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记忆中的男孩
京都府,宇治市。
“唳……”
高亢的啼叫声像甚至令远在地面数千上万米的浓郁云层都被微微吹开最下方的表面,回荡这座空无一人的城市之中,穿透了天上地下乃至是地表的每一个角落。
明明是鸟类特有的啼叫,却拥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威严和厚重存在,那股威严感就如同古埃及人在法老王的金字塔之内膜拜的图腾,上面刻画着升上天际绽放光辉,以自身化为烈阳替人世间带来光明和生命的荷鲁斯之神。
于是光就真的出现了,金色的光辉从城市的上空,云层之下升起,光芒就如同万千把锐利的金色长剑将云雾和高风贯穿,城市的每一片玻璃都反射着耀光,汇聚在一起的昼白堪比超新星毁灭的那一瞬间,无边的光和热撕碎了一切的阴暗和邪恶。
如果现在有人从临近地球大气热层的高度向着下方俯视,会看到无边的白色云层中某个部位下像是升起了一个直径数百上千米的金色圆形光团,那份烈光甚至连宇宙的黑暗都无法掩盖。
古代曾经有一个小国的人天天忧忌着天空会塌下,他的事迹随着时间流逝而越传越广,最后甚至有人把他和所在的国家认知划上了等号,将国号“杞”冠于他的个称前,延造出了“杞人忧天”这样一个成语。
但这个成语充满了贬义性,其实是用于嘲笑这个人的大脑思维异于常人,只会幻想不可能发生在这个真实世界之上的妄念,通常被如今的人用来形容他人的思想天马行空而缺乏实际性,基本上可以理解为和被迫害妄想症一个意思。
可如果古代那些最先发明出这个词语的人看到了现在发生在眼前的景象,恐怕“杞人忧天”这个最早的贬义成语所蕴含的真义将会迎来一百八十度不止的翻转,会成为形容古人具备先见之明的褒赞成语。
因为这一幕真的就如同天塌了,悬挂在天际的太阳坠落在了大地之上,摄人心魄的极致神威足以打碎任何一个人的世界观,哪怕是最跳脱的摇滚青年都能直接被渡化为虔诚的信徒。
过了数分钟之后,这份仿佛照亮整个世界的光芒才渐渐散去,云雾重新缭绕回原本被高温和烈风所蒸发出来的空洞区域,因为空气摩擦生热的原因很快就形成了厚重的积雨云。
莫名而来的大雨淅淅沥沥的落下,这完全超出了之前天气预报所发送的结果,大街上的人们不得不狼狈地跑进一旁的建筑物里去躲雨,家庭主妇们则纷纷慌忙跑回各自的家里,想要趁阳台晾晒的衣服和棉被让雨水打湿前收起。
“怎么突然会下这么大的雨?天气预报不是说了今天天气很好的吗……”
金发的青年躲在一座商店的屋檐之下,看着雨水连成幕的从檐角滑落,透着冷漠感的眼角稍微皱起,伸手揉搓了下自己被打湿一半的头发。
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对于突如其来的大雨充满了抱怨,但却没有一个人对暴雨之前所发生的异象有什么反应。
而在人们所观测不到的另一个地方,剧变已经在这时迎来了结束。
雨水泼打而下,被高温所融化的深坑在接触到水的同时就发出刺耳的“滋滋”声,浓郁的白雾从这座占地起码数百米的深坑里升起,雾气掩埋了内部的一切。
“唔……呜……”
低弱的惨叫声在深坑的底部升起,一个浑身穿着充满机械风服饰的黑衣男人浑身焦黑地倒在深坑中央,他趴在地面发出微弱的喘息声,焦点几乎涣散的双眼看着从眼前流过的污水,已经完全烧成焦炭的手掌被污水浸泡后没有任何痛楚传来,显然就连神经末梢都已经被烧毁了。
啪嚓。
一只黑色的皮鞋突然踩在不远处的污水流上,溅起的水花扑打在男人伤痕累累的脸庞,那份冰凉感让他即将离散的意识勉强维持住,努力地侧头看去。
一双深邃的漆黑眼瞳和男子的目光对上,拂动的风衣衣角随后掩盖了眼前的景象。
“命可真硬。”
平静的声音从黑发男子嘴中发出,他低头俯视着脚边已经气若游丝的男人。
“你确实是你们所有人中最麻烦的那个,但你的抵抗毫无意义。”
“而你的时间,已经到了。”
滋滋滋——
话音落下,倒地的男人身上突然发生了奇特的异变,无数微小的粒子从他的身躯各个部位无序升起,同时响起了一种奇特的噪音,像是有人用手刮擦着窗户的玻璃。
看着这一幕,黑发男子转过身去,对方的命运已经注定,他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但刚抬起的步伐还没迈出就重新落下,男子再度低下头,一只漆黑的手掌正紧紧握住他的脚踝。
移动视线,一双已经涣散的眼瞳死死地盯着他,倒下的男人嘴亍角溢出的鲜血随同雨水一起流淌,但还是竭力开口询问。
“为……为什么……”
“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黑发男子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濒死的敌人,他也没有踢开那只握住自己脚踝的手掌,只是平静地将问题抛回给了对方。
“你已经快要消失了,所以还是闭上嘴安分点,不然这样只会加快你死亡的速度,也会让这个过程更痛苦。”
“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
男人没有听的他话,而是不依不饶地追问,即使自己的身体已经从腿部开始逐渐消散也没有放开手掌,某种强悍的执着在这一刻压过了肉体剧烈的痛楚。
“你……为什么像你……像你这样的英雄……会……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英雄?”
