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记忆中的男孩
3.残破的世界
【东京市,东京湾。】
【高坂京介默然无言地看着川流不息的河川,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只知道他投射下的背影从背后正中向着右侧偏移,已经即将要来到他的右方。】
【河流表面也从一开始的暗蓝变为了夹杂着金黄碎屑的鎏金,而他依旧一动不动地矗立着,那背影就像是一座达达主义艺术家随处找了一座雕好的石像再披上一件风衣,浓郁的颓废感就算隔得老远都能从他的背影感觉得出来。】
【在连天际都逐渐变得暗沉的时候,如雕塑般站立一整天的高坂京介总算是动了。】
【他唯一还能动弹的左手伸入风衣的内侧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张有些发黄氧化的白色名片。】
【这张名片的正中竖立写着“材木座义辉”五个黑体字,右边的空白写着“1999の技を持つ男”,左边则写着“夢を追う男”,甚至在左下角还画上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颜文字。】
【——“追寻梦想の男人,材木座义辉,正是在下是也!”】
【久远得仿佛上个世纪的声音回响在耳边,带着一如既往的开朗与自信。】
【看着这张名片的高坂京介再度回想起与给予自己这一张名片的那个人最初见面的那一天。】
【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但他那一天的笑容仍旧在记忆中闪闪发光,不曾有过丝毫的褪色。】
【“……”】
【无声无息的,高坂京介的嘴角勾起微弱得几乎不可得见的弧度。】
【——最初见面的时候,我曾经以为我们只不过是彼此人生之间萍水相逢的过客。】
【就像伏尔泰的《飞鸟与鱼》,鱼在涌出水面呼吸的那一刻与掠食的飞鸟以毫厘之差交错而过,两个从不属于一个世界的生命轨迹在那时有过瞬间的交错,之后便会各自奔俶赴向不同的未来。】
【飞鸟会翱翔向无垠高远的苍穹,鱼只能潜入不及一人深潜的水湾,然后再无见面的那一天,这便是世界的正理。】
【但我从未想到,在命运的安排下,我们之后的命运竟然会交错得如此紧密,彼此的因缘相互编织成为一张无法逃开的蛛网。】
【在这个开始便是错误的故事中,我们笑过,哭过,同甘共苦过,各自向对方畅谈过理想,以及未来,然后托付彼此的后背,共同并肩作战。】
【这趟旅程一路走下来真的很开心,美好得就像是一场梦,旅途中的我一直认为故事的结局也会一如既往,最后会以欢笑为结局而落下帷幕。】
【就像所有故事童话故事的开头一样,英雄与伙伴踏上讨伐魔王的征程,最后必定以荣耀满载而归,以所有人喜闻乐见的Happy End结束。】
【……可为什么,唯独属于我们这个故事的结局却让人如此难以接受?】
【想到这里,高坂京介嘴角微小的笑容渐渐消散,眼神里亮起的微弱光芒也再度被之前的灰暗吞没,变得晦涩黯淡。】
【他复杂地看着手中捏着的名片,最后索性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哗哗——】
【就在这是,河岸之上的风猛然大盛,向着站在岸边的高坂京介吹来。】
【“呃!?”】
【骤然袭来的烈风让刘海散乱舞动的发丝触碰到脆弱的眼睛,高坂京介下意识地伸出拿着名片的左手臂遮挡在脸前。】
【结果一时不察之下,夹在手指间的名片被风吹拂着飞卷向遥远的天空。】
【高坂京介的表情立刻变得慌张起来,动作迅速无比地伸手抓向飘向天空的名片。】
【但他仍旧还是慢了一步,手指尖在空中拉出圆形的弧度从名片末端划过,而名片则打了一个旋后再度飘远了一段距离。】
【“……”】
【在与名片失之交臂的那一刻,高坂京介就意识到自己已经追不上了,伸出挽留的手臂也僵硬在原地。】
【心里某个角落好像坍塌了一样,一下子变得空空落落的,他就这样怔怔看着那张名片乘着风无形的轨迹飘向远方。】
【高坂京介的嘴巴嚅动了几下,在一整天的时间流逝过后,声带终于再度共振,吐出了有些沙哑的嗓音。】
【“……さようなら。”】
【这张泛黄名片就如同一片寿命已至后从树枝上脱下的落叶,带着高坂京介的告别飞向无限高远的苍穹。】
【它飘浮着,飞舞着,越过河流而来到了对岸的城市所在。】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在光幕前观看的人们都随着飞舞的落叶而调转镜头角度,一同看到了从落叶之下掠过的城市一角。
因此,不可置信的呼喊从全球各地的人嘴巴中冲出,尤其是现实里大量如今生活在东京市的普通市民们,有些更是看着光幕上的景象惊骇欲绝地捂住嘴巴。
【那枚飞舞的名片之下,黄昏所照耀着的这座亚洲第一都市,往昔繁荣的东京。】
【此刻满目所见,尽是一片破败。】
【曾经傲视其他国家的高楼和大道现在残破得令人不忍直视,所有高达四十层以上的大厦建筑几乎无一幸免,不是上方凭空缺少十几层就是干脆直接从中间横断成两截。】
【断裂的楼宇砸落在对面和侧方较为低矮的楼层,或者插入另一座大厦的中断,形成了毫无人工痕迹的天然“空中桥梁”。无数的残檐断壁铺满视线所见的每一处角落,没有任何地方幸免。】
