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记忆中的男孩
“唳——”
金色的神鸟在空中飞舞着,双翼与尾羽,以及头部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循环的舞动着,每一个动作都绽放着超越世人想象,几近神性的美感。
神鸟夭矫于空,那飞舞的姿态如同一曲舞蹈,就像古印度的湿婆神像,常常在一个圆中起舞,那是宇宙的象征。
但这次的舞蹈中所孕育的却不是生命,而是极致的毁灭,金色的烈火随着飞舞而凝聚于双翼之上,祂在愤怒的啼鸣声中合拢双翼,成为了一个散发着光与热的圆形体,光芒连天空的太阳都无法压制。
然后“太阳”从天空坠落缓缓,向着下方燃烧火焰与黑烟的废墟降落,那极致的高温还未触地就令下方的一切被焚化殆尽,钢铁变成了流淌的岩浆,大地融解为晶莹闪烁的晶壁。
这是究极的破坏与毁灭之力,世界上没有事物可以抵挡的天灾,但却有着生命对这宛如天启的裁决做出了不屈的反抗。
“嗷~~”
狂暴的嘶吼在“太阳”之下响起,黑色的长龙从火焰与废墟中冲出,浑身燃烧起了邪异的黑色凶火,笔直拉长的身躯如同一把黑色的弓矢,而头部绽放红光的狭长双眼就是箭头所反射的冷光。
如刀剑般锐利的长尾摆动着,黑色的长龙身姿在咆吼中被黑炎完全吞没,空气都被逆上而起的乱流割裂出波涛般的炎流,已经彻底变为一把箭矢的黑龙对着上方迎面降落的烈焰之阳冲去。
两者的体型相差之大简直天壤之别,这一幕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如同一根黑色的长针对着一栋倒塌的楼宇刺去,声势完全无法相提并论,所谓的螳臂当车在这一景象前就是小巫见大巫,没有半点可比性。
而这根黑色的“长针”终于命中了降落的“太阳”——不可思议的,连后者百分之一体型都比不上的前者竟然真的挡住了,后者降落的轨迹这一刻停顿下来,再无寸进。
——而这一幕大概只持续了一秒左右。
一秒之后,金色的太阳伴随着一声内部再度响起的啼鸣而从球体表面爆发出无数连成圆的火环,火球再度降下,任凭下方那根黑色箭矢同样爆发出强悍的力量也无法阻止。
黑炎被金色烈火驱逐开来,如同被礁石分开的水流向着两边的天空散去,太阳再度降落,即使速度远比之前缓慢,但前进的轨迹再也没有任何停顿。
最终,火球压着箭矢坠落在地,亮度远超人类肉眼接受极限的亮光爆发,面积占据了整个城市佁一半的金色火柱冲天而起,刺入了被乌云笼罩的苍穹之上,过大的体积令人产生视线错觉,像是一面金色巨墙凭空升起。
云层在火柱面前就跟泡沫被针戳破般轻易撕裂出大片的空白区域,金炎化为金红色的环形冲击波向着天空四方辐射开,所有的积云都被驱逐殆尽,天空一时变成了纯粹的金黄色。
在庞然神威的火柱之中,凄厉的龙吼响起,包裹着身体的黑炎被金炎无情吞噬同化,露出那黑铁色泽的纤长身躯。
黑龙挣扎着舞动身躯,但最终整个躯体还是被从锐利尾部燃起的火焰逐节点燃,最后变成模糊的黑色灰烬在通天火柱的内部慢慢消散开来,最后的存在痕迹被炽烈火光淹没。
啪嚓。
漆黑色的卡闸坠落在地,然后陡然四分五裂,同时也将卡闸表面的黑色龙头纹章撕裂开来,像是隐喻着纹章所代表的那个生命结局。
而最终,这些卡闸的碎片伴随着飘起的粒子而消散成无,火柱也在这时消散,重新凝聚出那只双翼舞动的威严身影。
在火焰消散之后,世界重新变得灰暗下来,强烈的骤雨倾盆而下,将这场战斗过后遍体鳞伤的城市抹去了燃烧的梦魇,只留下满地的焦黑和残破。
