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战斗吧，燃烧吧，血流成河吧】
刚刚还一片沉寂的死斗场发出整齐的声音，这声音暴虐、低沉，再也听不出个人情绪。
要知道观众也会怒骂，也会喝彩，但他们此刻就像复读机，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这远比单纯的欢呼强烈许多，数以十万计的人述说着同一句话，表达着同一种欲望。
随着呼声，让这份欲望向擂台上集中，让急促的呼吸骤然停滞。
......
“到底有完没完。”
张进刚从废墟里爬起来，扶了扶满是裂痕的墨镜，撕掉太多灵魂，脑袋疼的像是要裂开，脸色更是难看的要死。
他都还没来得及为死掉的小弟收尸呢，就被这整齐划一的呼声弄得心脏停跳。
没有回归，也就是说击杀亚当并没有获得冠军，甚至连这光壁都未曾落下，死斗远没有完成！
最差的结果，即使以他心态也几乎绝望，擂台依旧存在，神秘的使徒亮出了獠牙。
虽然不知道它想干什么，但看那些由漆黑变为血红的建筑，作为资深玩家的张进明白了。
最终秘密，即将显露。
什么最终之战都是开胃前菜，这一幕才是副本核心，但主线任务别不是‘发现’即可。
张进打起精神看向四周，脸色越发难看。
辉夜已经回来了，但跟早坂爱一样，都精疲力尽，一个多小时的战斗耗光了所有手段。再看前方，结城跪坐在地，沉寂的就像是一具尸体。
完蛋，他也耗尽底牌。
如果结城瞬间满血复活，他还能好受一些，可现在最后的幻想也破灭。
“我这霉比，果然算到了最坏的结果。”
结城缓缓抬起了头，眼神充满了无奈，他根本没时间休息，甚至连回味方才死斗的余力都没有。
他感觉自己是个乌鸦嘴，说那个‘冠军’有问题，结果就真有问题，现在答案揭晓：
最强者为冠军，真是精妙的文字游戏。
发现并验证最终秘密，真是暗藏杀机。
两条提示全部有问题，传来一种熟悉的味道，让整个背脊发凉。
‘冷静，我现在比嗜血红月的时候牌多，况且，轮回游戏上次想弄死我，不也失败了吗？’
强行镇定下来，结城抬头望去，本来无云的血色苍穹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这现象在对付亚当的时候就出现了，只是亚当的威胁太大，别说处理，结城连思考的余力也没有。
但好在这是团队攻略，他集中精力战斗，有人一直在关注苍穹。
“结城先生，这涟漪随战斗开启而出现，在亚当最狂暴的时候达到极限，又因为你将他战胜而慢慢平复，但就在刚才，又开始晃动起来，正随着呐喊微弱的上涨。”
日和言简意赅，每一个字都透着疲惫。
“我明白了，这种规律很明显，就是随情绪所变化。”结城吐了口浊气，言语淡漠，古井无波，“你们俩进度到哪一步了。”
“基本完成，学姐特性还能维持几分钟，她准备再加些筹码。”日和尽量加快语速，最后像是在喃喃自语：“果然这个擂台有问题，您解决掉亚当，光壁并没有落下。”
“预料之中的事，擂台上除了咱们玩家，还有数以万计的人，这场死斗就不会以亚当的身亡而结束。”
“您说，这下怎么办。”
“等，然后赌，他没亲自过来杀我，这已经赌赢了一半。”
结城的声音虚弱，但又坚定如钢，做了那么多准备，苟也要苟到最后。
“你们注意安全，等我信号。”身上的疼痛让结城更加清醒，杀戮亚当夺取巨大的灵魂能量，这补充了干涸的恶魔之心，便能启用再生之尾，将几乎碎掉的身体拼凑完整。
他慢慢起身，瞥了眼面前怒目圆睁，跪坐在地的庞大尸体，亚当这怪物即使死了依旧吓人。
身体残缺不全，肌肉几乎全部剥落，露出金属色的骨架，就像是一台破碎的机器人。