【这枚名片飘过涉谷区,下方便是全世界最繁忙的十字路口。】
【但此刻这个十字路口同样堆满了碎石瓦砾,无数的工人和车辆来回将堆积的石块搬上作业车辆运走。】
【不仅这里,东京每一个区域都有大量的工人和建筑器械在不断运作,修复着这座残破不堪的都市,但他们所有人加起来的体量和东京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从上方俯视就像是一群蚂蚁想要修复自己被暴雨冲垮淹没的巢穴一样,即使不分昼夜的工作,但仍旧收效甚微。】
这恐怖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甚至让人怀疑自己来到了战乱一直频发不断的中东地区,而不是东京这座在国内国际上都一直享有盛名的超一线都市,无数人眼中的淘金圣地。
如果不是知道这光幕现象已经可以归入类似“神迹”类型的现象里,有的人还以为自己正在看的是好莱坞最新拍摄的大型灾难科幻电影,或是记录片里一直模拟的人类消失之后的世界,只因为这一切根本毫无半点真实感可言。
光幕中的东京现在就像是一个行将死去的老者,虽然身上的各种细胞都在拼命的自救,但完全掩盖不了骨子里的沉沉暮气与死寂。
此时此刻,所有人似乎都觉得自己能够理解未来的“高坂京介”刚刚在光幕中登场时,为什么会是那样一副死气沉沉的落寞模样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坂京介死死地看着眼前光幕里残破至极的世界,瞳孔一阵收缩,手掌紧握成拳,忍不住轻轻地颤抖起来。
“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未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材木座义辉充满战栗感的声音回荡在已经寂静无声的保健室,乃至整个总武高里。
4.未来一角
东京市。
这座城市在此刻陷入了空前的暴动之中,人声鼎沸前所未有。
这一切的起因就在于光幕之上显示出来的景象。
在之前那个视频播放了这么久之后,基本上所有有脑子的人都推断出那就是未来的景象,没脑子的人也被身边的人科普过,有脑子而懒得思考却住在东京的人也在生死的压力下不得不思考起来。
本来知道未来会有一群从超古代神秘遗迹复活的恐怖怪物会来到他们的容身之处大开杀戒就已经足够让这里人心惶惶的,东京一时间搬家率和辞职率都呈火箭式直线上升。
不管那些资本家和官员怎么劝说都没有用,毕竟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尤其是那些通过视频看见未来的自己惨死在未确认生命体造成的杀戮事件里的倒霉蛋,远离东京的决意更是坚硬得堪比鲁伯特之泪,任你千锤万敲都没有丝毫动摇。
什么?老板您说工作?
老子打工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享受到更好的人生,可如果继续待下去就连小命都要没了!
连最基本的“活着”都做不到,那还打个锤子工!难道您真以为我们是在为你个狗王八蛋打工?
不要欺人太甚,小心我把你出轨和那个谁谁谁女星在周末一起去旅馆进行造人工程的事情捅出去!你问我怎么知道的?谁叫你让我给你订房间,不在里面放点什么都对不起您长期对我含辛茹苦的压榨!
对了,老板娘的滋味非常不错,腰部和胯部的韧性比您找的那个连劈叉都做不到的女星强多了,您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
总之在经历了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政客们好不容易才将之前发生在东京的骚乱和离职潮给镇压下去,也亏得当时所有通讯手段基本都因为视频的原因而报废,所以才能够在没有闹大之前就解决。
但现在完全不同,因为现在播放未来景象的是凭空悬浮在世界上所有人面前的光幕,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占用所有人各种电子设备的视频,光从版本而言简直提升了不知道几个世代,堪比新时代智能手机与老式按键手机的区别。
而电子设备没有被占用,就是说现在人们的通讯交流能力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
于是在光幕里一片破败状东京出现的短短数分钟左右,无数类似“逃离东京之路”,“东京逃亡方略”,“首都求生法”等等各种各样的聊天群在日本各个聊天软件之上如春季杂志般一茬接一茬地冒出头,想立刻的互相分享着如何逃离这座城市的各种隐秘渠道,不想离开的寻求着如何在未来有可能会发生的这场大灾难之中存活下来。
如果之前还有人保佑“那些死的人里没有我”和“我住的地方离那些怪物的犯案区域很远,所以应该不会找上我”的鸵鸟想法的话,那这一次光幕里出现的场景便是以最直接的方式撕碎了所有人心中残留的幻想。
在未来这座城市都被破坏成这样的惨状之下,谁敢保证自己的还能够继续幸免于难?谁还有胆子继续留在这个注定会被厄运造访的鬼地方?
谁给你们继续留下去的勇气?高坂京介还是材木座义辉?