与这份漆黑破败的色调完全不同,彩色的流光突然在城市的废墟之下亮起,像是无数的萤火虫在黑夜的草丛下升起,聚一成全的带来了一片彩色流洋。
遍布整个城市的彩流向着同一个方向汇聚,然后缓缓聚合出一个白色的球体,球体白皙透明,并且内部隐约闪烁着各色的流光,显得分外美轮美奂。
当流光完全没入内部之后,球体从半虚幻凝聚成为了实质,并被这颗星球的物理法则所捕捉,遵循重力向下坠落。
一只包裹在黑色布料中的白净手掌从侧面伸出,在球体落地时接住。
“……新的生命,完成了。”
……
啪嗒。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熟练地用左手钥匙打开了门扉的锁链,然后推门而入。
他的右手则握着那个白色光球,连灯都不用开,球体所绽放的光辉就让整间房屋的内部被染成了暖白色。
男子踢开脚上的鞋子,迈步走过玄关和走道,然后踏上了前往二楼的楼梯口。
但穿着鞋袜的脚掌刚踏上第一阶,他的动作就停止了。
“……”
看着蹲伏在楼梯拐角处看着自己的那只白色大猫,男子沉默了下来,握着光球的右手力道在这时不自觉地加大。
这只猫真的很胖,跟发福的拉布拉多犬有得一比,同时毛发杂乱得像毛绒地毯,一双眼睛有些无神而浑浊,那神态气质可以看得出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高龄老猫了。
“喵……”
而这只老猫就这样静静地蹲伏在楼梯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方仰起头的男子,低低地叫了一声。叫声回荡在空旷的房屋中,听起来莫名像是在哀鸣,本就浑浊的猫瞳在盐性液体的浸泡下显得更加模糊。
男子默然不语地从老猫的身边跨步走过,慢慢地走上了二楼,然后转身向着走廊旁边的一个房间走去。
看着面前被打开而露出一缕内部昏暗景象的房门,男子的目光垂下,动作缓慢地伸出左手握住门把手,更加缓慢地推开这扇门。
门大概被推开了三分之一左右,男子就已经放开了门把手,任由这扇门在惯性力下继续推开,老旧的咔咔转轴声如同法国断头台的刀刃在于木柱相互摩擦,惹人心烦。
白色的光球在门外绽放着温暖的光辉,照亮了内部大半个漆黑的房间……以及前方那双悬空的脚掌。
这双脚掌穿着白色袜子,即使只在白光的照耀下露出半截腿部,也显得体态修长优雅,并且骨肉匀婷,一看就是属于女性的腿部。
而这样一双只有女人才有的双腿就这样静静地悬挂在半空中,随着空气流动而轻轻地摇晃着,在身后的墙壁上投射出了两条长长的阴影。
站在门外的男子看着门内这惊悚的景象,脸庞上却没有任何正常人应有的惧怕和畏怖,只有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平静。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走廊外,一动不动,像是精美的塑像,目光一直盯着那双摇晃的腿部不曾移动,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
滋滋滋——
直到扭曲的粒子突然从那双脚掌上升起,两条腿部的轮廓在蒸腾升起的无序粒子中慢慢模糊了形体边缘,最后从上往下开始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轰隆!