结城什么都没说，也来不及抒发情绪，正好储物空间里的物资耗尽，干脆把整个尸体塞了进去。
这亚当浑身都是宝贝，至于哪些能用，等回归了慢慢研究。
“都靠过来吧，咱们合计一下。”他招了招手，三人立刻走了过来，因为结城身上的恐怖伤口飞快愈合，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毫无疑问，结城就是主心骨，但无论辉夜、早坂还是张进，都没有劫后余生的感慨，他们显得有些懵，或者说失去了对未来的掌控。
接下来做什么，该怎么回归，全然不知道，只呆呆地看着结城。
“张进，启动‘思考者领域’，你们就没发现气氛不对劲吗？”
结城提醒道，那整齐的呼声已喊了十遍，空气逐渐变得燥热，心跳和呼吸都在加速，他们原以为是战后余韵，被这么一提醒，逐渐发现不对劲了。
“好。”张进顿时一座‘思考者’的雕塑，启动之后地面出现了一道覆盖上百平米的金色光环。
光环之内不仅能抵抗负面状态，还能让思维更加敏捷。
心跳和呼吸顿时平稳，张进愣了一下，豁然抬头：“难怪你一直不让我用。”
“好东西得留到最后，你没发现吗？之前的狂热远没有擂台上凶猛。”
“发现了，但我以为是面积过于巨大。”张进解释了一下，仔细倾听，“看来我推测错了。”
整齐划一的声音像是由远及近，越来越嘹亮和清晰，这叫张进等人满头问号，不知道那位使徒到底要干什么。
光幕没有消散，玩家依旧被困在城市之中，偏偏它也没出来收割，然后这些呐喊也不像喝彩声。
在光环内，思维速度比平时更快，也更难控制，张进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结城，终于忍不住了。
“你这么淡定？没发现这狗屎副本的难度很不对劲吗？”
“即便抛开亚当这个突发因素，足足八队玩家死的还剩小猫几只，这也就算了，还不能回归，难道还要把那个使徒给打了不成？”
结城有些怜悯的看向对方，很想说你躺着中枪，而且亚当也不算突发因素，他本就是冲我来的。
但他说不出口，很怕这个灵魂已处于虚弱状态的玩家当场暴毙。
“没你想的那么夸张，重点就在那个使徒身上。”结城只能安慰，他正一门心思找生路呢。
“你的意思是，它的目标不是玩家？”早坂爱立刻反应过来，知道日和与结城做了很多猜测。
“祂如果单纯是Boss，早就跳下来干掉我们了，我们现在精疲力竭，只要祂不主动来杀我们，就一定存在机会。”
结城的话让大家稍稍放松，他们现在被困在市中心，除了继续等待，也没什么其他办法。
但这份等待没有持续太久，也就两分钟，正在头上缠绷带的四宫辉夜颤抖着抬起手来。
“你、你们快看。”
不用回头，结城已经看到了，那八座建筑的外壁消失，露出了堪称壮观的头骸之山，哪怕隔着十几公里，他依旧能看到那密密麻麻地头骨。
这是要干嘛？
结城不明白，即便他早已知道黑色建筑里面是什么东西，那是杀戮循环所收集起来的头骨，以日和梳理的情报，得花多少年，才能聚集出如此壮观的景象。
八座山峰，八座死斗场。
结城环顾四周，预测到某种仪式即将完成，与此同时，那整齐的声音更加猛烈。
【战斗吧，燃烧吧，血流成河吧】
这造成了某种震荡，引得那些废墟哗啦啦的倾颓，连带着光环都开始震动。
“不好，精神冲击快要达到临界点！”张进低吼着，他看到地面光环正在收缩，难以想象如果站在领域之外会成什么样子。
“大家靠拢，各自含上一口静谧滴露。”结城掏出小瓶来，之前被亚当暴打，他也忍着没喝，就是为了此刻。
领域之外会是什么模样？
环视一圈他立刻明白了，那残垣断壁中不断重生的市民起身，二话不说，向着四周疯狂的扑去。
用牙咬，用拳打，或是随手拿起板砖，将四周的人杀得血肉模糊、脑浆四溅。