漆黑的双眸没有因为发生在眼前的死亡进行时而有半点触动,黑发男子眼底的漠然就像是千万年都不曾风化的顽石,冷漠而坚硬。
“别误会,那只不过是你们的一厢情愿,这个称呼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我早就已经受够你们这些未来人了。”
脚掌缓缓抬起,遍体鳞伤的手臂终于支撑不住地跌落在地,看着消失在眼前的黑色身影,男人手掌紧紧地扒住被焚烧得一片焦黑的泥土。
“还……还没有……结束……一定会……会有人阻止你……的……”
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景象就已经彻底分崩离析,男子扒住泥土的手掌也缓缓在飘飞的粒子中彻底失去了形体。
“……活……下去……求你……求你一定要发现……朝比……”
失去了阻拦的污水流冲刷而下,很快就将原地这个人形的凹印填满,然后向着下方的深坑最底部流去。
……
现在。
“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其实早就已经注定了!哈哈哈哈……”
男子仰头大笑出声,笑声中的恶意和绝望令人毛骨悚然,简直就像是蛇群在湖水表面翻涌纠缠,泛起的每一条波纹都盈满了恐怖和黑暗。
“一切都无所谓了,全部……”
疯狂的笑声缓缓地归于沉寂,男子此时脸上面无表情,如果不是脸庞上那两条清晰的血泪痕,实在让人难以想象现在的他和刚才放声大笑的他是同一个人,眼神如同木偶般的空洞无神。
他麻木地扫视了一眼前方的空地,又仰头看向坑洞的边缘,聚集的族人在那边等候着他,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渴求和希冀,像是往常般等候着自己的带领。
而在全部人的最前方,一个已经因饥饿而瘦削得皮包骨头的妇女正抱着一个幼小的女孩站在那里,在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普遍憔悴瘦弱的古朗基一族里,那个小女孩却健康得和常人无异。
那是因为所有族人都把自己所剩不多的食物分给了她,确保了营养的供给,小女孩面色通红白嫩,一对安静的大眼睛这一刻和坑洞底部抬起头来的男子相互对视。
在看到那个小女孩的时候,男子空洞死寂的漆黑双眼最深处燃烧起了一丝微弱的火焰,他已经死去的心灵在这一刻又像是被注入强心剂般勉强迎来了回光返照的复苏。
“……至少,我还可以选择复仇。”
泛起的光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散,原本珍若至宝的妻子遗物这次却被毫不在意的随手抛开。男子再度迈起步伐,转身向着背后那块黑红色的巨石走去,背影就如同一个幽灵似的轻灵飘渺,连同那响起的声音。
“就算你未来会如此的憎恨我,我也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Baruba。”
【“等——等一下!”】
【还没有从男子留下来的那些话语中回过神,陡然见到他再度迈步向着那块不详的巨石走去,材木座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同时他内心更是难以置信,为什么?明明已经通过这么多巧合与取巧的办法对过去产生了干涉,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改变???】
【男子刚才说的话再度从脑中响起,材木座狠狠咬紧了牙关。】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开什么玩笑!!!】
【“咿呀!”】
【“你给我站住!快住手!”】
【在米鸥的惊叫声中,材木座用力挣脱开她抓着自己手臂的双手。顾不得后退坐倒在地的女孩,他快速迈步冲向了男子的背影,既然无法沟通,那就强制让他停下!】
【但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在材木座张大的双眼注视中,他再一次从男子的身躯上穿越了过去,没有办法产生丝毫的阻拦。】
【“可恶!手链——”】
【他又一次摔倒在地,站起身后急切地想要用目光找到男子的手链,想要再尝试使用一次刚才的办法来产生接触。】
【但材木座目光在看见那条被抛弃在地的手链时便凝滞了下来,同时男子已经从他身旁走过。】
“没用的,KUUGA。”
头也不回地出声说道,男子的目光一直凝聚在那块巨石上,在鲜红的视界中恍然间像是见到有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巨石之前。
但她的脸庞上再也没有曾经最令自己心动的笑容,只有遍布脸庞的泪水,那双盈满泪水的双眸注视着自己,颤动的嘴唇无声述说着什么。
——不要过来。
通过多年的默契与爱恋,男子轻易就读懂了对方的唇语,嘴角微微翘起。
“没关系的,我马上就过来,你会一直活在我心中,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不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一样,没有你的世界,对我来说已经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地狱。
如果这份命运就是神明的惩罚,那我也欣然接受,而我将变成最凶暴的恶魔,向那些夺走我们命运的天使复仇。
【“快住手!”】
愤怒的咆哮在耳边响起,那个白色的身影又一次徒劳无功地从身躯上穿过,而巨石前的那个身影也在错身而过的那瞬间消失无踪。
