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月
“我是说你。”
季觉错愕,指向了自己,歪头:?
“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把自己逼的太紧,况且,还有我呢!”
童画的话才说了一半,感觉自己的举例似乎不太靠谱,顿时连忙改口:“就算我靠不住,还有雯姐、老张和小安他们在呢,是吧?
童山虽然总是一张死人脸,但遇到这种事情,肯定第一个冲在最前面。一部对时墟灾害也是有完整的防范流程的。
况且,童家和崖城同存如此漫长的时间,现在也肯定不会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她咳嗽了两声,努力端出严肃的神情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必要把那么多事情都揽在自己头上。
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没必要这么煎熬。崖城这么大,不可能因为咱俩没能干翻化邪教团就毁灭了,是吧?”
寂静。
漫长的寂静里,季觉没有说话,怔怔的看著童画。
直到看到童画自己都心虚了,低下头,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上,尴尬的抠脚,试图赶快找点其他的话题把这种黑历史抹掉。
然后,才听见了季觉的声音。
“原来如此啊……”
季觉恍然的笑起来了,自从进入时墟以来,从未曾如此真诚的露出笑容,“谢谢你,童画。”
他从未曾预料过,会在憨憨大小姐身上感受到如此真诚的关切和宽慰。
比起困难和麻烦来,她还在更优先的考虑自己的状况,真正的将自己视作至关重要的朋友予以开解。
感动之余,季觉就连悄悄抓她一点小把柄的心思都消失了……那么一小会儿。
而当季觉的口吻不再促狭和调侃之后,童画反而越发尴尬起来,低著头,顾左右而言他。
“……知道谢谢就好。”
她狠瞪了季觉一眼:“以后少啧我,知道吗!”
啧……
“你是不是又啧我了!”
童画瞪眼,勃然大怒。
“好的好的,放心,我保证,好吧!”
季觉难得真诚的抬起手来,做出许诺,安抚好了正处于害羞值爆满的童画之后,才最后纠正道:“不过,有件事情你可能误会了。”
“啊?”童画不解。
“实话说,我没你想得那么大的使命感,也没有闻姐那样的责任心,原本对化邪教团也没什么兴趣。
季觉想了一下,微微耸肩,自嘲一笑:“我之所以这么做,单纯只是出于私人恩怨,仅此而已。”
童画沉默了,再没有说话。
当此刻季觉微笑的时候,那笑容里,却已经一点温度都已经没有了,只有刺骨的恶寒。
崖城?
他或许担心崖城,但只担心那么一点。
就算是天崩地裂了,叶教授的工坊也依旧会安稳如山,不会掉半块瓦片。
哪怕是季觉家那一座老屋塌了,重新盖起来也要不了多少钱。
可,除此之外呢?
除了自己呢?
锋哥的公司已经开展工作了,进度喜人,成为了各色养殖基地的好伙伴,每天装完摄像头都会往家里提各种菜花、西红柿和豆橛子。虽然每次回来的时候都对这种赖帐行为怒骂不止,可第二天却会依旧如故。
小玲在大学里学习的也很不错,老师同学们都很喜欢她,据说校运会的时候还拿到了金牌。
陆妈最近笑的时候也多了很多,做菜的时候肉的份量也多了很多。
老三是个小哭包,学习不好,但抱著自己的腿时会甜甜的笑。老幺最喜欢看人下菜碟,自作聪明的时候笨笨的样子也很可爱。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这样的人,理应享受这平和安宁与幸福的人生。
可是呢?
总有狗屎、垃圾、杂种、害虫……见不得别人的生活里出现一点点微光。像是小丑一样,陶醉在粪坑里,赞颂恶臭,敬拜邪愚,自以为伟大且高远。
倘若时墟真的在崖城爆裂的话,在那更胜脏弹和灾祸的污染之下,又会毁掉多少渺小脆弱的微光,又要再造出多少个季觉一般的可怜虫?
这个世界的灾难已经太多了。
已经足够了。
不知多少次午夜惊醒的时候,季觉时常会感觉,或许自己早已经在十年前那一场烈火中死去,如今的一切只不过是临死之前的幻觉。
噩梦里的哭声和哀嚎在他的耳边延绵了十余年,一直至今。
一直到现在。
现在,又有人想要将自己,将自己视若珍宝的一切,推进地狱里去了。
安全局或许会雷霆猛击,童家或许也会狠下辣手,或许还有更多打抱不平的正义之士站出来抗击邪恶。
但这和季觉无关。
在破碎的镜子中,那一张微笑的面孔燃烧著,无数遗恨和狂怒自眸中之焰里升腾,无声的嘶吼和咆哮。
在这之前——
——我要将你们,全部都碎尸万段!