窗外陡然震响起剧烈的雷鸣,闪烁在天际的雷电照亮了窗户,也照亮了房间之内,以及那双惨白色的空洞眼眸。
男子的目光有那么一刻和那双眼睛对视,从那里面看到了无数的情绪,但唯独没有任何一种能够与美好或正面的概念扯得上关系。
唯一能够清楚从这双眼瞳里看见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和痛苦,而这种情绪,男子早已习惯。
——可他唯独没有办法去习惯眼前这一幕。
白色的光球从男子松开的手掌中坠落在地,与地板碰撞发出类似玻璃的清脆响声,然后无声滑远。
在失去了束缚之后,彩色的光流从光球内部向外争先恐后地涌出,很快光球的形体又开始变得虚淡化起来,这个足以令全世界人疯狂的至宝此刻正在消失,而那代表着的是得到一条全新生命的机会。
而这对于现在的男子来说毫无意义,被光球分解的彩色光流所裹挟着,男子依旧表现得无动于衷,即使那是坐视自己的努力在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新生的生命只能给予即将消失的生命重生,却无法挽回一个彻底逝去的生命。
但没关系,因为就连这点他也已经习惯了,甚至做到了能够淡然以对。
彩色光流摇曳着升起,照亮了整栋房屋的一切,唯独照不亮男子那双漆黑的眼眸,空荡深邃得像是火车隧道的入口。
曾经有一个专修心理学的同行向自己说过,无数次重复的失败能够挫使人的心灵崩溃,进而陷入绝望之中,如果人在这种负面心态中越陷越深而不得解脱,那这个人最后将彻底变为一个生物意义上的废人,死亡对于这种人才是唯一的解脱。
可男子觉得这或许是错误的说法,因为那个例子就是他自己。
在无数次的失败与绝望之后,他已经从最开始的崩溃和痛苦慢慢的转变,变得麻木,而再然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灵魂剩下的只有淡然。
比绝望更深一层的是麻木,而比麻木更深一层的就是淡然。仿佛脑海中有一个开关被按下,从此所有的喜怒哀乐,乃至绝望悲愤都被阻隔在外,直到没有事物可以再动摇他的心境为止。
所以彻底绝望的人非但不会成为废人,反而强悍得所向无敌,那个曾经的人也随着绝望的堆叠和时光的流逝被完全埋葬在记忆深处。
在这场漫长而残忍的蜕变中,男子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如今最恐怖的怪物。
一头彻底丧失了人性,只余理性而残酷无情的怪物。
但这头怪物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随着光球消融在空气中,那最后的身体化为粒子消融在空气中,而那个身影也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男子陡然“塌”了。
原本站立笔直得如同一根矛枪的他突然用左肩撞在门框上,然后整个人缓缓沿着门框滑落,直到最后坐倒在地。
一张金黄色的卡闸因为滑落而从男子倾斜的风衣口滑落,光滑的背面在地板上打着旋远去,直到卡闸表面那金黄色的不死鸟纹章被一只猫爪按住为止。
“嘶~!”
老猫看着被自己按在爪下的卡闸,突然浑身汗毛倒竖起来,那是猫科动物感受到威胁时才会产生的反应。
它猫爪用力将这张卡闸拨开,卡闸被推下楼梯口后接连在台阶上碰撞,最后撞击直接让卡闸打开,而里面塞着的卡片也全部散落出来。
一张从卡闸里散落出的卡片飘落在楼梯上,黯淡的光线照亮了卡片的正面。那是一只展翅的金色巨鸟,而此时这只巨鸟异色的双眼部位突然分别亮起了红蓝色的光芒。
唳……
整栋房子的玻璃这一刻微微颤抖起来,寂静的房屋内陡然响起一声清脆鸟鸣,叫声中充满了野兽特有的狂暴和愤怒。
“喵!”