看看现在光幕登场的其中一个人都成什么模样了?更别说另一个人都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即使官方立刻就出手将那些聊天群聊镇压下来,但已经沸腾的民意可不像电脑软件一样只需要按几下鼠标与键盘就能够解决。
无数的私家车开始通往东京之外的马路,没有条件的人们将公共汽车挤压得爆满,车里车外车窗车顶上全是人,大有向三哥看齐的趋势。
大路更是被人流给挤得水泄不通,许多人见大路无法通行便已经开始走向各种小路。
上面的大人物面对这种情况现在只感到头疼欲裂,焦头烂额地出动所有警备力量前去阻拦,发现人数不够之后干脆直接连黑道也一起叫了上去帮忙。
如果情况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估计不用等那些古郎基从长野县的九郎岳遗迹里爬出来杀人,东京这座城市的各种机能就会因为人口的过量流失直接瘫痪,从而导致停摆。
而常住人口占全国五分之一以上,更是当之无愧经济中心的东京一旦停摆,基本上就等于整个日本都可以停摆,那跟直接亡国几乎没什么区别。
东京市,秀知院学园,学生会室。
“为什么……会这样?”
白银御行呆呆地看着光幕上破败无比的东京,不自觉地从自己的专属座位上坐起。
光幕上的那枚名片乘着微风风飞过整座东京,如同飞过战场之上的白鸽,飞掠过某个区域时更是让他瞪大了双眼。
在那片区域,白银御行看见了自己此刻所在的母校。
他绝对不会认错,因为只有号称承载了这个国家的希望,拥有无数高官权贵和名门之后的秀知院学园才能够在寸土寸金的东京拥有如此广俒袤的校园占地面积。
——但此刻光幕里的那座校园也同样如此,只要是位于东京这座城市的所有大型建筑复合体,没有任何一座能够幸免。
往日里辉煌得堪比古代宫殿的教学楼宇只剩下一片空有其表的残骸,漆红的砖瓦变得焦黑无比,到处都是被烈火灼烧的痕迹。
有的教学楼更是直接被烧得只剩下一个大致的框架,没有了柱梁的房屋因为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而坍塌。
白银御行在光幕中甚至看见了自己此刻呆着的这个学生会室,大半个墙壁都被烧熔,将室内的景象暴露出来。
同样有着许多工人在这座校园里来去忙碌,搬动着废墟下的石块。
几个工人满头大汗地将一块巨大的石块推开,露出下面的景象,十几只皮肤焦黑,已经有半截被烈火焚烧得露出骨骼的手臂堆积在一起。
就像一群女孩在避难时紧紧牵在一起的手。
“不要!!!”
从刚才看到秀知院的惨象时双手就一直捂着嘴巴,眼眶发红而且浑身颤抖的藤原千花在看见这血腥残暴的一幕后终于彻底崩溃,尖叫着转头扑进身后四宫辉夜的怀抱里。
而发出这种叫声的不只有学生会里的她一个人,整个秀知院学园都一样,女生的尖叫和男生不可置信的怒吼都此起彼伏的回响着,就像一场毫无章律的乐团指挥。刺耳而混沌。
“唔——!”
白银御行踉跄着后退几步,侧过头不再看着眼前的光幕,一手捂住嘴巴,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流淌而下。
“会长……”
四宫辉夜的表情也非常不好,但在这方面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她不至于藤原千花与白银御行一样反应这么大。
虽然她很担心现在的白银御行,但怀里浑身颤抖不停的藤原千花也让四宫辉夜非常担心,一手环腰,一手盖住对方一头粉色的长发安抚。
虽然平时的相处中一直都是一副非常嫌弃的样子,但对于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朋友,四宫辉夜在内心深处其实是充满了关心的。
“我……我还好……唔。”
一手撑着墙壁的白银御行伸手无力地挥了挥,再度抬起的脸庞上有着难以掩饰的苍白,搭配上他本来就有的黑眼圈,这副姿容真的神似一个吊死鬼。
“为什么未来的秀知院,还有东京会、会变成这种样子?”
“那之后,在材木座先生和高坂先生打倒了第二十二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这——这样的惨状出现!?”
说到此处,白银御行脑中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废墟下尸骸成堆的惨烈景象,一股强烈的呕吐感再度从喉咙深处上涌。
他掐住脖子,好不容易才将那种感觉压下,脸色铁青地艰难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
四宫辉夜摇了摇头,视线下移到怀中逐渐平复颤抖的藤原千花,怜爱地摸着她的头发低声道。
“……我们现在拥有的情报还是太少了,想要知道更多的话,就只能够继续看下去。”
【那枚名片飞过整座残破的都市,最后被风席卷着飞向天际的沉落的夕阳,其上的图案与文字也在越加炽烈的光线下隐没。】
【当那个竖起大拇指的Q版头像也被光线遮掩后,那张名片就如同希腊神话中飞向太阳的伊卡洛斯,在不断逼近的大日与无尽的光明中失去自己的形体。】
到了这里,光幕之上那副如海燕融化于烈日的壮美画面渐渐模糊,一行白色的字体在昏暗下来的光幕中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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