第167章 你好(感谢食品级咸鱼的盟主
死寂。
住院楼的办公室里,除了门外的哀嚎之外,就只剩下了这一片死寂。
死寂之中,连城呆滞在原地,已经,汗流浃背。
几分钟之前,对讲机忽然接通,下属就像是见了鬼一样,惊慌失措的报告:“主祭,大事不好了,有……”
再然后,信号便忽然断绝。
紧接著,便是一声震动整个时墟的恐怖巨响和轰鸣。
从窗户里向外看,门诊大楼的整个侧翼外墙都崩裂缝隙,而心腹下属所在的办公室,浓烟滚滚,尸骸狼藉。
什么鬼?他妈的发生了什么?
大事不好了,你倒是说啊!
出什么事情了?
可不论他在对讲机里怎么催促和发问,都再没有人回应了。
人都死光了吗?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忽然之间……
然后,就在这忽然之间,他便已经汗流浃背了,僵硬在原地,脑海中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结论:难道是,安全局打过来了?
这么快?
他们怎么突破时墟的界膜进来的?
不对啊,凭什么啊!
他们哪里来的胆子?
他们怎么敢冒著时墟在崖城中央爆裂的风险,强行从外部打开时墟啊?
况且,自己也没看到海州的超拔强者出现啊。
反应过来的瞬间,他本能的想要起身,赶往现场,可紧接著便又停滞在原地,冷汗淋漓:不行,倘若是安全局的人的话,那么现在的办公室就是个陷阱。
吸引自己自投罗网的陷阱!
好在住院楼内有污染隔离封锁,没有授权的外来者无法进入,这是如今自己最重要的保护和凭依。
更何况还有上主所赐的大权在手,他未必是刀下鱼肉!
好不容易恢复了冷静的连城再度坐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大厅之中那悬挂哀嚎的巨大肉瘤和无数面孔,心神大定。
很快,对讲机就再次响起了,带著哭腔。
是另一台备用机。
“主祭,主祭,不好了!”
因为躲在太平间里炮制天选者血魂来制作工具而逃过一劫的下属惊慌失措的汇报:“都死了,全都死了,除了我以外……”
“说重点!”连城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谁干的,怎么弄的,多少人!”
“是……是后面来的一个外来者,他……”
“一个?”
连城的声音提高了,打断了他的话:“你确定,只有一个?!”
“对,一个!老孔带人去解决他,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全都宰了,还把炸弹塞进老孔的肚子里……”
早已经陷入混乱的下属颠三倒四的汇报:“不对,还、还有那个姓谢的,他们可能……”
“好了,我知道了!”
连城不耐烦的打断,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一个人?
姑且不论孔叶白他们三个怎么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一个外来者手里,一个炸弹就把自己的班底,自己这么多下属,全都给报废掉了?
认真的吗?你们真的没有在搞笑吗?
那是什么炸弹啊!军队的燃素炸弹?还是里面掺了孽毒作料还是有放射性啊?!
废物!
都他妈的是一帮废物!!!
此刻明悟了事件先后的连城,除了安全局未曾到来的侥幸之外,已经彻底陷入了狂怒。这帮烂泥扶不上墙的狗屎,竟然被一个炸弹给连锅端了?!
得亏自己还对他们寄予厚望。
曾经一个个拍著胸脯说为教团献上心脏,老子还不信,结果他妈的现在一个炸弹刚拉线,伱们心脏立马就献上来了是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信徒就算了,你们他妈的这帮狗屎不会也信为教团死了之后能上天国永享极乐吧?
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震怒、羞耻、后怕和惶恐,混杂在一起,连城的表情一阵阵的抽搐著,渐渐狰狞:“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他说:“你去做好准备吧,今晚,放出二楼的灾兽。”
既然门诊楼已经不安全了,那就将那些碍事儿的家伙,全部都清洗掉!
计划已经即将成功。
上主之力也即将降临在这时墟之中,生根发芽,即将遍洒崖城和海州,值此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再出一丁点乱子了!
“可……可……”另一头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可是什么?”连城漠然反问:“你要违抗我的命令么?”
“在下不敢,绝对不敢!”
下属惊恐回应:“这就遵命,遵命!”
通讯断绝。
死寂的室内,只剩下粗暴的喘息声。
连城冷冷的看著窗外的建筑,心思转动。
一个?
不对,绝对不止一个,背后应该还有那个姓谢的在调拨和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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