在听到这声鸟鸣时,老猫顿时蜷缩着瑟瑟发抖起来,动物对于危险的第六感让它感受到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威胁,那是一种如同基因本身都在颤栗的恐惧。
“住手……然后滚回去。”
但随着这声冷漠的声音响起,屋内颤动的玻璃又猛然静止,然后老猫便感受到那股危险感极速远去,它竖起的毛发也慢慢变得柔软。
老猫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男子此刻正背靠着门框坐在地板上,左腿立起,左手和下巴搭在膝盖上,曲起的手臂掩盖了半张脸。
在老猫的眼中,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倒流了,那个曾经的少年在这时从眼前男子的躯壳中复苏,从内心的禁锢中出现在外呼吸着刺痛骨髓的空气。
“喵~”
老猫小心的迈着步伐来到男子身边,它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伸出舌头舔舐着他垂在一边的右手掌心。
男子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他依旧将脸埋在膝盖中,老猫看着他的沉默,不安地用前爪扒了扒地板,然后从男子立起的左腿下穿过,走进了打开门房间之内。
过了几秒,老猫重新跑了出来,嘴巴上叼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张。它用纸张边缘蹭了蹭男子的手心,这不同于之前的触感终于让男子抬起头。
看着被老猫叼起的纸张,男子沉默了半响,然后伸手拿下,将这张折叠起来的纸打开。
被打开的字上写着一行字,但却有许多字体已经变得模糊,从纸面上的痕迹来看,应该是被许多坠落的液体所扑打晕染后的结果。
而这张纸上,则写着:
もういいからやめて、お兄さん。
下方则书写着署名,但这个名字已经被彻底的晕染成了一团墨迹,完全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
看着这张留言,男子的嘴角突然扯起了一抹弧度,然后将这张纸按在了胸膛前。
他伸出右手捏起老猫的后颈肉,无视它的张牙舞爪后抱在怀中,将老猫和这张纸紧紧抱在一起,像是能通过怀中的这两者感受到另一个人曾经残留的气息。
“对不起,哥哥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啊……”
男子低声地喃喃道,他手掌抚摸着怀里的老猫,仰头注视着头顶的天花板。
“因为我答应过别人,我一定会救你的……无论要重复几次。”
“小町。”
39.真正的G1(6k)
千叶县,总武高,侍奉部。
“命运……无法改变吗?”
无可奈何的叹息在一片寂静的侍奉部中响起,见证了这一系列发展的比企谷内心异常沉重。
“小企,我感觉那些古朗基们……好可怜。”
回想着在光幕最后听到那个曾经为人的男子所发出的咆哮,那声音中的绝望和痛苦是如此真实与震撼人心,本就感性的由比滨结衣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双眼变得发红湿润。
“他们也不是自愿要变成现在这种样子的,明明最开始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为什么……”
“……由比滨。”
比企谷打断了由比滨的话,眼神在这一刻显得异常幽深。
“你说得没错,古朗基们其实很可怜,它们最开始只是希望能够从某些存在的手中挣扎着活下去,被逼到绝境下才选择去接触这种可怕的力量,变成现在这种怪物并不是他们最初的愿望。”
“小企?”
见到比企谷竟然罕见地没有反驳,而是赞同自己的想法,由比滨顿时愣住了。
“小企,那你的意思是……”
“……但是由比滨同学,那也只是最开始的他们了,现在的古朗基一族和还是人类时的古朗基一族已经完全无法混为一谈。”
这次打断由比滨话头的是雪之下雪乃,她的眼神罕见地有些黯淡,古朗基一族的由来显然触动到了她内心的每个部分。
雪之下一直遵循着正确的理念,而这份正确就是由人类社会至今所总结而出的各种正向道理,她曾经也一直对这样的自己引以为豪,并以文明为坚持,对肆意滥用暴力的野蛮充满鄙视。所以她之前对驱使自身暴力滥杀无辜,以一己之私作恶为乐的古朗基怀有最纯粹的憎厌。
但在知晓这些怪物诞生的缘由之后,她曾经对于这一种族保持的情感不禁产生了些许动摇,作恶确实无法原谅,但为了生存不得不作恶又该如何评判?谁能指责一群最开始只是希望活下去的人类为了生存而犯下恶行?
看了这么久的视频与光幕,雪之下内心的某些想法终究还是发生了些微改变,她开始明白世界并不只是非黑即白,有的时候纯白也不得不染上漆黑,暴力也并非一定就是野蛮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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