嘴角的弧度消失,男子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着前方那个除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的身影再度扑向自己。
“你做的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不论怎么挣扎,你终究会明白这一点……就算原本不该是你,结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我看到的比你更多,你的命运,你的结局,甚至是你那四个朋友的结局——迟早,你也必须得做出选择。”
“那个时刻,对你来说已经不远了。”
黑红色的光芒融化在风中吹拂起两侧苍白的鬓发,面对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巨石,男子缓缓地抬起自己的手伸向它。
无数的记忆在这时从内心浮现,但都无法让男子的动作有丝毫迟疑,他的手终于覆盖上了巨石的表面。
遍布巨石每一寸的暗红色条纹在这一刻亮起了岩浆般炙热强烈的光芒,整个石体逐渐迸发出危险的开裂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巨石在绽放的红光中轰然崩开。
轰——
黑红色的环形冲击波以这个陨石坑为中心向着整片大地辐射而去,无数的黑色碎石从崩裂的石体上冲天而起,这些碎石在空中划过物理法则中完全不可能出现的轨迹,连同男子在内,这些包裹着浓郁黑雾的碎石冲向了在场所有站立的人们。
从坑底到边缘的距离连一秒都没有花费,碎石抵达了站立在坑洞边缘最前方的那个妇女之前,在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没入了被妇女拥抱在怀里的那个女孩,这些盈满不详气息的碎石就如同落入湖面的石块般随着黑色波纹没入了女孩的体表。
剩下的族人甚至都没能发出惊呼,无数同样的碎石便接二连三地没入了他们体内,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起,所有古朗基一族的人都表情无比痛苦地倒在地上,身体像是癫娴发作一样剧烈抽搐起来。
小女孩表情苦闷地从那个妇女松开的手掌中跌落在地,幼小的身躯同样蜷缩在地微微发抖,紧接着薄雾似的黑色雾气从她身体表面开始升腾起来。
“父亲——!!!!!!”
微弱迷茫的呢喃在后半段便扭曲为了完全无法分辨声线的高亢,那已经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而是怪物。
一朵朵火炬般的红光从那些倒地的古朗基族人身上爆发升起,不论男女老幼,所有族人的声音在这时都变成各异的怪啸,双眼绽放出赤红色的光辉。
黑色的雾气越加的浓郁,所有古朗基一族的族人形体在红光与黑雾中缓缓地扭曲,锐利的尖爪,以及黑色的皮肤取代了原本的模样。不知何处而来的妖风发出狂暴的风啸,原本明净的天空在这一刻变得漆黑,雷电在黑云中穿行鸣响。
像是上苍都在为现在发生的一切而愤怒,妖邪的红光中,一个个失去了人形的存在站起,向着上天发出了自己的咆哮声。
这一幕简直如同恶魔挣脱了地狱的束缚,终于来到了人间,从此世界再也永无安宁,邪恶与灾祸开启了最初的篇章。
而身为最初的触碰者,男人也没有例外,数量远远超越族人的黑色碎石在爆散时便涌入了近在咫尺的他,其身形甚至一度被完全淹没,随着石块完全融入他的体内后,无比痛苦的嘶吼从喉咙里发出。
这个在今日失去了挚爱,以及心灵死去的男人向着天穹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肌体随着红光的蔓延而扭曲变化,身上的衣物被鼓起的肌肉撕裂,背肌凶蛮的隆起,身形瞬间拔高到了两米以上。
他嚎叫着,哭喊着,但属于人类的声音也渐渐从他的嘴中离去,最后剩下的只有充斥着无边暴戾的嚎叫,声音就如同凶狼一般恐怖。
邪恶的黑色雾气将他的脚底升起,彻底掩盖了身躯,只能够隐约透过雾气看到一个人躯兽首的身影仰起自己的头颅,在汹涌的黑雾之中向天伸出双手,凶戾的指爪似乎能够撕裂开一切。
那个曾经为人的男人已经彻底不在了,现在存在于这里的,只有古朗基最初的族长,也是最初的古朗基之一,乃至一族最初始的王。
【“N-Gamio-Zeda……这是属于祂的名字。”】
【失落的低吟响起,眼神黯淡的米鸥缓缓走到材木座身边,看着眼前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见到的场景,内心却从未感受过和这次一样的沉重与悲哀。】
【“祂是古朗基一族最初的王,也是最初的受害者。”】
【“……”】
【材木座无力地坐倒在地,他看着眼前恐怖的身影,以及那股当初在前往外场村时所感受到的熟悉不详气息,瞳孔微微地颤抖着。】
【这场波及无数人的灾厄就在他的见证下迎来了开始……而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这就是你们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材木座先生。”】
【米鸥不忍地闭上眼睛,随后在眼前爆发的红光就将她和材木座的身形淹没,世界在这一刻如打碎的花瓶般崩碎散落,遗留下了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米鸥用最后一句话划下了句点。】
【“这就是……古朗基一族真正诞生的瞬间。”】
幕间·寂夜残章(4K)
上一篇:打牌吗? 我王样卡组!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