城市一下子变得喧嚣，变得生动，死掉的人再次重生，互相杀戮，又被撕成碎片。
好在几人站在决战的中心处，周围的生物早就被余波给杀光了，可依旧有血肉模糊的残躯往这边涌来。
他们跌跌撞撞的跑着，不时被旁边冲出来的同类扑倒，然后获胜者继续厮杀，如此循环往复。
全疯了，仿佛回到了嗜血红月，只不过那无数活尸在相互厮杀。
砰！
枪声响起，将几个扑到跟前的市民脑袋打爆，但他们远比活尸更强，普通射击模式下的丧钟根本拦不住。
“别动，固守原地，再等等看。”
结城拉住想要去占据制高点的辉夜，哪怕有静谧滴露，离开这领域也撑不了几分钟，当然了，脚下光环也在不断收缩。
杀戮循环有代价，不可能持久，所以下一步异变很快会发生。
结城维持着镇定，视线已被彻底染成血红色，除了厮杀，就是鲜血，无论市民还是更强大的教团成员，全部沉醉于这杀戮当中。
杀！杀！杀！！
毁！毁！毁！！
那呜咽声、肉体碰撞声夹杂着炙热的风一起刮过，卷入耳中，让握刀的手指发白。
如若全盛时期，结城怕是忍不住加入这场盛宴，稍不留神，脚下传来软腻温热的触感。
不到十分钟，物理意义上的血流成河，积尸如海，然后随着杀戮的深入，以秒为单位堆积。
“这是要自毁副本？”结城注意到脚下的血河已末过足踝，连辉夜和张进也加入了防御，一人持弓，一人拿枪，将那些杀掉同类之后，暂无敌人的市民射杀。
这点时间远不够技能冷却，刚打完亚当，压根拦不住无尽的敌人，他们越来越近，直到光环的边缘。
唰——
结城一刀将之砍翻，把尸体踹出光环，发现这座城市越来越混乱。
到处都在起火，照亮了一个个拼死搏杀的人影，好在他们大多在相互残杀，并没有一起涌来。
前言收回，这不是活尸，这是不分敌我的疯子。
结城咬住嘴唇，发现这根本没有目的性，他们只是想厮杀，想血流成河，积尸如海。
“结城，我们还不动手！？”麻衣干脆叫了名字，可想而知有多么着急。
观众确实是关键，他们鼓动了这场屠杀，想要停止仪式，就得将之消灭。
可同样的，她们敢出手阻止，狂怒的使徒会在一分钟之内杀掉两人。
‘到时候我只能干看着，而且不敢保证能否回归。’
结城并没有回答，又一次环顾四周。
废墟之中，到处是混乱的人影，用人类可以想象到的所有方式自相残杀。
稍远一些，那代表擂台的巨大光幕并没有落下，仿佛结城与亚当之战只是甜点，这数以万计的杀戮才是正餐。
再扬起头，天空中的涟漪越发明显，切换到恶魔视野，又因为刺痛而闭上眼睛。
不可直视，难以描述。
结城捂住了像要炸开的脑袋，单膝跪在这血海之中，从牙缝中发问：“场内如何？”
“观众在消失，数量大概有十分之一，我们的猜想是正确的，循环的代价就是他们。”
正确但无用，根本解决不了眼前问题。
“让我想想，再想想。”结城看了眼表，看了眼天，又将目光落在亚当残缺的尸体上。
如果这就是仪式，使徒随时可以去做，没道理强行忍耐让我跟亚当一战，等等——
结城突然看向那八座颅骨之山，聚集于山峰之巅，看到了几颗尚未腐烂的脑袋。
种子，玩家，为什么是必选项，为什么涟漪泛起，逐渐平复，突然又渐入高|潮。
圆柱，使徒，目光，冠军，杀戮，血海。
无数的关键词涌来，让结城忍住剧痛，抬头望天。
“难道这个使徒，想要......”
话音未落，一股差点让他失控的气息从头顶压来，同时，又听见那整齐的呐喊声变了。
他们狂热，他们敬畏，他们跃跃欲试。
【颅献颅座，血祭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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