克斯来说,这还是足够明显。
“我原以为你一醒过来就会想问这件事。”帝国摄政如此感慨,“但你没有……不过现在开始解释这一点也不晚。”
这两句话中间可疑的停顿里显然被删去了一点什么,但基里曼没有给科拉克斯详细探究它的机会:“我们现在在现实中,具体是在帝国远东,极限星域奥特拉玛星区,一颗叫帕梅尼奥的星球的轨道上空,马库拉格之耀号我的房间里。而至于我为了能和你这样交谈付出了什么,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科拉克斯紧张地发问。他没法判断基里曼的表述中“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部分,到底是事实,还是当事人在故作轻松,因此不得不执着地追问下去,“你到底付出了什么?”
“说得具体点,我得给一群不在我编制下的莱昂子嗣们补充他们在之前的作战里消耗掉的装甲力量以及后勤。”基里曼耸了耸肩,“他们人不算多所以——你看,这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大可以安心在这里住上一阵,同时接受一点治疗。”
以上的一切在科拉克斯的脑海中都显得难以理解,令他只能对这一切做出最基础的反应:“治疗?”
“对,治疗。藤丸立香是这样跟我联系的,但其实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我会全程陪在你身边。”基里曼这么说,“我猜,再过一会儿,迦勒底的人就会到了。”
咪呜(六点)
(本章完)
第165章 惹谁都不要惹医生
“我打赌罗伯特先生觉得他血赚,很巧的是,我也觉得迦勒底血赚。”藤丸立香这样对凯莉亚评价这件事,“这是个典型的‘双赢’局面,如果做同一件事能让参与其中的双方同时获利的话,一般而论,这件事就能很容易地推进下去。”
“但这种‘双方目标相同’,所以顺利达成一致的情况在现实当中并不多见,审判官在实际工作中会遇见的事情往往比这复杂得多。”海斯廷斯审判官在一边补充。
这个场景对凯莉亚来说非常玄幻:前天的时候,她还跟在藤丸立香身后,在灵能理事会举办会议的大厅当中被海斯廷斯审判官当堂训斥(虽然主要是冲着藤丸立香),中间隔了一天之后,今天她就和这位在他的印象里凶巴巴的审判官,以及勉强能在室内的短距离中四处走走了的藤丸立香一起,聚在小桌边上,一边“上课”一边喝下午茶了。
对审判官本人来说,这个场景也不遑多让,甚至于他之前的经历要比凯莉亚所经历的更加跌宕起伏。不过对一个时常走在与帝国的敌对势力对垒的最前线上的审判官来说,他久经锻炼的强韧精神令他在面对这种玄幻场景时,显得更加平静。
——虽然说,海斯廷斯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就在醒来的藤丸立香对他一阵摆事实讲道理之后,认为起整件事情逻辑通顺,开始心甘情愿地以凯莉亚各种意义上的导师自居起来。
一位刚刚觉醒的年轻灵能者,同时还与帝皇的灵能相性非常高,这或许是放眼整个帝国都难以找出第二个的稀有且重要的资质。在知晓了以上信息之后,海斯廷斯确实认为,这个年轻的小姑娘非常需要由可信的人(鉴于一位审判官通常不会相信自己之外的其他人,这里指的当然是他自己)监视与引导,尤其必须对她与异端思想(此处特指藤丸立香的一些歪理邪说)的接触严加防范。
这样一个曾经给凯莉亚留下“咄咄逼人、不好相处”印象的审判官陡然施加的关注,令此前接触过的最严厉的人不过是文法学校老师的小姑娘感到了颇大的压力。但,藤丸立香之前单独对她说,在任何一个“领导者”的位置上,“说服他人与自己合作”的能力都是非常重要的。凯莉亚在将来的某一天里必然会接任她的位置——这也是帝皇的意思,因此,她最好从现在就开始锻炼这种与策略、谈判话术,以及人格魅力等方面相关的能力。
为此,首先,藤丸立香建议她尝试和这位作为她的老师新上船来,只看面相就显得过分严格的审判官先生尝试好好相处。至少得做到能像朋友一样,不必太看场合就能和对方在谈话中随意开玩笑为止。
藤丸立香叫她把这当做一个完成与否都不影响绩点的课余作业,告诉凯莉亚不用有太大压力,在学习之余尽力试试就好。但对于凯莉亚来说,既然加上了之前那些另外的前提,这件事对她来讲便不止是“尽力试试”这么简单了。
——
“怎么回事?”帝国摄政在他自己的房间门口和他的智库馆长面面相觑,“藤丸她人呢?”
“就是这么一回事。”抢在最前面回答这个问题的并不是狄格里斯,而是跟在他身边的另一位穿白衣、带着一支盘绕着机械蛇手杖的男人,“工作过度的藤丸立香作为我的病人被我禁足了。况且,我来这里是为了出诊,虽然她算是我最可心的一位投资人,但这样的专业场合里也并不需要她这么个外行跑进来瞎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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